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前女友和前前女友

sp;   “我送你。”放了三块大布料的包有点沉重，他顺手就帮她接过去了。

    “哦，我看看。”他扯过自己的设计图，对照着三块布料，一边随意地说，“不错啊，之前印染厂只帮熟人印个两三种小样，所以大家都不想去。你第一次去就能让他们帮你三种，费了不少力气吧？”

    她的心中，闪过一个无所不能的人。在工厂的灯光下，她也曾慌了手脚不知所措，但他却能游刃有余，将一切困难都消弭于面前。

    郁霏见她与自己目光碰上，便微微一笑，问：“你就是叶深深？”

    她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却没有察觉到，自己脸上恍惚的笑容，已经像个白痴或者花痴一样。

    对，沈暨，他还是方圣杰的熟人，他一定会知道方圣杰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太可怕了，叶深深。她对自己说，千万千万稳住，千万千万记得郁霏和路微，千万千万记得沈暨，千万千万……不要心跳得这么快。

    金主来电，当然不能怠慢。叶深深赶紧接起电话，顾成殊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在此时匀速前进的安静地铁中显得格外冷冽：“叶深深，听说你昨晚通宵工作，解决了一个大危机？”

    他听到她的声音，回身看她，又走到厨房去了。叶深深不解地摆着筷子，不自觉地伸长脖子去看厨房。

    过度睡眠与过度困倦，让她大脑一片迟钝，嗡嗡作响。时间是凌晨4点，从昨天下午1点多睡到现在，已经15个小时。

    工人跑门口抽烟去：“快点决定啊，就你们事儿多。”

    他点了一下头，说：“找你有事。”

    被握过的掌心，有温热微微渗出来，让她觉得胸口有一股紧张的温热暖流缓缓涌过，难以抑制。

    顾成殊盯着她那坚定的目光，那里面，有她最执着的信仰与最难以舍弃的冀望。他片刻恍惚，仿佛遗忘了自己一贯的苛刻，放缓了口气，说：“既然你什么都不想放下，执意要选择最艰难的道路，我也无话可说。只希望你能在重压之下，不要忘记自己现在下定的决心。”

    “哦。”他随意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或许，比她目前所知道的，还要更多。

    我还买过你的杂志呢……虽然是过刊。

    也有人给出0分，原因是抗议其他人的行为，要把分数拉下去。原本一片压抑的评审现场，顿时变得轻松活跃起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熊萌甚至已经开始对叶深深挤眉弄眼。当然也有路微那样，朝天花板翻白眼的人。

    “还……还好。”幸好这次有沈暨帮忙，看来下次还要多和工人打好关系才行。

    工作室9点上班，她正面临着迟到的危险！

    工作室这边每周要交一张设计成稿，网店那边每个月也至少要上新几件衣服，除了拼命努力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履行对顾成殊的承诺。

    叶深深有点儿诧异，只下意识地握住了他递过来的第三块布料。

    沈暨，沈暨，沈暨……

    熊萌最八卦不过，凑过头来羡慕地说：“哇，我们都还在打杂，你就开始去监督这么重要的印染了，果然厉害的人就是会被寄予厚望，加油！”

    “深深，面料有什么问题？”把车子靠边停好，沈暨披着一身灿烂阳光，在绿荫下对着她挥手微笑。

    她将三块布料送到楼上时，发现方圣杰正在收拾东西。她在门口敲了敲敞开的门，方圣杰抬头看见她，说：“叶深深，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去会议室开会。”

    走在最前面的人，她在时尚杂志上见过。

    叶深深却只看着郁霏，心中漫过浓浓的感激和淡淡的诧异。

    顾成殊这个麻烦的男人，真是前女友遍天下，而且，个个都这么出色，不是青鸟的大小姐，就是国内最著名的女设计师——所以，哪个女孩子要是做了他将来的女友，肯定会很惨。

    与详细印花标准图案上的偏差还是大，但与设计图上的感觉居然意外地贴合。她烦恼地捏着看了半天，觉得自己真的负不起这个责任，想了半天，她说：“我打个电话问问看。”

    顾成殊看着她打开网店页面，说：“你走之前交的那几批设计图，快的几件已经出成品卖了，剩下的大部分也开始打版。只是现在招聘的那个打版师不能跟沈暨比，出的纸样也就是一般网店水准偏上一点。”

    郁霏托着下巴，绽放出一丝绵软的笑意，对方圣杰说：“因为你不公平呀，所以就算我超过了满分10分，也只是和你一样不公平而已。叶深深不是帮你的工作室在忙碌嘛，迟交设计稿也是为了你，你怎么可以忍心因此处罚你手下的员工？”

    叶深深顿时心虚起来，她确实有段时间没顾得上打理网店了：“不知道哎……”

    “我可以的。”叶深深咬紧牙关说。

    “是……但请您原谅我，因为我曾经一无所有，所以……无论什么，都想拼命抓在手里，不想放开。我想要立足在一个足以遮风避雨的窝内，可我又想去搏击暴风雨，去看看最高处的风景……可无论选择了哪一个，我都会一生遗憾，难以心安。”她的声音满怀犹豫，却又那么坚定。就像她的愿望，那么贪心，又那么卑微。

    而叶深深，简直要把自己的脸都埋在胸口了。

    她抱紧怀中的包，对自己说，冷静下来，叶深深，一定有办法的，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给我地址，我马上过去。”他很快就发了过来，然后在她输入地址的间隙，补充第二句，“我今天闲极无聊，要找点儿事情做做，你简直是拯救了我空虚的人生。”

    被她抱住的沈暨，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抬起手揉揉她的头发，说：“为可爱的女生效劳是我的本分。”

    又累又饿，人生就是这么难以抉择。

    “如果你还要分心管理那个网店，无法用尽全力去成长，我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最终你会落到遇见我之前的模样，一无所有，打回原形。”他说着，凝望着她许久，又缓缓问，“你，想好了吗？”

    不多久出口就传来了调整好的印染布料。叶深深将布拿起，在自然光下对照着图纸仔细比较。

    什么呀……怪怪的。叶深深看着手机愣了好久，这没头没脑的是要干什么，好歹夸一句，或者说点什么事情呀。

    叶深深蹲在地上，简直都快慌了。两张图纸有这么大差距，怎么才能契合？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就算再让工人染，也不知道到底度掌握在哪里，又要如何控制色彩渲染。

    叶深深赶紧过去开了电脑。轻微的音乐声响过后，桌面出现，是YSL的一件经典礼服的细节，拍得十分唯美。

    她深埋着头，局促地将东西都收进自己的包包：“那……那我先走了。”

    就在她呆呆望着屏幕时，轻微的一声震动，一条消息出现在她悬空的手指下面。

    她也注意到，方圣杰工作室所有人都习惯电脑绘图，方老师的绘图风格简洁精致又有力度，更是让她仰望，所以她也尽量将自己的风格向他靠拢。

    叶深深在心里腹诽，要不是某人非要在所有价格后面加个0，我们的性价比肯定更高。

    郁霏转头看她，朝她微微一笑，那双漂亮的大眼中含满闪烁的光，即使叶深深是个女孩子，也不由自主地心跳漏了一拍。

    然而，郁霏温温柔柔的声音传来，软软地说：“那我给她14分。这样，即使被扣了5分，她也依然是最出色的。”

    叶深深赶紧说：“第一块是比较接近详细图案的，第二块比较接近设计图，第三块折中。我个人比较喜欢的是第二块，因为我觉得最能体现老师设计的初衷。”

    看着电梯缓缓关上的门，叶深深觉得自己疲惫极了，但又有一种异常的兴奋横亘在心头。

    她甚至还去书架上拿了一本服装裁剪图解，准备在角落里坐着看书。

    永远这么善解人意的沈暨，永远这么温柔体贴的沈暨。

    “你会实现那个誓言的，但是叶深深，你的人生不仅仅是如你所发誓的那样超越路微。你是要成为让所有人仰望的设计师，成为一个业界的传奇，成就你自己的辉煌。”

    顾成殊完全不理会她在想什么，依然继续说：“你未来的设计道路规划，需要你系统地接触这个行业的高端内容。所以我希望你能顺利留下来，在方圣杰的带领下成长为真正的设计师。”

    “真的假的……”

    叶深深觉得自己的脸热热的，她觉得一定脸红红的很狼狈。

    真好啊，有这样的天使一直在帮助自己。

    “不要了。”顾成殊说。

    调色过程中一切损耗由工作室承担，工人虽然抱怨着“这颜色就差不多了”，但还是帮她印染了第二次。

    她仰头看他，艰难地从喉口挤出几个字：“如果……如果我还是都想要呢？”

    叶深深点点头，在心里想着她可能从哪里知道自己。

    地铁在一路深深浅浅蔓延的黑色中往前移动着。

    沈暨向她走来，将手挡在她的额头上：“别这样在太阳下直晒，皮肤黑了还能美白回来，中暑了可就糟糕了。”

    她腹诽着“莫名其妙”，刷着手机上“附近好吃的”，考虑着到底是先去吃饭还是先回去睡觉。

    “放弃掉你的网店。”顾成殊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依旧说道，“没有意义的东西，你必须舍弃。”

    她赶紧点头，低头看见他手中提着饭盒，分量还挺多的，不由得想入非非，难道是给自己的？

    真没想到，她居然有说服恶魔先生的时候。

    就在此时，电话声音响起，让她顿时清醒了过来，赶紧抬手去摸自己的手机。

    还在熟悉过程中，她画得并不快，画画停停，时而停下来修改一下。她努力地捕捉着自己脑中那些淡薄的灵感，慢慢修改着手下衣服的细节。一件白色秋冬裙，简洁的上半身，无袖，如何处理才能压得住寒冷季节？她选择了黑色的圆领与袖口，在双肩与领口形成三弧月牙。月牙所采用的料子应该是——

    叶深深用力点头。她知道沈暨是担心他过多在工作室出现，可能会加重其他人对她“背后有人”的不满。

    叶深深握着手机，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只传来忙音。

    “我……我知道开网店时，沈暨带着我让我学会了很多。但现在刚刚步入正轨，我就把它关掉，这样……好吗？”

    居然开始有事情做了，叶深深这个受虐狂深感幸福，赶紧收起样图小心地放到包里，把那本裁剪图解先放到熊萌的桌上——可怜的她，连自己的桌子都还没有。

    “我看过你的设计，还不错，加油哦。”郁霏又说，她的声音柔柔的，带着一种怡人的温婉。

    “又不是天仙家那种大店，全都是不管秩序的小店，你准备怎么挨个儿收拾？”顾成殊反问她。

    叶深深只觉得心口一震，愕然抬头看她。

    “我知道了。”他按下电梯键，“我会帮你解决的。”

    她捏着手机，望着“沈暨”那两个字，忽然莫名就想到了那天晚上的大雨。她穿着那件“奇迹之花”，他向她伸出手，拉她起来，去看他的珍藏与梦想。

    到站了，她摇摇晃晃地下车，顺着人群走出地铁口。

    叶深深赶紧点头，松了一口气。

    叶深深受宠若惊，赶紧捧过来，打开一看，两荤三素两碗饭。

    方圣杰哑口无言，只能摊开手，笑着看向其他人。

    面料厂的印染部虽然已经按照工作室的要求尽力，并且也将试染的样布都拿出来了，可叶深深捏着那块染好的料子，对照自己手中的样图，却感觉不太对劲。

    “不。”她倔强地反对，“工作室实习的工资很少，而我妈妈已经失业，关了网店后，我们的生活来源怎么办？还有，为我而辞职的宋宋怎么办？”

    叶深深送他到电梯口，想起一件事，又赶紧说：“顾先生，那店里的事情……”

    他在三块布料上扫了几眼，又抬眼看着她，问：“你觉得这三块怎么样？”

    叶深深顿时瞪大了双眼：“什么不要了？”

    叶深深抱着自己的包幸福地对他笑一笑，说：“没有啦，估计陈姐就是觉得我适合这个吧。”

    方圣杰看了她一眼，居然纡尊降贵地开了口：“叶深深，你去哪儿？”

    叶深深有点儿尴尬地偏开头：“来……帮我看看面料，我有点儿吃不准方老师想要的是什么。”

    初步设定好之后，她将材料备注好，然后揉揉酸痛的眼睛一看时间，顿时惊得跳起来——居然已经八点十几分了。

    传统印花机在对花、套色、尺寸方面都有限制，所以像工作室这样需求量小的或者制作小样的时候，一般都是采用数码印花。可数码印花毕竟只有CMYK四色墨水，墨水、打印头甚至环境的细微问题，都会引起色差。

    叶深深有点儿激动地想着，前往工作室合作的面料厂。

    她正捧着脸微笑，沈暨已经谢了工人，将第三次印染的布料拿给她了，面带促狭的笑意：“来，拿去推卸责任。”

    被顾成殊以明星化方式打造出来的新锐设计师，叶深深在大学的时候，班上一大半同学都当成偶像的美女设计师。

    叶深深抬头看着他，看着这个俯头看着自己的男人。他的面容与眼神如此庄重，或许也知道自己的一念之差，会改变她的一生。她的胸口漫起一阵悸动，点头说：“是……我不会忘记自己当初对路微发过的誓言……”

    郁霏，顾成殊的前前女友，被顾成殊控制了5年痛不欲生的那个受害者。

    “好啊，我最清楚他喜欢什么样的感觉了。”沈暨翻着手中的布料，与图纸细细地比较过，许久，才说，“按我看来，他应该会喜欢这一块。”他举起第二次印染的那块。

    她忐忑地将设计图交给方圣杰。这就是她早上刚刚设计好的那件裙子，其实还没有经过最后完善。可是她没做准备，目前手头只有这幅设计稿。

    叶深深默默按着自己的胸口，这才将注意力放到店里的页面上，惊喜交加：“哇，现在每件衣服一上新都是300件了？卖得掉吗？”

    她一边打开微波炉，一边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激动地说：“这个……分量有点儿多啊，我一个人会不会吃不下……”

    顾成殊顿了一顿，说：“你要的太多了，叶深深。”

    顾成殊在那边顿了一下，又问：“你在哪儿？”

    沈暨：深深，你在哪儿？

    “怎么办？”叶深深心凉地问，“一个个去投诉吗？”

    “去面料厂里跑一趟，去监督一下最近这批料子的颜色，你知道的，数码印花的色差肯定不小，得专门去盯着。这回要是颜色染得不正，你得负责任。”陈连依指着图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