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军法处

    不知道多少个混混沌沌的日子，汉威心中除去对方之信之死的痛心和遗憾，对胡子卿又有了新的看法。

    “知道，他已经派人把一些伤势好转的同学送去了河那边。”潘文良说。

    “走吧，没了你我倒什么都不怕了。”

    小魏是倒吸了口凉气。

    而汉威心上那不停的从黑暗里捅来的每一刀意想不到的伤痛让他难以忍受。这是两种不同的伤痛，汉威今天才算明白。往常的皮肉之苦多是在家里，在大哥身边，不管他犯了什么错误，承受再重的家法，但伤痛过去，一切也就过去，周围的天地还能恢复以往，大哥也会同以往一样接纳他，他也从来不会对大哥有过忌恨。

    “少费话，上手吧。”

    “这看上去年纪不大呀，看那身子骨单薄的，禁得住什么呀？”

    众人摇摇头，倒是老西北爽快。上前和声问道：“杨主任，你是知理的，小的是奉了命行事，实在疼得受不住，你就支语一声。小的们今天陪你了。”话音未落，眼泪便在眼里打转了。

    “杨爷，求您别逼小的了。”老西北进来为难的说，头上急出了汗。

    几天的时间，他就在同学和组织的帮助下，看清了自己和形式。小不点儿已经知道他的生命已经不会延续多久，他用尽了最后的气力，提笔控诉黑衣社的劣迹酷刑，写下了洋洋洒洒的十万字的《今世狱中杂记》，里面将所有他在狱中的所闻所见，还有经历细致入微的纪录在文，评论也十分尖刻犀利。小不点儿结束语提到，‘与其活着是种屈辱，死就是最好的抗争了’，他希望同学们踩着他的血迹继续前进。而他就在晨曦微露时结束了自己性命。

    仿佛天下所有意想不到的坏消息都在这两天内接踵而至了，汉威不知道人们常说的否极泰来是否是真有？那么这些厄运什么时候能结束，好消息有在哪里呢？

    西安剿总的经历太惨痛了，那痛苦过后还是噩梦，是恐惧。香丫儿走了，留给他的是噩梦；小方莫须有的罪名去了，留下的是血泪斑斑的遗憾；而小不点儿这如春柳吐绿般的朝气蓬勃的生命却也在瞬间残酷的逝去，这种伤痛后面，又是什么呢？

    “这可实为难死小的了。”年轻些的叹道。“您是什么人，哪里是我们这些小泥鳅随便碰的呀？这胡司令兴许是在气头上急红了眼，等明儿回过味儿来还怪我们不是？”

    潘文良自信的说：“我还没暴露身份，黑衣社也没注意我，我要留下来，带领同学们继续抗争，继续在第一线唤醒民众的抗日热情，把抗日宣传推上去。”

    “等等，”小些年纪的兵忙拦了担架道：“诸位爷，看看，这是二十军棍的，才打的，二位估量吧。”

    起初的几天，汉威迷蒙中能记起一些走动得近的朋友三两成群的来看望过他，包括卢定宇主任，卢主任来的时候十分关切的劝他说，那天他的言论也实在冲动，难怪胡司令恼火。又说胡子卿也有他的立场和难处，希望汉威能大局着想，好好养伤。

    “去把他们嘴堵上。”年青些的在外面叫道。

    胡子卿可能真如大哥所说的，他从小是个不折不扣的公子哥儿，娇生惯养，却以太有限的个人能力被历史作弄，推到一个意想不到的高度。但他最根深蒂固的问题是，这个人太没有担当，太没男人的担承了。因为这样，他才屡屡能原谅自己，才能永无面对责任的勇气，他所作的事都不用自己承担后果，所以他才不屑于去自省悔悟，才一味的不记后果的任性胡来。

    老西北进来，端了杯茶，赔笑解释说：“是十二师几个喝酒肇事的，被寻城执法的抓来的，四十大板没打完呢。”老西说罢闪了出去，汉威一人在屋内看着阴森森的刑具，如进了丰都鬼城。隔壁是草席帘隔开的，透了昏暗的壁灯，两个彪汉正浑身热汗淋漓的抡着板子，随着趴在条凳上那受刑者凄凉的呜咽声，不时血花飞溅，场景惨不忍睹。汉威也从未有的后背发凉，忙撂下帘子。

    汉威被抬回宿舍养伤，他迷糊中记得彭大嫂和几位邻居惊诧和问候，和热心的忙里忙外的照顾他。汉威忍了剧痛，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些感激和歉意。

    汉威盍上眼就被噩梦惊醒，虚汗淋淋后，周围竟然没个人照应。他的副官小谢去抓药了，彭嫂似乎是在做饭去了。汉威不由怀念起远方的家，怀念在兄嫂身边的日子，宁愿自己还是那个调皮顽劣的孩子小乖，总缠绕在兄长身边。但他明白，这点奢望怕也会随了小亮出逃的事浮现水面，而切实的变成另外一场噩梦。

    疼痛，身上的伤痛对汉威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汉威倒吸口冷气，阴森的充斥了潮霉和血腥味的军法处真是让人不想再进来。

    小不点儿是苏醒后才知道自己的病情，当他知道自己就是活了也是个废人时，那种义愤和冲动让他痛失了理智好久，尽管胡司令请的名医已经来了，但医生能延长他的生命，但还是治伤乏力。

    门关上的一霎那，汉威转身透过即将关掩的门，向外面不安的呆立驻足的小魏抱拳并投去灿烂的一笑：“回去吧，我没事。”

    “这还有个假？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小魏训斥道，又婉声对汉威道：“汉威兄，我还是陪你一会儿。”

    “‘老西北’说的对，怕闹出人命来，后悔都来不及。”年纪小些的接道。

    “打吧。”汉威咬牙道：“痛快些。”

    想想眼前的学生为了抗日无所畏惧的决心，再想想胡子卿那畏首畏尾不敢担承的懦弱，汉威觉得十分震撼。

    “魏爷，你这是给小的们出的什么难题呀？”老些的兵抢声抱怨道：“自古刑不上大夫，你几曾见过高官进过军法处”

    “小不点儿，他～自杀了～～”汉威听了没有觉得吃惊，怕一切都是意料之中。

    汉威“啊”了一声，又立刻咬牙忍住悲声。背部开始火辣辣的疼痛起来，任是剧痛难忍，他死死咬了手不肯出声。老西打了三十下歇了手。汉威俨然是皮开肉绽了。

    又一阵暴风骤雨，汉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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