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帝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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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分明有一缕罕有的认真，但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身分尊贵的异族女郎好似漂浮在峰尖浪口的一道亮丽白帆，不论对面的气势如何猛烈雄壮地迫面袭来，永远表现的都是那样的淡定自若。

    “傻瓜，笨蛋！”厉虹如瞪视小霍，那样子像要把他一口吃下去：“为什么收刀？这一下我们谁都走不成了。你知道我为了找这样一个好机会在外面潜伏了多久？全被你毁了！”

    大帐中每个人都意识到了这点，无声地关注着这场行将爆发的决战。

    “还真是八个女人。”鲁鹏小声嘀咕说：“小高，交给你了。老子一向不打女人。”

    “学会几句汉人的语言，便当自己不是茹毛饮血的蛮族了？”小霍似乎存心激怒对手：“知道乌鸦吗？愚蠢地以为漂白了羽毛便能够化作天鹅，可骨子里还是黑的。”

    “铿！”小霍势不可挡地一刀劈斩在白金圆盾上，激溅起一串串耀眼火星。柴刀应声弹起，盾面也随之迸裂开一条条龟纹。

    右侧的匈奴女侍惟恐同伴吃亏，急忙翻腕横刀削向小霍的后腰。

    他用一块石头在泥地上画出匈奴军营的大致地形，介绍说：“就在大营正中央，周围有一圈六座军帐护卫。门外还有八名护卫，不过……都是年轻的匈奴女人。”

    高凡站起身低声说道：“我必须救自己的姐姐，如果你们要放弃，还来得及。”

    “你刚才不该告诉我隐藏的方位，更不该站到距离我不到十丈的地方。”龙城公主面容泛起淡淡倦意，平淡说道：“我只是想让厉姑娘明白，在杀死我的同时，你也同样会玉石俱焚。”

    乌晶水链！

    小霍的目光犹如撞在了一堵坚不可摧的无形墙垣上，始终寻找不到突破口，手里的柴刀呼啸颤动，隐隐释放出噬血的低吼。

    “这位霍兄的话真有趣。”龙城公主莞尔一笑，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给三位一次救人的机会。你们可以利用任何方式向我发起攻击，如果三个回合之内能够碰触到我的萨满神袍，就能领回这座军营中所有被抓的汉人。

    龙城公主怔了怔，微笑说：“明年九月，我会在狼居胥山的玉华神殿恭候霍公子大驾。如果觉得我占有地利，霍公子可以另选一处地方，届时我会如约前往。”

    “嗤嗤……”背后寒风刺骨，两名匈奴女侍从的弯刀如影随形劈向小霍双肩。

    自己的这式“月冷龙沙”竟然失手了！小霍心头微凛道：“五行师！”

    “放屁！”鲁鹏一骨碌起身，稳了稳背后的裂魂鬼斧，当先冲下山丘。

    “啪、啪！”匈奴女郎从容不迫地轻轻拊掌，向帐外吩咐，“把两位勇士都请进来。”

    “现在，决斗已经成为你和我之间的协议。”小霍如同丝毫没有听出龙城公主的怒意，淡淡说道：“所以无论胜负，殿下都必须保证我身后的两个笨蛋安全离开。”

    那丝刀痕霍然开裂，如蛛网一般迅速蔓延到整座冰柱。

    “我查探清楚了。”刚利用土遁从匈奴军营里打探动静回来的高凡，小声向两名同伴汇报道：“我姐姐和一百多个缙云镇的乡亲，都被关押在大营中央的一块空地上，只有十来个匈奴蛮子看管。

    “少说废话，你到底认不认输？”帐外少女催问道。

    突然，小霍做了一桩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他，收起了柴刀！

    “太卑鄙了，太无耻了！”高凡听呆了。

    鲁鹏听不下去，仗义出头道：“酸枣你个熊，有种就自己去抓，骂小霍干嘛？”

    一名明眸皓齿，气质泼辣的红衣少女，手握金色弯弓，满身尘土站立在大帐后方的五丈开外，眼眸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惊愕与不服。

    “住手！”黄莺出谷一样的嗓音在大帐里响起，两名匈奴女侍闻声后撤到榻前。

    龙城公主不悦地娇哼：“厉虹如，这是我们今天第二次交手吧？为何每一趟你都只会远远躲着，向我偷偷施放冷箭？”

    “不必了。”小霍回答说：“明年九月，但愿我能够活到那个时候。”

    “轰！”整座大帐犹如早已绷紧的弓弦，在刀气与箭罡的催压下终于粉身碎骨。成百上千片碎布飘扬夜空，好似漫天的大雪纷纷洒散。

    三个年轻人悄悄混入静谧的匈奴军营，装作巡夜的卫兵大模大样从敌人的眼皮底下通过，很快远远望见了那座高凡在地图上画出的主将大帐。

    竟是位货真价实的公主！今晚我们是钓到大鱼了呢，还是鬼撞墙了？

    在一座驻扎着上百顶帐篷的匈奴军营外，三个年轻人潜伏在小山丘后远远监视。他们的身上都换成了匈奴骑兵的装束，带来的坐骑在山丘下歇息。

    “叮！”一朵圣洁无瑕的白莲猛然盛绽在龙城公主挺茁娇美的酥|胸前，花芯刚好抵住迫入的刀锋，成功阻断了对手的攻势。四周的花瓣随即向内收缩，将柴刀层层包裹，冒起丝丝红色轻烟。

    面对一名杰出的五行宗师，远距离作战绝非上策。欺近对手身前，利用斩舞刀诀无坚不摧的可怕攻击力，才有获胜的机会。

    龙城公主如释重负，琉璃宝灯在空中滴溜溜急转，猛听帐外传来少女的惊呼，一支金黄色的光箭穿透帐幕横贯而出，在极远的地方爆开璀璨光芒。

    大帐里亮着灯火，两名年轻的匈奴女郎好像早有防备，挥刀夹击半空中的小霍。

    是时候了，高凡与鲁鹏相互一瞥，便要冲上去帮助小霍制服龙城公主。

    龙城公主没有应答，眼眸中是一抹被激怒后的寒光——比冰还要冷三分的寒光。

    藉助锆龙风驭，小霍挺腰翻转躲避过弯刀的袭击，俯冲向坐在榻边的匈奴主将。

    “哗！”一束晶莹闪烁的黑色水练倏然幻生，似灵动的魔蛇缠上刀锋，飞速向小霍手腕绕转逼近，将殷红色的刀光淹没。

    与传说中能与鬼神交通的阴阳师一样，五行师是这世界上最为神秘的一群精神修炼者。他们能够运用惊人的精神力量，呼唤控制充盈于自然中的五行元气，产生无法抵御的强大力量，是炼气师的天敌。

    “我叫高凡，你们的人杀死了我妈妈，抢走了我姐姐，简直是禽兽不如的畜生！”

    面对匈奴女郎的提问，小霍微露惊讶。他默然凝视对方隐藏在青铜面具后的那双明亮眼眸，感觉它像清泉一般透澈甘甜，又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测。

    胜负一发，生死转瞬。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怦怦跃动的心跳。

    五彩琉璃宝灯几近不可察觉地轻轻震动，在迫人刀气中焕发出幽蓝绚光。一层透明的蓝色冰光匪夷所思地从虚空中聚拢，凝铸成一道大约三尺直径的奇妙冰柱，将龙城公主的娇躯封闭在内，如同闪烁冰光的坚固堡垒。

    龙城公主向小霍徐徐颔首，语气又变得柔和许多，“我可以再宽限三个回合。”

    他与她之间相距三丈，犹如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裁决着双方的生死输赢。如何攻破对手的法术防御圈迫到龙城公主身前，将是小霍制胜的关键。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男人。”龙城公主平和的语调终于起了一丝波动，“好，我接受你的条件。希望阁下的刀法不会让我失望！”

    “霍去病，以前砍柴，现在杀猪。”小霍仍在不断寻找对方的破绽。

    目送鲁鹏的背影，小霍催动锆龙风驭，背后两条黑色龙纹显现，在八对无形风翼的鼓荡之下腾空飞起。周围尚未入帐休息的匈奴骑兵纷纷发出错愕的惊呼，卫兵吹响报警号角。

    小霍冷冷横刀，注视发出声音的匈奴女郎，大帐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主将大帐在什么方位？”小霍的眼睛在黑夜里显得越发明亮。

    “喀！”柴刀削中冰柱，只留下一丝深蓝色的裂痕便狠狠弹回。

    但，从这个匈奴女郎手中的五彩琉璃宝灯判断，她很有可能竟是个不折不扣的五行师，并且至少跨越了大师境界，从而能与五行宗师比肩。

    她慌忙撤步飞退，面前冷风如芒一扫而过，腰间衣衫已被小霍的刀气撕裂一道口子。幸亏里面还有一件辟璐甲护身，否则转瞬便要失去战斗力。

    三人悄然对视，从彼此的眼神里寻找到准备誓死一搏的决心。

    “他是我父亲。”厉虹如哀色更浓：“他在下午的战斗中身负重伤，至今仍硬挺在城楼上不肯下来。像我父亲这样，才是真正的男人，真正的英雄！”

    柴刀去而复返，精确地切入一道裂缝，直插龙城公主前胸。如同一个老练的猎手，在与猎物反覆而耐心地周旋后，他终于寻找到对方的一丝破绽。

    只是此际，他与她都未曾明白，这一战给双方带来的影响将要伴随彼此一生。唯一的信念便是：如何击败对面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