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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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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松缰驰马,速又加疾三分。

    沈无尘看见她右脸上的擦伤,笑容渐灭,目光自上而下将她轻扫一遍,嘴角也垂了下来,只留声音还是淡稳不惊,“不乐意见我?”

    可何为覆辙,她却不明。

    若不立嗣,何人能承其统。

    她抿唇轻笑,拨开他的手,去披外袍,轻声道:“无约无束,倒也是难求之乐。”

    曾参商乍然回神,眉挑眼怒,冲他道:“女人又如何,就得忍受将军这般嘲弄不成?”

    “不放心你,”他摸摸她的乱发,口吻低绵,“想借机见你一面。”

    虽是夜里,大营之中却是火把处处、灼亮通明,林锋楠一部最先归营,而后便是方恺麾下战后七万余人。

    曾参商还是点头,未语,看大军正往城外而出,意欲结阵回营,便也僵然起身,去牵她的马。

    子旷。

    他朝她走过来几步,眼垂了一瞬,才又看向她,淡淡道:“押送粮草及军需器甲。”

    寒冬雪桌,初夏草地。

    袍纹轻弯慢绕,襟边滚紫。

    她恨恨瞪他一眼,“将军拥兵自大,在下何敢对将军心存不满。”说罢又要走。

    四字如雷,滚过耳廓。

    大军既结,军心振奋,各路人马自由其将领带,一时方恺麾下旌旗尽数高竖而扬,人马战甲虽是血颓不堪,可士气却是极高,浩浩荡荡便朝阑仓山大营疾速行去。

    他低眉,旋唇半刹,“想过。”

    她又紧追道:“何时走?”

    夜深月辉,唯清涧水叮,微风徐过,长草轻曳。

    泪又涌出来。

    沈无尘转而去拉她的手,将她往里面带着挪去,口中道:“罚俸一年。”

    惊慕之情并非缘于听到他是当权右相,而是因……原来他便是狄风此生志与其付的至交。

    等了二日未闻一报,竟在今夜见他归来之后,便得巍州大捷之报!

    她闻之,欲笑却笑不出,只淡淡一牵唇,转头去看他。

    人便泡在热水之中,沉沉睡了过去。

    他笑容僵了半瞬,口中道:“本是不知,只不过是想碰碰运气罢了。”说着,又伸过胳膊来,将她抱进怀里。

    眸光娑娑如雾,拢过她血已凝痂的伤口。

    才出谷间不及里之十一,便见远方黑漆甲光,映月而折。

    可却被方恺从后面一扯肩膀,将她转了回来。

    方恺脸色遽然变黑,惊得反应不过来,半晌才一低头,“原来是沈大人。”

    而那人杰一言,又果让他臊了起来。

    他不管,双臂环上来,用力将她压入怀里,凑在她耳边发根处闻了闻,轻笑一声,道:“我不嫌你脏。”

    她转头回望,纤眉微掀,“你敢肯定?”

    方恺黑脸泛臊,目光转回她脸上,重又道:“我问你可有婚配?!”

    他掌缰微勒,眉沉眸黯,低笑一声,“不愿重蹈覆辙。”

    巍州内城东面焦土一片,浓烟滚滚熏天,久久不消。

    “未罚你?”

    英欢面色遽然溢红——

    嘴角笑纹,眉间陷皱,三十三岁而立之身,大好风华却也不顾,惟在等她一人。

    曾参商讷然,不知如何答,低眼垂首,小声道:“在我心里,世间男子无人能及他一分。”

    全然不留痕。

    这黑甲男子看起来颇是眼熟,可因其低头俯身看不甚清,她又一时想不起来是在何处见过。

    大役广胜,人心昂沸。

    遍营悦乐之情染不及这一隅隘哀。

    “不怕。”他朗目淡笑,回看她一眼,眸中水色湛深,又道:“天下苍生万物不扰我心,唯惧一事而已。”

    声音沉磁击心。

    帐后远处营火耀夜,士兵们的大笑高语之声不绝于耳。

    听见身后帘子悉娑一动,她扯嘴低嗤,闭了眼不吭气。

    她犹是怔着,脚下木然地朝独帐行去,手指微僵,将那褐封拆开。

    “是。”谢明远飞快道:“巍州大捷。”

    曾参商坐在已被烧毁半截的木墩上,撑在膝上的双手微微在抖,半晌都平复不下来,眼望不远处正从简宫后仓往外飞快搬东西的邰涗将兵们,眸间隐隐有水在凝。

    此言真切是说,她与他二人之事尽被眼前诸人所知。

    只留道道泪痕。

    英欢微怔而笑,心中狂喜,手紧紧一攥缰,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却笑而不语,将马催快了些,蹄翻踏草行速渐疾,迫得她也扬鞭策马,追他而上。

    曾参商又是小声“嗯”了一下,不知他来找她到底何意……想起在巍州时听他要她回营后找他,自己竟是忘了这茬,不由侧过脸看他,询道:“将军找我是有事要说?”

    曾参商瘪了嘴,低眉想了想,又道:“你如何知道我今日能在营中?”

    位低人微,仰首瞻他风采累数年,不料一朝竟能得他青眼相待……初虽恼他,可他那清萧之范儒雅之笑,那一声声参商唤下来,不由她心不倾。

    如在触他。

    “南面无报?”他飞快起身,靴底踏草,顿了顿足,虽是惊诧,却又转而复神,低笑道:“莫要担心,巍州此次必下。”

    谢明远又道:“巍州城西大营守军尽为余肖所剿,西城既破,邵定易纵火其居,欲毁封桩库财,被方恺率军入城引东池之水所救,尚存大半……邵定易弃城东逃,遇林锋楠之部所阻,宁死不降,自刎而亡;邵定易长子被林锋楠部下生擒,正在押赴而来的路上。”

    曾参商伸手去扯他袖口,轻轻晃了晃,低头小声道:“你莫要胡思乱想。”

    若是那时没及时救出那许多财物,邰涗邺齐二军眼下何能平和共处。

    方恺看她先前丢了的魂儿此时像是搂了半缕回来,眉才一松,道:“出征在外,人安最重。知你平安无事,家人自会放心。”

    曾参商心口微呛,鼻子乍然一酸,嗓子也跟着哑了下来,小声道:“到底为何来军中。”

    他一抿唇,抽过手臂,转身便要走。

    她垂首咬唇,用手背擦了擦脸上湿泪,复又展开那雪笺,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指,轻轻摸了摸最后那落款。

    方恺在后面急着喝她:“我还未说完,你敢走!”

    她不转头,压了颤声,低低叫了声:“方将军。”

    罗地长袍萧萧朗疏,青纹加饰,腰间金鱼袋淡淡泛光。

    急急绕柱而走,见他并未追来,才大松了一口气。

    她揉了揉冰凉指尖,垂睫低思几瞬,转身朝南望去,淡声道:“两日来未闻南面有报,不知巍州一战若何。”

    她绕到帐后无人处,身子软软倚着帐柱滑到地下,手里紧紧捏着那笺纸,哭得像孩子似的,半晌都停不下来。

    她系好玄袍锦带,看他转身弯腰,去寻她先前扔在一旁的束发长带,捡了过来掸去草屑,利落将她身子扳至一侧。

    她困意重重,乏着开口道:“明晚二军设宴共庆巍州大捷,你果真不愿多留一日?”

    眼前一晃而过他的清哑淡笑,耳边荡起相怀甚久的声音……唤我子旷。

    咝咝水气一冒,她便开始利落地解甲拨发,拉了帐中的帘子,隔他在外,待衣衫尽落,便钻进桶中。

    他的手沿着她颈侧慢慢滑下来,拥住她,眉头浅陷,“次次都这般,委屈你了。”

    她看他,红唇翘然,“你扔了几万大军掉头便走,不怕将兵生怒?”

    帐外天边已然隐隐泛白,夜将退,晨将至。

    沈无尘回头,看着她,眼里半笑不笑的,道:“我先前倒是估量错了,这大营之中竟也有人记着照料你。”他看看帐帘,“是个人便能随便出入你这里?”

    想起那一日沈无尘自北戬归朝,于景欢殿觐见她时所言,此刻竟是句句坐实。

    曾参商人像被钉在了地上一般,瞬时化成了石块一枚,嘴张着闭不上,眼睁睁看着方恺起身站到她面前,仍是说不出一言。

    “押粮的?”方恺皱眉,左右打量他一番,“叫什么?”

    ……远如天边之火,滚滚而燃,却烧不及她寸毫。

    不须多问多释,他口中几字便能叫她尽数明晓。

    本以为她战后定当惧颓而退,却没料到她大哭一场之后便又回了本色。

    他双眸明亮非凡,侧身向南,眺目远望,半晌一笑而道:“甚好,待二军回营,朕亲为之飨宴!”

    念他朗朗风姿,念他一手文章,念他戏谑之言调笑之吻,念他强柔相错韧骨绵情。

    满目尸血不可忘,空气中弥漫着的肉焦之味让她心恸无言。

    身旁忽闪一影,甲胄滚颤之声入耳,断了她的思绪。

    曾参商怒极,使劲一挣,喝道:“还请将军自重!”

    沈无尘抬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至一边,截断她下面的话,道:“见了我,就没旁的想说么。”

    厚帘猛地被人撩起,方恺手中提了个锈斑铁桶,大步而入。

    “呃?”曾参商僵然一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将军说什么?”

    他亦低笑,面上棱角分明、条条欺俊,转身去拎二人长靴,过来后往地上一扔,看她道:“邺齐地多山河绣景,待天下承平,我带你去看。”

    远山峰峦陡起陡落,染苍夜穹庐,战歌一曲凉音起。

    他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逡绕一番,“哪点像男人!”转身捡了酒囊过来,又道:“又从来都不饮酒!”

    她不信,推开他一些,抬眼盯着他,“可曾见过皇上?”

    她面有微臊,迟滞一步,低眉低眼小声道:“这是在做什么。”

    方恺目光扫过曾参商,复又看向沈无尘,心中忽而有些了然,胸口涩了一会儿,狠一叹气,抬腿轻踹一下身旁铁桶,对曾参商道:“我……取了些前面生火时烧烫的石头,出战甚累,你好好洗个热水澡再歇。”

    “清晨天明之时。”他答。

    人摇摇晃晃下马之时,远处有个小校飞快奔过来,往她怀中塞了封信笺,笑道:“曾大人,二日前京中来信!”

    曾参商拼命挣扎起来,大战归来未曾梳洗,身上又臭又脏,生怕染污了他这一身清,口中叫道:“军帐之中,你成何体统!”

    曾参商生生愣住。

    方恺瞪她一眼,低应一声,脚下迈开大步,越过她就要往回走。

    马鸣嘶嘶,幡旄碎碎。

    她看着那纸,那字,那名,泪水忽凝眼眶,而后瞬时决堤,如大江淹田,冲刷过面上烟灰之黑。

    位尊人高似他者,开口却道在下、草字……当真是谦恭得让人不敢相信。

    朗朗晴月悠悠碧草,较之堂皇宫寝利兵大营,不知要好过几分。

    他复又弯腰向侧,自去系靴,眉峰陡落,嘴角轻咧,毫不犹豫道:“与你同分中宛。”

    说着便蹲下来,往她身旁一坐。

    他停住不动,却也不语。

    方恺眉头动了动,从她脚下了那酒囊,拔了塞子昂脖喝了一大口,咂了咂嘴,突然道:“你不错。”

    他手移下去洗她的身子,口中道:“京中政务成山似的,就等着我回去……”

    嘴角笑意转瞬即逝。

    常年在军中带兵,见惯了收到家信痛涕不止的士兵们,因是一猜就中。

    方恺一摇头,低眼看她,“是我多虑,若非你那般逼我,这封桩库中钱财哪里能救出这么多来。”

    虽是文质灿然,却也强得过征伐夺疆之将。

    她倚在他胸前,闻着他袍上淡熏之香,眼底忽而湿涩起来,咬牙忍了一忍,才没落下泪来,身子却软了,低声道:“你何时到的?”

    子旷。子旷……

    她怕被人看出哭过,只顾低了头,拿过那酒囊却也不喝,口中支吾了几言,也不知说什么。

    她心里暗暗笑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抬手勾过装了香豆粉的小盒,冲他道:“有劳相爷了。”

    他笑,“一来就去面圣,然后才到这帐中等你回来的。”

    淡哑儒和的声音响起来,自身后轻轻传入她耳中。

    说罢,弯腰去握她的足踝,便要替她穿靴。

    他已然大步过去捡了甲胄,又去牵马,将盔铠挂在马上,而后背身远远冲她笑了笑,未再多言。

    她见他直身而起,颤睫相视,微有讷讷道:“……此次巍州南岵既灭,你有何打算?”

    贺喜眉眼一紧,却也不语,伸指展开手中之报,其上字如夜黑,看不分明,不由冷声道:“报。”

    身处世间最尊之位,却只能在这敞敞天地间享得一晌之欢。

    大战在外,她自己犹不知何时止戈而归,他又怎能算得如此清楚!

    方恺偏过头,又看她一眼,神色略显古怪,犹豫了一下才道:“真没想到你一个女儿家,竟能扛下来这一场硬仗。”

    他动作停了一瞬,眼低片刻,才道:“南犯与否,都让它。”

    方恺大掌一挥,格开她的手,脸色更臊,低喝道:“我不过随口问了你一句,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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