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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 为什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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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反正你说的不对,清晨喜欢千叶,千叶对清晨来说是特殊的、与众不同的,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我比任何人都坚信这一点!”

    也许,他是真的错了。

    陈钰莹涨红了脸,扁着嘴低下头去。她把孩子打掉后,爷爷还是把她的小男朋友给揪了出来,幸好现在是寒假,要是闹到学校去,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Ivan没动:“你先去把头发吹干,小心感冒。”

    Ivan再次倒了一杯酒:“双向情感障碍。”

    千叶眼神空洞:“药?”

    她说的声音很低,但客厅里实在太安静了,千叶想装聋子都不行。

    “只是因为我误闯了进去?”

    千叶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颤抖地说:“只是因为……我……”

    陈钰莹随手关上了房门,Ivan在她的身影消失后,终于恢复了理智,压下心底的怒气,重新将目光调回千叶身上。

    陈钰莹这才记起自己追来的目的,大叫道:“醒白哥,你怎么能对千叶姐姐说那样的话!什么叫不是非她不可?你明知道清晨喜欢千叶,那是因为……”

    客厅里再度安静下来。

    房间霎时变得昏暗下来,床头跳耀的红色烟丝最终燃到了尽头,一支烟抽完了,手指被烟头狠狠地烫了下,他抬手将烟头掐灭在了烟缸里,却因用力过猛不小心将那只水晶烟缸碰翻到了地上。

    Ivan开始沉默,寂静的房间里能清楚地听到空调吹出的呼呼风声,气氛陷入微妙的尴尬。正在这时,清脆的门铃声打破了沉寂,Ivan走到门边拎起对讲机:“嗯……来了?”

    陈钰莹失声惊呼:“上帝啊,清晨对她也动手了!”说完顿时觉得自己失言,捂着嘴呆呆地看着Ivan。

    “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我想清晨从头到尾就根本没在蛋糕店打过工对吧?”她心里很痛,虽然比起目前面对的,这种欺瞒的伤害已经微小到不值一提。

    千叶本来很渴,但看到陈钰莹重新躺好,便不好意思开口要水喝了。

    “所以,我从不认为你们两个是在认真地交往。在我看来,你们两个人,就像是两个不成熟的孩子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在这个游戏里,你没搞清楚真相,他不是非你不可,只是你恰好出现了,所以就由你来完成……”

    “醒白哥!醒白哥……”

    烟头撒了一地,烟尘扬起,Ivan抵挡不住,忍不住咳了起来,这一咳却像是摁下了某个启动键一样,竟一发不可收拾。他侧过身体,咳得撕心裂肺,咳得眼角泪花迸溢,咳得心口如同被狠狠撕裂了。

    陈钰莹形容不出来,她感到一丝害怕,不禁讪讪地往客厅一小步小步地挪,嘴里嘀嘀咕咕地念着:“我……我去吹……头发。”

    “哦。”

    于是那一天早上,兄弟两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弟弟一手握拳,一手持刀,满怀期待地盯着哥哥拿手机重复拨号,一次又一次,直到手机那头终于响起一声爽朗的笑声:“领导新年好啊……哈哈,我还怕你不记得我了呢。”

    而他,从来都不是想帮她,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弟弟。

    千叶早已心乱如麻,抽抽噎噎地哭了太久,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她疲倦得不行,胸口还一阵阵地发闷,手伸进被子慢慢下滑,搁在了小腹上。

    自从Ivan得知清晨和千叶相识并有所交往以来,每次劝导的结果最终都会在清晨自残式的要挟下以失败告终,因为那最严重的一次,愤怒的清晨直接将拳头砸向了蛋糕店的橱窗陈列柜……

    Ivan仿佛触电般的弹开手,一直眯着的眼眸陡然睁大。

    熟睡的千叶似乎格外怕冷,裹紧棉被极力把脑袋缩进被窝,Ivan的触碰令她战栗不已,她皱着眉,干巴巴的嘴唇哆嗦着,逸出一声痛苦的哀求:“疼啊……别再打我了……”

    “够了!够了!我不要听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了!你出去!”千叶号啕大哭,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样,Ivan的一句话成了压垮她心理承受力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她除了躲进被子里放声大哭外什么都做不了。

    “回去睡觉!冻出病来你就到医院去跟医生护士讲童话吧。”

    “姐姐,你别激动。”陈钰莹没想到千叶的反应会那么大,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我去找醒白哥,你先别动。”

    “不……不用。”她抽着鼻子勉强收住眼泪,“我没事。”

    他不希望清晨再受到感情上的伤害,不希望清晨受到任何刺|激,不希望清晨病情复发,所以他极力想方设法要分开他们,却又因为担心清晨自残,转而冷眼看着她一点点地沉沦。

    千叶疲倦地摇头,脑袋耷拉着,眼底是深深的倦意。她明明累得恨不能直接倒到床上去,却仍是勉强自己睁大了眼睛,只是眼神有点儿发直。

    “是,那处蛋糕店的房产本身就是清晨的。来中国后,我看中那里的环境僻静,很适合清晨休养,所以就让他买了下来。那里原本是个蛋糕加工作坊,清晨坚持不改整体结构,只是将内部重新装修了下,所以看起来虽然是一家蛋糕店,实际上算是清晨在中国的一个家。Leo……就是莹莹的爷爷,还有以前在Leo家帮佣的金女士一起住那里,他们负责照顾清晨的日常饮食。”

    她的头发很短,剃得比班上任何一个男生的头发都要短,但即使这样,那只蒲扇似的大手仍是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随着头皮带来的剧痛,她感到了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脑袋狠狠撞在了门框上。

    千叶遽然抬头,面色惨白地望着Ivan,但Ivan并不看她,视线低垂,落在了空置的酒杯上。

    “够了!”千叶抱头尖叫,“别再说了!”

    一整天Ivan疲于奔波在各个清晨有可能去的地方,仅是城东千叶的出租屋和城西的蛋糕店他就开车来回跑了三趟,期间不时地拨打千叶的手机号码,可惜一直是关机状态。直到天黑他也没能获得一丁点儿有关清晨去向的线索,Leo急得想要报警,Ivan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打通了凌向韬的手机。

    楼下的公寓大门开了,过了大约一分钟,Ivan打开了门,门外一个娇小的身影随即扑了进来。那人刚进门就嚷嚷开了:“醒白哥啊,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清晨他怎么会又发病了呢?”

    “姐姐……”

    她抬起头,红红的眼眶里包含着水润的光泽:“为什么是我。”

    陈钰莹恍然明白过来,跳起来叫道:“不是!清晨喜欢你是因为……”

    “真的没事。”她记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却完全不知道原来自己发烧了。

    陈钰莹摇着头打开房门走了,临走顺手关了灯。

    Ivan没理她,房间里烟雾缭绕,床头柜上的水晶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回房睡觉去!”他踢掉拖鞋,掀开被子上床。

    她嘟着嘴去卫生间找电吹风,出房门前不小心听到Ivan喃喃地低语:“有点儿发烧呢,真是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笨蛋。”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告诉你事实,我打你手机你一直关机,发的短信也不知道你看没看到,本来昨天找你就想告诉你的……清晨现在不在医院。初五他在家……嗯,他这病很容易消极冲动,你一声不吭就离开了H市,什么联系方式也没留下,我担心他出事,所以让他到我这里来住,但是到了初五他的情绪还是变得不对劲了……”

    “他……他现在在哪……在哪?”她掀开被角,边擦眼泪边坐起来穿衣。

    “因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他太寂寞?难道不是因为苏千叶上下班顺路从那条巷子经过?清晨只是想找个人来尝试恋爱,品味爱情的滋味,要不是苏千叶无意间闯入了他的视线,会有现在这样的结果吗?”

    一仰头,那杯红酒尽数滑入他的喉咙:“清晨第一次发病也就在那一年,当时父亲已经过世,清晨寄住在祖父的一位朋友家里,直到他们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清晨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他打伤了人,情绪一度失控,在疗养院住了一年后出院,医生建议他暂停工作,换个生活环境休养,我考虑再三,决定带他来中国。”

    陈钰莹一脸的困惑。

    陈钰莹将手搭在她额头,笑了:“好像烧退了,看来是真的没事了。”她动作迅捷地钻进被窝,“姐姐再睡会儿吧,生病的人要多休息。”

    “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Ivan的声音低缓中透出一种沉重,陈钰莹也不说话,低着头默默地盯着自己的手指。

    是他的错,他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却仍是在清晨一次次任性的要挟下选择了妥协。苏千叶这个女人在他而言,远没有自己的弟弟重要,无论是从一开始故意接近她,还是之后一再对她施压逼迫,他做任何事的出发点始终都将保护自己的弟弟放在了首位。

    陈钰莹瞪大了眼,气鼓鼓地生闷气。

    “清……清晨得的是什么病?”她的喉咙很干,干得她声带发涩,几乎发不出音。

    事实上,当他联系上Leo匆匆忙忙赶到医院时,从抢救室推出来的清晨看起来无化的惨烈,被子下的那个人全身湿淋淋的,血腥气混在消毒水味里,刺得人鼻子发酸。Leo把被子掀开后人就颤巍巍地倒在了走廊上,最后还是Ivan在两名护士的帮助下才把清晨沾满鲜血的衣服裤子给换了下来。

    她睡得很不踏实。

    “我……我不知道。”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她对清晨的了解太少,虽然生活在一起,可是很多事情她都没有留意到。

    晚上清晨恢复了清醒,但他坐躺在床上见谁都不理,无论Ivan和Leo怎么和他说话,他都低垂着眼睑一声不吭。Leo非常担心,Ivan没法再隐瞒弟弟的病情,于是找到精神料的医生把清晨的病历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精神科的医生认为像清晨这样抑郁和躁狂交替发作如此频繁,而且严重到有自杀倾向,甚至已经付诸行动,这样的病人最好转到专科医院去接受治疗。

    她泪流满面地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热水瓶砸裂的时候,她的手背被碎裂的内胆碎片割破了,火辣辣地疼,可她不敢吭声。

    “操蛋,你个死贱货,老子喝酒又怎么了?我让你犟嘴!我让你……”女人厉声地尖叫,一头撞向男人,反被那个酒气冲天的男人挥手一巴掌打在脸上。

    “是啊,你坚信……”他靠在床头,缓缓的吐出烟圈,青灰色的烟弥漫着青烟后的那张脸蒙上了一层哀伤。陈钰莹有那么一刻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Ivan沙哑的声音里也同样透出了那种无力的哀伤,“你比任何人都坚信,你比苏千叶坚信……但这有什么用?苏千叶能坚信这一点吗?她要不是心存疑虑她会问我这样的问题吗?虽然事到如今再去追究谁对谁错为时已晚,但如果能亡羊补牢,我一定会尽全力去补漏。”

    千叶心上一痛,眼泪止不住地连续滚落,嘴里跟着他重复叙述:“太寂寞……”

    捂着满身的虚汗,千叶越睡越难受,到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她感到口千舌燥,终于给闷醒了。刚醒时她还有点儿懵,黑黢黢的房间显出模模糊糊的轮廓,床侧有人酣睡,她没多想,张口就说:“清晨,我口渴。”

    “清晨,是我唯一的弟弟。家母怀他的时候已经四十三岁,高龄孕产太过辛苦,加上孕期我的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接连夭折,所以生下清晨以后,她得了产后忧郁。病重期间她拒绝哺育孩子,甚至一度有轻生的念头,即使后来病情好转,她也始终和清晨不太亲近。清晨从小就乖,母亲不理他,他就一个人玩,不吵也不闹。上学后父亲发现他不合群,但好在他很聪明,学习成绩非常好,从小学到中学,连跳三级,大小奖项拿了不少,所以父亲也就忽略了其他事,直到清晨念完高中后,宣布说不愿意再继续上大学,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年不肯出门。那时候我在剑桥读书,也没太多时间去关心他,这也算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失职……”

    千叶深深地吸气,眼泪又一次滚了下来,她抬手拭去。

    “是。”Ivan突然插嘴,高昂的声音将陈钰莹的激动言语直接打压下去,“他太寂寞了!”

    陈钰莹揉着惺松的睡眼,看清千叶的表情后吓得瞌睡虫飞了一大半,忙问:“姐姐,你是不是哪里痛啊?我……我去叫醒白哥吧,他就睡隔壁,他……”

    陈钰莹看到千叶的第一眼,脸上闪过一片尴尬之色,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转头看向Ivan,结结巴巴地说:“千叶姐姐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心虚,这种心虚毫无来由地占据了她的心房,她潜意识地想逃避,Ivan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她完全听得懂——清晨就像是一颗围绕着她在转动的卫星,他的任何变化和异常举动都与她有着莫大的关联。

    “妈——疼!爸爸别打我,别打我,求求爸爸,爸爸别打我……呜……我明天还要上学,同学们会笑话我的,别打我脸,爸爸……”

    “你放开她!你个混蛋!”

    千叶倔强地诘问:“你什么意思?”

    “Ivan!”她闷着声喊住正要离开的Ivan,“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我在说事实。我说过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低烧才退的她在他面前根本没有半点儿能够正面抗衡的优势。

    “醒白哥,清晨不见了,你和爷爷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也可以帮忙找啊!”陈钰莹不满地说,她之前接到Ivan的电话让她到家里来一趟,但他并没有在电话里多做任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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