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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乌台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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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这是在说谁啊?”

    阳光投入察院的中庭,屋檐下就有些阴暗,但是那株虬根老梅迎着冬阳的姿态,却像是终于伸开了膀臂,粉白色的早放梅花从灰褐的枝丫间生出,又一次得到新生。李贞一望着与他为邻数十年的梅树,心中感动莫名,双手叠在杖上,寒风吹得酸涩的眼睛有些湿润,他含着笑,犹如当年与察院的同僚们作伴站在此处笑看梅花,他发现官台主也打开了窗户,像那株老梅一样,在窗前舒展身子,就偷偷叫大家去看,一群人挤在檐下偷看台主在窗边扭来扭去,甚至跳了几下,于是他们在察院笑得肚子疼,全部蹲在檐下偷着乐。

    那个年轻人吓坏了,抖着嗓说:“这这这不是……”

    女皇露出一个似悲似喜的微笑,紧握着他的手,另一手轻轻摸着他的手背:“八郎,如果我一直留你在身边,你会恨我吗?”

    “很显然不是,不是连温杞也杀了吗?”

    刘珍量想了想,便分配了几个年轻内侍去负责防务,顺便将此事报知窦文场,随后亲自去请第五守亮与所有右军的内侍。

    双方一来一往地丢了条件,最后,刘珍量拱手而去。李贞一起身踱了几步,随后伫着杖往御史台去。中书省与御史台隔着大半个皇城,光是快走都要耗去两三刻钟,李贞一的脚程自然要花更久的时间。

    “你要是不当官,你想做什么呢?”

    年轻人瞪大眼睛,正待否认,温杞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别想骗我,把他们带出来。”

    “人生总有几个阶段,也是该回来的时候了。”

    “几年、几十年吧……”

    “你们这些呆鹅不是效忠皇帝、也不是效忠于我,你们效忠的是大梁。如果你没有办法使为非作歹的人畏惧、如果你的官威只能慑服善良柔弱的百姓,就是个混帐至极的无用之鸟!如果你不能跟失去儿女的父母一同悲伤、不能与从来没吃饱的孩子一起挨饿、不能知道被人冤害的痛苦,你最好辞官不干,起码你还能全身而退,不会在几年甚至几十年后死在岭南,听清楚了吗?都答应了吗?”上皇当年霸气十足的话语犹在耳边,他身披明光甲,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被吓坏的新官员,岔开腿站着,一脚蹬在台阶上,头上还带着一顶非常夸张的金翼头盔,活像个土匪头子:“喔,忘了说,你们皇帝是我生的,你们谁要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我就宰了他剁碎喂鹅!”

    左军的小校一边忙着把人赶回去,一边吼了右军一声:“喂!右边的!你们家没个大人了吗?不操练龟缩在这里像他娘的什么话!”

    年轻人吓得浑身打颤,最后温杞才说:“也没必要吓成这样,我只要你做一件事。”

    第五守亮不明就里,便说:“怎么了?有事就说吧?”

    李千里抬起眼,森冷地扫了他一眼,不容质疑地说:“我了解温杞比你深,他不是这么容易就可以杀死的男人。”

    “那如果不是侍奉呢?就是要你坐在身边,不准你走、不准你动,也不叫你去做臣子的事。”

    “我要是早知道,也就不骂他了。”女皇带着无限悔恨地说,却又怜爱地看着崔湘河,摸着他的脸说:“你这样没点心机,做得了官吗?”

    “一直,是多久?”

    年轻人嗫嚅着嘴,也不知说了什么,温杞用小指剔了剔眉,平静地说:“你是韦尚书派来的人,他曾经做过我的主考官,一日为师也是师,我不杀他的人,但是你好像该还我些什么?留下手好呢?还是脚呢?”

    “你就不怕被我打死?”女皇笑着说。

    刘珍量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至于那位,还请国老费心。”

    “青青从前没少欺负你吧?我记得她总是仗着她是侄女,追着你跑。”

    “有啊,爬墙、爬树、逃课、打架、泅水……多着呢!不过我娘每次一打,我怕疼就不敢再去了。”崔湘河毫无心机地说,却又摸摸头说:“所以我实在什么都不会……”

    “请……请请请说。”

    “翰林院依然由内侍省掌管,国老可以指派学士。”

    “他的态度呢?”李贞一问,声音像是在做梦一样飘渺:“温杞刚从西京逃出去、浙西刚攻下、淮西刚递了请立的文书后,就乱了?有河朔三镇跟淄青撑腰、又等他爷死去很久才发丧的吴元济,会这么容易就被杀了?我总觉得从大势上看,不可能。”

    “她与下官份属叔侄,情同兄妹,年寿不永,令人感叹。”

    “我……我去……”年轻人咬着牙说。

    李千里望着他,沉沉地说:“对我而言,从淮西出来的,就没有什么是千真万确,除非我看见温杞死在我眼前,否则就是头颅,我都怀疑是假的。”

    温杞冷冷地听着宅邸中传来的尖叫与哀号,他的身子看起来有些单薄,多年在藩镇间折冲来去、披星戴月的日子,让他本来就不算强壮的身体更加瘦弱,最近更是劳心劳力,因此瘦得吓人。他看着脚下瑟瑟发抖的男子,是个仆从打扮的年轻人,突然笑了:“抖什么?我这不就放你回去了?”

    “若是我去骗了尚书,你怎生得知?”年轻人看了他一眼,勉强鼓起勇气说:“若是尚书识破,又待如何?”

    刘珍量望着他的背影,随后带着左军的人回厅:“我已经下令左军接管右军的防务,没有多少时间了,要干,就干个大的!”

    刘珍量还是面无表情,平静地说:“李忠言与牛昭容,国老不能插手。”

    “汝州许州被袭?”女皇几乎在半日内就得知此事,握紧了拳头:“是谁干的?”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第五守亮身上,他莫名其妙:“这事我根本不知道,我没有叫他们去什么地方啊?”

    淮南留后一愣,详问了名字后才说:“是父子。”

    “就是只单单看着陛下吗?”崔湘河小心地问,女皇点头,他想了想,有点难过地说:“那这样大概会觉得自己很无用吧?”

    果然,隔日就以替吴少阳哀悼为由,辍朝数日,除了翰林学士,所有臣子都见不到皇帝。通往两仪殿的门关起,李贞一站在政事堂上往后看,目光凌厉。

    “淮西比他资深的人也不是没有,他杀了主子,底下人趁乱闹起来,也就是一团乱了。”淮南留后说了一通。

    刘珍量例行地来巡视,看右军那一副散漫的样子很不满意,问了小校后,有些诧异:“都不在?谁不在?”

    “我不是行事莽撞的虞璇玑,你也不是当年刚入台的御史,这些事情都在朝廷的档案里,只要串在一起,就谁都看得出来了,所以,我们何不坦承点?”李贞一淡淡一笑,转过身来,几乎与杜君卿肩对着肩,看着察院的门口,轻声说:“我前阵子在宫中看见一只非常漂亮的鹤,很是喜欢,可是我去与陛下讨,他是决计不肯给我的,你说,可怎么办好?”

    “右军的将领与大将军、韩司马都不知去了何处,第五中尉可知道?”

    李贞一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批阅公文:“窦公下定决心了吗?”

    “八郎啊……”女皇喊了一声,崔湘河连忙跑过去,扶她回到案后,就要去叫人来,女皇却说:“不,就你一人。”

    “淮西的事,希望你们不要插手。”李贞一说。

    李千里的眼睛缓缓眨了一下,追问:“所以这个人跟温杞不是同路的了?”

    不只是两京,淮西镇内乱,兵马使杀了吴元济一家的耳语,也在淮西以外的藩镇散播开来,其他藩镇在城下的奸细,也都纷纷将此事告知自己的主子。淮南镇也是最先得知情报的藩镇之一,此事自然也很快就传到李千里耳中。

    但是他依然缓步而行,走过几乎走了一辈子的含光门街,正值冬选,不少明经明法出身、还没得到官职的年轻士子三两成群地经过,要去各个官署托人讲情,或者是谋个吏职、或是请对方去与吏部疏通。冬日的暖阳照在含光门街上,被他们年轻有力的脚步踏碎,依稀可以听见他们十分青涩稚嫩的政见,撞击着含光门街两边的墙。

    “温杞也死了?”

    就在淮西传出消息后五六日,本就无意攻打淮西的山南东道突然遭到不明军队的袭击,而还在调兵遣将的宣武军,也在与陕虢接壤的许州被袭。陕虢与宣武边境上的舞阳县与叶县,更是遭到前所未有的疯狂攻击。

    舞阳城中一片狼藉,遍地尸首,而叶县则是付之一炬。这件事让陕虢与宣武二帅吓坏了,因为汝州距离东都不过一百八十里,骑兵一日可至。而东都里面现在住着两位上皇,若有万一可不是闹着玩的。

    刘珍量矍然开目,急问:“去哪里了?”

    “如果是侍奉陛下,恨是说不上的,可能会觉得有些倦怠吧?”

    李贞一耷拉着眼皮,像是在打盹,半晌才说:“你说你信你那个密探,是因为他说的消息都符合?”

    李千里眉头深锁,又问:“可靠吗?”

    韩泰的策划相当隐密,右军行营的诸将以为是右军即将出征,所以纷纷整装要赶往奉天。

    有人把一个女人押出来,她脸上稚气未脱,手上抱着一个婴儿,温杞看着那个年轻人:“去不去?”

    通往奉天的路上是一片往上爬升的路,沿途可以见到层层梯田还有山腰上一个个的窑洞,依稀看见窑洞门上悬着几只风乾的山鸡、猪肉等物,韩泰想着当年荦山之乱、陉原兵变,皇帝们都曾经逃来此地,以此为基地反攻西京……他的手微微发抖,这场夺权的会议是他策划的,抓住了所有行营的将领后,全部换成自己的亲信,然后杀掉左军所有的内侍……他平时并不特别信佛信道,此次还是让妻子去求了个符咒放在甲胄内。

    小校衔命而去,刘珍量召集左军的兵马,命他们各归其位,没有他的命令不许擅自移动。随后来到右军那边,叫他们的低阶军官聚集起来:“大家辛苦了,左军今日真是混帐至极,我非把这帮混帐羔子整直了不可,这两天右军可以放假,一切防务由左军担承。”

    女皇独坐在贞观殿中,突然觉得一阵发冷,又不想叫人来,便自己要拖过火盆,却在起身时膝盖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整个人就往旁边摔去。慌忙中伸手想抓东西,却把旁边的几案给推倒,也弄翻了一座鎏金博山炉,香炉敲在殿内的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女皇跌坐一地书卷与香灰中,像个孩子一样抬头看着这座大殿。

    “陛下,妳受伤了吗?”崔湘河问。

    浙西方定,淮西这边却悄悄地招聚兵马,在一个晚衙刚结束的夜里,温杞站在蔡州州府所在的子城前,望着怒不可遏的吴元济领着亲兵杀往子城中ㄧ处十分豪华的宅邸。

    似乎有一种气氛漫开,年轻人垂首,无声地呜咽起来。

    众人无声地抽了口气,第五守亮错愕地瞪大眼睛:“刘中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这就给你们开个手札,若是你们大将军回来责怪,都是我一人的错。”刘珍量说,随即命人拿来纸笔,亲自写了个证明,交付右军:“都去歇着吧!”

    “是骗了尚书没错,不过我想,你看过那个样子,应该会说得煞有其事吧?”温杞冰冷地睨了他一眼,嘴唇却带着一丝笑意:“你应该不会忘记,你在淮西还有妻儿吧?”

    “想看什么?”

    一群人分批来到窦宅,窦文场坐在大堂上,看着众人鱼贯而入,随后命人关上门,微笑着说:“今日,为了整个内侍省的生存,我们只能犯上了。”

    “回到宦途开始的前几年,有许多事,现在看来真是愚昧痴傻。七八年前,我怎么也想不透,当时为什么要耗尽一切力气来捍卫?如今回想,真正宝贵的不是那些事,而是那种拼了命的感情吧?是吗?”李贞一看着那株老梅,像是问着老友一样问:“君卿,你说呢?”

    崔湘河摇摇头,诚实地说:“我其实没想做官,是家里说崔家怎么可以有白丁,才逼着我来考试的。”

    杜君卿冷厉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说什么,却还是一咬牙:“砸毁囚笼,禽鸟自会择木而栖。”

    “好像被陛下打死会痛快点。”

    “那个什么兵马使决计没有胆量敢惹东都,所以吴元济还活着,而且这个混帐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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