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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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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那女人值得被崇拜。我问她为何待我如此冷漠,她置之一笑,没有回答。我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她,运用积极的手段收买她的芳心,那次的周旋是我毕生经验中最辛苦的一次。用完餐之后,她就站起来道晚安,准备离去,我连忙问她要去哪里。她说:‘你我约定在先,用过饭后让我离去,你是一位尊重名誉的人,我相信你会遵守诺言的。’我百般劝阻她,用尽花言巧语,然后又大发脾气,不择手段地恐吓她,不过她依然拿我的承诺作挡箭牌,无论如何也不肯妥协。经过再三商量,她才答允次日晚上再和我一起进餐,但条件完全比照最初的约束,一切商定后,她就毫不留情地掉头走了。

    “或许你们认为我这人是个大笨蛋,但是不,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连续七天,她每晚都接受我的邀请,而我也每天付她一千银子。这些神妙的黄昏,我犹如初出茅庐的斗士,内心怦然跳动,我已彻底被这女人迷住了,她不断地取笑我、讥讽我、使促狭捉弄我,在那之前乃至以后,我从没有用这种爱法去爱过任何女人,我的心已别无他属,终日对她梦萦魂牵,浑然不知所往,除了想她,其他一切都荒废了。

    “尽管我为情所困,但我的爱国心依旧很激昂。大家对暴政已忍无可忍,老百姓被剥削,家财被侵占,何况还要跟商贾一样缴纳重税,更难逃避令人切齿痛恨的侮辱。于是我们少数人私下议定要揭起抗暴旗帜,当然我们既拥有资金,也人才济济,于是一切计划开始研拟,已是应该团结振作创立一番功业的时候了。而这次的抗暴行动,也有很多事要做,一连串秘密会议、必须购备的武器、下达的命令等,都是不能掉以轻心的。但我却整个心里只有那个女人的倩影,做起事来不是无精打釆,就是有头无尾,大概你现在对那存心戏弄我的女人也不怀好感了吧?但我在当时却不管这是多么渺小而无聊的欲求,只想让我的渴望能得到满足,否则便寝食难安。我不敢说那是由于她激起了我的情欲,因为她总是三番两次地拒绝我。她说必须等到她爱我的那一天,才肯献身给我,当她说这句话时,我确信她是真心的,她还说要使她爱我的权利都在我这边。我为了这天仙一般的女人,居然能耐性地期盼着这一刻的来临,我的热情已把身体燃烧成焦炭,好像在炽烈的火焰下的一片大草原,毫无幸免之余地。我认为我永恒而狂热的恋情迟早会打动她的心,后来她果然被我征服了,吐露出了她的爱意,那一刹那,我由于过分的激动,几乎以为自己是倒下去死了,我的幸福感已达到巅峰,我似乎变成疯癫的状态。我在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给她,只为了装饰她迷人的秀发,我希望能摘取到天上的星辰来馈赠给她,而为了表白我对她的爱情之深,我还立誓要成就一番出人意料的大事业,把我的灵魂、荣誉,我的所有东西都赤裸地呈献给她。她投向我怀抱的那天夜晚,我向她坦承一切,包括我们的计划和同志名单,她凝神谛听,我隐隐约约感觉到她的躯体因紧张而僵硬、颤抖,她的眼珠离奇地在转动,情态异样,她抚摸我脸孔的手是那样的冰冷而迟疑。突然间,一种困惑浮现在我的脑里,我想起了用扑克牌卜出的卦,那是恋爱与黑发女郎、危险、背叛和死亡,卜卦三度显现这种预兆,但我当时丝毫未加理睬。她的脸伏在我的胸膛上,幽幽地说她对这桩事感到非常惊喜,并向我探问某人有否参与这个计划,我想观察她的反应,便一一答复了。

    “她不断地在我们的谈话间插入热吻和爱抚,以巧妙的手法诱我说出抗暴的详细计划,我终于确定了她是间谍。这女人是总统派来的间谍,她利用她那魔鬼似的魅力来挑逗我,按照总统的指令追查我们全部的秘密。如今,同志们的性命已完全掌握在她的手里,如果这女人能活着离开房间,那么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我们这批人便会被一网打尽。但我却无法理智地辨明是非,因为我太爱她了,那燃烧的情欲是怎样地剧烈和令人苦恼,我实在无法言喻,疯狂的爱情并不可喜,因为它凌驾在一切快乐和希望之上,反变成无限的痛苦,这不正和信徒对上帝着迷一样吗?我当时也对自己说过,无论怎样都不准她活着走出房间,而且若不赶快下手,便一定会丧失掉杀死她的勇气。

    “‘我要睡了。’她说。

    “‘好,你睡吧。’我回答。

    “‘亲爱的,你也睡吧。’这是从她口里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她那亮得像夜光似的眸子被略微湿润的眼皮盖上了,而我也感觉到她心脏的跳动十分正常,是的,她已经入睡了。我爱她,我一想到她在被杀时的痛苦就难过得要发疯,但她是一名间谍,我的理智在命令我不能饶过她。我不愿意将就要发生的事告诉她,我不愿目睹她害怕的情景,不过很奇怪的是,她虽然想出卖我,我却一点也不恨她,我没有憎恶她的想法,只感到灵魂被黑暗所蒙蔽,只怜念着这可怜的女人,于是我忍不住哭了。当时我的左手被她压在身体下,我小心地抽出手来,用右手撑起身体,她的睡容很美。我用刀狠心地刺入她的咽喉,然后立刻转开视线,但我已看到她睁开眼睛,从梦乡中转入死境。”

    墨西哥人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痴痴地看着面前尚未掀开的四张扑克牌,又皱紧眉头说道:“既然占卜会很清楚地暗示我,我又为什么不接受警告呢?因此我不敢看这些不可理喻的东西,请你帮忙我把它们收拾起来,放在一边,好不好?”

    他说着猛然摔下手里握着的牌。

    “我没有什么信仰,但我为她做了弥撒。”他颓然靠上枕头,卷了一根烟,燃着后喷出浓浓的一大口,然后漫不经心地问:“我听上校说你是一个作家,你写过些什么?”

    “小说。”阿圣顿回答。

    “是不是侦探小说。”

    “不是。”

    “为什么不是?我只爱读侦探小说,如果我是作家,我就只写侦探小说。”

    “那很难写,因为必须凭空捏造很多情节。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也很想尝试一下,写些关于谋杀的东西,但除了安排天衣无缝的杀人过程之外,我还要设想凶嫌所留下的犯罪证据,这实在使我头痛得很。此外,按照侦探小说的惯例,在结尾时不外是揭穿谜底,凶手接受法律制裁,这也乏味极了。”

    但墨西哥人却接下去说:“倘使谋杀方式像你所想象的那样的话,你要寻找犯罪的证据,就必须先查出凶手谋杀的动机,找到了动机,以前所遗漏的证据便真相大白了,如果查不出动机,纵然握有凶手无法否认的证据,你也无法判他的罪。比如说吧,假定那是一个有月光的晚上,在一条悄无人迹的道路上,你靠近一名男子身边,用刀戳进他的心脏,又有谁能证明你是凶手呢?但如果那男人是你妻子的情夫,或是你的兄弟,是欺骗你、侮辱你的人,那么即使是一张纸条,一根绳索,或是在无意中说漏了的一句话,都会变成把你送上绞刑台的证据。他被谋害时你在何处?在你干了这件勾当的前后,碰过你的人有没有十二个?如果那男人是和你完全陌生的人,你便不会存有嫌疑了。这就好像是19世纪末期,伦敦市民谈之色变、做过一连串谋杀案的杀人魔杰克一样,他没有在谋杀现场留下一点可疑的线索,因此他才可以逍遥于法外,你说对不对?”

    虽然墨西哥人说得头头是道,但阿圣顿却觉得有必要转移话题了,因为两人预定在罗马分手,至于日后的行踪则应该互相告诉对方,墨西哥人将去往布林迪西,阿圣顿则依照原计划去那不勒斯。他准备住在那里的美鲁法斯特旅馆,这家旅馆是码头附近的二流大旅馆,里面的顾客大部分是做生意的人和老实的旅行者。若将军有紧要事情,最好不必通过看门人,而是直接去他的房间,因此阿圣顿认为把自己的房间号码告诉对方比较妥当。当火车在途中过站停留时,阿圣顿就在车站附近的店铺里买来信封,请将军亲笔写好自己的住址和姓名,然后等阿圣顿决定房间后,立刻将房间号码的便条放入信封投寄。墨西哥人听完这番安排后不由得摊开手耸耸肩,边写边说道:“照我的作风,绝对没有危险,也不必做这种好像儿戏一般的玩意儿,因为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使你牵涉在内,请你大可放心。”

    “我不太适应这项工作,”阿圣顿说,“我只能遵守上校的指示,而且我对必须知道的以外的事情,一点儿也没有兴趣。”

    “你说得很对,为了预防万一,需要采取必要的手段。我可能会卷入到一场纠纷里,也许会被视为政治犯而遭到严厉的处置,但意大利迟早会参加联盟国,到了那时候,我就会被释放。我已多方面考虑过应付的方法,对于我们任务的结果,你不必操心,希望你怀着好像在泰晤士河畔散步的那种悠然心情才好。”

    两个人终于分手了,阿圣顿坐上开往那不勒斯的火车,心里的负担顿时减轻了许多。他深深地吸进一口清爽的空气,把热衷于吹牛、毫无道理、处处使人汗毛倒竖的墨西哥人抛诸脑后,这种兴奋他以前从未体验过。墨西哥人前往布林迪西会见东司坦基尼·安得烈阿利,若他对阿圣顿所说的话有一半是真的,那么阿圣顿可要庆幸自己不是将军了。这位希腊人到底属于哪一类型?他将密藏机密文件和危险情报渡过蓝色的亚得里亚海,一步一步接近敌方埋伏的圈套,而他永远预料不到等待他的将会是血腥阴谋,阿圣顿想到这里,自心底打了一个寒战。这些战争的附属物和数不尽的仇恨,都让它去吧。那些以为带上小羊皮手套就能作战的人,脑筋一定是大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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