第四十六章

;   他嘴里叼着烟，抽了一会，再次抬头看周东南，这回居然是有点真诚地看着他，说：“兄弟，我跟你说真的，走吧。”

    周东南的目光从矮个子移向成芸的那一刻，忽然觉得周围好静。

    “七点半。”周东南说，“不过提前一点也行。”

    一路向着家走。

    左右卖东西的都在看菜摊前这个女人，只周东南不看，他微微局促，想赶人，嗓子又好像被塞上了。成芸有点享受他这种状态，视若无睹地从腰包里掏出什么，一斜眼看到墙上挂着的无烟标志，又扭头看了看一心一意落在土豆上的周东南，撇撇嘴，又把烟揣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人爱美，大冬天，她每次出现都穿得很少，单衣单鞋，漆黑的外衣。就算冻得唇发青，脸苍白，也一意孤行。

    周东南收拾好东西，说：“没什么，谢谢你帮我看着。”

    矮个子嗤笑一声，嘀咕了一句怂逼。

    周东南一脸淡定，说：“我给他们送过东西，聊天聊到的。”

    “别干了。”

    回到摊位上，旁边的那位帮忙看摊的男人问他：“怎么了？那谁啊？”

    周东南眼睛黑漆漆，说：“你们别乱来，再乱来我就报警了。”

    就在这个不经易的瞬间，周东南的眼角瞥到马路对面，在一家小型的彩票中心门口，他又一次看见了那个矮个子。他夹在一群买烟和彩票的人当中，一身土灰色的衣服看着格外不起眼。

    说完，矮个子从周东南身边走过，狠狠撞了他一下。

    矮个子觉得他是没碰到这么多钱，一时吓傻了。他看着周东南那个德行，忍不住妒忌，抬脚踹了一下，“哎，你觉不觉得这钱有我们一份功劳啊？”

    周东南看他，矮个子一抬眉，额上都是褶。“兄弟现在发了，是不是多少劈点意思一下？”

    “饿了么？”他问她。

    周东南埋头把今天的账理了理，随口说：“我老婆。”

    周东南微微抬起眼，“嗯？”

    周东南抬头。又是那个矮个子。

    成芸想抽烟了，她直起身，“我去外面等你。”

    “回家吃。”周东南把手抬起来，给她看自己拎着的一袋子蔬菜和肉。

    楼梯间的门一关，静了。

    “真像只乌鸦……”他轻声说。

    有风吹过，吹起她漆黑的发丝飘在眼前，顺着脸颊弯出轻柔的弧度。她缩紧肩膀，从大衣的领口能看见细长对称的脖筋。

    “再等会。”

    “我买你妈。”

    “我们说好的。”他又补充道。

    周东南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矮个子又说：“今天不是来动手的。”

    矮个子哎了一声，“这就对了。”他又把烟放到嘴里，长吸一口，烟短了半截。

    矮个子不急着说话，先点了一根烟抽。

    走了几步，发现人没跟上，成芸转头，“干嘛，走呀。”

    矮个子丝毫不害怕，鼠眼盯着周东南，说：“我们干啥了你就报警，我随便说点啥都能成真？那我现在操你妈了，成功没？你是不是也要报警啊？”

    他反射性地眺向远处，成芸不知道在哪抽烟，在这看不到她的身影。

    周东南眉头紧蹙，“你再乱说一句试试看。”

    周东南不说话。

    寒风之中，好像有人嗤笑了一声，笑声几分不屑，几分绵绵。

    没等多久，周东南就伸手把卡拿了过来，然后就盯着看到入神。

    市场上来来往往许多人，可她只盯着他。眼睛这样一眯起，意味深长。

    成芸站在摊位前有一阵了。

    矮个子脸上一晒，火上心头，反射性地又想动手，可转念又想到之前被人吩咐的，只能把气咽下去。

    她寂静而立的样子像一根黑色的锋羽，在寒风之中独立，冷漠地期待着什么。

    “不是偷拿。”周东南说，“那个摊位是我帮别人看的，本来的摊主老婆要生孩子。我帮他看摊，每天吃饭的菜可以从这拿点。”

    成芸有点诡异地盯着他，“你才来北京多久，连菜市场卖菜的老婆要生孩子都知道了。”

    “来吧，不就是要这个么。”矮个子眼睛里精光四射，好像把同等阶级的周东南完全看穿。“你跟我不用扯没用的，我也跟你挑白了。密码六个六，卡里一千五百万，你跟那女的赖多久她都不会给你这么多。”他说完，烟也不抽了，等着周东南回应。。

    周东南眼睛瞟了瞟四周，矮个子看见，不屑地笑了一声，说：“不用看，没人，今儿就我一个人来的。”

    相距十几米远的市场门口，成芸静静地站着。

    周东南抬起手，解开了围巾。

    周东南帮一个老太太把选好的豆角过称装袋，老太太眯着眼睛数了半分钟的钱。给完之后拎着豆角颤颤巍巍地走了。他转过头，第六次问成芸：“你站这干嘛？”

    成芸也学刚刚那个老太太，把眼睛眯起来。她眉如黛，眼细长，眼角的深棕色眼影在菜市场顶棚的强光照射下，显得更为诱惑。

    一边糊完，周东南又去糊另一边。

    周东南没说什么，把钱收好，准备收摊。

    矮个子阴沉沉地盯着他。

    “好啊，我等你。”

    “哦，没事。”那人往旁边努了努嘴，“你快去吧，人家等了好长时间了。”

    成芸刚走，周东南旁边的摊主马上过来，一脸八卦地问他，“那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