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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凌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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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朝廷借不是明摆着欠揍吗?跟其他州郡嘛,好像也只有淮南富到足够借人吧?”第一个说话的客商敲着腿,淡淡地说:“当然是跟当地的富商借了,尤其是放利钱的大商胡,只是这些大商胡都精得像鬼一样,跟他们借钱,恐怕都是借得起还不起。既然是债主,州县也就不得不把他们当亲爷伺候了。”

    “巴四,你要带他去哪里?”李千里问。

    虞璇玑知道她不可能这么快就放下自尊,便点点头,要出去写信,离开时,回头说:“姑母,您连死的勇气都有了,面子大得过儿子吗?不久我就要随夫南下,不知何时得归中原,此事我也只能帮到这里,剩下来的,可全看您了。”

    李千里的表情,显示他毫不惊讶。

    虞璇玑拱手相谢,两人又说了一些话,谈到宣州诸事,那博士说:“璇玑,妳记得从前隔壁浙西镇的那位萧大帅吗?”

    “买了些凌霄花,听说只要埋好让它攀藤就能生。”李千里说。

    “成亲后,你住哪里?”

    “他是个书呆,过午就是读书时间,打死都不见客。”虞璇玑一笑,一扬包袱:“我走啦!”

    虞璇玑不语,想了半晌又问:“如果让你以照管幼弟病婶的名义住回来,你愿意吗?”

    “正是如此,那时,他还集合所有的州学博士,让我们告诉学生,务必禁止他们的妻子姊妹女儿入考。”博士点头,摊了摊手;“我自己是无所谓,有公文禁收女子就不收,公文以外的事情我也懒得去管。但是河东河北的州学倒是对此事很热衷,听说他们只要听说哪个学生的家人入考,就会把学生赶出学宫。”

    “尊夫是去哪里做官?”有个中年商人问,一听虞璇玑回答,倒抽一口气说:“安南?那可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刁民瘴疠不说,大都护府穷得连商胡都不肯借钱,我看娘子妳还是劝尊夫别去为好。”

    春娘看了看,确定地说:“是啊,娘子颈背上一颗一颗红通通的,是蚊子咬的吧?这蚊子真毒,都叮出瘀血来了。”

    “伯母并未禁止我来。”何四郎压低声音,轻轻地说:“只是不愿我与婶娘同住、也不愿我做叔父的养子。”

    虞璇玑在堂下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一人来:“这件事,你们问过州学博士吗?”

    “好心点的用借的、没良心的就想办法从百姓身上弄了。”客商们毫不犹豫地说,似乎觉得很奇怪地看看她,又说:“娘子看起来像是士族妇人,难怪是不知道了。”

    “带上春娘跟两个小厮吧!”

    “其一,姑母让人放出风声,说妳重病在家。”虞璇玑伸出一支手指,那虞十一娘自然连声称好:“其二,若有必要,姑母必须豁出去求何大娘子,只说妳一个女人不能独持门户之类的,千万不能与她较劲。”

    “就是两百件两千件我都答应妳。”

    虞璇玑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虞璇玑哈哈大笑,起身,拍了拍屁股:“我想他不会太在意的。”

    联帅就是身兼两个藩镇的节度使,但是博士却摇摇头:“南方诸镇确实大多恭顺,但是浙西的亏空大得不可思议、听说也乱得一塌糊涂,萧大帅才会把主意打到宣州这里。”

    “妳要是当官有这般细心就好了。”李千里轻笑,看着满地软趴趴的藤花,低声说:“老白要是听到妳乱改他的诗,真要气到吐血。”

    “弄个碗大疤才是真男人哪!不懂欣赏!”巴四郎啧了一声,便扯了何七郎跑了。

    “只是并不是人人都像刘兄这般通达,男女在智慧上并无差别,但是女子还没有足够的机会跟时间。就是我们这些女进士,也还没能在朝廷跟百姓面前证明我们跟广大的男性官僚一样有用。”经过这些年,虞璇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一听到‘女子无用’就抓狂的人:“论学,我也无法在国子祭酒面前跟他论学、驳倒他;论政,我也没有自信能站在政事堂中指挥三省。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也不能怪人家看不起,只能咬着牙干出点成绩来再说,我一直记得刘兄当年说的话……”

    听到这里,本来啜着小酒的虞璇玑突然惊醒,连忙询问:“咳咳,听老兄此言,公廨钱会赔光?”

    “只是我有两件事要姑母务必配合。”

    “妳写信告诉那位博士,就说以我之见,萧锜是个草包,就是真的打起来也打不赢宣歙与淮南联军,但是要注意淮西的动向,我怀疑淮西在搞鬼。”李千里说,虞璇玑应了一声,叉着手,约莫六次就援笔写了。李千里接过来一看,点点头,又说:“妳再写一封信,是给老师的,把今日的事情禀告一遍,顺便问候师母好。”

    “嗯,我在宣城外的客舍住一宿,明天一早去见刘博士。”

    “律令上以父子关系至上,即使是陛下为母,对太子来说却是父,这件事在弘晖十二年的廷议中就确认了。在这个原则下,要让七郎跟四郎分割开来,实在是不可能的事。再说,四郎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虞璇玑搅着粥说。

    “我不知道……我要再与阿兄商议。”

    “巴四,你听见了?”李千里说。

    巴四郎一摊手,非常不负责任地说:“还没想到,东玩玩、西玩玩啰?”

    何四郎欲言又止,只是一摆手,引虞璇玑来到后堂,自己并不进去。虞璇玑入堂,见虞十一娘躺在榻上,微睁着眼,便喊了声‘姑母’,过去坐在旁边,半晌才问:“姑母,这是怎么了?哪里就想到死了呢?”

    “没死,活得好着呢!”博士也一笑,却叹了口气:“妳那边有没有门路可以通知朝廷一声?”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看你有一百条命足够我好好地打。”虞璇玑凉凉地说。

    “妳也应该要与老师建立一些情谊吧?”李千里说,虞璇玑明白他的意思,这次想得比较久,用端正的楷书写了。李千里看过,虞璇玑便将信折好,写好信封,在这个空档中,李千里突然问:“妳说那位博士跟妳说过一句重要的话,是什么?”

    李千里明白她的意思,心中一点气闷顿时消散,笑着说:“他那身子,要得了妳做夫人,有十条命都不够妳打哩!”

    “可是……”虞璇玑却有些怀疑,微侧着头:“浙西有盐场,再怎么豪奢也不会不足以支应吧?”

    “桃李不言……”虞璇玑闻言含笑,抬起头来:“下自成蹊。”

    虞璇玑想了想,有些迟疑地看向李千里:“只要不弄出伤来,应该是没问题?”

    雇来的石匠应声,拿起凿子又补了几刀,李千里点头后,石匠舀起水来往修改的地方淋去,擦乾后再用石片稍加打磨,重刻的痕迹就不这么明显了。李千里认可之后,从怀中掏了三吊钱给石匠,那人便去了。

    在击钲前回到家中,甫一下马,就听见有人喊着:“郎君回来了,快去禀告夫人。”

    “那发不出钱来怎么办?”虞璇玑脸色死白。

    “国子监没准我们收女学生。”博士淡淡地说,稍微压低声音:“现任的国子祭酒已经在任十数年,他是陇西李氏出身,极力反对女官到底。女科开科后,就曾经讨论过州学跟国子监收女学生的事,但是他串连了大部分的州学博士上疏拒收女学生,礼部那边也就跟着向中书门下传达反对之意,就没收成。”

    “宣城的事怎么样了?”李千里问,一边挽着虞璇玑回房,还不忘回头说:“巴四,橙子很贵,下次挑个便宜的来玩,砸了比较不心疼。”

    自谓得其势,无因有动摇,一朝树摧倒,独立暂飘摇……李千里与虞璇玑其实是同时想到那白司马凌霄花诗的这四句来。

    所以,没人理会李千里……

    “宗室萧锜?”虞璇玑问,博士点点头,虞璇玑笑着说:“他还没死啊?”

    “是,半年后成婚。”

    虞璇玑追着叮咛了几句,才回到妆台边拿到领上披巾,拿了一旁的粥碗,一手撑着李千里,脚一蹬,斜签着身体坐到窗边。李千里早就习惯她这种男人行径,也懒得纠正,只说:“何家姑母的事,我想了想,直言不能公断,似乎还有些什么没考虑到,妳最好再想一想。”

    虞璇玑闻言,四下看了一圈:“姊夫?你叫谁啊?”

    “怎么不气?我气了好几年,一直到有一回在越州遇到一个州学助教,说好不论男女只谈学问,结果我输了,我才知道我的学识还远远不足。”虞璇玑看着博士,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笑。

    “没有杜君卿,淮西也许可以与淮南一拼。”

    “去你的!”虞璇玑啐了他一口,见家人搬来一些植物:“你在做什么?”

    “说起这个,学宫怎么不见女学生?”

    未入后堂,却听见庭中一片人声,过去一看,却是那巴四郎拿了三个橙子往空中抛,橙子像转车轮一样在他手中与空中转动,旁边小婢小厮拍手叫好,虞璇玑抱着阿乾坐在阶上,乳母抱着阿坤站在堂下,何七郎抱着一篓橙子直嚷着要学。巴四郎这个人来疯,一见大家捧场,把三个橙子变成四个、五个、六个,众人也就越发兴奋……

    李千里又问了一声,虞璇玑说:“就是你这大蚊子!”

    “蚊子?”虞璇玑怪问。

    “怎么不明天早上去呢?”

    “去是去了,磕不下去。”李千里说,并没有告诉她去改墓表的事。

    “夫人回来了?”李千里问。

    说完,虞璇玑便赶忙驾马前往何家曲,何四郎出堂相迎:“表姐。”

    “看着不错,价钱又便宜,这里光秃秃的,种上花有活气。”

    虞璇玑点点头,回到堂中将此事告诉虞十一娘,末了,又说:“姑母,而今之计,是不可能从律令入手确认四郎是妳的儿子。但是于理,姑父与何大官人兄弟都不曾命四郎归宗,此事是何大娘子违反其夫遗愿,至少是没有得到其夫同意的。于情,妳对四郎有养育之恩,如今孤身照料七郎,力有未逮,需要有长子代理门户。从这两点入手,我们可能可以说服州学博士从情理上,赞成我们将四郎带回来照顾妳与七郎,那何大娘子来日无多,只要拖过时间,四郎自然就能继续与姑母同住了。”

    “嗯……”虞璇玑正把阿坤抱在膝上玩,听到消息后,便说:“我知道了……我这就动身。”

    “硬碰硬没有好处,横竖她没有多少时日,哄得她点头就是赢了,眼前让她几分有何妨?”虞璇玑苦口婆心相劝。

    而两天之后,博士回信来,虞璇玑沉着脸来到书房,李千里问:“怎么了?”

    “至少伯父没有,他去世后,伯母几度来与叔父讨我,曾经有一度要带我走,但是最后婶娘把我带到虞家藏起来,后来叔父也就不置可否,直拖到去世。”

    “博士?”何四郎困惑地说,摇摇头:“应该没有。”

    “都准备好了,也置了些肉脯酱菜,路上若是不好买菜,也不成问题。”

    “妳不生气?”博士觑着她说。

    博士微微一笑,点头说:“不过我看妳混得挺好,还当上御史了,真不容易。宣州也有几个女士子,只是没妳有出息。”

    说完,虞璇玑来到书房中援笔写了一封信给那位州学博士,写完之后,正要封笺,心中突然有些忐忑,但是还是命人送往宣城去了。两天之后,家人回来,却没有回信,家人说:“博士说很多年没见到夫人了,方便的话,还请去一趟,面议为好。”

    “若是士族妇人,家中多少有做地方官的亲戚,说不知道倒是奇怪了。”有另一个客商说。

    李千里深深点头。

    “璇玑!”

    李千里看了她一眼,有些话想讲,但是又转过去看凌霄花:“这是家族的事,弄不好,妳往后就回不来了,还是尽量多想想为好。”

    “怎么会突然这样?”

    何四郎摇摇头,虞璇玑又问有哪些人是虞十一娘平素亲近的,何四郎说:“婶娘秉承闺训,平素不出外,也与女眷们不常往来,虞家那边本有几个姑姊,但是这几年为了我的事,似乎在虞家那边也说不上话了……”

    “幸亏小婢发现得早,并无大碍。”

    “公而忘私,自然是好,但是如果因为是亲戚,就刻意公事公办,替何家姑母想,不也是一种不公平吗?”李千里淡淡地说。

    “妳要我向她低头?”虞十一娘阴沉地说。

    “我这就去。”虞璇玑连忙说,又吩咐燕寒云:“寒云,你叫两个小厮与我同去,再派人去寻七郎,让他待在家里别乱跑,我去看看,若是需要他回去,我再叫人来接。”

    “怯!”虞璇玑关上窗户,迳自去厨下看看今天的餐食后,再去看看两个孩子,最后再去查看南行的行李打包得怎样。

    虞璇玑把博士与她说的事情讲了,李千里抚着手说:“这事倒真是大事,萧锜是个混帐草包,陛下却看重他毕竟是宗室,他父亲也是个颇有声名的能力,进贡又丰厚,所以特别下诏,禁止监察浙西。却没想到,他竟然想要取宣州,做到这一步,可见得浙西镇已经不足以支应他的开销了。”

    虞十一娘眸子一亮,却又担心地说:“可是那州学博士与我们素无往来,怎么能同意?”

    虞璇玑显得平静,分析说:“国子祭酒就是天下道统,他大约是觉得,若是收了女学生,往后就可有国子出身的女博士,也说不定会有女祭酒。如此,‘女无外事’的伦理观念就会彻底崩坏吧?”

    李千里微微一笑,一手撑着窗棱说:“横竖再过几日就要南下,开一日,就有一日看着欢喜。”

    凌霄花乃是种藤花,花大如牵牛,花色有紫有橙,十分鲜艳,完全不是李千里会喜欢的颜色,所以虞璇玑问:“凌霄花?什么时候想起种花莳草来了?”

    虞璇玑的表情整个垮下来,悲惨地说:“不会吧?商胡都不肯借钱?那我不就赚不到钱还得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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