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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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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底,她还是比不过他心狠霸悍。

    宫中殿外,毫不顾忌君威圣容,酒醉之行怕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甲盾仪卫在前,华盖二辂在中,人马缓行,江岸宫乐一起,俱上浮桁。

    前方公主车驾铃响铛震,一下下地敲着她的心。

    狠辣霸道、不拘常理、置旁人喜怒于不顾、天地不惧、惟他独尊……世间也就这一人,能狠狠伤了她的眼,又拢了她的心。

    世人都道她同他媲敌多年,可却不知她其实就算再强再狠,强不过他狠亦不及他。

    长长的浮桁一望似是无尽,板上皑皑雪沫一路行一路湿,对岸诸景于纷飞雪花之中,俨然全成了一片雾。

    心痛渐消,汗粒成冰。

    只随浮桁轻荡微晃,晃得她的心开始发抖。

    英俪芹淡淡一笑,唇侧荡起两个小笑涡,妩媚中存了天真之惑,“陛下可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铺好了路待她来走,她只消点个头便能成行,可为什么心底里却是如此挣扎不休,似是一踏便是荆棘曲径,只能去不得归。

    由着她似发疯一般啃咬他的唇,听她喉间发出压抑的低泣声,感到她在抖,却不知还能做什么。

    面凝冷霜,睫边存冰,哭得喘不过气来,才知她也有于人前示弱的时候,才知她也不能永远逞强为悍。

    而这一场爱与恨的纠葛到了最后又能成就何事,她自己再清楚明白不过,可却仍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扼不住心中之念,仍是不管不顾要去见他这回。

    她吸一口冷风,蓦然抬手,将车帘扯下,紧紧靠上身后明黄软垫,闭了眼睛。

    当真是……昏君之为!

    宁墨拧着眉起身,面色清冷,“陛下此行赴东境,太医院谁人随行至今未决,陛下心中究竟何意?”

    笑声沉沉而哑,最后嗓间都略微发痛,如针尖挠人,刺痒不可耐。

    他胸口暖意渐消渐灭,身周寒风陡啸,雪片扑面而化,渗骨的冰,透心的凉。

    纵是徒手亲葬此生之幸,也要笑。

    英欢抬手,揉去睫前冰凉水雾,忽而又笑了起来,头凑过去,贴着英俪芹的耳边道:“朕先前是在同你说笑,莫要当真了。这世间……这世间哪里会有妖孽一样的人呢……”

    寒风骤雪中人已失了神,一路行一路唇动,说了些什么话自己却是全然不知。

    至少他不用被逼为国而下婚诏,不用硬撑笑脸将碎牙和血吞下肚。

    她想他。

    到底是,空欢喜。

    东岸有的,西岸俱存;西岸卤簿仪仗,东岸一毫不差。

    帝携诸卫幸江,设册宝使、副次于东岸,张黄盖,鸣鼓奏乐,亲迎康宪公主入境。

    英俪芹嘴唇动了动,小声道:“陛下说的他……是邺齐皇帝陛下?”

    再也动不得再也走不得。

    她抬眼,卤簿仪仗之外,浮桁之上雪印纷乱……

    纵是沉沦亦无悔。

    前方公主副辂又行,铃声再响,渐渐远去。

    他大掌抚过她的背,抬眼朝蒙蒙雪雾之际望去,低声道:“臣知道。”

    英欢看着她,这般年轻的容颜,面上却无一丝不甘之色,心下不由一叹,抬手去抚了抚她的发,扬唇道:“朕果真没选错人。”

    他拾起碗,转身,手指死死扣着碗沿,欲走之时袍侧却被她在后拉住。

    谁说帝王不能醉。

    ……绝不会放手。

    英俪芹又笑笑,手指勾在一起,“我听人说,邺齐皇帝陛下虽是冷酷无方、霸道摄人,却也是个英气十足的男子。”

    英欢乍然回神,侧过头,抬手将他袖口扯下,盯着他轻波微晃的眼,半晌才低声道:“今夜之事,你最好忘了。”

    英俪芹摇摇头,见她要走,忙上前去搀,“陛下可是要回去了?我去唤人来……”

    一张脸瘦削陡峭,一双眼黑雾蔽罩。

    英俪芹见状不由心生怯意,慢慢收回手,轻声道:“陛下醉了,容我唤人进来服侍陛下早些歇息。”

    只愿这夜如梦便是梦一场,不要让她醒。

    她笑颜艳开一片,如初春桃瓣纷飞染红,眸中清亮水光映着案上金烛之辉,堪堪是一副喜之不尽的神色。

    英欢揽着殿柱,悠悠转身,抬眼去望,一望便望见那张清俊面庞。

    想得……都要疯了。

    冷风窜入喉间,她猛地咳起来,半弯了腰,头晕眼花几要摔倒。

    英欢额角跳痛,低声道:“朕不会点你。”

    ……二十步。

    他这是要……

    她睁开眼,长睫湿漉漉的,瞳中微散,“为何要这般对我?你可知我的苦衷……”

    风雪渐消,热意扑身。

    远处风雪中的宫灯之光越来越亮,透过重重雪雾朝她而来,暗夜一点明,昏黄青白,伴着皮靴踏雪之音,渐渐至她身前。

    九天重雪盖华彩。

    英欢回眸,笑了笑,眼中漠然一片,“朕不用人来扶。”说罢,用力推开她的手,自己往殿门走去。

    抚掌推开殿门,外面寒风凛冽,裹杂着雪片呼啸而过,擦得她颊侧是刀割般的痛。

    只不过……

    英欢心中忽生悔意,她……到底是想要什么?!

    她哭得更加厉害,在他怀中瑟瑟发抖,头都抬不起来,“若非当日太学生伏阙,我又怎会下大婚之诏……你知是不知?”

    似刃眸光,破雾而来,伐冰化雪,叫她心间陡生乱意。

    如若泪水无果,那便以笑贺君喜。

    英欢抚眼轻应,“公主已走?”

    英欢稳稳坐于车中,袖拢履合,心中微微泛潮。

    因是他说纳后,邺齐朝中无人敢疑;因是他要罢礼亲迎,邺齐国中无人能劝。

    他抬手抚唇,不消看也知,肿得惨不忍睹。

    他心口阵痛,不由皱眉,“陛下?”

    大历十二年冬二月,上欲送康宪公主赴东境,礼部启请,应恭办卤簿仪仗等物,上允之。

    他身后,帝王之仗森肃生威,衬得他人更是无羁桀傲。

    至少他不会于雪夜中酒醉落泪。

    五十步外,邺齐黄仗静立成阵,仍是未走!

    她温热的呼吸喷在他颈侧,困斗后竟似新生小猫一般柔软无害。

    两国使副高声相唤,繁礼行之不休,她听在耳里,脑中空空,一时间竟有手足无措之感。

    腹中酒烧之感撩心焚脏,一阵阵火辣辣的热意直冲头顶,唇奇干,眼极湿,脚下步伐踉跄,人,是狼狈不堪。

    到此处来,就算见他一面,又能如何?!

    ……这一切的难处,只怕他是永远都不得知亦不会遇。

    薄金床帐轻起,吊于角钩之上,白袖宽掌探进来,摸了摸她的额。

    干涸欲裂的唇一点点润起来,只是唇间汁液酸苦难忍,令她眉头紧蹙不松。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再无声响,浮桁浅震波翻,空留宫乐余音。

    英欢绕着她发梢的指一僵,撇过眼,“朕如何能知。”

    君威尚存,她身子冷硬不已,逼得他慢慢松了手。

    二十六日,上幸杵州,设次于东江西岸,西向设帷幄,御辂于中、公主副辂于东,随驾金吾卫设卤簿仪仗,六军设金鼓旗帜,教坊司设大乐。

    英欢呼吸一紧,使劲去推他,纵是头晕也仍是费力低喝道:“这话胆子当真是大得没边了……”

    耳边风啸之声越来越大,殿角冰棱被风撞裂,碎落一地,点点冰痕触目惊心。

    为帝十一年矣,竟是不如当初朦懂无畏时狠得下心来,竟是愈发不顾帝王之尊、愈发漠视肩上之担。

    英俪芹颊侧微红,缓缓坐回位上,轻吐了口气,低声道:“陛下既是择俪芹适邺齐,俪芹自是知晓己责为何,又怎会因他而喜而悲……”

    英欢扬起下巴,望着她,脸上笑意尽弥,消瘦的面庞在烛光闪耀下愈显清棱,“倘若他不喜欢你,你是否会伤心?”

    卤簿仪仗诸卫仍在等她,她却忘却诸事,只顾自己一人愁乐之情……

    温润柔软,晶凉冷魄,引得她重重合齿将他咬下。

    身侧之位可留,但心中之位,却是一点都分不出来。

    壁立千仞之姿,似荒岭奇峰,冰透九天重阙,折射寒日之光,身负不可一世之态。

    君无戏言,她既是承了此诺,便不会屈他分毫。

    纵是酒醉无知,可她在彻底不醒之前做了些什么,心中仍是记得的。

    他身子仍僵着,也不回头,就那么立着。

    是恨那人亦是恨她自己,本就是心焦力竭的一世,偏还要落得现如今这狼狈不堪的境地来。

    瘦长的指间带了薄薄一层笔茧,磨得她腕间柔肤隐隐作痛。

    ……原来如此。

    可以让她,就这般肆无忌惮地流泪、无所顾忌地说话……

    英欢低泣一声,伸手去掰腰间大掌,费力从他怀中脱身而出,然后转身对上他的目光,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她真的很想他。

    这种种之事,只有他能为,她却做不到。

    她说喜之不尽,那就一直笑,一直笑……纵是在流泪,也要笑。

    纵是知道自己心中埋了何意,纵是知道此行堪比昏君之为……她亦不忍拒之。

    帝与帝间的争锋,王与王间的较量,纵是这一场国穆大喜送迎盛事都避不了半分。

    只能看见远处高高的明黄执扇在雪影中若隐若现、自对面缓缓而来,车驾之音入耳即弥,马踏浮桁,微颤轻摇,两边皆是静物无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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