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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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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之旅

    阿圣顿自己认为绝不是闲得无聊的人,他以为唯有丧失自主能力的人,才会感觉到生活的枯燥和苦闷,也唯有放弃自我内在的快乐而忙于追求外界虚浮的人,方称得上是不折不扣的愚人。阿圣顿并不高估自己,虽然在文学方面他被推崇为成就斐然的作家,但大众的赞美在他眼里实在微不足道,其影响就好比马耳春风,过去即逝。纵使他在小说界、戏剧界拥有不同凡响的声誉,然而对于通俗的评价和真正的文名,阿圣顿划分得非常清楚。他认为,如果这些名望不能转换成摸得到、看得见的利益,则只是一堆废物而已,而如果能运用自己的声望购得船票,当更胜于运用特权坐享上等专用船舱。当海关检察官因拜读过他写的短篇小说,而意味深长地放宽对他的行李检查,故意让他顺利通行时,阿圣顿会对自己因为写作而受到这种特殊的待遇而甚感安慰;但当年轻的戏剧研究生不厌其烦地来骚扰他,冀望能借着和他讨论问题来学习戏剧写作的技巧时,他会感到不耐;如果遇到一个多愁善感的女性,怀着惊惶的心情在他的耳边低诉仰慕之意时,他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阿圣顿是一个很自负的人,会尽量避免无聊的傻事,人人都嫌恶与类似讨债的那种人相处,但阿圣顿倒没有这种偏见,他始终乐于和这类人物交谈,并将这种交谈视为是在满足他职业的欲求————就好像化石在地质学家心目中的地位一样,迟钝的人将成为作家创作的活生生的素材,而无聊就在和他们的谈话中被轻而易举地被打发过去了。

    凡是聪明人都应该具备追求快乐的本事,阿圣顿就具有这种能力。日内瓦在欧洲是一个有高水平生活的都市,他不但在这里的高级旅馆里租了好房间,偶尔还会租一艘小汽艇,在湖上度过一个美妙的下午。由于这座整洁而优雅的城市缺少能让人享受骑马乐趣的草坪,所以有很多次阿圣顿只能独自骑马在通往郊外的宁谧的石径上飞驰。他走过古老的街道,想从这些僻静、渐呈灰色的石造建筑中,寻找到业已逝去的时代精神。他重读了卢梭的《忏悔录》,但是尝试读卢梭的另一本著作《新爱洛伊丝》的希望却三番两次地落空。他又重新执笔,尽量避免与人结识,以为这样可以减少别人对自己工作的注意力,不过他在旅馆里却有了几名可以与之寒暄的对象,他们倒也能为他排遣寂寞。总而言之,他的日子过得充实且多有变化,无事可做时也可以怡然自得地沉湎于冥想之中。如果在这种环境下还有无聊的闲余,岂非太愚蠢了?就连法王路易十四也会这么认为的。某次这位国王准备出席一个仪式,并在之前指派了一名廷臣陪行,结果等了好久这个廷臣才到,因此在出发之前,国王用非常冷漠的态度对他说:“你害我等得好苦。”国王的这一句话换成阿圣顿的说法,那便是:“差一点我会闲得无事可做。”

    阿圣顿骑马浏览湖畔风光,这匹花斑马的臀部很宽,颈子很短,一如古画中的驯马那样,绝对不会乱蹦乱跳,就算是希望它跑快一点,也得用马刺狠狠地刺它一下才行。他骑在马上,边跑边陷入沉思中:或许————那些伦敦秘密情报机构内的干部,经常在过着富裕而十足刺激的生活。下棋时胡乱搬动自己的棋子,或是用无数零碎的线条七拼八凑地凑成一个花样,就像拼图游戏那样,他们是不是终日都忙于这些工作呢?其实,阿圣顿虽属于那个情报机构,但他只是个无名小卒,这份工作并未能如一般人所想象的那样满足他的冒险欲。他的工作完全和市政府里的业务相同,清楚而单调:在约定的时间设法和手下的间谍秘密地互通消息;按时会面,支付薪水;新人入伙时,周详地签订间谍合约;在认识他们并给予他们指示后,立即把他们送进德国;接获情报后马上转给总部;每隔一星期去法国一趟,与在另一国的同志联系、交换意见,并遵守伦敦下达的指令;每天去市场和卖干酪的老太婆交换秘密;他还必须眼睛雪亮、耳朵灵敏,处处留意有关湖对岸那边的情报。除掉这些沉闷恼人的琐事外,他还得不断地拟写谁也不爱看的长篇报告书,偶尔为了追求轻松,自作主张地在报告书上写些无聊的笑话,便会立刻招来上司的一顿责骂,并被冠上一顶轻率、无礼的帽子。无疑,他的任务非常重要,只是过于枯燥而已。

    有时,他也会计划改善情况,从事比较有价值的工作,譬如和都·希令兹男爵的女儿谈情说爱。阿圣顿深知她是奥地利政府的间谍,然而一想到要和这样的女人斗智,倒也产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来————使出智慧来迎接对方的挑战,不啻是一场叫人欲罢不能的好戏。她的图谋本已被识穿,但阿圣顿则认为,绞尽脑汁来躲避陷阱可防止头脑生锈,何况这个女人想必也正全力投身于这场竞争中。他将送她鲜花,并附上一张令人感伤的短笺,而她很可能愿意陪他到湖上去泛舟,修长而纤细的手指优美地戏着水,流露出“凄伤”的神态,以暗示她那如燃烧般的热情。之后的发展在他的预料之中,两人开始形影不离,一起用晚餐,也曾相偕前往剧院观赏法语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不过,就当一切发展得称心如意时,R上校却来信了。

    其实阿圣顿心里尚未决定与那女人应该亲昵到何种程度,但现在,信上已指责了他的游戏态度:“根据‘送来’的情报,阿圣顿与反联盟国的间谍,即闻名的希令兹男爵小姐往来频繁,情感热络。切记,除了表面上应有的礼节之外,不得和这女人有任何亲热的行为。”阿圣顿阅毕,耸耸肩,看来R上校并不如阿圣顿自己所期许的那样,会把他视为一个自负颇高的聪明人。他始终未曾预料到的事,就是在日内瓦居然有人在暗地里监视他的行动,而今一旦知道了,事情难道不是愈来愈有趣了吗?密切地监视他,使他不敢忽略职责,当然也就能避免闯下大祸,像这样的一个人是一定存在的。阿圣顿高兴地想着,这个岂有此理的老家伙,顾虑周全,毫无失漏,他不轻信别人,纵使阿圣顿自以为并没有冒险行事,他仍然频加干涉。这种运用部下的方法,既不高估部下的能力,也不低估部下的智慧。从此,阿圣顿开始注意那个向R上校告密的人到底是谁。他知道R上校一直很信赖侍应生,因为侍应生见闻广、机会多,并且可以出入于容易搜集情报的场所,同时他也怀疑R上校是否直接由男爵的女儿那儿获得了消息,因为如果她是被联盟国情报机构所雇用的话,那这也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不过不管告密的是谁,阿圣顿都只能对男爵的女儿保持礼貌,使两人之间的关系仅止于此了。

    阿圣顿策马掉头,折回日内瓦。马童在旅馆门前伺候,他滑下马鞍,立刻走进旅馆,柜台的服务生递给他一封电报,电报内容如下:

    “玛丽婶婶病势危急,住在巴黎罗夫旅馆,愿你尽快前来探望,雷蒙德上。”

    雷蒙德乃是R上校在战时所使用的化名之一,很不幸地,阿圣顿并没有这么一位名唤玛丽的婶婶,电报的意思是要他前往巴黎。R上校常在空闲时阅读侦探小说以自我取乐,兴致一来,就迫不及待地把他所想出的奇计付诸实现,但奇计使出后,他的情绪便转而坠入低谷,会不时大发脾气,想必此时,他身边的人难免要挨一顿臭骂了。

    阿圣顿佯装忘了拿,把电报放在柜台上,只询问去巴黎的快车时间,然后看了看壁钟,盘算了一下是否来得及赶在领事馆下班之前签好证件。他打算上二楼拿护照,在电梯门快要开时,就听见服务生在喊叫:“喂,你忘了带走电报!”

    “哦,我太糊涂了。”

    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或许会引起奥地利男爵的女儿的疑心,现在这样做也等于是告诉她,他的巴黎之行是由于亲戚生病之故。何况时值战乱,耳目众多,凡事都应做得光明磊落而不拖泥带水,这样才能减少敌方的怀疑。由于法国领事馆的人很熟识阿圣顿,一切手续很快就办妥了,同时他也已托柜台服务生替他买好了车票,现在,阿圣顿在房间里轻松地沐浴更衣。这次旅行使他兴奋异常,因为巴黎一直是他喜爱的城市。旅途中,他在卧车里睡得非常安稳,有几次他在火车的晃动下惊醒过来,尽管这样,心里却一点也没有紊乱的感觉。他一面躺在小巧的专用客厅里,一面逍遥地抽着烟,沉入自我陶醉、悠然自得的境界中,车轮碾过铁轨接缝时轰隆作响,这一股具有韵律感且持续不停的声音,反而助长了他的冥想。火车疾驰于辽阔的原野,星辰仿佛都长了羽翼,快速地飞驶而过,而在这次旅行的终点站,将有一个陌生人等候着他的来临。

    阿圣顿来到巴黎的那一天,气温甚低,细雨霏霏,他很想先到旅馆去洗个澡、刮刮胡须、换上干净的衣服,因此在他进入车站时,心情十分明朗。他由车站附近打了一通电话给R上校,探询玛丽婶婶的病情。

    “喔,你这么快就来啦,由此可见你很关怀婶婶。婶婶目前非常孱弱,但是只要一见到你,或许就会有生气的。”R上校似笑非笑地回答。

    阿圣顿认为外行人开玩笑与行家有显著的差异,他们错在一旦讲出笑话便不再收拾,只再三地想从这堆旧笑料中吸取乐趣,殊不知幽默和开玩笑,就与蜜蜂戏弄花蕊的情形一样,应该速度快捷,变幻莫测,一个玩笑过后,就要痛快地丢弃它,然后堂堂正正地进入下一个阶段。如果能仔细观察蜜蜂快要接近花蕊时的情形,便会发现蜜蜂会发出嗡嗡的声音,这是一种警告,而这种警告是必要的,是为了不让对方遭受损伤。愚蠢迟钝的人在计划取乐之际,无意中也会发出这一类警告,幸亏阿圣顿和职业性的幽默家略有不同,他确实具有接纳恶作剧的胸襟,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回复R上校:“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婶婶,请你代问一下好吗?”

    这一来,逗得R上校扑哧笑了出来,阿圣顿也轻松地吁了口气。

    “在你去婶婶那里之前,她需要略微梳妆一下,你知道她最喜欢看到你了。十点半如何?你和婶婶闲聊过后,我们再一起去用膳好吗?”

    “好的,十点半,我一定去罗夫旅馆。”

    阿圣顿洗过澡,换上一身整洁的衣服,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向罗夫旅馆。一到旅馆,便有一名相识的卫兵迎上前来,引导他进入R上校的房间,R上校也站起身招呼阿圣顿,此前,他正背着柴火旺盛的壁炉,在和他的秘书进行工作。

    “请坐。”R上校只说了一句话,便全神贯注地继续听他的秘书口述。

    房间里的布置、家具都很典雅,瓶中有一束玫瑰花,仿佛散发着美女玉臂似的幽香,大型书桌上,杂乱的文书一堆堆交叠着。R上校比前次见面时更消瘦了一点,清癯而泛黄的面孔上有了更多更深的皱纹,由于工作太疲劳的缘故,他的银丝也毫不留情地增长。这位不懂得培养悠闲情趣的人,自己规定每天清晨七点起床,并且若不工作到夜阑人静,从不就寝。就连严整笔挺的军服一到他身上,都显得寒酸不堪了。

    “这样就行了,把我刚才的话整理一下,马上去打印,午膳之前拿来给我签字。”说完,R上校又回头吩咐勤务兵:“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那位秘书是个年约三十的少尉,看样子可以猜出是临时征用的文官,他挟起文件大步踏出房间,勤务兵也想一齐退下,却被R上校唤住了。

    “你在外头等候,有事情要叫你。”

    “是!”

    于是室内只留下阿圣顿和R上校两个人,R上校郑重其事地对阿圣顿说:“这次旅行愉快吗?”

    “很好。”

    “这个房间怎么样?不坏吧?为了缓和战争的紧张,我尽量把房间布置得美观怡人一点,这样做,想必不至于会引起别人的不满吧?”

    R上校随即环顾他得意的房间。

    就算在谈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时,R上校仍旧会用好奇的眼光不断地打量阿圣顿。人们只要被那双紧追不舍、靠拢得很近、褪了色的眼睛盯牢之后,就会感觉好像脑中的思想都给揭露出来一样,这时,R上校大概看出阿圣顿并没隐藏什么心事。这位精明能干的人偶尔也会说溜了嘴,于是他那种把部下当作傻瓜或坏蛋的态度便暴露无遗。就他丰富的经验而言,这种缺点本应当予以改正才对,但有时候他倒反而喜欢部下是坏蛋,这批坏蛋越是表现出不满的情绪,他就越是知道该如何去对付他们。他身为职业军人,曾远征过印度和其余殖民地,战争发生之际,他奉令驻扎在牙买加,在陆军部服务的朋友想起他过去的种种,就将他调回本国,介绍他进入情报局。他凭着敏捷的身手和周密的心思赢得了上司的重用,于是便在要职之下,发挥他丰富的经验和组织才能。R上校不愧是足智多谋、果敢以及有魄力的人,至于缺点,恐怕只有一项————他一辈子没有和在社会上持有重要头衔的人交往过,特别是拥有声誉的女人。战争爆发时,他返回伦敦,鉴于职务的关系,他开始周旋于令人眼花缭乱的名流及名女人之间。和那群莺莺燕燕接触之初,他仍然非常害羞和胆怯,经过多次勉强的交往后,他才变成一个对女性十分殷勤、十分体贴的男人。阿圣顿很了解R上校,所以对桌上摆放的那一束玫瑰花的来龙去脉,自然会有所领悟。

    阿圣顿也知道这次R上校召他来的原因,并非是要和他畅聊天气或农作物等琐事,他等待R上校说出问题的核心,终于,他听到R上校开口了。

    “你在日内瓦很不错。”

    “哪里。”阿圣顿回答。蓦地,R上校神态变得冷淡而严肃,打断了这个稀松平常的话头:“其实我想请你办一件事。”

    阿圣顿默不作声,但内心非常快乐。

    “你知道詹多拉·达鲁这个名字吗?”

    “不知道。”

    在这一瞬间,R上校不悦地蹙了一下眉头,他喜欢部下有一点知识。

    “近数年来你到底住在哪里?”

    “美菲亚的契斯达费里德街36号。”阿圣顿回答。

    笑意浮上R上校黄色的面庞,这个回答虽然稍嫌无礼,但这样的回答法,完全合乎R上校讽刺语调的标准。上校走到大桌旁边,掀开桌上的情报文件箱,取出一张照片递给阿圣顿。

    “就是这个男人。”

    从未看过东方人面貌的阿圣顿,发觉照片上的男人像极了以前听见过的任何一个印度人,或者也可以说,几乎完全像那定期造访英国的印度皇族,报纸上宣传文章所附带的照片不都是这类黑脸、躯体浑圆的男人吗?在这个人性感的鼻梁下是宽厚的嘴唇,黑发浓密但不鬈曲,从照片中可以看出他拥有一对雪亮的大眼睛,他西装革履,只是浑身充满了不太自在的感觉。

    “你再看看他的印度装束吧。” R上校又把另一张照片交给阿圣顿,第一张是半身照,这一张则是全身照,想必是最近拍摄的,因为这张上的人比第一张显得消瘦,目光如炬,闪耀着稳重诚实的光芒。这张照片由加尔各答照相师拍摄而成,布景很幼稚,并且相当古怪,詹多拉·达鲁站在那里,后面的背景是一幅弥漫着哀愁气氛的椰子树和海景的画,另外还有一张桌子上置有橡树,桌面是经过雕刻的,詹多拉一手放在桌上,头上系着红巾,身上穿着长长的淡色衣服,仪态相当威严。

    “你看这人如何?”R上校问。

    “这人似乎有点个性,全身好像充满了精力。”

    “这是这人的履历资料,你看一下。”

    R上校将两份打印的履历资料递给阿圣顿,然后戴起老花眼镜,开始检查需要签字的文件。阿圣顿也坐下来,依照读报告书的习惯,先约略地扫视了一遍后,才重新详细地默读起来。

    詹多拉·达鲁似乎是一名危险的煽动者,曾做过律师,后来从政,对英国统治印度的手段怀有强烈的反感。他是暴力派的领导者,常常掀起暴动,丧命于这些暴动之下的牺牲者自然不计其数。有一次案发,他被逮捕,审判结果是处以两年徒刑,但他在战争爆发的那年就被释放了。于是他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在各地积极地领导叛乱运动,给驻扎在印度的英国军队带来了巨大的麻烦。总的来说,他是一名阻碍部队移动到战场上去的阴谋中心人物。根据记录,他从德国特务机关接到巨额金钱,借此变本加厉地策划大规模的骚乱,他曾亲身参加过两三次暴动事件,当时的牺牲者微乎其微,但尽管损伤甚小,民众对这些层出不穷的暴动也已经到了终日惶恐不安的境地,这大大地打击了他的士气。他屡次巧妙地逃过官方的追捕,全力不懈地从事他的活动,忽东忽西,惑人耳目,使得警方一筹莫展。当发现他出现于某城时,实际上他已经结束了这里的工作离开该地了。最后,官方只好采取断然的手段,用高额奖金悬赏缉拿,他在走投无路之时,便潜逃出国,在美国躲避了一段时日,后来辗转经过瑞典,最后在柏林落脚。现在他负责把反对英国的计划和思想渗透到欧洲各国的军队里去,这些运动已如火如荼地展开,严重地危及联盟国的组织安全。报告书上的各项事实,报告人并没有擅自增加意见和详细的说明,但即便是这样非常客观而平淡的描述,也把这个人物的秘密、冒险以及惊险万分的逃亡情形,神气活现地呈现在了阿圣顿的面前。报告书上的结论是这样的:“詹多拉·达鲁在印度有妻室和两个儿子,他烟酒不沾,从无绯闻,是一个坦率的人。他经手过相当庞大的款项,不过他的用法很值得上司信赖。他有胆识,勤快而不犯错,信守诺言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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