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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种关于类型的心理学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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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格(character)指的是一个人固定的、个别化的形态。既然身体有形态,行为或心理也有形态,那么,一门普通性格学(general characterology)就必须同时教授生理特征和心理特征所具有的重要意义。生物体神秘的单一性(oneness)必然可以推导出这样的事实:身体的特性不仅仅是生理上的,精神的特性也不仅仅是心理上的。为了帮助理解,人类的理智不得不对事物进行对立区分,但自然是连续的,不会设置这样的区分。

    心理与身体的区分是一种人为的二分法,这种区分的基础毫无疑问是智力理解的独特性,而不是事物的自然属性。事实上,身体特性和心理特性之间的关联非常密切,以至于我们不仅可以根据身体的构造对心理构造进行深远的推论,而且还可以根据心理特性推导出相应的身体特性。诚然,后一个过程更为困难一些,但这肯定不是因为身体对心理的影响比心理对身体的影响更大,而是另有原因。我们以心理为出发点,就是从相对未知的领域进入相对已知的领域;反过来,如果反其道而行,我们便可以利用相对已知的事物,即看得见摸得着的身体,以其作为出发点了解相对未知的事物。尽管我们认为自己现在已经掌握了很多心理学知识,但与看得见摸得着的身体相比,心理依然要晦涩难懂得多。心理依然是一个几乎未经探索的陌生领域,我们对它只有间接的认识,即通过对其中起中介作用的意识功能的了解来认识它,但意识功能却有无数被骗的可能性。

    既然如此,那么对我们来说,更为稳妥的做法是由外向内、从已知到未知、从身体到心理进行研究。因此,性格学的一切研究都是从外部世界开始的。古代的占星术(astrology)为了探知人类与生俱来的命运线,甚至求助于星球空间。此外,手相术(palmistry)、加尔(Gall)的颅相学(phrenology)、拉瓦特(Lavater)的相面术(physiognomy)研究、最近出现的笔迹学(graphology)、克雷奇默(Kretschmer)有关类型的生理学研究,以及罗夏(Rorshach)的墨迹测验法,都同属于这种从外部迹象出发进行解释的类别。正如我们所能看到的,从外向内、从生理到心理的道路有很多条,因此,研究工作有必要沿着这个方向前进,直到我们对某些基本的心理事实有足够确定的把握。但一旦确定这些事实,我们就可以采用相反的研究程序了。到那时,我们就可以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一种特定的心理状态与身体特征之间有怎样的关联?不幸的是,我们现在的水平还不够先进,因而甚至都不能粗略地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首先需要做的是确立心理生活的主要事实,但这一点至今还远远没有完成。事实上,我们只不过才刚刚开始对心理的详细内容进行一些汇编的工作,而且,我们得到的结果也并非总能尽如人意。

    如果确立的事实只是描述了某些人的相貌如何,而不能让我们从中推断出相应的心理特征,那便是毫无意义的。只有当我们确定了与某一特定身体构造相伴随的是怎样的心理特征时,才算学到了些东西。如果没有心理,身体对我们而言便没有任何意义,反过来也是一样,如果没有身体,心理对我们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当我们试着从一种生理特征推断出相应的心理特征时,我们便————如前文所说————从已知领域走向了未知领域。

    不幸的是,我必须强调这一点:由于心理学是目前所有科学中最年轻的一门,因此,它最容易受到各种先入之见的影响。我们直到最近才发现心理学,这一事实本身便足够清楚地表明,我们所有人用了如此长的时间才将我们自己与我们头脑中的内容清楚地区分了开来。而在这之前,我们是不可能客观地研究心理的。心理学作为一门自然科学,事实上是我们的最新发现;到现在为止,它还是像中世纪时期的自然科学一样,非常武断且怪诞无比。迄今为止,人们一直认为,心理学可以不需要经验数据的支持,好像只要一下命令便可以创造出来似的————我们至今依然在这样一种偏见之下挣扎。而心理生活事件与我们的关联最为直接,似乎是我们最为了解的事情。事实上,我们不仅熟悉这些事件,而且简直是熟悉到厌烦了。这些无休止的日常琐事的枯燥乏味让我们感到吃惊。简言之,我们确实因为心理生活的即时性而深感痛苦,因而会尽最大的努力避免想到它。所以,因为心理本身具有即时性,而我们自己就是心理,因此,我们不得不假定自己对心理已经了如指掌,而且这种了解不容人置疑。这就是我们每一个人对心理都有自己的个人见解,甚至深信自己的了解比其他任何人都多的原因所在。这种盲目的偏见使得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才是心理问题方面的最佳权威,而精神病学家作为一个专业群体,由于他们必须与患者的家人和监护人(他们的“理解”是众所周知的)周旋,那么,他们或许是最早认识到这种偏见的人。不过,这当然不能阻止精神病学家成为“自称无所不知的人”。有一位精神病学家甚至声称:“在这座城市里只有两个正常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B教授。”

    既然今天的心理学是这样一种状况,那么,我们必须承认,我们对这种靠自己最近的东西的了解却最少,尽管表面上它似乎是我们最为了解的东西。此外,我们还必须承认,其他任何人对我们的了解很可能比我们自己还要多。无论如何,作为一个出发点,这将是一条非常有用的启发式原则。正如我在前面已经说过的,正是因为心理离我们如此之近,所以我们发现心理学的时间才如此之晚。作为一门仍处于初始阶段的科学,我们缺乏一些概念和定义来掌握事实。我们缺乏的是概念,而非事实。并且我们被这些事实包围着————几乎被它们淹没了。这与其他科学的情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其他科学中,首先必须挖掘的就是事实。在这些科学中,首先要对第一手资料进行分类,然后才能形成有关某些自然规律的描述性概念。例如,化学中的元素分类以及植物中的科属分类。但就心理而言,一切情况就都不同了。在这种情形下,一种经验性和描述性的观点会让我们任凭不可遏制的主观经验之流的摆布,因此,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这汹涌的印象流之中产生了某些笼统的概括性内容,概括的通常就仅仅只是某种症状。由于我们自己就是心理,所以,我们几乎不可能不陷入心理事件而对其听之任之、不加干涉,而我们因此也被剥夺了辨别差异和进行比较的能力。

    这是一大困难。而另外一个困难存在于下述情况中:我们越是脱离特定现象去研究不受空间限制的心理,就越不可能通过精确测量确定任何的事物。甚至连确定事实都很困难。例如,如果我想强调某件东西不是真实的,我就会说它仅仅是我想出来的。我会说:“除非某某事情发生,否则,我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且除此之外,我从来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事情。”像这样的话我们经常听到,它们表明心理事实是多么的模糊不清,或者更确切地说,就主观方面而言,心理事实是多么的令人费解————而事实上,心理事实与历史事实一样客观、一样确定无疑。事实是:我确实是这样想的,而不管我为此事实附加了多少的条件和限制。为了承认这个完全显而易见的事实,很多人都不得不与自己斗争,而且常常还要付出巨大的道德努力。因此,这些就是我们在根据外部观察到的事物来推断心理状态时所遇到的困难。

    现在,我进一步缩小了工作的范围,不从外在特征出发去做临床的判断,而是对从中得到的心理资料进行调查和分类。这项工作所取得的第一个结果,是关于心理的描述性研究,这使得我们能够建立一些关于心理结构的理论。然后,把这些理论经验性地运用于实践,最终发展出心理类型的概念。

    临床研究以症状描述为基础,从描述症状到对心理的描述性研究这一步,堪比从纯粹的病理学到关于细胞或代谢的病理学这一步。也就是说,对心理的描述性研究,让我们看到了那些在头脑深处导致临床症状的心理过程。正如我们所知,这种洞察力是通过运用分析方法获得的。今天,我们对各种导致神经症症状的心理过程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因为我们对心理的描述性研究已经有了足够的进展,使得我们能够确定那些情结。不论在模糊的心理深处还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关于这一问题,目前仍是众说纷纭————但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即在那里发挥重要作用的首先是所谓的情结(complexes,即具有一定自主性的情绪性内容)。“自主情结”(autonomous complex)这种说法经常遭人非议,尽管在我看来,这样的非议似乎都是没有道理的。无意识中的活跃内容的行事方式,除了用“自主”一词外,我实在找不到更适当的词来形容它了。“自主的”一词表明了这样一个事实:情结能够抵抗有意识的意图,且能够随心所欲地出没。根据我们所能了解到的,情结是不受有意识头脑控制的心理内容。情结已经从意识中被分离了出来,独立地存在于无意识之中,随时准备好阻止或加强有意识的意图。

    对情结的进一步研究,不可避免地要涉及其起源的问题,关于这一点,现在流行的有多种不同的理论。除了理论之外,经验也告诉我们,情结永远包含着某种类似于冲突的东西————要么是情结导致了冲突,要么是冲突导致了情结。无论如何,冲突的特征————也即震惊、骚动、精神上的痛苦、内心的挣扎等————是情结所特有的。在法语中,它们被称作黑色的野兽(bêtes noires),我们则称之为“壁橱里的骷髅”(skeletons in the cupboard)。它们是“弱点”(vulnerable points),我们不愿意想起它们,更不愿意听别人提起,但它们却经常用最不受欢迎的方式,一次又一次地回到我们的头脑里。它们总是包含着一些我们从未真正处理好的记忆、愿望、恐惧、责任、需要或观点,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情结不断以一种令人不安的,而且往往是有害的方式干扰我们的意识生活。

    从最为广泛的意义上说,情结显然代表了一种自卑(inferiority)————对于这种说法,我必须马上加一个限定,我必须补充说,有情结并不一定就意味着自卑。它只表明存在一些不合时宜的、无法同化的、发生冲突的东西————很可能是一种障碍,但也可能是一种激励人们付出更大努力的刺激,因而也就为通往新的成功创造了各种新的可能。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情结是我们心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焦点或结点。情结确实必不可少,否则,心理活动就会陷入致命的死寂状态。但是,情结也表明了个体尚未解决的问题,是他遭受失败的节点,至少就目前而言,是他无法逃避又不能克服的东西————不管从什么意义上说,那都是他的弱点所在。

    情结的这些特征,让我们非常清楚地看到了它的起源。显然,情结起源于适应社会的要求与个体在素质上无力迎接这一挑战之间的冲突。从这个角度看,情结是一种能够帮助我们判断个体气质倾向的症状。

    经验告诉我们,情结的种类无限多样,但只要仔细地比较一下就会发现,情结典型的基本模式相对数量较少,它们全部根源于童年的最初经验。情况必定如此,因为个体的气质是童年时期便已存在的一个因素;气质是与生俱来的,而不是在生活中获得的。因此,父母情结(parental complex)只不过是个体在素质上达不到现实对他的要求时,与现实所发生的冲突的最初表现。这种情结的最初表现形式只能是父母情结,因为父母是与孩子发生冲突的第一个现实。

    因此,父母情结的存在并不能告诉我们太多有关个体素质的信息,或者什么都不能告诉我们。很快,实践经验便告诉我们,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一种父母情结的存在,而在于这种情结在个体生活中是如何表现的。有关这一点,我们观察到人与人之间个体差异非常大,但只有少数可以归因于父母影响的特别之处。通常情况下,有好几个孩子受到同样的影响,但是每个孩子对此的反应却完全不同。

    接下来我将关注这种差异本身,因为我认为,正是通过这些差异,个体才形成了其可资辨别的特殊气质倾向。同在一个患有神经症的家庭中,为什么一个孩子患上了歇斯底里症,另一个却表现出强迫性神经症,第三个则患上了精神病,而第四个却根本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呢?弗洛伊德也曾遇到过的“神经症也挑人”这一问题,使父母情结本身失去了其一切病因学意义,他后来把研究转向了做出反应的个体及其特有的气质倾向性格。

    尽管弗洛伊德对这个问题的解答让我非常不满意,但我自己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事实上,我认为,现在提出“神经症也挑人”这个问题,时机尚不成熟。在我们设法回答这个极其困难的问题之前,必须先对个体做出反应的方式有更多的了解。问题是:一个人在遇到障碍时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例如,我们来到河边,河上没有桥。河流太宽,我们跨不过去,因此必须跳过去。要达到此目的,我们必须启动一个复杂的功能系统,即心理动力系统(psycho-motor system)。这个系统已经发展得非常完善,只需要将它启动便可。但在启动它之前,会发生某种具有纯粹心理性质的事件,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决定了接下来要做什么。此后的活动便是选择以某种方式来解决问题,而这就因人而异了。但重要的是,我们极少把这些事件视为某种特征,因为我们通常根本看不到我们自己,或者只是到了最后才看到自己。也就是说,就像心理动力装置可以自动地为我们所用一样,我们在做决定时也有一个专门的心理装置可供使用,这个装置也是通过习惯发挥作用的,因此也是无意识的。

    至于这个心理装置是什么样子的,大家的看法则莫衷一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每一个个体都有其惯常使用的做出决定、处理困难的方式。有人可能会说,他之所以跳过小河,是因为觉得好玩;另一个人则说是因为别无选择;第三个人说,他所遇到的每个障碍都是挑战,他要克服这些障碍;第四个人之所以没有跳过小河,是因为他不喜欢徒劳无功的尝试;而第五个人之所以无动于衷,是因为他没有感觉到有要去对岸的迫切需要。

    我特意选择这样一个普通的例子,是为了说明这些动机看起来是多么的毫不相干。事实上,它们看起来确实非常微不足道,以至于我们经常将它们全部推到一边,而倾向于用我们自己的解释来取而代之。然而,正是这些不同的方式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洞察力,让我们得以洞悉每一个个体的心理适应系统。如果我们在其他生活情境中考察那个因为觉得好玩而跳过小河的人,我们很可能就会发现,他做或不做一件事情,在很大程度上要看那件事能给他带来多少快乐。我们观察到,那个因为别无他法才跳过小河的人在生活中往往也十分谨慎,总是不能果断地做出决定。在所有这些情况下,都有特定的心理系统随时处于一种马上就可以执行决定的状态。我们很容易就可以想象出无数种这样的态度。这些态度的变化形式显然数不甚数,就像水晶一样变化多端,但尽管如此,我们仍可以辨认出它们属于哪个系统。但是,就像水晶会表现出一些相对简单的基本特征一样,个人的这些态度也会表现出某些特定的基本特性,我们能够根据这些基本特性将之分门别类。

    从远古时代起,人们就一直反复尝试将个体分为各种类型,并因此达到化繁为简的目的。我们所知的最早尝试,是东方占星家设计出的有关风、水、土、火四种元素的所谓“三宫”(trigon)。在十二宫图中,风象宫由“属气的”三个星座组成,即水瓶座、双子座和天秤座;火象宫则由白羊座、狮子座和人马座组成。根据这种古老的观点,凡是生于这些星座的人,都具有某种共同的气性或火性,并显示出相应的气质特征和命运。这种古老的星象体系孕育了古代的生理类型理论,按照这种类型理论,四种气质与四种体液一一对应。这四种气质最初用黄道十二宫来表示,后来借用了希腊医学中的生理学术语把它们分成了黏液质(phlegmatic)、多血质(sanguine)、胆汁质(choleric)和抑郁质(melancholic)。这些只不过是用来表示假想中的体液的术语。众所周知,这种分类法持续了将近十七个世纪之久。至于占星学的类型理论,让摆脱了迷信的人大感意外的是,它至今都没什么变化,甚至成了一种新的时尚。

    这种历史性回顾可以让我们头脑清醒地看待这一事实————我们在现代为创立某种类型理论而做出的努力绝不是什么创新或史无前例的,尽管我们的科学良心不再允许我们用那些古老的、凭直觉的方式来处理这个问题。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必须找到自己的答案————这是一个符合科学要求的答案。

    就是在这里,我们遇到了有关类型问题的主要困难————也就是,标准或准则的问题。占星学的标准很简单,它是根据星座来确定的。至于人类性格中的一些元素是怎样被归结到黄道十二宫和星座上去的,这一问题通常要追溯到蒙昧模糊的史前期,而且我们至今依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希腊人按照四种生理气质进行分类,是以个体的外貌和行为为标准的,当今生理类型的划分情况也如此。但是,我们应该去哪里寻找一种心理类型理论的分类标准呢?且让我们再来看一看前面提到过的几个人横跨小河的例子。我们应该用何种方式、从何种角度对他们的习惯性动机进行分类呢?有一个人之所以跳过小河,是为了获得快乐,另一个人跳过小河,是因为如果不跳则更麻烦,第三个人之所以没有跳过小河,是因为他有其他的想法,如此等等。若要列举出各种可能性,那将会不胜枚举,而且,就分类的目的而言,也是毫无用处的。

    我不知道其他人会怎样着手处理这一任务。因此,我只能告诉大家的是,我自己是怎样处理这个问题的,而且,我还必须接受他人的指责,说我解决问题的方式纯属我个人偏见的产物。实际上,这种指责完全正确,以至于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反驳。或许我可以引用哥伦布的例子来宽慰自己:哥伦布凭借主观的假设(这是一种错误的假设)选取了一条被现代航海家所抛弃的航线,却发现了美洲新大陆。不管我们看到的是什么,也不管我们怎样去看,我们都只能用我们自己的眼睛去看。因此,一门科学绝不可能是由一个人创造的,而是由许多人共同创造的。个体只能贡献他自己的力量,正是从这个意义上,我才敢讲一讲我个人看待事物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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