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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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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年的光景,眨眼间便逝无影踪。

    英俪芹愈发不解,“陛下说的他,是指何人?”

    沈无尘点头,眉眼一低,“皇上人在何处?”

    而她既是肯替他择后,又岂会在乎一个公主之号是不是与制相合。

    虽是女子之音,可却带了帝王的霸气和不容质疑的威严,叫人无法抗拒。

    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笑得鼻间酸涨不已,笑得心里越揪越紧。

    她怒不可忍,痛亦不可忍!

    她要为他,送去一个外尊内秀、可长立于他身侧、能尽享一切荣宠之福的皇后。

    他是怨她,他知狄风对她心意如何,更知这十余年来她根本就是无心无情,谁人能伤得了她的眼,谁人能拢得住她的心?

    康宪郡主英俪芹,已殁宣国公第三女,高宗同母之弟怀王之孙,初封康宪县主,后因宣国公早殁,先帝怜之甚盛,遂封其为康宪郡主,自幼随母出京,长于南都,性子恭顺温婉,颇兼大气之范。

    不仅舍得,她还要尽心尽力、亲命亲为,将所送之人饰以富贵之尊,不过是为了能同他相称相配。

    她以为她不在乎他的后位,她以为她不在乎他那夜的旦旦誓言。

    乔妹咬着唇,慢慢起身,胆中含怯,走了半步便又停住,悄悄抬眼去看沈无尘。

    大历十二年冬正月,康宪郡主英俪芹奉诏抵京,上嘉其品淑,封康宪公主,使东适帝,以彰二国盟好之意。

    英欢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起来。”

    英欢伸出一指,轻轻摆了摆,翘唇道:“这当然是醉花酒……朕只喝,醉花酒……”

    英欢望她半晌,忽而扬唇起身,两步便至她身前,一把握住她的下巴,迫她抬眼与自己相视。

    英欢抚在案边的手在微抖,良久不言。

    当夜在逐州城外,邺齐中军帅帐之中,那冷硬之塌上的屈辱长夜,那妖气惑人的男子叫她睁开眼睛,盯着她的眸锁着她的身,久久不休。

    明明应当再谏再劝,可他听着她这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再一面,只一面,从此她便再也不念他不为他痛。

    英欢挑眉打量她,一袭料贵服重的冬衣在她身上略显松跨,肩窄内含,头压得极低,看不见脸,只看得清她压于额下的手在颤。

    英欢侧了身,“狄风久久不婚,朕知其意;你这么多年来未作娶妻的打算,却又是为何?”

    沈无尘眸光一淡,想也未想便道:“臣不会奢望不可求之人,因是不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败于此事之上。”

    可当他说,他要纳后,他要尚邰涗宗室之女,他要罢奉迎使而亲迎,他要她御驾亲送以彰心诚——

    邺齐燕平宫中,宣辰殿上的后位,她既是不能占,又何拘于不舍旁人去替她坐。

    说话间,她眼角渐渐红了去,分不清是怒意而就的血丝,还是心底浪涌酸楚之情,纵是眼中凝水,也被胸间盛火蒸干了,只剩干僵之意,眼痛心亦痛。

    乔妹眼角冰雾未散,恍惚间看过去,榻边立着一个白袍男子,身形挺立,嘴边带笑,却未看她,只在看那软塌上的人。

    前方殿门再开,有小内监躬身出来,“沈大人请。”

    她低笑,眼中寒意愈重,“欺君之罪你倒是不怕,既是怨朕,又何必怕说出来。”

    他低首,想到千里之外不肯归京的狄风,便是咬牙。

    他心底沉沉又是一叹,转头又看了乔妹两眼,竟不知能说什么。

    英欢回身走了两步,让出路给宁墨,“狄风不会回京了,你是他命人带回京的,独留将军府上却无人照看,不如入宫陪朕。”

    一切只因,不该存情之时存了情,不该奢念之事奢了念。

    才知悔难平恨亦难断,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英欢抬眼对上他黑沉双眸,脸愈白,唇愈红,盛怒之兆将现,“朕就是要任性这一回,你倒是要如何?”

    那琼浆溢出来,漫得到处都是,将她的心润得更湿。

    不过一纸婚诏,铁骨铮铮似狄风者,心也能塌,骨也会脆;十几年马背沙场征天下,却不敢回京亲眼看这一场盛宴。

    下马道过后,有黄衣通事舍人一路来迎,见了沈无尘,远远便躬身行礼,“沈大人。”

    沈无尘看着她,“臣还望陛下能够三思。邺齐皇帝陛下意欲亲迎郡主,居心何在尚不可论;更何况邺齐定期于二月,时近陛下大婚之典,倘是有个万一,陛下该如何面对天下万民,又要置宁殿中于何地?”

    英欢择定她时,满朝臣工无人持异,纵览邰涗宗室所系诸女,没有一人比她身世更为显赫,又因怀王与宣国公均早已离世,纵是她将来在邺齐得势,也不会于邰涗国中带来丝毫迫难。

    该伤之处仍被伤,该痛之处仍在痛。

    英欢看向她,晃了晃手中白玉雕花杯,扬唇轻笑,“芹儿年仅十八,当真是好年华……”

    在朝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她这样。

    宁墨挑眉,神色略显讶然,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只望是自己,这回多虑了。

    ……邺齐皇帝与朕相比,又如何?

    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走近那软塌。

    乔妹脚下不稳,咬了咬嘴唇,回眼去看沈无尘,见他跟在后面,步子不急不缓,面色淡然,这才稍放了些心,依那宫女所言,步子快了些。

    英欢眼波止了一瞬,随即笑了出来,手在乱颤,杯中之酒溅洒出来,浸至袖口,“朕……朕这才叫老了。”

    乔妹泪珠滚下来,立时跪倒在地,“回陛下,不曾。”

    狄风于她的两次相救相容之恩,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纵是先前惧其之威怕其生怒,可日子久了,心中却也隐隐盼着他能早些回来;毕竟这异国之地,他是唯一一个她认识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她可以信托的人。

    利刃无情,恨既没,国既穆,她同他从今往后是不是能够再无瓜葛,只图帝与帝间的共计大策。

    …………

    刚至殿门,就听英欢清亮的声音自前面传来,“沈无尘。”

    语气虽是恭顺询疑,可话中之意分明就是在说,她不该留那女人。

    之前内乱外敌齐齐相迫,都比不得这回两国联姻缔盟让人胆战心惊。

    乔妹朝后退了小半步,垂下眼,“是我多事,沈大人莫要怪罪……”

    英欢瞧着她于鬓边微洒的发丝,那般细那般软,黑中透褐,不由低笑,道:“抬起头来。”

    不过都是因这一双眼,黑中带了点蓝之意,像极了英欢。

    英欢一把握住她的臂肘,将她拉起来,待她站稳后才松手,回身对宁墨道:“着人带她去尚衣局。”

    乔妹开口欲语,可英欢却不给她机会,抬手一摆,“带下去罢。”

    说话间手又一抖,酒泼将出来,洒了一膝。

    英欢脸色薰红,目光若水,握着酒杯的手腕软似细泥,人已带了三分醉意,却仍自斟不停。

    这女子的眼,看起来是这般熟悉,仿若湖海相触,静动交叠,柔刚有错。

    她如何真的能,喜之不尽。

    那男人年少登基为帝,天纵英才寥若辰星,十一年来坐霸一方、权倾天下,世间女子莫不争相趋之,他身侧后位无数双眼睛都在窥觑,要想坐得稳谈何容易。

    英欢手指略松,敞袖垂苏在他颈间微微晃着,赤缃相交映如辉,“凉城那一夜,你不会不知朕去找过他,可你却一字未提……图的不就是想要邺齐与邰涗缔盟么?”

    乔妹心内不稳,自己停下,垂下眼帘,望着被雪融湿未干的棉履前端,却听英欢在前道:“再过来点。”

    只觉心跳得要扑将出来,心底有细小的咯噔一声,好似什么东西裂开了条缝,依稀透进些光,照清了先前想不明的事情。

    英俪芹坐在一旁,面容柔稳,望着她,轻声道:“陛下,酒多伤身。”

    可英欢既是这般说了,他也便持不得异议,点头道:“此事若是能经二省相应,臣俱无它话。”

    从彻底绝望到心怀希望,又从满心希望变成失望落寞,她以为他当是待她不同的,可却还是错了,她在谁人眼中,都不过是个似轻羽般没有丝毫份量的物什罢了。

    乔妹抿了抿唇,手绞着衣摆,迟疑了一时,还是道:“沈大人,我……我是想问问你,狄将军何时回来?”

    只怕是这一生都忘不了那一夜那个人,若是回忆可以抵过相伴之愿,那她为何偏偏祛不褪再见他一面之念。

    乔妹小惊,齿磕于唇,朱贝相染,心跳得愈加快了。

    自小旁人便称她生了一双美目,可是今日才知,世间女子容貌秀丽者何其多也,但似这般瑰而势盛、艳而不媚之人,却是当世罕有。

    她盯他良久,忽而一松手,臂垂袖掩,撇开眼,往一旁走两步停下,不再说话。

    ……何况是狄风。

    他抬头,看见她已起身站起,双手互拢,正望着他,眼神坚定稳若。

    乔妹略显局促,胡乱点了下头,不由自主地朝沈无尘那边挪了两步,小声道:“沈大人……”

    乔妹心在乱撞,听见前方女子那柔中含威的声音,竟隐隐作怕,好半天才扫袖收手,抬起头来。

    英欢看着他这万年如一的淡然神色,心火骤起,抿紧唇,抬手猛地一把扼住他的喉,看着他面露渐惊之色,才低声冷笑道:“你可知,朕有时真恨不能杀了你。”

    纵是再见那人一面,任性一场……她又能怎样?

    沈无尘见她言辞稍和,也便不论前事,只是答道:“还需十日。”

    乔妹心搐难言,面前这女子虽是在笑,可目光却有如刀刃,利中显霸,竟比那些男子还要令人惶恐。

    英欢脸上笑意陡然僵住,身子一动,肘碰翻了案上酒盅。

    沈无尘退之不及,任那碎瓷溅至袍下,抬眼深深望过去,“陛下今日何故火气如此之大?”

    英欢伸指轻撩眼睫,偏过头,“这么多年来你心中是如何想的,朕都知道。”

    沈无尘脸色煞白,被英欢之言梗住,劝谏之话再也说不出口。

    一直都知他心狠手辣,一直都知信不得他的真心,可纵是知道又有何用!

    沈无尘脸色更僵,“陛下……”

    怪只怪自己,怨只怨自己,何故要迁怒于沈无尘身上?

    沈无尘抿唇,并不起身,“臣还有一事望陛下……”

    心中的恐惧寻不出根源,只是先前看见那双与自己七分相像的眼,就觉得怕。

    四位宫女前后趋步过来,飞快将沈无尘身后之人打量了一番,而后为首的那人轻声笑了下,上前去扶道:“姑娘随我们来罢。”

    只是不曾想过,挥刀斩恨之人竟会是她自己。

    乔妹眼眶稍红,“民女辨不出。”

    英欢闻言微笑,“燕平宫中,比起遂阳来说,如何?”

    而今日闻得沈无尘诤诤谏言,竟于刹那间便泪凝满眶,满腹之悔之痛禁不起旁人来撩,怒火转瞬间便迁于他人,自己却是迟迟未觉。

    原来如此。

    从不知千里之外,这个位高权重不可一世的女人会同自己相沾相联;可隐隐间又恍悟,往日间种种之事,许是与她脱不了关系。

    只是覆水难收,帝诏更不可悔,她只愿能在那之前,再将他看一眼。

    沈无尘面上微一抽搐,低头道:“臣断不敢在心中如此诽测陛下。”

    沈无尘没答她问的话,又似没听见她后面这句,只是撇开目光,望向前方高高殿阶,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未及他开口,她又敛笑,低声道:“若你将来有一日,遇见合适之人却得不了她,你才能知你今日错了些什么。”

    心中略奇,倒真想看看这女子是何风致。

    脚下绒雪甚是厚实,一踩便有细小的吱吱声,抬头向前望去,满眼尽是刺白之光,依稀可见远处殿瓦一角琉璃,于碧天灿阳白雪下,灼灼闪烁。

    ……狄风,可曾碰过你一指?

    乔妹言之不出,泪凝于眼角,良久才哑声道:“民女不知。”

    那日在逐州城外,两军阵中马车厢内,英气耀人黑甲着身的邰涗将军,望着她的眼,眸中神动,面色怔然,久久回不过神来。

    沈无尘眼角微弯,看向那宫女,“她还没习惯遂阳这气候。”

    沈无尘皱眉,“此事无例可循,实不合矩。”

    沈无尘撩袍屈膝,边下跪边道:“为臣子者理当谏言,陛下之言差矣。”

    自那日乾元殿笔落国书至今,纵是心怀难忍之伤,却也滴泪未落。

    她再斟一杯,长指沿杯而绕,唇压上杯沿,一点一点地喝下去,泪滚入杯中,与酒相混,酒香带了咸涩之味。

    沈无尘抬头,眉更紧。

    沈无尘低首,“臣退之前还想问陛下一事。”

    沈无尘站稳,轻声问她道:“不必怕,入殿后只消照我先前嘱咐的那般便可。”

    英欢目光于她面庞上逡巡了几圈,手指转而抚上她的脸颊,指间笔茧磨过她柔细的皮肤,而后又是一笑,道:“细润如脂,粉光若腻,倒也是个美人。”

    初雪迟至,较之往年竟晚了一月有余,可一落便是三日不休,天地间万物裹了银装,冰晶莹透。

    一路走,一路无人止她,待到了榻前三步处时,仍是没人要她停。

    长久以来犯颜逆谏之胆,是她给他的;可他却从未料到有一天,她竟会不再听他劝,说要任性。

    沈无尘略一晗首,对乔妹点了点头,便拾袍上阶,往殿内行去;乔妹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步履稍沉,厚长襦裙上的缀饰珊珊作响,一路响进景欢殿中去。

    英欢吸了一大口气,将心中之火压了压,才又道:“狄风一事,你敢说你心中没存怨气?”

    英俪芹启唇欲言,却被英欢打断,“还有你这眼眸之色,真像……”然后便没再说下去。

    他知她苦了十一年,日日夜夜心疲神焦,其间的种种委屈和种种难处,说出来何人能信,何人能知,何人能明。

    英俪芹惊诧不已,却不敢动,“陛下?”

    可她偏偏就是听不得沈无尘那一句句的劝谏之言,只消一想到千里之外的那个人,心中便诸情翻腾,杂涌不休,胸窒万分。

    君有君命,臣有臣责,他当初既是选择走这条路,那便应当料到日后会是此结果。

    若无可媲之尊荣,又怎能配得起他。

    他本是同样心奇,只是今日一见这女子,心中便全明白了。

    英欢眼一眨,好似惊醒了一般,恍然松了手,低眉片刻,却又抬眼笑起来,伸手去摸她的颊侧,又顺至眼角,喃喃道:“你生得这么美,他见了,一定会满意……”

    英欢轻掀长睫,这女子看来如此普通,究竟是哪点引得狄风这般相待?

    英欢扶案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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