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bsp;甘卿连忙把焦黑的碎渣铲出来，清理锅铲上的灰，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

    哦，不小心自作多情了。

    甘卿：“……”

    甘卿最后一个蛋卷出锅，不速之客又来了一位——幸亏她做得多了一点，不然还不够吃。

    甘卿心里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是个喜欢溜墙角的人，虽然不至于像楼下的“燕子”一样怕别人的眼神，却也不太习惯被人关注，如果有人专门为了她做什么，哪怕只是举手之劳，她也会有点如芒在背的感觉。

    张美珍嘀咕了一句：“我不吃那些小零嘴，谁知道里面加了什么……”

    刚走到一百一十号院附近，没过路口，一道人影突然闪过来，甘卿的脚反射性地一缩，脚尖点地，调整到随时能踢出去的动作，这才看清拦住她的人是闫皓。

    “对了。”老杨大爷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甘卿说，“你应该不记得了，小卫带你来一百一那回，其实是他最后一回在武林中露面。他说年少轻狂的时候惹过不少麻烦，得罪了好多人，种因得果，他自己倒是也无所谓，只是有你这么个小家伙在身边，要多好多顾忌，以后不方便再搅合江湖事了，所以打算隐姓埋名，就此归隐。”

    “麻袋在动。”

    说完，他慢吞吞地站起来：“不耽误你们吃饭啦，再不走，美珍又要甩脸色了。”

    甘卿：“呃……”

    老杨大爷：“你先开门，楼道里人来人往的……唉，我站这多不好看。”

    张美珍转头看向甘卿的房间，门口放着一个行李包，窗帘被撤了下来，整整齐齐地罗在洗衣机上，大概是怕吵她睡觉，洗衣机还没开机。张美珍皱了皱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缓缓站直了。

    “该知道的，总有一天会知道，不到时候的，强行打听一点，可能也只是管中窥豹。”老杨大爷不在意她疏离里带着刺的态度，只是说，“小川那么个性情，为你打了一宿电话，美珍也出面留你，我这老眼昏花的人，还要跟他们比眼力么？”

    她裹紧了厚外套，有些茫然地走进夜色里。

    喻兰川一早就上班走了，1003的厨房窗户冲着楼道，甘卿做早饭的时候，感觉他在窗外站了好一会。

    说来也巧，美珍姐话音刚落，就有人按了门铃，老杨大爷仿佛是掐着她起床的时间过来，专程来给她泄起床气的。

    甘卿：“牛肉的油多，香一点。”

    张美珍：“助听器让狗叼走了，听不见！”

    “他妈妈，就……林老太太，”闫皓按照语法家教梦梦老师的指点，艰难地迸出一个主语，“失踪……从这条路上……悄悄可能看见了。悄悄是……”

    甘卿：“……”

    张美珍作为一个精致的老太太，裹着一身香水味，照常睡到日上三竿。

    坐着公交车绕城一周，房子看了好几处，都不怎么样——以她的预算，当然不会有什么好房子，唯一一个条件还算过得去的地方，是一处陵园旁边的凶宅。

    “晚上我看见有个人蹬着电动三轮从这过，”纤秀的女孩子的字迹写道，“车上装了个一人高的麻袋，还打电话说‘燕宁人高眼杂，惹麻烦’之类的话。然后不小心骑进坑里，车上东西都掉了。”

    这回来的是刘仲齐，刘仲齐刚从学校回来，像个被狼追杀的大兔子似的，书包都没放下，就慌慌张张地跳进来，惊恐地说：“我们上午最后一门考英语，跟人对了一下答案，我感觉我大限将至了，梦梦老师，快给我估个分！”

    甘卿被他这颠三倒四的表述说得云里雾里：“什么没有证据？帮你什么？等等等等……喘口气，不着急，先确定你的主谓宾。”

    “前师父，死好多年了。”甘卿慢条斯理地打断他，给他倒了杯水，“您先坐，我饭还没做完，下午约了中介看房，一会得走了。”

    甘卿笑了一下。

    甘卿送走了老头，神魂不知飞到了哪去，失手煎糊了一块鸡蛋饼。

    甘卿愣愣地看着他。

    平时安静得自成一国的1003今天格外热闹，张美珍打开门，看见已经放寒假的韩周小朋友捧着个纸盒站在那。

    扶着拐杖，老杨大爷打量着甘卿，问她：“你就是当年……卫骁带来的那个小孩，是不是？”

    “我正做饭，您一起吃点？”甘卿客气地问，“要……”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挽留，她有点不知所措。

    林老太讨要打赏钱未果，心脏病发去世以后，行脚帮的人怕担责任，偷偷把老太太的尸体运走埋了。

    “那个……那个人，”闫皓结结巴巴地指着一个在路口徘徊的男人说，“在这走来走去，说警察告诉他，他妈妈就是从这条路上‘走’的……”

    “他不敢，”张美珍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卫生间后面传来，“怕你下毒，吃完穿肠烂肚！”

    “宠物店的小女孩，我知道，”甘卿说，“然后怎么了？”

    甘卿：“……”

    “长江后浪推前浪。”老杨大爷说，“以你的年纪，大概也没见过你师祖几面，我虽然不知道你们门派内部出了什么事，但……春兄要是泉下有知，应该是颇为欣慰的。闫皓千里迢迢地从南边过来，投奔我们，小川新房没装修好，暂时住过来，东升为着孩子上学，走了十年，又带一家老小回一百一，你也机缘巧合地住在了美珍这，这不是冥冥中自有天命么？我有生之年能重见五绝聚齐，也算是三生有幸。姑娘啊，你走了，五绝可就有缺憾了。”

    韩周跳上椅子，两只脚丫还够不着地，细伶伶地悬着，这位未来的情圣忧郁地双手托腮：“那你把我也带走吧，我要跟你去浪迹天涯，何必困在人世间，苦……苦……唉，苦什么来着？反正就是还得上学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