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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紫微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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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我不知道李阿监什么时候做了哪一卫的上将军。”

    “不用商议!商议什么?我决定命给事中实行‘封还’到底,谁来都没用!我倒要看看哪个给事中敢不听我的话、敢允了这道制书!”侍中怒道,他平时是个十分随和的人,一向与人为善,动用门下省的特殊权利‘封还’更是从他上任没有几次。‘封还’是指拒绝接受皇帝的制书,原封退还、不允执行,是门下省之所以被称为‘天下枢纽’的权力来源之一,而执行封还之权的,则是门下省的给事中们。

    韦左丞不甘示弱,反击道:“明皇帝时,李汨亦曾以翰林待诏之身,供奉东宫,太子孝皇帝引为师友。自荦山叛乱,李汨以布衣之身,奔赴行在,以山人自居,不领官衔,尤以散官宠任,虽无宰相之名、权逾宰相。更曾以一言安天皇陛下之储位,虽不以常官简任,却佐先君平天下、助天皇治天下,天皇、神皇至今仍称邺侯而不名,敢问侍中,若孝皇帝拘泥常规,李汨能否建诸功?大梁能否得一能臣?谊虽不敏,尚知野有遗贤、宰臣之过也,王舍人生长民间,体察民瘼,一本赤诚以佐陛下,今日不过以小小副使与之,何足怪哉?”

    “回禀公主,陛下与主父在去年冬天所患风疾一样,下半身麻痹不能行走,口也暂时不能言,待某等施以汤药针灸,或能言语,然而下身恐怕没有这么快。”侍御医言道,又问:“只是陛下因何昏厥?昭容或李阿监当时可随侍在侧?是何等情状?”

    “某有一事不解,待要询问吏部尚书。”老好人门下侍中此时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他难得严厉地问:“那王舍人本为待诏,乃伎人之流,弘晖末,因陛下保荐,授了个苏州司功参军作为寄俸官。就是真参军也不过是青衫小官,今上登基,旋即拜为翰林学士、起居舍人,此二职皆是清官贵职,请问吏部,王舍人可曾考取功名?又是几日前拜领此二职?”

    “起居舍人、翰林学士王叔闻。”王叔闻冷淡地回答。

    恐怕是知道了门下省的态度,迁怒于政事堂吧?气量如此狭小、气焰如此猖狂,气数恐不久矣……杜君卿夹起鱼肉,盘中的那片鱼肉已经吃残了。

    “陛下应属风疾,只是到底是病根潜伏,或者外邪入体,某等尚需追溯脉案、查核近日餐食酒饮,方能确认病因。”侍御医躬身回答。

    殿内众人脸色一僵,公主则说:“有请。”

    出头鸟、死得早,看来这人也不过这点能耐,白担心一场……韦尚书舀了一口百岁羹。

    “家门、身分。”

    听清楚是谁的声音,众人又看向了韦左丞,不久,那个书吏被人推进堂来,以袖遮脸来到韦左丞旁边,不说话,只向外一指,就仓皇离开。韦左丞很尴尬地坐也不是、去也不是,最后,还是李贞一说:“你去吧!”

    “这么老掉牙的东西?”

    侍御医说了,又换牛昭容说,李贞一点点头:“风疾之属,不只大行曾患,似乎连孝皇帝、真皇帝、孝和帝、大帝、文皇帝与高祖皇帝都曾患过,只明皇帝、天皇与神皇陛下不曾罹患此疾。恐怕这病根早伏,非一夕之事,侍御医不妨调阅先君医案,或能有解救之道。”

    郡主身边的内侍前去拍门,却不见有人回应,郡主亲身去叫也不闻人声,此时听得后面有人说:“公主,此事请让妾处置。”

    “公主未免长他人之气,灭自己威风!那李贞一所倚靠的,不过是神皇陛下和窦文场而已,说到底,他根本就是个不思进取、也不用进取的人。五姓出身、进士出身,这一辈子飞黄腾达平步青云,所以他当然很清楚怎样操弄朝廷的规则,也不想改变,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玩下去!”王叔闻打断郡主的话,阴沉而冷酷的声音里,带着更强大的骄傲:“我们要做的,就是要截断这些乱七八糟、往来反覆的规则,要像从前顺圣皇后那样,万事以诏敕为依归!不再是三省与陛下共天下的时代,只有陛下才是百官真正的主人!”

    “我是中书令,理当持平,此事又是出自我中书省所拟,自然希望尽量实行。”李贞一不咸不淡地表态,杜君卿眉头皱出悬针,摸不清他是真的想允、还是想丢球给别人,却听他说:“那么,眼下端看门下省的意思了,侍中是不是回去与给事中商议一下?”

    郡主厌恶地看了牛昭容一眼, 她早就知道牛昭容并不希望她与永贞皇帝过于亲近,这些时日来的愈闷烦躁一下子爆发出来:“妳是六宫之首?那刚才两仪殿乱成这样就该妳负责了?凭着侍御医被妳关在门外不能进来,险些延误病情,就该自己剪了头发到掖庭闭门待罪! 妳不过是我父的侍妾,我却是我父唯一嫡长之子,妳若是还有几分识相,就夹起尾巴做人,不要在我心烦的时候惹我讨厌!”

    王叔闻森冷地一笑,眸中精光四射:“自然不会,所以我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必须要处处进逼,不成功也不要紧,但是,要一口气搅乱他的朝局!”

    “谢过中书相公。”韦左丞嗫嚅着说了一句,面红耳赤地再三告罪出去。

    郡主并不买帐,淡淡地说:“这里有人能入政事堂吗?”

    韦左丞心中萦着二王的事,整场会议都恍恍惚惚的,直到李贞一说:“陛下命中书拟制一道于此,身为臣子,本当体谅圣心,但是身为国之元辅,此事又不能不与诸公议之。”

    “陛下是否能感觉针刺?”

    “我适才有哪一句说起二王?”李贞一慈和地笑着,像是大人看着不懂事的孩子,韦左丞却觉得背上发凉,欲转身奔逃却无可逃,只听他娓娓地说:“亡妻与你有姑侄之份,你幼时也曾在我膝上玩耍,今日能同在政事堂,又见你为今上所倚,姑父欢喜都来不及,怎么会做离间这种下作之事?”

    郡主正要回答,外面却通报:“公主,中书门下二相连袂而至,在殿外请见。”

    崔宫正挑眉,殿中省的规定,除了中书令与侍中之外,如果还有一位上将军在也可以,而诸卫上将军只有内侍可以担任。

    崔宫正看向郡主,似乎不认识:“他们都不是陛下的人。”

    “你以为李国老会任你摆布?”

    王丕与郡主并不熟悉,只知道这位郡主郁郁寡欢也不多话,便说:“这……公主也……”

    杜君卿与韦尚书对面而坐,两人都没有加入刚才的唇枪舌战中,却把对方的表情看了个十足十,杜君卿面无表情:“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下官是度支盐铁使、却也是户部尚书,自当尊重陛下圣意与中书门下的意思,令到奉行,别无二言。”

    “李汨?你拿王叔闻比李汨?也不怕折了他的寿?”门下侍郎整个听不下去,根本连个舍人都懒得称,一边安抚住快要气昏的侍中,一边整理心绪,用比较文雅的话说:“李汨虽是布衣赞相,年少之时却早以名满京师,乃至当朝诸相亦器重之。开天年间,上世务疏与明皇帝,乃得见用。孝皇帝引为师友、朝野目为相国,实际却无职官,不过散官衔而已。其人狂妄,与中书令不睦,孝皇帝乃放其归山,而后,天皇陛下一度起复,仍因宰相之言而罢。此重清官而贱杂流者,国之根本也。左丞以叔闻比李汨,仆亦不敏,敢问左丞,叔闻可曾有一言安天下?可曾有一言定家邦?其所言者,不过眼目能及者而已,或与某等有异,却不过井蛙之见罢了。陛下有鲲鹏之志,正待勃发之时,岂可耽于雀鸟之见,而以万里之翼,飞入寻常百姓家?左丞今为国相,当以正道劝谏,岂能随声附和?”

    牛昭容本就窝着火,听郡主此言,自然不同意:“我才是六宫之首,照护之事,自由我一力承担,请公主不必费心,也无需旁人。”

    走上殿去,殿中人等稍停慌乱,崔宫正命侍御医尽快入内,两仪殿中,只见一群宫人凑在内寝,有的捧着醋、有的拿着香炉,还有人端着水盆,而那牛昭容坐在榻上,给永贞皇帝拍背抚胸。

    吏部尚书也板起了脸,平平地说:“王舍人……没有功名……约莫十余日前受此二职。”

    韦尚书见李贞一无话,便对那小内侍说:“有劳你了,回告焦将军,谢他传讯。”

    侍中也去了,郡主默默地坐着,半晌,对崔宫正说:“若说看护风疾,要属大姑母,遣人去请长公主入宫。”

    枝头紫薇花兀自盛开,浓紫浅紫点缀着这座气派恢宏的大堂,李贞一早早就坐在堂中,大案上分门别类摆着各省各部的奏议,他一一检视后,依轻重缓急、从右到左排好。而放在最后的,则是韦左丞代替皇帝呈上的议案。

    崔宫正的态度一软,却没有遵行郡主的命令:“殿下,事态紧急,来不及传二位相公,有殿下、李阿监与妾在场,不是一样的吗?”

    崇昌郡主看了她一眼,不发一语而行。心中寻思,按梁国体制,唯有太子与皇后能称殿下,而且两者同时出现时,皇后称皇后殿下,平时也只称皇后而不加殿下,此时称她为殿下,不知何意?

    永贞皇帝的嘴唇抖了抖,似乎发不出声音,最后只是摇摇头。侍御医与医正们脸色大变,但是领班的侍御医却很镇定,一边命按摩师加重手劲,又命令一个医正在皇帝的膝盖处用针。

    李贞一眸子一黯,似乎是有些失望,随后抬起眼,平静地说:“你是什么人?”

    那小内侍也十分机伶,欠身:“愿为公主效劳。”

    “妾确实在侧。”牛昭容点头,急切地说:“陛下接连饮酒数夜,可能喝得太多,昨夜辗转不能眠,或言脐冷、或言头疼,妾本欲命人传医,陛下却道若传医,则恐外朝借此言事。今日本无朝会,但是陛下正待处置……处置内廷要事,故强自起身视事,适才有人来报,道那事已处置妥当,陛下便命人传妾前来伴驾,妾至殿中,见陛下已自斟自饮数盅,正待劝止,陛下却道喉中有痰,猛力欲咳,便突然昏厥过去。”

    “去请侍中。”崔宫正改口,也对着那小内侍下令。

    而李贞一端着饭碗,一口一口地夹起少许菜饭送入口中,他的动作很慢,咀嚼的表情也不明显,但是却比所有人还要早吃完了这顿饭。

    “我知道、知道,但是我的意思是……”李贞一稍倾身子,示意那韦左丞附耳过来,在他耳边说着话,目光却紧盯着他脸部的表情:“那边懂得什么规矩?若是能感你的情,自然是好……”

    韦左丞暗自嘟囔李贞一分明就是在离间,嘴上却连称:“姑父自是不会做这等事,是小侄失言,姑父恕罪。”

    永贞皇帝摇头,侍御医便告罪一声伸手按压皇帝的大腿、腰部,直按到脐上,永贞皇帝才点了点头。而后,领班侍御医命医正们准备药灸,在几个穴点上施灸,并请皇帝安歇静养,退出帐外。

    崇昌郡主见那小内侍面露犹豫,又加重了语气:“我说的是中书相公。”

    崔宫正赶走宫人们,让侍御医前去诊脉,侍御医们商议了一下,便取针刺穴,又命按摩师推拿,并开了药方令主药去配。同时,崔宫正命人去唤侍御医们的上司奉药尚御与殿中监,又命宫人内侍各安其位不许擅动,从中挑了十名伶俐的,命他们在旁随时待命。

    李贞一苦笑,一拱手,侍中就气呼呼地走了,门下侍郎也跟着告罪而去,李贞一见众人无言,叹了口气:“我与侍中相识三十余年,从未见他盛怒如此,只是他既然如此表态,恐怕要请陛下让他三分了。”

    “如何?”崇昌郡主问。

    众人纷纷附和,韦左丞一言不发,理不清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一方面气愤那门下侍中的辱骂,一方面又担心永贞皇帝的怒火,却又同时觉得有些放心,因为是门下顶着不让,不是他办事不力。李贞一也不理他,迳自命人传上饭来,大家便收拾了东西,换了个比较轻松的坐姿。

    韦左丞被大家连番质问,也动了肝火:“左仆射与王舍人并未深交,怎知其人不谙度支事?”

    “度支盐铁,天下命脉之所系。”左仆射紧跟着发难,因为他的管辖范围是吏户礼三部:“前户部刘尚书,七岁举神童科,弱冠任正字,而后县令、御史、刺史乃至判度支事、拜相,亦历时四十年之久。杜台主则是常在淮南,数十年如一日,方得有今日审度天下之能,王叔闻莫说判度支事、度支郎中,恐怕如何记帐尚须仰赖妻子,使此等人知度支盐铁事,岂不滑稽?”

    说完,便命中书主书宣读已经拟好的制书:“朕新委元臣,综厘重务,爰求贰职,固在能臣。起居舍人王叔闻,精识瓌材,寡徒少欲,质直无隐,沈深有谋。其忠也,尽致君之大方;其言也,达为政之要道。凡所询访,皆合大猷。宜继前劳,伫光新命。可度支盐铁副使,依前翰林学士本官赐如故。”

    左思右想之下,眼见得宰相会议开始,群相按着中书、门下、尚书的次序开始议事。往常的中书令大权在握,宰相会议常常只是中书省的一言堂,而李贞一接任后,将宰相会议的风气转回国初的‘议’,而非对于中书政策的赞同与否而已。尤其是门下省,也给予更大的空间,尊重他们对于中书政策的反对意见。

    “你也给我闭嘴!”郡主怒斥,恨恨地说:“我本以为你们有几分手腕,现在看来都是一票蠢驴!你们知不知道外朝没有人看得起你们?如果知道,就该低调行事,谦让小心,脚踏实地做事,不是这样忙不迭地要权要位要钱!尤其是你,王丕!你不要以为你在外面拿人钱财无人知晓!你若是还有半分知恩,就命你的家人不要四处去宣扬说陛下对你言听计从!你住的地方是北城,多少王公大臣都盯着你,只有你惟恐旁人不知,还得意洋洋地显摆!你们想和中书相公斗?你对他了解多少?大行去世、神皇内禅,这么多的事,弄个不好就是一场大乱,为什么神皇在这时候请他出山?为什么他的堂批无人反对?是敢怒不敢言?还是他没有任何能挑……”

    小吏叩首,唤人进来,扛了食案出去。群相默默地吃着饭,虽各自有心思,却都明白,这是王叔闻公然向政事堂内的群相挑衅。

    “请公主先行。”崔宫正说。

    李韦二人对视一眼,却见远远地从太极宫方向奔来几个小内侍,经过时只稍一欠身便继续往中书省而去,李贞一问那小内侍:“你认得这是哪里的人吗?”

    李贞一心知他的意思,却只作不知:“不辛苦不辛苦。”

    李贞一难得呵呵一笑,两人一边走向通往太极殿的右掖门,却见一个小内侍奔来,见他跑得气喘吁吁,李贞一和蔼地说:“缓口气,慢慢说。”

    “妾谨尊殿下之命。”崔宫正一凛,欠身说。

    韦左丞气得三尸暴跳,浑然不管左仆射是他亲姑父:“难道左仆射生来就知道如何做仆射?”

    不久,暂代内侍监的第五守亮也入殿来,众人坐好后,李贞一说:“如今陛下有恙,宫中诸事且由第五中尉管辖,诸军务必着意管束。为免有人冒用陛下手敕,暂停一切墨诏墨敕,不得有任何诏命越过三省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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