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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南行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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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棋子丢进盒中:“真不知道李贞一这老不死的给陛下下了什么蛊!他不能动,我动其他人还不是会被他阻挠?”

    柳子元没说话,倒是刘梦得抢着回答:“也不能这么说,她惦记着申叔,自申叔去世后就一直想出家……跟子元,原本就只是想给他生个后嗣,和娘嘛,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了,这时候她放手出家,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是名分的问题,身为太子,要以君为尊、相忍为国,但是身为国君,若是一味隐忍那就显得无能了。”王叔闻打断王丕的话,他半低着脸,隐在阴影下的面容显得有些苍老:“杜宾客入相也是一个没办法的办法,虽然他是中书相公从前在御史台的部属、对陛下也很忠心,但是至少与殿下算是有师友之谊,我想他也会希望殿下有所作为的……倒是藩镇,我很担心,看来只有淮西是靠得住的,虽然杜台主暂时压得住阵脚,但是河北那边还是不能放心哪。”

    “好,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拿这些肥得流油的奴才宰一宰,一靖妖氛。”太子说,王叔闻拱手答应,太子把棋案挪来:“下一盘。”

    “要是我李千里想的,那我们还是进船舱说为好。”李千里说。

    “这还要多谢李千里的夫人,若不是她把武宁军那个镇将带回来,恐怕我们就真的抓不牢杜台主了。”王叔闻下了一子,作成个眼。

    去丰县城外的村落找到几个伤兵后,李虞夫妻终于是有了一些头绪。随后,在雨丝纷飞的初秋,李虞夫妻与一众家人、连带着老少乳母跟两个孩子,扶棺乘船,告别了前来送行祭奠的武宁官军,解缆南行。因为是供给从二品大都护,水驿早就从淮南那边调来节度使等级的旗舰与几艘快船,前后护送。

    虞璇玑沉默,眉头微蹙,半晌才说:“我们再想想吧……”

    “这整件事最关键的就是人证,人证在此,他就是不吃也得吃。”

    “哦?”太子目光一亮,与王叔闻对视一眼:“就这样?”

    “妳说。”

    “聚少离多,也是难免的。”司封员外郎说,突然看向远方叹了一声:“不过不是我说你……子元,和娘的娘与你相识超过十年了吧?我还记得是那时杏园宴上认识的,虽说后来跟了你是有一半因为年华不再,但是自杨氏娘子去后,也是多亏了她,否则依你那悲春伤秋的性子,怎么能这么快振作起来?一朝抛撇,连我都为她不值啊……”

    “真的吗!”虞璇玑眼中又亮起生命的火光,酒!酒是永远的伴侣啊!

    “李千里三十拜相,在政事堂却讲话大声,他能、韦学士未必不能。”王丕用一口带着吴中口音的官话说。

    “以微臣看,真正的奸臣只有韦奉正,此人奸猾无比、对于既有的利益绝不放手,门户之见极深,但是又善于收买人心,最难对付,未来若有可能,此人绝对是必须铲除的。至于其他人大多是应声虫,而李贞一跟李千里反而是最有可能与新政同路的人,只要能把情势与他们说清楚,说明我们要解决的事情,他们就算不相帮,也未必阻拦。”王叔闻像是教授棋艺一般,清晰而明快地说:“这是微臣一点浅见,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但是如果他还是不愿意跟我们同路,那不是我们把自己的战略暴露给他们吗?不行不行。”太子摇着头说。

    王叔闻正襟危坐,郑重地说:“把朝廷现在的处境跟他挑明了说,他身在御史台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些。眼下与我们不同心,以微臣看,倒不是不赞同,而是怕损己,若是能把他拉到我们这边,那可比千军万马管用。”

    “殿下以为,李韦一党中,真正的大奸臣是何人?”

    船走了数十尺,看不见送行人了,夫妻二人同声叹了口气,让乳母们把孩子抱进去,虞璇玑搓了搓李千里的手臂:“冷不冷?”

    “是,不过她好像有点怕我……”柳子员苦笑。

    太子一屁股坐在正座上,一边擦着汗一边说:“上皇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淮西吴少阳已死的事,把这事告诉了陛下,陛下命人去淮西彻查,还说如果吴少阳没病就叫他入京来参加大典,病得走不动,大概也不能视事,要就近选个人去接管。”

    柳子元见王丕还要追问,便把话题又牵回来:“我想,如果将太子宾客杜遵素也放到政事堂如何?杜宾客是韦学士的丈人,翁婿一家,若是韦学士落了下风,杜宾客还能帮腔。”

    “我可是正正当当的官员,做不了山大王……”李千里展颜一笑,轻声说:“不过妳就是在朝,看起来也跟山里母大虫差不多。”

    “莲花出于淤泥,原来你满脑子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虞璇玑伸出颤危危的指头,指向李千里:“我本来想嫁一个正经老实人,然后偶尔逗你看你害羞!结果没想到你比我还不正经!”

    “安南在这十年内动不动就被攻陷,而且不只是攻陷旁边的小城,是安南大都护府被人一锅烩,妳就知道这个大都护府是个空壳子。一直以来,就没什么人愿意去,现在安南大都护府中,副都护本来该有四个、只剩一个,他兼着当长史,顺便也是交州刺史,司马也是兼着刺史,录事参军以下,从我当年去安南就没换过,录事去年死了,五曹参军剩两个,其他也是零零落落的。”李千里也不知是觉得好笑、还是觉得有趣,竟然还笑得出来:“朝廷也知道状况,所以允许我自选官员,绝不干涉,横竖大家都是兼着做,妳就夫人兼参军吧!”

    这两人就是太子党中的核心人物,东边的是真正的谋主王叔闻,而西边则是太子最亲近的人王丕。五人分宾主坐好,王叔闻便说:“太子去试穿冕服,让我们先议着,你们三位还好吗?”

    这两大典的章程,在韦尚书回家装病前就已经拟好,侍郎与一众郎官早已得了指示,外弛内紧地跟着章程赶办诸事。新入礼部的柳子元虽是冷眼旁观,却也看出了其中玄机,他并未声张,只是暗地告知新台主杜君卿,便不再多管。

    “我不想让他们太早知道他们不是我们生的。”

    王叔闻没有说话,倒是柳子元说:“臣怕的是淮西兵将失控,杀了李千里,到时反倒给中书相公他们出兵淮西的口实。就是不杀帅,光是逐帅这一项,就足够宣战了。”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突然沉默下来,司封员外郎半晌才又说:“唉,死的死、走的走,人生聚散本是如此,你的事,我也没什么好说,只希望王待诏预备给你说的那个韦氏女能与你白头到老吧!”

    “我今天乖得很,可以不要吗?”

    “又关你什么事啊?你是他奶娘吗!”司封员外郎回骂。

    李千里想了一想,又说:“不过安南的果子酒很好喝。”

    两人见他们进来,起身见礼,柳子元等人拱手说:“二位待诏。”

    虞璇玑机敏地感觉到他的情绪,连忙说:“反过来想,安南这么远都去了,应该不可能再去比这更远的地方了吧?要是能再被贬出安南,我们乾脆就占地为王算了!”

    两个友人听他发此重誓,都吓一跳,连忙劝了几句,刘梦得便怨那司封员外郎:“你就是这样瞎操心,关你什么事啊!”

    “臣等不知。”

    “哪壶不开提哪壶。”李千里啧了一声,苦着脸说:“要真怕我招蜂引蝶,妳做什么还挑那个乳母?挑个别人不就得了?我也省得被妳挖苦。”

    刘梦得见友人还有责怪的意思,正想代柳子元分辩,柳子元却伸手一挡,低声说:“你若责我始乱终弃,我无言可辩。我一开始只是看在申叔的情份上,照顾和娘的娘,后来杨氏娘子弃我而去……那是我自懂事就认定的妻子,虽然她身子不方便,但是那毕竟是我的妻子、是我要一辈子相伴的人。我没了娘子、她失了申叔,与其说是相慕相恋、不如说是相怜,怜而生爱,然后有了和娘……王待诏讬韦学士给我说媒的事,与此无关。我确实有结亲之意,但是没有想过抛弃她们母女。出家是她自愿离去,我也挽留过,也讬梦得的夫人劝过她,是她亲口说心中始终惦记申叔,与我同居常觉有愧故人,既然有新夫人,自当出家为申叔追福。苍天在上,我若是抛弃旧情、拆散她们母女,情愿横死西京沟渠。”

    “杜君卿吃这套吗?”

    “而且很便宜,一枚钱可以买几大缸。”李千里继续利诱。

    李千里一叹,低头用脚画了画地:“若是有人可用,妳当然可以避嫌。”

    虞璇玑第一次被他说到无言,瞪着眼睛,半晌才说:“你要是去了安南也这么舌灿莲花,就是不能收服南照王,王妃倒是可以手到擒来。”

    员外郎可以说是尚书省六部诸司郎中的副官,原本与御史台的里行、内供奉一样,只是在正员之外额外配置的官员,用以帮办事务而已。但是在六部的规矩又与御史台略有不同,员外郎与正员的事务一般划分得很清楚,可以说是资历深浅的关系,所以在升迁的过程上,通常是先任员外郎再转任正员,员外郎也因此可以说是郎中的副官,诸司郎中与员外郎也都统称为‘尚书郎’或者‘郎官’。同一年中,可以任郎官的人大约不到一百五十人,对于一般的官员来说,可以说是一辈子都很难高攀的职位,通常任官的年龄也都在四十过后了。

    “就跪在一盘绿豆上,用膝盖在上面滚来滚去把绿豆磨成豆粉哪!”

    “承赞承赞,下官是狗、夫人是鱼,不欲与夫人相忘于江湖,相濡以沫倒是十分乐意效劳,夫人若想多吃两口口水也很乐意奉送。”李千里背着手笑说 。

    虞璇玑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给说得脸红心跳,低着头,嘴却笑得合不拢,搔了搔头,才突然哼了一声:“跟谁学得这么油嘴滑舌?别以为我不知道是太老师教的!跟人学舌没出息,总得说个有像李千里自己想的才好!”

    “我……我可以回西京做夫人兼里行吗?”

    “我当然知道这是陛下想让我做出点成绩来,只是李贞一这老儿压在中书省,就像一帖膏药贴在身上一样,看着就烦!”

    “推事院里不是有钉板吗?以前让人跪在上面,我就想,用钉板这样插得都是血多恶心,如果只是不舒服,那用豆子什么不是也可以吗?然后看到厨院磨豆粉就想到这招了!”虞璇玑详详细细地把来由说了一遍,李千里唔唔称是,她又说:“不过这个方法我只是想、还没试过,夫君要以身试‘法’吗?”

    三人僵了片刻,同声一笑,也就揭过不谈,来到东宫后,迳入嘉德殿偏殿,却不见太子。而屏风后绕出一个小太监请他们过去,三人走到屏风后,见两个人对坐在棋案边,东首那人身材瘦削、肤色黝黑、须发稀疏,容貌并不起眼,眸光却炯炯有神。西首之人则刚好相反,光看个头与太子有几分相似,但是却生着一张长圆脸,一双眼睛分得很开,大鼻子下一张阔嘴,并不是个在朝廷中能讨喜的相貌,在深宫中却显得滑稽而质朴。

    虞璇玑沉吟片刻,才娓娓道来:“我姊夫从小就知道他不是我们家的孩子,虽然他与我们很亲,我爷娘也都待他如己出,但是有时候看着他,总觉得有一种寂寞的感觉。前些日子与阿母谈起,阿母说,姊夫小时候会躲在别的地方想他的亲父母,又不敢告诉我们,怕我爷娘难过……他甚至会觉得自己不该想亲生爷娘,因为这样对不起我爷……我是不知道那样有多苦,但是我希望两个娃娃可以一直做我们的儿女,直到他们长大了、可以受得住,我们再告诉他们……你觉得呢?”

    身后站着老少两个乳母,各抱着一个孩子,两个孩子的身上则穿着特制的小号斩衰服。由于他们太小无法执杖或代行一切礼仪,所以是由一个小厮跟春娘代披丧服执礼。

    “是什么?”

    刘梦得皱着眉,摇头说:“话不是这么说,台主握有御史台的实权,除他以外,御史台并无二主,但是韦学士就算补入尚书省,也只是左丞,论资历论人望都不可能成为尚书省唯一的主官,与台主自然不可能相提并论。”

    “你竟然耍赖!”

    众人心中同时浮现一个名字,王叔闻变了脸色:“淮西万万不可让此人接管。”

    “说来我听听。”太子下了一子、提了一子。

    “晚上打喷嚏了,看你还逞强不。”虞璇玑眱了他一眼。

    李千里想像着那个场景,他在正常事情上贫乏的想像力,竟然很快就在脑中描绘出妻子儿女在酒肆醉得东倒西歪、而他必须把他们扛回家然后等酒醒后一一教训的画面,他的笑容慢慢扩大,突然纵声大笑起来。

    虞璇玑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点头,眸中含泪,李千里低头一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逗着她说:“妳会是个很乱来的娘亲、我也是个很令人头疼的父亲,这两个孩子给我们养,恐怕是不得不成为天下第一的孩子啊!”

    “干么?”

    “也不是可怕,是他有一套对御史台官的要求,该上报些什么乃至于格式行文,都有规范,只要我们疏忽了哪一个,他就会指出我们出了什么问题。比如御史投宿于某驿,必须记下驿丞的姓名年岁还有驿站的方位与显着地标,如果在上呈的汇报中少了这两项,那就有可能是御史谎报投宿地,如果记错了,就有可能是朝廷的记录有误应当补正。而且不只是御史有纪录、庶仆也有纪录,两相对照下,若有一方不实就会被责问。因此,御史出巡地方,都必须小心翼翼记下该记的,撰写汇报也必须一再确认,如此,他就算身在西京,也能牢牢地控制御史。”刘梦得说。

    太子呼了一口气,一甩头说:“不知道,但是有人跟我说,以眼下的状况不可能抽调其他节度使去淮西,而目前在江淮一带、闲着没事又有任节帅资格的现役官员,只有……”

    崇昌郡主没说什么,坐在太子下首:“皇祖母让女儿来传口喻,她听说了朝廷最近的事,说新朝初立,总是难免有些异动,让东宫君臣只管放手去做。”

    李千里挤了挤眼,低声说:“真像燕阿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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