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她就觉得家里似乎有什么不太寻常,于是循着声音走到厨房,看见甘卿正在煎肉松蛋卷。
“是你啊,”甘卿把提起的脚腕放下,“怎么,小喻爷也给你打电话了?”
“有点事,请假了,一会和您说。”甘卿没回头,“给您卷一点鸡肉松还是牛肉松?”
昨天奔波到那么远的地方,回来还到处打电话。
“我血压现在就不低。”张美珍把披在肩上的头发往后一撩,“什么意思?你住我这,还需要他姓杨的批准?”
好不容易打发了组团来刷她的老年组、幼年组以及“一心向学组”,比在郊区和邪教分子大战三百回合还累,窗帘也没来得及下水,就到了她跟人家中介约的时间,只好匆匆出门。
“哦,行啊,”张美珍刚醒,脑子不太清醒,被她带过去了,随即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重点——你昨天去哪了?收拾行李干什么?”
甘卿抓了一把肉松,撒进鸡蛋饼里,又在上面铺了一层芝士片,食物在不粘锅里“沙沙”地响,她说:“蹭车跟杨帮主他们去看了一眼,不小心跟人动了手——我少抹一勺酱吧,您血压高,吃太咸不好。”
甘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认出了路口的男人——昨天在医院也见过一次,是那个不幸去世的林老太的儿子。
“这是我妈买的蛋糕,让我给姐姐们尝尝。我姥爷还在医院,我爸妈去陪床了。”韩周小朋友举起纸盒,“甘卿姐姐,我爸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等我姥爷出院,一定带他登门道谢,幸亏你在一百一住,你可千万不要搬家呀——你要搬家吗?”
说完,她甩上卫生间的门,洗漱去了。
老杨大爷说:“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事。昨天医院太乱,都没来得及向你道谢。”
张美珍恍惚了一会,还以为自己失眠了,回头确认了一下时间,这才疑惑地探头问甘卿:“小尼姑,你不是应该已经出门念洋经了吗?”
“不光是昨天夜里的事,后半夜小川给我打了半宿电话。我才知道以前好多事能顺利解决,都是因为你出手。”老杨大爷顶着一副厚重的黑眼圈,证明这个“半宿”是实际数据,不是修辞方式,“要不然,光是绑架,闫皓那小子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前些日子他们几个被行脚帮围住,要是没有你解围,恐怕也难全须全尾地回来,这半年,那些能捅娄子的后辈们没少给你添麻烦,这声谢你当得起。”
杨帮主灰头土脸地进了屋,腿脚还有些不灵便,毕竟是年纪大了,头天晚上挥舞着实木拐杖打了场架,今天膀子就提不起来了,他脸色有些发灰,大概是没休息好,也不知道几点才从医院回来的。
“……”张美珍的脸色变了几变,语气不由自主地温柔了不少,“没大没小的,叫谁呢?你爸都得叫我奶奶。这些熊孩子,都跟谁学的,一个个都油嘴滑舌的,唉,进来吧。”
甘卿低头笑了笑:“快一百年了,凑这种数没意思。杨帮主,昨天您听见了吧?我只是个师门叛逆。您都不问问我做了什么吗?”
“尸体是从这条路上运走的啊,”甘卿问闫皓,“怎么了。”
老一辈不知道有什么恩怨情仇,杨帮主在外面一直都是一副资深男神的模样,到了张美珍这里,美珍姐姐指东他不敢打西,堂堂丐帮帮主,天天被吆五喝六不说,还得不着几个好脸色。
“我想跟他说句话……不、不知道怎么说,”闫皓抓耳挠腮,他被甘卿揍过、救过,还从她手里领走过塑料小人,因此勉强拿她当熟人,还能说几句话,要他去搭讪陌生人,可就太强人所难了,“我也没有证据……也不一定说得准,你能不能帮我说……”
张美珍开门,一见是他,不等老杨打招呼,就“砰”的一声把门甩上了,冲着外面喊:“我们这是盘丝洞、妖怪窝,不方便接待你们名门正派,您滚蛋吧!”
张美珍冷冷地哼了一声:“别拿你的拐杖碰我家地板,打狗棒的清白都被玷污了。”
是……一宿没睡么?
甘卿下了公交车,手指在手机上划来划去,犹豫着要不要跟中介说,把凶宅定下来。车站附近一个正在垃圾堆里捡瓶子的乞丐远远地见到她,咧嘴冲她一笑,还弯腰鞠了个躬。甘卿点头回礼,微信发送键却忽然按不下去了。
甘卿手里拎着锅铲,脑子里已经演了一部四十集的狗血电视剧,忍不住把自己逗乐了。关上火,自己走过去给老杨帮主开了门。
张美珍把抽油烟机开大了些,挥了挥手厨房的烟:“干什么呢,日子不过了?”
闫皓感觉自己说不清楚,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上面是他和悄悄面对面笔聊的记录。
从此卫骁变成了厨子卫长生。
“什么事?”
老杨帮主拄着拐杖往外走:“你师父啊,肯定还是很疼你的。”
“唉,认不出来了,”老杨大爷伸手一比划,“当年才这么高,你师父……”
老杨大爷的声音被隔在门板外面:“你听我解释……”
全楼最有前途的小男孩见了美珍女士,眉开眼笑,往上一蹿,给自己蹿了好几个辈分,张口就说:“美珍姐好,我能来蹭饭吗?”
甘卿一笑:“不……”
张美珍:“回去照照镜子,你站哪也不好看。”
甘卿:“不是小零嘴,肉松我自己做的。”
他们家大人这一阵顾不上他,这小崽放假在家撒了欢,可能已经长在电视里了。
还真是不挑人。
闫皓愣了愣:“什、什么?”
“别忙,别忙。”老杨大爷摆摆手,余光瞥见了甘卿收拾好的行李,认出了那个包——她背着这行李来的时候,还是自己让喻兰川帮的忙。
甘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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