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帝女花

    缠绕在刀刃上的乌晶水链如玻璃般支离破碎，重新化作杳不可见的虚无水元。柴刀宛若破茧而出的蝴蝶振翅高飞，在小霍飞腾于空的身形策动下，一式“惊风驱雁”反拉弧线旋向龙城公主洁白优美的脖颈。

    “放肆！”两名女侍愤然变色，弯刀没有挥出，那眼神却足以杀死对手一千次。

    琉璃灯内蓦然焕发出一团白光，在匈奴女郎的身前骤然亮起无数似粉尘般的银白色光点，瞬间凝铸成一方直径超过六尺的白金圆盾。

    但龙城公主会是小霍的猎物么？旁观的高凡和鲁鹏都在心里打鼓。

    隐藏在冰柱中的龙城公主微微晃了晃，眉宇不经意里逸出一抹驿动。

    “大帐？”高凡一怔，立刻醒悟到小霍的意图。

    小霍的衣袂飘动，他的双眼，他的柴刀，甚至全身的发肤都在散放令人胆寒的斗志。就如一头正匍匐在草丛后，随时准备出击攫取猎物的雄狮，爪牙尚未亮出，便已经激荡起凶狠狂放的杀气。

    “杀死这些看管不难，但要把一百多个妇孺从军营里救出来，凭我们三个人的力量很难办到。”

    小霍抬眼眺望深紫夜幕下的闪烁天星，时当戌时，匈奴人即将入睡。

    “酸枣你个熊，交给老子了！”鲁鹏受到刺|激，拔出裂魂鬼斧阔步向大帐闯去。

    “公主殿下，你说过：我们可以利用任何方式向你发起攻击，只要能碰触到萨满袍服就算成功。”这位少女显然听到了龙城公主和小霍等人的对话，“现在我的‘后羿神箭’正对准殿下背心，不知你有几分把握躲过？”

    尽管小霍所修炼的六式斩舞刀诀，每一式虽都只有简简单单一刀，却拥有无与伦比的超强威力，将身体所有的潜能都激发在汹涌刀意之中锐不可当，纵然手中紧握的仅是一把柴刀，也同样能令山河辟易，天地失色！

    匈奴女侍在电光石火中惊讶地意识到，尽管自己的弯刀先出半拍，但在削中这个少年之前，对方的柴刀却会将她的腰部斩成两截！

    “噗！”柴刀切开大帐顶篷，小霍人刀合一从天而降，扑入帐内。

    “如果失败了，你们便留下来接受战败者的命运，做我的奴隶。三位勇士，敢不敢尝试我的建议？”

    定襄城西北方向，匈奴蛮族的军营星罗密布，就像一头头虎视眈眈的饿狼，在黑暗中窥觑着这座古老而饱经血火洗礼的大汉北疆要塞。

    “难怪这么自负，原来你已经修炼成九阳龙罡中的‘潜龙入渊’心诀，拥有足够的嚣张资本。”这回轮到龙城公主发出讶异低咦。

    然而，这位风华绝代的匈奴公主看似毫无戒备地立在自己面前，却一直无法让他找寻到可以出刀的机会。她就如同一片融于自然天地间的云絮，与周围的万物浑然一体无懈可击，让人油然生出不敌之念。

    小霍没有说话，甚至不看厉虹如一眼，只有嘴角微微往上翘了翘，似笑非笑。

    厉虹如怒声道：“你知不知道她不仅是伊稚斜大单于的长女，更是狼居胥山玉华殿的四大天师萨满之一？我自己要能抓到她，还骂你们干嘛？”

    然而通常情况下，五行师又会被分为炼金师、筑土师、驱火师、善水师和伐木师五大类别。因为一个人的精神力量毕竟有限，终其一生往往也只能掌握到五行元气中的其中一行。

    一条若隐若现的暗红色云龙，缓缓从弥漫在小霍身体周围的红雾中浮出，龙首向下，龙尾朝天，盘旋缠绕神威凛凛。

    “厉姑娘，因为你的突然出现，我和霍公子的决斗只能终止。虽然你想用我要胁族人退兵已不可能，但我决定释放营内所有的汉人。”

    小霍只得暂时舍弃对匈奴女郎的进一步攻击，往后上方凌空倒翻，挥刀斜劈左侧那名匈奴女侍从的右肩。

    “月冷龙沙、尘清虎落还有清角吹寒！是谁教你的斩舞刀诀？”

    柴刀迸发出雷电般恢宏壮阔的神光，劈裂三丈空间斜斩龙城公主香肩。

    黑夜如期来临，旷野中万籁俱寂，一片死寂沉沉。繁星满天，空气里还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一群群秃鹫不知疲倦地在星空下盘旋，赶赴它们今晚的盛宴。

    “我不行。”高凡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见了女人就脸红，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鲁鹏诧异道：“女人？女人也打仗？说不定这蛮子将军是个色鬼。”

    鲁鹏被她骂得心中火起，刚想奋起反击，却发现厉虹如的眼眸里泪光盈盈，充满忧伤和懊丧。他突然想起一人，问道：“定襄城都尉厉定边是你什么人？”

    能够在成百匈奴骑士中纵横驰骋的血魇后裔鲁鹏，居然也被八名匈奴女子挡在了帐外，无法越雷池一步。更奇怪的是，利用土遁先行潜入的高凡直到此刻仍然没有消息，显然也遇到麻烦。

    高凡和鲁鹏不约而同看向小霍。小霍忽然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教人无法生气的坏笑：“为什么你输了就不能成为我的奴隶？或许这样的提议会让我更感兴趣。”

    “铛！”那名匈奴女侍果然不是普通士兵可比，在弯刀走空的不利局面下迅速弯腰后仰，回刀招架。然而柴刀中迫出的雄浑而凌厉的可怕刀气，依旧压得她嘤咛低呼，整个上身好似折断一般，后脑勺已触抵到地面绒毯。

    所有人的呼吸都身不由己地停止，紧张注视着那朵合起的白莲。

    刀，一刹那仿佛定格在空中，在嗡嗡的颤动中奋力挣扎。黑色水练的推进速度，也由于遭遇九阳龙罡有力的阻击而不得不渐渐放缓，在两尺七寸的刀刃之间来回拉锯绞杀，演绎着力与道的张扬神奇。

    “原来你们比我还懂得怜香惜玉。”小霍的口吻里，含有明显的戏谑和讥笑。

    龙城公主从身旁的桌案上取起一支金色令箭，递向小霍道：“有我的令箭，可以保证你的人安然回到定襄城内。希望我们再次相见的地方，不会是两军对阵的战场。”

    鲁鹏怒骂：“放屁！你把老子当成缩头乌龟？要完蛋大家一块完蛋！”

    “来而不往非礼也，难得你听说过这句古话。今天匈奴人欠下的血债，来日我们汉人必定加倍奉还。老子鲁鹏，缙云镇奋扬牧场少东主！”

    “你果然不肯说。”匈奴女郎微微一笑从榻上站起，匀称优美的身影宛若一羽骄傲而不可亵渎的白天鹅，而她的汉语谈吐更是像仙乐般动听柔和：“汉人都是像你这样藏头露尾，不敢光明磊落地与对手正面决斗么？”

    “我很渴望能与殿下共同完成今晚之战。”

    一方是手握柴刀的少年樵夫，一方是金枝玉叶的匈奴公主，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陌生男女在这一刻狭路相逢，揭开了此后连绵多年的恩怨情仇。

    “不必！”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射落在龙城公主的青铜面具上，小霍手中的柴刀渐渐荡漾起一层浓烈的殷红色光晕，像涟漪似地缓缓扩展散发到虚无的空气中，隐隐地仿似有无数魔兽在黑暗里狰狞咆哮。

    幸免于难的人们躲藏在山林深处，低声抽泣着彼此安慰，抚平流血的创伤。多少年来，和平总是与他们渐行渐远，安居乐业已成为一个奢侈而遥不可及的理想。

    似乎感受到澎湃的刀气侵袭，龙城公主隐藏在面具后的秀眉微微蹙动，纤手提拎的五彩琉璃宝灯变得越来越亮，焕放出如雾般朦胧的绚丽光华，将她绝世脱俗的倩影徐徐笼罩。

    “你们是想抓住我作为人质，交换外面那些被掳来的镇民吧？”匈奴女郎和颜悦色，似乎一点没把对方当作敌人：“你们找对人了，我是伊稚斜大单于的长女龙城公主。汉人有句谚语叫‘来而不往非礼也’，三位也该自报家门吧？”

    “呵！”小霍目光炯炯，古铜色的脸庞上血光三闪三没，将九阳龙罡催向极致。

    帐外的打斗停歇，模样有些狼狈的高凡和鲁鹏满脸警惕与惊愕，走入大帐。高凡望着小霍苦笑了声，“这大帐周围的地面都被结界禁制住了。”

    没有想到龙城公主居然为他解围道：“他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他是个男人。”

    小霍拽住想要紧随而上的高凡，冷笑道：“你的土遁是摆设吗？”

    “狗屁男人！”厉虹如余怒未消，“你一收刀，把定襄城的十几万百姓全部白白送到匈奴蛮子的刀口下，很了不起么？”

    小霍手中的柴刀陡地有万钧之重，不由自主地欲要向上脱飞。一股神秘而森寒的气息渗入刀锋，转瞬迫进他的五指，不断吸食九阳龙罡。

    小霍不理对手袭来的刀锋，柴刀顺势外推，反扫这名匈奴女侍的柳腰。

    对方居然也是个女郎，脸上佩戴着面目狰狞的青铜面具，一身轻柔洁白的丝袍，下摆拖曳到地如同一朵盛开的百合花。体态优雅修长，裸|露在丝袍外的冰肌玉骨，在灯下泛起淡淡的玫瑰红，一只充满灵秀气息的右手里竟提着盏五光琉璃宝灯。

    “都不准动！”大帐外蓦地亮起一声少女的警告。

    帐外居然还有同路人？高凡和鲁鹏一怔，中止了出手，打算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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