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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南朝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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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一)子建(曹植)“函京”之作 从军度函谷,驱马过西京。

    (二)仲宣(王粲)“灞岸”之篇 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

    (三)子荆(孙楚)“零雨”之章 晨风飘歧路,零雨被秋草。

    (四)正长(王赞)“朔风”之句 朔风动秋草,边马有归心。

    由沈休文所举的几个例子看来,那些诗句都是古体中之颇合于律调者。只看每首诗都是平起仄应,如“从军”“南登”等为平起,而以“驱马”“回首”等仄声字应之(律诗第一字平仄无关)。即韵脚亦然。“谷”“岸”“草”等字为仄,而以“京”“安”“心”等平声字应之(只有第三例略为不同)。不只他所举的诗句很合平仄的标准,就是他在此处所作的四句文章,也很合平仄。“作”字是仄声,而以平声“篇”字去应它;再用一个平声“章”字去应“篇”字,乃转而又用一仄声“句”字来收。可见沈约所谓飞沈之说,即指平仄声而言。飞是平声,沈乃仄声。

    在这里再举沈休文自己的作品以证明此说:

    舍辔下雕辂,更衣奉玉床。

    斜簪映秋水,开镜比春妆。

    所畏红颜促,君恩不可长。

    冠且容裔,岂吝桂枝亡。

    (《携手曲》)

    (一)证明浮是清声,沈是浊声,以〇代清,代浊,代半清,代半浊,则所得公式如下(旁注∠者为不合律之处):

    (二)证明浮是阳声,沈是阴声,以〇代阳,以△代阴,则得公式如下(∠为不合律处):

    (三)证明浮声为平,切响为仄。以——代平,以|代仄,则得公式如下:

    照以上三种公式看来,则以飞沈为平仄之假定,其失律处较其他二者为少。(失律之数目,第一式为二十三,第二为八,第三只为六。)所以这个假设,得因证明而成立。

    此外还有一点小小附带的说明,沈隐侯最注意平仄问题,在《南史》第二十二卷《王筠传》,载有他的《郊居赋》中有“驾雌蜺之连蜷,泛江天之悠永”这样的两句。他要王筠读给他听,王将“蜺”字读为仄声,沈氏大加赏识,以为知己。因为下句对“蜺”字的是“天”字,若是不将平声“蜺”字读作入声,便不合他的浮声切响之说。

    关于断定沈休文之浮切为平仄,我最初以为是一件小小的创获。但后来看见一部湖南人邹叔子所留下的《遗书·五均论》当中早已有此论调,可见刻书要占年辈,否则有剿袭前人的嫌疑。后来看到阮元《研经堂续集》中的《文韵说》又早已如此说法。到后来又细翻到《新唐书》第二百〇一卷《杜甫传》(附《杜审言传》后)见到以下几句话:

    唐兴诗人,承陈、隋风流,浮靡相矜。至宋之问、沈佺期等,研扬声音,浮切不差,而号律诗。

    宋子京在这里所说的“浮切不差”,岂不是明明白白指的是绝不可错乱的律诗中之平仄吗?于是更叹读书及持论之不易。

    自从声病之说发明以后,古诗变为律诗,骈文变为四六。以后中国文学,愈趋于偏重技巧一方面。好坏又另外是一问题,但是给永明以后的文学一种新面目,这是一桩事实。可见声偶论之发明,在中国文学史上要算是可以大书特笔的事件中之一。

    齐梁之批评

    中国的文学批评,至建安始能正式成立。但有批评的专书出现,则始于齐梁之际。我们可以说中国从前文学批评的事业,再莫有盛过齐梁的,也莫有好过齐梁的。此中当以刘勰之《文心雕龙》及钟嵘之《诗品》为代表。

    文学批评之盛里,每随文学作品的本身为转移。先有诗而后发生诗话,先有词然后产生词话。中国文学,在梁代最盛,故批评的风气亦然。只看《隋书·经籍志》中所列集部,由汉至隋有文集的作家,不过四百余人,而出于梁代人之手的竟在八十家以上,竟占全数四分之一。梁代既有这么多的作家,所以同时又产生了几个很重要的批评家。他们中间的派别,虽说很多,但大概分来,不外乎尊崇文学、反对文学与折中二者之间的这么三派。

    (一)反文派 齐、梁间文学极盛,故所遭之反感亦愈大。此派当以裴子野为代表。他著了一篇《雕虫论》用来正式发表他的意见。他以为一切学问必折中于六艺,又骂斥当时一般文人的弊端。至若“闾阎年少,贵游总角,罔不摈落六艺,吟咏性情”。在现在我们的眼光看起来,文学的妙处,正在“吟咏性情”,谁管它合乎六艺不六艺呢?但当时他竟发出这种论调,却也难怪。第一是由于他当时的环境,由汉至梁,文胜乎质,文学几乎家弦户诵。少年轻薄,文采风靡,盛极而生反感,理之必然。第二是由于他自己的地位。我们要明白子野之曾祖,为注《三国志》之裴松之,祖为作《史记集解》之裴骃,在他自己又曾删《宋书》、为《宋略》,可见他们几辈人,都是有名的史学家。史家尚质,自然不主张过于藻饰的文学。此派在当时的言论界上,并不发生若何影响。及至到了隋代统一以后,李谔始上书于隋文帝黜浮华,那时才有皇帝出来正式干涉文人作浮丽抒情之文学文。

    (二)主文派 这派的批评,颇能代表当时的思潮,以刘勰与钟嵘之势力为最大,现在将他们的中心思想及具体主张,略举如下:

    甲、经为文 原汉代后经学与文学分途发展,傅玄有五经诗,为引经入文之第一人。大谢动辄援引经义入诗,亦为前人所未发。齐、梁之际,乃有正式主张五经为一切文学之源,似乎以不懂经学为大耻。故《文心雕龙》有《宗经篇》,最要紧的几句话,是:“论说辞序,则《易》统其首;诏策章奏,则《书》发其源;赋颂歌赞,则《诗》立其本;铭诔箴祝,则《礼》总其端;纪传铭檄,则《春秋》为根。”又说:“百家腾跃,终入环内。”刘氏虽然如此地说,但我们总觉得这种话并非他的由衷之言。因为他是一个佛教信徒,晚年出家修行。但他迫于当时人的一般趋势,所以也不得不照例说几句门面的话。而且在一般人的眼中看来,经学家的地位,较文学家来得高,于是文人更不得不借经学家的招牌引以为自重。这种说法,在后来影响颇不小。颜之推以文章原出于五经,唐代柳子厚又以文章出于六经,宋代周敦颐乃进一步更以文学为载道之工具。

    乙、返于自然 齐、梁之际,编辑类书的风气很为盛行。大家做起文章来,犹如抄书,藻缋太过,于是又发生一种崇尚自然之反响。彦和所说文必宗经,所以迎合当时人的心理;所谓文贵自然,所以救治当时人的弊病。而且在后一点上,钟嵘亦有同感。《文心·原道篇》说:“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龙凤以藻绘呈瑞,虎豹以炳蔚凝姿,云霞雕色,有逾画工之妙;草木贲华,无待锦匠之奇。夫岂外饰,盖自然耳!”《明诗篇》又说:“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至于钟嵘更明目张胆,反对当时文人之用典。他在《诗品叙》上说:“吟咏情性,亦何贵于用事。‘思君如流水’,既是即目;‘高台多悲风’,亦惟所见;‘清晨登陇首’,羌无故实;‘明月照积雪’,讵出经史。观古今胜语,多非补假,皆由直寻。”此语在后代颇产生相当影响,最容易看出的,就是宋严羽之主妙悟说,其言曰:“诗有别才,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妙悟二字,即为直寻二字之转语。再后又有王渔洋之神韵说,与袁子才之性灵说。

    丙、侧重情性 南朝文学,极典丽之能事,最重外表,而忽略内容。故《文心》《诗品》均力矫此弊,主张文学的要素,还在性情。《文心·情采篇》说:“夫铅黛所以饰容,而盼倩生于淑姿;文采所以饰言,而辩丽本于情性。故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经正而后纬成,理定而后辞畅,此立文之本源也。昔诗人篇什,为情而造文;辞人赋颂,为文而造情。”不消说得刘氏是主张文学是应当为情而造文的。钟记室的《诗品叙》开口就说,“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他的主张,也是与彦和一致的。

    丁、声韵 声律发明于王融、谢朓,成说于沈约。梁武帝问四声于周舍,他答以“天子圣哲”四字。梁武帝虽不喜好,然而他自己所作的诗仍不大与四声相背,可见四声在当时颇占有一部分的势力。关于此点,《文心》与《诗品》二者的主张并不一致。刘勰是主张声律论的,他有一篇专讲声律的话,最要紧的,就是说:“凡声有飞沈,响有双叠;双声隔字而每舛,叠韵杂句而必睽。沈则响发而断,飞则声飏不还,并辘轳交往,逆鳞相比,迂其际会,则往骞来连,其为疾病,亦文家之吃也。”至于钟嵘则颇不以王、沈等之发明声律为然。他很痛恨声律发明以后,“于是士流景慕,务为精密。襞积细微,专相凌架,故使文多拘忌,伤其真美”。不过声律的发明,在当时颇占势力,不惟南方的文人谨守勿失,即北方文人亦不敢违背。魏孝文帝迁洛的那年,就是沈约修《宋书》告成的那年。迁洛以后,北方文人也讲起声律来了,所以钟嵘的话,在当时是不大发生影响的。

    (三)折中派 在当时的一般批评家之中,尊重文学者固大有人在,而诽谤文学者亦未免言过其实,大约南人多属于前者,而北人则属于后者。现在要举的第三派就是折中前二派而立言,此中代表人物为颜之推。他生于梁而后来入北,可说他能综合当时南北的思想,所以才会发生那种中立的议论。在他所著的《家训·文章篇》中,起首即说文章出于五经,又列举从来文士的通弊,以告诫他的子孙。他的正式主张是:“凡为文章,犹人乘骐骥,虽有逸气,当以衔勒制之,勿使流乱轨躅,放意填坑岸也。文章当以理致为心肾,气调为筋骨,事义为皮肤,华丽为冠冕。”当时南方文士最重情致,主张为情而造文,颜氏正式提出“理致”二字,以矫正一般文人的趋势。他不大满意而引以为戒的是:“文章之体,标举兴会,发引性灵,使人矜伐,故忽于持操,果于进取。”殊不知这正是文学的真际呵!颜氏这种折中的议论,是不容易遭人信仰的。

    第三期 陈文学

    讲南北朝的文学史,大半把陈代与齐、梁相合而讲。齐开先声,至梁而成热;到了陈代,不过南朝文学之尾声而已。

    陈代不过四传,君主中颇有能文之士,尤以后主为最,同时他的后妃与宗室,都有相当的文学修养,最有名的《玉树后庭花》《春江花月夜》等,都是陈代宫廷中文学的代表作品。最著名的文人,有徐陵、阴铿、张正见、江总等。题材不出宫廷的范围,而外表又极华丽哀艳。现在把这两点提出来讲,但不要忘记,齐、梁、陈虽说三次易代,而文学却是一脉相传,是不易断代来说明的。

    先谈宫体诗。这种诗的特征,论其内容,专用以描写宫廷及闺阁,外表极讲究声律与辞采。这种体裁,倒不是起于陈代,不过到陈代更加发扬。盛极之后,几乎又近于衰落一途。当齐、梁之间,文学界发生一种崭新的运动,就是宫体诗之流行。宫体二字,实起于梁简文帝。这种体裁,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极长远的时期,而且有很大的影响,虽说在齐、梁才盛行,但在前已有晋、宋乐府开端,如《碧玉歌》《桃叶歌》《白铜鞮》等,如鲍照、惠休都善于作之《子夜歌》《懊侬歌》一类的侧艳之词。再往前推,当以楚辞中之《九歌》为始祖,不过到了齐、梁,此风极盛。陈代徐陵之辑《玉台新咏》就是替宫体做一种大规模的宣传。当时无论朝野,也不分男女,都一致地浸淫于此种轻靡悦耳的新诗之中了。到了初唐这种体裁的气息,尚可以在四杰及沈、宋的作品中寻出。降至盛唐此风稍衰,但不久遇到李长吉又把宫体中兴起来。到唐代末年,又得李商隐、温庭筠二位护法大将,再降又变化成为五代小词,再传而成为宋词,一直至今不绝。

    其次,再谈当时文章的作风,自是以雕镂为正轨。自从永明以后,一般文人均从刻镂上用功夫,比如作诗由练章而练句而至于练字。汉诗有佳章,晋诗有佳句,至此时的诗方有佳字。因为过于雕琢,不免偏于技巧一方面,甚至发生只有零碎的好句子,或最精美的好字面,而忽略了全篇的结构。这种风气,对后代有不少影响。

    练字在中国修辞学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中国的古代文学有定式,所以要想在此已定之范围内出奇制胜,遂不得不趋向练字的一途。此时的阴铿、何逊等,都是练字的大家,后来影响到唐代的杜甫。所以在杜工部的批评文学中,很推崇那位“能诗何水曹(何逊)”,又自谓“颇学阴何苦用心”。工部诗有全由何逊的诗中脱化而出的,如他的“孤月浪中翻”,从何水部之“初月波中上”而来。再举何逊诗的练字之处,如“薄云岩际出,初月波中上”的“上”字,“夜雨滴空阶,晓灯暗离室”之“暗”字,“疏树翻高叶,寒流聚细文”之“翻”字、“聚”字,以及“江暗雨欲来,浪白风初起”的“白”字,都是极千锤百练之功夫而成的。

    注释

    [1]指《游赤石进帆海》诗。————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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