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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李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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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也曾经学过律令典章、我也学过诗书礼仪,如果只是要有国君的气度或者决心,假以时日,我未必不能做到!”崇昌郡主抗辩,她的手却在发抖,她说:“我只要……我只要把你们读过的东西都读过,我也可以做到。”

    “相公,东宫有人前来。”管家在门外低声说。

    庶仆去了,宣达李贞一的意思后,过几日又来报:“相公,京畿道监察说,京兆府治水倒是治了,但是治的很粗,而且只治北城不管南城。都水监则说京兆府那边让他们支援了一些工匠过去,并不知道做了什么。”

    韦尚书没有说话,只是担心地皱紧了眉。

    崇昌郡主并不傻,她反问:“我知道我父与国老有些冲突,但是我不解的是,国老明知我父就是未来的国君,却又为何这般不肯相让?”

    “我想在我死之后,还能看见她的那个表情。”李贞一话锋一转,挺直了身子:“在我有生之年,我也想撕开身上这些束缚,做我真正想做的事、做真正的李贞一。”

    “阿娘,阿彭种花妳看,阿彭不坏坏,种多多花,阿爷喜欢,阿饶来,阿彭撵他读书,不同他玩。”阿彭一派纯真,依旧如娘亲在世时,那样天真地说着话。阿饶就是李贞一的小孙子,与小叔不同,阿饶聪明至极,读书过目不忘,个性却孤傲不群,连先生都看不起,却只愿意跟这个外人看着蠢笨痴傻的小叔一起玩,甚至常常因为隔壁的小孩骂阿彭是傻子而去跟人打架。

    崇昌郡主沉吟片刻,不安地说:“我……我不知道,在这朝廷里该做什么,国老,我真的可以成为一国之君吗?”

    自李千里离开西京后约莫半月,韦尚书便开始告病不出。尚书不在,诸事自然由侍郎说了算、他手下的两位侍郎都是他的亲信,自然会明白他装病的意思。尚书不在吏部想把人塞到礼部来,自然也就更不会有异议……韦尚书眉尾一抖,他们暗喜在心,以为是没了绊脚石,却不知道,就是要引太子党人来礼部,才好从他们的行动中,知道太子的意向。

    “三日前已命人在西市池边堆起沙包,以防积水扰民。北城有些坊里的水道淤积,下官也早已命人好生整治疏濬,拉出去的淤泥都有几千斤了。”

    “总是这样缩在你爷背后,甚至还想拿你表弟当挡箭牌,要不要脸?你是女人吗?不对,好像连虞璇玑都比你敢出头,论勇不如妇人,你乾脆自宫做内侍,可以名正言顺地龟缩在后宫不要出来。”李贞一淡淡地说,手上不停:“这是你乌台阿家翁的事,该怎么做,你自己去悟吧!”

    “好了?”崇昌郡主困惑地睁开眼睛。

    “这阵子,我总觉得有些迷惘、也有几分无力,我如此退让,会不会是纵容呢?会不会错失良机?又或者,大梁就算没有我,也有可能走向另一个更好的未来,如果是这样,我又何必想着斗垮昭夜?毕竟那杜君卿的才干,我也是知道的……

    “好,我们一起去。”李贞一欣慰地点着头,亲自用葫芦舀起旁边水缸里的水,帮儿子洗手洗脸,拿出手巾给他擦了,顺便把他的头巾绑好:“我们走。”

    “郡主请说。”

    韦尚书自然也感觉到姊夫不太一样,连忙问:“这话怎么说?”

    “若是这样的御史台,就是太上三省,谁做了台主,谁就是三省之主。御史就不再只是消极地等着弹劾出错的官员,而是积极地指出官员应该要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不就是解决了我与官台主多年来的挣扎与困惑吗?我应该等他改组成功后,夺回御史台主之位吗?也许,他们就是看准了这点、看准了我对御史台还有眷恋、对功名还有贪念,才赌我不会阻挡他们的改组吧?

    “崇昌郡主。”

    李贞一说完,拿起旁边的麈尾,撢了撢案,双手合十,低头默祷,浑然不觉时间飞逝……

    “不是我们,是你。”李贞一瞟了他一眼。

    韦尚书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嗯?”

    “比如,为什么开天年间有能力做出沿用至今的户籍与地土丈量?他们用了什么方法?用了什么样的人?所有足以影响大梁的重要决策,我们都掰开揉碎、重新组合,没有一件事是我们不清楚的。然后我们一起把这些心得报告给陛下,换言之,在我们的时代还没来临之前,我们就已经研究了过去的时代,然后策划了我们的未来。

    西京城坊中的老柳古槐,在秋雨中纷纷落下青黄的叶子。

    李贞一闻言,只是缓缓点头:“如何监察?”

    “要是见血就晕,还配做国相吗?”李贞一说。

    “阿彭,这盆花,阿爷拿去给阿娘,好不好?”

    “郡主觉得,眼下的局势是什么情形呢?”李贞一依然微笑。

    崇昌郡主一愣,尴尬地笑了笑:“我倒没想这么多,只是想来看看国老,心中也有些疑问,想问问国老。”

    “郡主与她不同,是有这个机会却没有把握。既然如此,郡主又何必对朝政过于认真?横竖太子还有其他儿女,只要太子登基后,郡主退下来,嫁个好男人也就是了,眼下只要稍稍关心,让陛下不致于对太子不满,也就足够了。”

    “姑父……”韦中丞脸都绿了。

    崇昌郡主被他这一串话夯得七荤八素,她觉得很难堪,但是却又不能否认这是事实,她咬着唇,半晌才问:“难道,我真的没有办法……像皇祖母那样,成为一个真正的国君吗?”

    “起初的热情啊……今天我与郡主谈起从前,我就想到当初与令渠一起在弘文馆的日子,那时,我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然后我又想到他去世前,那种锐气尽失、坐困愁城的模样……那就是三心两意吧?因为牵挂着儿孙、牵挂着陛下,只好牺牲自己,最后是两头空。”李贞一皱着眉,眸中有些悲伤,随即又亮了起来:“我想起了我当初的样子,那时我虽然想做,却害怕承担责任,如今我背负着所有的责任,却不敢做?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当时,我想要打造一个让人得以自由的时代,想让天下没有任何的藩离枷锁,没有藩镇间的堡垒关塞、没有河北没有关中,让国力不再消耗于无谓的内斗。但是,我却虚掷了大半光阴在内斗上、在御史台上……我很厌倦这种日子,想要早点结束了。”

    “是,也不是。”李贞一点头、又摇头,原本看着有些飘渺的眼神瞬间凌厉,直直地看进崇昌郡主眸中:“在老臣以为,这是因为校书郎是一个不起眼、不足以实现理想、却又足以孕育理想的职位!当年,在别人忙着攀交情、打关系的时候,老臣与大行皇帝则趁着下半晌的时间,看遍了弘文馆中能看的朝廷记录,我们每看完一些,就聚在一起,拿出自己做的摘要和结论,讨论为什么当年的朝廷要决定此事、决定那事。

    “你不等一等吗?我们还没办法完全摸清太子的底啊!”韦尚书劝说。

    “郡主对秋霜有一些牵挂,老臣是过来人,非常明白这样的心情,但是他比老臣有更多不满,有更多想改变的事。他就算没有娶虞璇玑,而高攀了郡主,也必然为郡主带来无止尽的痛苦与折磨,郡主需要的不是像秋霜那样的高官,而是一个无欲无求、天性纯真的人……”李贞一深深地看着崇昌郡主,那温柔和蔼的眼神,让崇昌郡主觉得好像看到了幼时才会看到的祖父,那时的祖父并未要求她成为继承人,所以只希望她能够好好地过完一生,她眼中滚出泪来:“郡主是个很好的孩子,纯真而善良,不该在朝廷这个染缸里泡脏了……郡主啊……妳应该有一个更单纯、更宽广的人生才是啊……”

    庶仆去了,李贞一这才起身,缓缓揉着膝盖。心想,如此敲山震虎,这京兆尹若是还不知改絃更张,好好治理西京,那么京畿道御史弹劾他,也不算是‘不教而诛’了。

    “这就是校书郎真正该做的事,校书郎是被当做未来的宰相在培养的,所以校书郎可以阅读大部分官员无法读到的东西。一个真正的校书郎,应该在走出弘文馆集贤殿的时候,就要走向自己的路。郡主在做校书郎的时候,做了些什么呢?就拿郡主的同年来说,虞璇玑一开始就投入地方,其实秋霜是害了她,让她没有机会从朝廷的高度俯瞰过去的世代,但是她虽然没有这样的眼界,至少是凭着聪明跟运气与藩镇搏斗出一条生路,虽然差强人意,但是她如果能边走边看,未必不能成大器。

    李贞一盘膝坐在旁边,看着幼子对着灵位说话,心中才又觉得充满力量,等阿彭说完了,带着换下的花出去,他才坐到灵位正前方,柔声说:“夫人,如果我这一生只能谢妳一件事,那一定会是谢谢妳生了阿彭。如果没有他,我恐怕就要变成一个连妳都看不起的人,因为有他,我才会记得,我不能只顾着自己往前走,要时时回头看顾他,只要看见他,我就会生出几分慈心,不计较那些朝中的闲言闲语,也连带着容忍昭夜那小子……那小子从前看着疲软,自从挑明了要与我决一雌雄,倒是长进不少。

    宗梅娘没有随侍,她知道丈夫不会无故告病退居于此,因此只在他唤她时才出现,并约束家人不准靠近。

    李贞一似乎有些讶异,他问:“老臣以为,郡主当初没有遵循大行皇帝的意思以郡主的身分在朝活动,反而考取进士,是因为郡主对朝廷有一些想法,想从基层做起。既是如此,郡主怎么会……”

    阿彭把花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跟着李贞一来到后堂,父子两人脱了靴子,阿彭知道脏脏的袜子不能踩进去,所以坐在地上脱掉袜子,赤着脚走进去。李贞一接过他手中的花,放在后堂正间的一张大案上,案上放着韦夫人的灵位,父子二人一起低下头默祷,片刻后,李贞一才说:“夫人,我带阿彭来了。”

    李贞一置若罔闻,回忆着说:“新婚之时,她对我说,是因为她看见我有一回喝醉了,抓着她的手说了我的抱负……你那个从来不称赞我的姊姊,竟然会说出‘英姿勃发’这种话,你能相信吗?”

    韦尚书坐在窗前望着纷飞细雨打溼了梅树的根,苔湿泥滑,已让梅树下出现了一摊摊坑洼。他披着一件玄灰鹤氅,一手垂在氅内、一手扶在肩上,没有束髻,只裹着一块黑帕。

    李贞一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垂下眼睛想了想,才说:“开方要先诊脉,老臣不知郡主为何疑惑。”

    韦尚书的脸色一白,他严肃地说:“姊夫,你知道你这决心一下,那就是腥风血雨,你不怕吗?”

    “红红花。”阿彭咧着嘴笑,指起一丛在红陶盆里的花。

    “可是……我是皇太孙哪……”崇昌郡主喃喃地说,目光游移:“真的可以不太管事吗?”

    “郡主,关键在于,妳是为了什么去读?陛下这么做,是因为这是她的天职,或许更多是不得已。我们这么做,是因为我们来自民间,看过许多大梁的弊端与不平,我们要改变这些事情。但是郡主,妳是为了什么、为了谁去做皇帝?”李贞一柔声说,他十分诚恳地倾着身子:“这是一条注定艰苦困顿而孤独的路,国君不是只有仁爱就够了,更多时候要刚强果敢、甚至心狠手辣,即使有一日誉满天下,心中也会明白,这都是因为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郡主在没有准备、也不了解的状况下,不应该被迫下这样的决心走下去。如果只是因为大行皇帝或者任何人的意愿而走,郡主一人痛苦之外,也会对大梁带来更大的负担,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清醒、理智而坚定的皇帝……郡主如果深思后,觉得自己能够成为这样的人,老臣自当尽心辅佐。”

    李贞一向她微笑,他的表情十分慈蔼和煦,令人心生亲近:“其实郡主不用如此烦恼,只要眼下不要参与政务太深,适当地关心一下朝廷就可以了。”

    唯有李贞一还在继续工作,他似乎对太子一党的小动作毫不在意,对于诸藩藉口要入京参加大典、实则到处探水温的探子,也并不禁止。望着连绵多日的秋雨,他召来京兆尹。

    崇昌郡主好不容易收了泪,李贞一徐徐地告诉了她一些话,她一一应了,李贞一说:“陛下不会禁止妳与我们来往,她会以为妳正在拉拢我们,对她来说,这也是太子的一种手段,毕竟在政治场上,如果不能歼灭对方,让对方成为另一股助力也不是坏事。我们要做的,只是挺过这一阵子,让太子与陛下放心,等到太子登基后,妳就可以逐渐退出朝廷,对太子而言,只要他登基后,是妳或者其他人做太子,就都没有关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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