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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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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将不敢再疑,领命而退,一个接一个地出了帐外。

    他抬头,眼中血丝愈多,开口问狄风道:“倘若是我邺齐皇帝陛下领兵在此,狄将军可还敢言胜?”

    他助她退敌,他为她负伤,他许她征战之果……

    贺喜收剑,朝西面望去,眸子一眯,笃定道:“她不会。”

    他低喘一口气,抬手将腰间外袍飞快扯上身,任肩上之血渗过布条染上墨袍却也不顾,大步朝帐外走去。

    他以为他够狠,他以为他够无情——

    拥她温香满怀,记忆如此清晰。

    狄风盘腿坐于草上,望着远处营中火光渐灭,才渐渐将目光挪至脚下。

    先前在燕平宫中,他因对英欢口出不敬之言而被贺喜杖刑罚俸……后来赴逐州前,贺喜亲手交给他那个钿盒……再后来至开宁时,贺喜只因见了狄风一面便改了趁乱伐岵之计……

    苏祥低头,叹了口气,喃喃道:“先前的桑汁又是白费了。”他转身,皱眉问朱雄道:“之前听闻逐州失守时皇上都未如此动怒,今日怎会这般?”

    皇上与那女子十年来互相憎恶,相争相斗何时有过消停!

    刘睿撇开眼,看向帐边,脸色还是惨白无光。

    贺喜闻之,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都出去。”

    座下,相对而立的两排将帅冷汗凝甲,立着一动不动。

    荒唐,果真太荒唐。

    狄风余光瞥见他已肯进食,也便搁了碗筷,心中略略一笑,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道:“刘将军慢用,狄某营下还有些杂事未决,先行一步。”

    皇上满面怒容谁都瞧得出来,任是谁都不敢在此时去触天子逆鳞。

    方恺所说南面独帐,正是几条营道相交之地,夜里巡营的必经之地。狄风一眼看过去,就见那帐外戈戟相错,士兵们层层守在外面,不禁又是一笑。

    明明是在战场上杀得你死我活的敌人,怎会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狄风看着他,眼神逐渐变得凌厉,“非死战不胜,非迟速不得,非必得不可!”

    但若是再这样下去,贺喜伤势难控,只怕会出大碍……

    他上前一步,伸手自朱雄腰间抽出长剑,朝下压腕,在脚下沙地上飞快地划了几道,而后剑尖轻点其中一处,低声道:“明日改道,自六合平向北,直取南岵寿州!”

    贺喜闭眼,用力握拳,额上的汗贴着脸侧滚下来。

    他后悔十一年前那一夜,她在先帝寝宫中放声痛哭之时,他竟不敢上前一步。

    冷冰冰的四个字,带着哑意,重重砸在帐中,震骇了众将。

    狄风摇了摇头,虽是心中尽知她的底细,却也不愿在她面前提起,只是看着她道:“若说先将你送至我在遂阳的府上,你可愿意?”

    狄风却拾箸递至他面前,“刘将军,陪狄某吃些饭,如何?”

    狄风在外面望了一周,而后越过那薄甲利枪,独自入得帐中。

    狄风微一点头,朝他走近两步,看清他面容憔悴眼泛血丝,不禁道:“刘将军不肯进食,难道连觉也不睡?”

    刘睿拳握得指骨突起,“你白日里下令列阵于关前叫战,是为了引得邺齐大军只防关前邰涗大营,是不是!”

    定定地看着这花,良久才闭了闭眼,手一合,将花瓣握碎。

    帐内满地狼藉,案上能摔的东西,已被贺喜全部扫至地上。

    ……可却仍是错了。

    狄风缓缓起身,“狄某若没记错,刘将军与已殁的薛将军二人,都是去年入冬之后才随军至清浏关驻守的罢?”

    那一日他领军赴东境前,在景欢殿中,她低声问他,十年来有没有后悔过。

    贺喜收回目光,瞥向身侧将领,冷声问道:“狄风之部此时行至何处了?”

    一出帐外他便狠狠吸了口气,这才将胸口闷气舒了舒,正想重回操练场时,就听见方恺的声音自西面急急传来:“将军,京中来报!”

    狄风脑子里面嗡嗡两声,震得他整个人都开始发晕,胸口一涨,热血朝上涌去,他一展拳,猛地上前扯过方恺的衣领,低声吼道:“你他娘的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这方恺也真是太过小心了些。

    她说,你与我,永不再见。

    苏祥想了若干法子都不见效,后来偶然发现,惟有以新桑白汁敷伤,贺喜肩伤才略略转好。奈何一路以来桑树难寻,只在七日前寻到一片,他命人割树皮采桑汁,用竹筒贮之,这才勉强又撑了些日子。

    刘睿喘了一口气,又道:“且不说你能不能过得了西涧,那绕至山后的小道也是崎岖不平艰险不堪,若是取小道而行,自古都是出关容易入关难,你只一夜时间,如何能入得关来!”

    一世尽负旁人,却不想他有一日会被人负!

    方恺一擦额角之汗,头稍稍垂了些,再开口时声音竟是有些抖,“皇上于京中下旨,六个月后行大婚之典,纳宁殿中为皇夫。”

    贺喜额角青筋突起,伸手抓过案上之笔,狠狠一折,断口木屑刺入他掌中,痛亦非痛!

    一致果校尉单膝着地,跪于帅案下十步远处,不敢抬头,额上的汗大滴大滴往下滑,“陛下……”

    他没时间……

    刘睿咬牙,“你用五千人叫战,就不怕邺齐大军真的出关迎战?你夜里率军自山后越水跋涉,就不担心不能于天亮前赶赴关内?整整一日一夜未休,你就一定能保证麾下五千将士们还有力气与邺齐大军相战?你狄风一代沙场名宿,怎会愿顶如此大的风险,行此险招!”

    刘睿心底一绞,只不过……只不过是将帅无谋!

    狄风停了停,又道:“风圣军的将士们个个都是冒刃陷阵之士,在狄某麾下已有十一年矣。莫说一夜渡水翻山入清浏关,便是奇险更甚之役,亦非不曾有过!”他牢牢盯住刘睿,“并非是狄某愿冒风险,实是狄某深知麾下众士之资!”

    她说,你做你的东喜帝,我做我的西欢王。

    一股淡淡的桑树汁味自帐间弥漫开来,那青袍男子手上缓缓在动,丝毫不为眼前紧张之势所扰。

    他这几句话掷地有声,刘睿只觉耳边陡鸣,先前胸间憋着的一股气顿时就泄了,手脚僵硬动不得,面上也没了颜色。

    那小将答道:“据报已近浔桑,最晚明日便可越境入南岵。”

    前面的士兵面带疑色,却仍是收刃道:“是!”

    他未答,假装没听见,转身便走,多一刻都不敢留。

    凉城行宫之中,紫薇花香萦间,他俯身亲自替她着履,她的足底贴着他的掌心,冰凉火热丝丝相抵……可她却不知,他于那一刹,竟有了独愿此生宠她一人之念!

    狄风轻笑一声,随手搬了个马扎至他身侧,坐下,以手撑膝,望着他道:“刘将军可是在心中恨透了狄某?”

    当下谁也不敢入帐去瞧个究竟,只在外面守着。

    她竟在此时……在他流血流汗、于南岵境内步步难进之时……于京中下旨,意欲六个月后行大婚之典!

    得知她要大婚,想到从此之后她身旁之位再也不是空着的……他便心如刀绞!

    朱雄脸上略惊,“寿州坚城固守,以陛下此时麾下之兵力,怕是难以攻取!”

    她于御前直发至他手中的圣谕,只有一句话——

    狄风这才回神,皱眉道:“宁墨除殿中监?”殿中监本是寄禄官,向来由京中朝官兼领,何时轮得到他宁墨来任?

    刘睿略恼,“你……”心中只觉可恨,虽是不甘心却也没法,犹豫了半天,才接过木箸,随便拔了几口饭菜。

    字字如针,缓缓戳进他的心里……他怎能忘记她的这些话,他怎能忘了这女人有多狠的心,又有多伤人的手段!

    贺喜微一点头,不再言语,转过身往一旁踱了两步,手指一下下地敲着掌心,脑中闪过那个一身硬气的男子。

    刘睿抬手抹了一把脸,眼角僵酸,几日来的屈辱愤懑之情再也憋不住,头埋入臂间,肩膀微微抖了起来。

    山中草间有虫鸣,头顶稀星遍缀天幕,风划耳而过,无战之夜倒让人感到心慌。

    饭菜上案,香气四溢,狭小帐中尽是诱人之味。

    狄风双手撑膝,头低垂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许多事情,他还未得机会告诉她,她便如此狠心,生生掐断了他的所有念想!

    何事能紧急到让她仓促之间便下大婚之诏?

    他许她以后位,她给他一巴掌。

    青袍男子手上动作不停,从一旁捻过一片桑树白皮,覆在贺喜伤口之上,又扯过白布,飞快得压着树皮缠过他的肩,低低地开口道:“陛下肩伤久久未愈,天气又热,万万不可再动怒。”

    她压他至身下,自己痛得将唇咬破出血,却咬牙不肯输。

    世间可有比她更无情的帝王?!

    狄风看着他,嘴角稍稍一弯,却不开口。

    皇上大怒!

    刘睿也不看他,只是低声道:“我既已知晓狄将军是如何破得清浏关的,便无它愿,要杀要剐,都随将军了!”

    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究竟还能做什么!

    这竟是英欢未过枢府三省、自御前直发至他手中的圣谕!

    其实他后悔。

    “怎么可能!”刘睿一下子站起身来,目光迥然,盯住狄风不移,“西涧在两山之后,多年荒芜,里面尽是泥沼腐草,一般人谁都不敢从那里过,你大军怎能自那而入!”

    狄风额角跳痛了一下,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也不知她先前到底受过什么样的委屈遭过什么样的罪,怎的动不动就掉泪就跪,一副生怕将他惹恼了的样子……他吸了口气,随便摆摆手,“也罢,明日你就跟着他们一道上路,路上带些药,费力撑上几日,到了遂阳再好好调养身子。”

    “你说什么?”

    他向后仰去,靠上座背,撑在案边的手指在抖。

    苏祥看向朱雄,轻轻摇头,“皇上的性子,朱将军当是比在下更清楚罢?皇上不允,在下何敢留于御前不退?”

    刘睿脸色愈白,一下跌回座上,“难不成邰涗众大军当真是一夜攀岩绕径入得清浏关内的?”

    狄风点头,“正是西涧。”

    那一夜的她,恨他却不忍他伤,替他包扎时下手狠重,可看见他吃痛,眼里却一下就凝了泪水。

    他左手抬起,探至右胸前,紧紧压住缠在身上的厚白布条……肩下两寸之处,她曾亲手扎过一个布结,一分不差。

    他根本不敢只带五千人南下!

    一干将领面露急色,齐齐上前,至帐前却不敢进,正踌躇犹疑时,里面又是一声响,比先前之声更大。

    但……

    贺喜猛地转过头,正欲开口,青袍男子便收拾了东西走至案下,行过臣子礼,又道:“臣先告退,入夜后再来替陛下换药。”

    谁知他是错了,他竟是错了!

    何事能得如此紧急?!

    领前锋阵的余坚与朱雄一样,同是长年于外伴贺喜亲征之将,此时亦皱起眉头,疑道:“陛下是要弃江陵潞州二郡?可若是寿州攻克不了,这二郡可就白白便宜了南岵!更何况秦山之东不留兵看守,邰涗大军若是越山夺地,又该如何?”

    右靴才落沙,帐外侧面便响起一片“陛下”之声,诸将皆在。

    这回是听清了,帐中诸物,也只贺喜常年所用的那方玉石纸镇能砸出这声音来。

    若是那人在此……

    世间可有比她更狠毒的女子?!

    贺喜转身,褐眸映着日焰,散出令人不敢迫视之茫,刀唇微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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