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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變記箋述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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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大司徒》「地域廣輪」,《考工記》「輪幅三十」。 《帝典》四方巡狩,即《大宗伯》朝覲宗遇。《皇篇》「賓日」、「餞日」、「日永」、「日短」,即《大司徒》「景朝」、「景夕」、「日南」、「日北」。《康誥》「時臬」,《君奭》「橜基」,即《匠人》「置槷」,《車人》三尺之柯。凡《書》中典制,全與《周禮》璧合。鎔承五譯先生之教,編成《皇帝疆域圖表》,比櫛印證;又成《書經弘道編》,發明斯誼。巍巍大統,俟後施行。既非四代史册之遺經,亦不爲前朝記事。蓋孔聖哲想周遍全球,由王 《春秋》。 進帝, 地方萬五千里。 由帝進皇。 地方三萬里。 世界漸通,孔經亦漸以適用。俟百世而不惑,藏美玉而待沽。將來「泰皇」獨尊,統一宇内,則《周禮》「周」字之名義顯,即《書》如天行之緯説亦明。世之以經爲史者,曷深思而决擇之乎!

    《書經》、《周禮》,經傳相得。聖作賢述,水乳交融。昔之所以誤解相沿者,良由世界隔絶,海外未通。騶子宏天,貽誚不經。漢代諸儒,乃於《書經》縮小範圍,投合時尚; 但據《王制》,但言小統。 而《周禮》大統規模,束諸秘府,無人過問。及劉歆發得《周禮》,請立學官,博士淺見,目爲異端。蓋先師知本原,雖改小經制,尚默識其弘規。 《伏傳》「四極明堂」、「鴻範五行」、「越裳九譯」、「天下大洽」等説是也。 後師久而失實,循支忘本,井蛙入海,莫辨津涯。《移書》責其「是末師而非往古, 《古文書經》。 信口説 《公羊》。 而背傳記」, 《左傳》、《周禮》。 謂其解書不遵《周禮》也; 解《春秋》不遵《左傳》。 又曰:「因陋就寡,分文析字,煩言碎辭, 小夏侯詳章句,大夏侯曰:「章句小儒,破碎大道。」 學者罷老不能究一藝。」謂其喪失繩墨,漫衍支離也。又曰:「國家將有大事, 舉行大統大典。 若立辟雍、封禪、 《史記》:司馬相如卒後,上《封禪》一篇,天子異之。可見博士不言大統。蜀自文翁講學,多士研經,長卿乃能言封禪。史公講業齊魯,乃作《封禪書》。 巡狩之儀, 《明堂位》七會同之制,詳於《皇帝疆域圖》第三十五及四十。 則幽冥而莫知其源。」謂博士以《王制》説經,不知《書》爲「皇帝學」也。惟聖學法天無隱,時行物生,天統全地,經以「皇」統全球。《召誥》「皇天上帝」, 皇法天之紫宫大帝。 比物此志也。《周禮》五官,本爲完本,司空攝冢宰居中,司徒代地官主冬, 《地官》兩見司空爲本職。 變禮昭垂,良規遺後,補以《考工》,實爲贅疣。惟其完備無缺,乃足寶貴。無論九服萬里,既大逾周疆十倍;即《大行人》六服七千里,姬周亦無此版圖。鄭君强勉牽就,左右不安。五譯以爲《書經》皇帝傳説,雺霧盡撤,皎日中天。證以地球,若合符節。起馬、鄭諸儒於今日,當亦歎生不逢辰,而思舍舊謀新也。

    孔經初立此二派,先小 《春秋》、《王制》。 後大。 《書經》、《周禮》。 《春秋》之「王伯學」,中國已往略有端倪。 秦漢以下歷代君主。 至於「皇帝學」派,地球初通,中外從來未嘗統一,必待數千年乃可得其髣髴。孔經空存,師表萬世, 謂萬世帝王之師表,非老學究、老腐敗之師也。 待人後行, 俟後。 非已往陳跡。 經與古史不同。

    鎔案:孔聖生際衰周,鑒諸侯之分裂,天子不能命,列邦無所統,人民無可訴,禮義不興,綱維不立,因作《春秋》,筆削從心,用夏變夷,創起一王之制,以成小統之治法。又知世界由漸開通,區區方三千里不足以楷模後世。因於《謨》、《貢》增廣五服弼成,地方五千里以爲一州, 《謨》曰:「弼成五服,至于五千州。」内九州、外十二州爲一大王。 九州則萬五千里爲一帝。舉隅反三,四帝則方三萬里,分治四方。 《謨》曰「欽四鄰」,《論語》:「德不孤,必有鄰。」 迨泰皇统一,天下一家。 《皇道篇》、《鴻範》皇極。 此孔經「人學」二派,驗小推大,垂範後聖,新經新制,與往古之史事迥不相同者也。以《春秋》論史事,則天子下聘,經譏下聘;天子求貢,經譏求金、求車;天子棄西京,經存西京; 以秦爲留守伯。 天子居東都,經以東都爲行在; 王臣皆氏舊采。 諸侯不朝王,經起朝禮; 公朝王所。 天子不巡狩,經起巡狩; 「天王狩於河陽」。鄭以邴易許田。 晉侯召王,經書曰「狩」;趙盾、許止不弒,經皆書「弒」;吴楚稱王,經書曰「子」;楚有王子,經書「公子」;諸侯專封,經所不與;大夫專命,經所重貶;陪臣執政,經書曰「盜」;不三年喪,經譏吉禘;同姓爲昏,經主異姓; 書「孟子卒」。 女自擇配,經必用媒。 《書》「遇鄫子」以譏。 凡世卿喪娶,不親迎,娶母黨,喪中不釋官等事,爲舊日通行之慣習者,經皆一一譏其非禮,以撥亂而反正。以《書經》論,史事質野,經制文明;史事不雅馴,經制皆雅言;史事疆域愈古愈狭,經制疆域愈古愈廣; 立法於前。所以俟後。 史事不知禮法,經制特創禮儀;史事喪期無數,經制考妣三載;史事文字結繩,經制書契古文; 《史記》八引「孔氏古文」。 史事唐虞二廟, 《書》:「高宗豐于昵。」 經制天子七廟;史事禽獸野人, 四益《倫理約編》詳言之。 經制孝弟慈和;史事禹治黄河水,經制禹治中國水; 且推治天下之水。 史事禹導水入東海,經制禹導水入四海;史事中國無逆河,經制逆河入北冰海;史事中國無四海,經制全球始有四海;史事《貢》九州小,經制《貢》九州大;史事夏殷諸王皆稱帝,經制改易帝號稱王;史事周爲小邦周,經制周爲大邑周; 殷亦爲大邦殷。 史事周之疆域不大,經制周之疆域極大;史事兩周京在鎬、洛,經制周兩雒在全球;史事周東都在洛邑,經制周東都在「地中」;史事父子易姓, 堯祁姓,丹朱貍姓,咎繇偃姓,伯益嬴姓,舜姚嬀二姓。《典》中諸臣,僅以名傳而無姓。 經制姓别統系; 孔子吹律定姓,始姓孔。《大戴》推闡《帝繫》,《左傳》賜姓展氏説。 史事黄帝以來,皆有年數,經制載堯以來,畧無年月。凡屬經中之典制,莫非聖心所獨斷。哲想彌綸,不仍舊貫。 《禮記》孔子答曾子、子游等問,皆屬新制,非有古禮如此。 後儒目《春秋》爲魯史記,目《書經》爲四代史, 宋芸子謂《周禮》三百六十,所掌即四代政要。 好談古事,滅没聖裁。或謂孔子爲良史,秉筆記載,無以爲後來進化之地。五譯精揅經學,深知經義與史迥别,雅俗援證,比附表列繁夥, 著有《四代古制佚存凡例》、《春秋反正表》、《書經託古表》。 兹所臚舉,不過百一,觸類以推,可以恍悟。倘温故而不知新,入孔室而反噬主人,非子貢所謂「不知量」者乎?

    當日春秋之世,侵弱暴寡,棼亂至極。尼山創立「王伯之學」,俾有綱紀秩序。而列邦競争如故,甚至定、哀以後,田氏代齊,三家分晉,桓、文業衰,周益陵替。孟、荀乃首倡王風,尊湯武,黜五伯, 《孟子》:「仲尼之徒,不道桓、文。」《荀》曰:「五尺豎子,羞稱五伯。」 不獲一試。衛鞅少爲刑名, 即孔門政事學。 説孝公以帝王之道, 《書》、《春秋》之學。 不適時用, 此孟子所以偃蹇,宋儒謂孔門黜霸崇王,同一戾時。 改語强國霸術,孝公大悦,遂行新法。墾田定賦, 司空養民之政非廢井田。 變秦戎翟之俗,比於魯、衛。 孔道初行於世。 李斯學於荀卿,得帝王之術, 時當亂世,士皆研求治術。 出而相秦,并六爲一;規摹《王制》,施行郡縣。 秦定天下,丞相綰請王諸子,李斯議置郡縣,始皇可其議。 分中國爲三十六郡, 齊淳于越曰:「殷周之王千餘歲,封子弟功臣爲枝輔。今陛下事不師古,何能長久?」李斯議曰:「陛下創大業,非愚儒可知。越言乃三代之事,不足法也。又諸侯並作,語皆道古以害今,人善其所私學,以非上所建立。」此言三代封建之敝,當改行統一之制。 力小易制,海内混一。 初行《王制》,宜從簡質。今美國分劃四十九州,州伯如秦郡守,即方伯也。今民國欲行兩級制,省界較秦遼闊,聲息不靈,政不畫一,不善學古。 二世不克守成,楚項擅威,分封王侯。 天下復裂。 炎漢嗣興,初泥封建之説, 舊説秦廢封建,所見未當。 刓六國印而不果。 纳張良之嘉言。 然仍封功臣七王, 如姬周之封諸侯。 次封子弟九國,皆先後叛變。 舊以殷周封建説《王制》、《周禮》,不知二書雖言封國,同以學校選舉爲基,不許世有其國。《謨》曰「六德」、「有邦」,唐虞皆重選舉,此孔經之改良舊制也。此義不明,俗儒動訾秦廢封建,並詬商君廢井田,以爲戾古亡國,見識違謬,施行不利,是不善讀書之咎也。 繼乃改用郡縣之制,傳之後世,遂爲行省。至於省、道、府、縣四等,適合《王制》伯、正、帥、長之規則。《春秋》王伯之學,當日孔聖創法,不過理想之空文,而小統致治,久而必徵實驗。方今世界大通,列强角逐,已入中國戰國時局。 昔之戰國小,今之戰國大。 中外名流,競欲提倡「大同」學説,以安天下。五譯謂「大同」之學,即《書經》、《周禮》「皇帝學」也。《書·洪範》「建皇極」,居中統八州。《皇道篇》六相、六官,羲和二伯,即二帝, 如堯舜。 即《中候》之成王、周公,東西二雒。《顧命》五篇分五方,驗推之,即《周禮》五官,如全球五大洲。將來一州一帝,即《戴記·帝德》之五帝。 《書》堯、舜、禹,加二高。 泰皇出而一統,即《範》所謂「皇建其有極」。此孔經韞匵之美,數千年後,必見諸實行者也。顧驗之往古,必先有學説發明於先,而後事蹟從而踐之。「王伯之學」以内夏外夷爲宗旨,故秦築長城,北却匈奴。漢世繼踵,闢南越,降夜郎,通西域,征大宛。國威遠播,號稱「天漢」,此博士明經之功也。新莽攝政,古學初噪,無德用事,誤引周公之聖,謬法井田之隆, 收天下田爲「王田」,民怨沸騰。不知井田乃經制,由小推大,即借根方之算術,西人得之,名「東來法」。 致使天下分裂。然中興以後,國勢不弱,猶縱横於葱嶺東西,兵破安息,直抵波斯海灣,可謂盛矣!厥後清談誤國,漸以不競;唐崇佛學,儒尚駢麗;宋宗道學,黨派私争;明始制藝,清代八股,皆於經學粉飾枝葉,咸非其本義。由是晉有五胡之亂,其卒也南北相持;唐有藩鎮之禍,其終也五季傾軋;宋多内訌,而外患乘之, 契丹、西夏、遼、金相繼。 蒙古崛起;明阿同姓之私,頒朱注爲憲令,高談性理,騖虚棄實;清承明敝,利用腐儒,安常守舊,傑出樸學,字句瑣碎, 正、續兩《經解》多蹈此弊。 經術晦闇,迄於今日,邪説横流,甚謂「孔子畢生,海外未經游歷,地球未嘗夢見」,將欲廢孔毁經,别求宗主。此非孔經之咎,乃諸儒解經之咎也。

    夫「四海」見於《謨》、《貢》,「坤輿」言於《易傳》。曾子説「地員」 注 , 《管子》有《地員》篇。 《書緯》説「地動」,《周禮》詔「地求」。 「求」,古「球」字。《大司徒》「周知地域廣輪」。 凡諸偉義,龎然皇帝之疆宇,而《書經》、《周禮》所詳言者也。版圖既闊,控馭維艱,而皇道帝德,標幟開宗於是。道家發明道本, 《荀子·解蔽》篇已引《道經》;《列子》引《黄帝書》「谷神不死」六句,在今《道德經》上篇。可見古之《黄帝書》即《道德經》也。「黄帝」當作「皇帝」,《内經》及他書所引黄帝之説,皆《道德經》之旨也。 無爲清淨,寥廓通靈,《列》、《莊》所述,胥是義也。陰陽家推闡德旨,分配五行,順時燮理,《董子》、班《志》、《靈》、《素》等書是也。蓋道德之學,體合於心,心合於氣,氣合於神,神合於無。雖遠在八荒,近在眉睫,莫不知之。 《列子》引《亢倉子》説,非宋儒所謂「道學」也。 《列子·黄帝》篇,古之神聖之人,備知萬物之 注 情態,悉解異類之音聲。以此神智,秉要執本,統御無疆,故能六合爲家,安坐而理。今之世界,泯棼裂亂,輪汽舟車,已肇「大同」之基礎。但全球合一,必在數千年後。而數千年前孔經,已代籌治法,如七會、四朝、明堂、巡狩、七曆、三正、土圭、畿服諸大政, 説詳《皇帝疆域圖表》。 莫不詳審周密,豫創鴻規。《春秋》「王學」,中國行之,已著成效;《書經》「皇學」,將來施行於天下,亦必令如流水,造車合轍。大略潤澤,是在後聖,此天生至聖,所以爲天下後世也。

    大抵孔經「人學」,本有小、大二派。小統主《春秋》,漸施行於秦漢之世;大統主《書經》,須待行於千百世後。自「泰山」既頹,微言澌滅,八儒三墨,支派日歧;九流諸子,偉論滋增,上溯淵源,猶然同軌。兩漢之際,乃有今、古之聚訟,今、古者,文字隸、古之别也。主今文者,爲西漢博士派;主古文者,爲東漢古學派。博士主小統,但言現在, 不言俟後。 求合時尚。後世開通世界,聖制無聞。以《王制》徧説諸經,削足適屨,概從小觀。其弊也,謂方百里出千乘,方千里出十萬乘。 包氏説。 口少賦多,民不堪命。 《刑法志》:方百里出車百乘。 古學主大統,膠執訓故,剖析文字,而昧於經國之大體。以《周禮》、《左傳》徧説諸經,泥古悖今,不利時行。其弊也,以萬二千五百人一軍,爲軍制定率, 鄭氏説。 致兩五十里小國,便足以抗天子。既援周公文壓孔聖,又百篇《書序》,推崇堯舜。後儒乃謂唐虞爲中國極盛時代,不識巢窟之景象。今、古二派,皆有流弊。

    四益天聰獨悟,蚤年劃分涇渭,撰成《今古學考》。精進不已,芟削今、古,但從《春秋》、《書經》分小、大。 至於《詩》、《易》分小、大,别論詳後。 而《今古學考》之書,當如過渡之舟,已渡則棄。大江南北,猶斤斤守此初程,是敝帚自珍,見表未見裏也。經學之要在明疆域、典制,「王伯」爲小,「皇帝」爲大。版圖明察,政治乃利設施。「王伯」世局,治以《春秋》;「皇帝」世局,治以《書經》。天命制作,遺餉百王,不在今、古文字之末也。孔經未作以前,結繩字母,音多字少,如《莊子》所謂「舊法世傳之史」,史公所讀「牒記」、「譜牒」及「百家言」、「百家雜語」,皆孔前姘音字母之舊本。其字體如安息書記,畫革旁行; 《索隱》:外夷書皆旁行,不直下也。 印度梵文,一字數音,天方文由右而左。又如唐古忒文,近世滿、蒙、西藏文,多從耳治。孔聖易以書契,「六書」、「四象」,目治見義。《春秋》地名、人名,三《傳》經本互有異文,此翻譯方音,以古文代字母之蹤迹也。「失台」、「大鹵」、「善伊」、「稻緩」,名辭扞格,改從雅馴。《公羊》:「地物從中國,邑、人名從主人。」《穀梁》:「號從中國,名從主人。」即述孔經用文言之義例,有二音譯成一字者,如「甲」曰「閼逢」,「子」曰「困敦」之類;有三音譯成一字者,如「丑」曰「赤奮若」、「寅」曰「攝提格」、 章太炎説:《爾雅·釋天》「正月爲陬」等十二名,巴比倫亦有之。 「巳」曰「大荒落」、「亥」曰「大淵獻」之類。 《春秋》年日,《書經》大統用之。《謨》辛、壬、癸、甲,是其起例。 傳記所譯,如「勃鞮」爲「披之」,「斯」爲「差邾」,「婁」爲「鄒」,「終葵」爲「推」之類。 後世反切,即其遺意。 史公稱「孔氏古文」、「《詩》、《書》古文」、「《春秋》古文」,實孔經初造古文之證。 古文簡單,一字數用,弟子增孳示意,遂成大篆。《説文·叙》:六國文字異形,至於李斯,始作小篆,漢博士用隸書今文。西漢之季,人心嗜古,謂《倉頡》古文、 《史籀》大篆,寝以失真。 聖爲篇家鴻筆,獨奮雅言正名,創始制字。鄒魯之士,所言既非黄帝百家不雅之文,况杞宋無徵,周公其衰。特起隆規,以立百世繼周之準則。故序《易》、删《詩》、《書》之説,貶抑聖裁,不可以訓。須知天縱多能,新經肇作,是以來學尼山者,日以益衆。若瓦缶陳言,采拾舊史,何能傾動一時,致三千、七十及門哉!

    然則孔聖作經,必先制字。良以古史闕文,字母姘音,如梵音佛書,全恃耳根功德。《左傳》仲子爲魯夫人,季友、叔虞命名,皆以手文,即當日字母之形。 古文六書,即與手文迥異。 屈曲如繩,但可爲口音之符記,不足以載道垂法。自孔經革更野史,譯從雅言,凡世俗習慣之文字,一埽而空。自此以後,人文蔚起,由古文而大小篆、隸,迄於草、楷,疊次進步。 外洋仍用世俗習慣之文,無聖人起而改良。 焕乎其文! 子史傳集,著作日新。 此至聖文學之賜,天下同文之基也。然文字新創,而名物名辭,仍采各國方音土語,如揚子雲《方言》所記,經傳中均常用之。是孔經當日,仍然言文一致,並不求諸高深。亦如白香山詩,老嫗可解, 孔經高深在義理,不在文字。 俾國人易臻文化,故《公羊》多齊語,《楚詞》有楚語。 今齊、魯無俗語,多與《□詩》合。 因地成文,因文見意,疆輿漸廣,人類增多,語音煩賾,文字之混合益夥。 如今「目的」、「方針」、「組織」、「改良」等詞,皆已入文。 故周秦諸子之文,較六經爲詳備;漢魏之文,古茂淵懿;晉唐六朝,駢麗繁縟;昌黎勁利,宋代輕空;至前清,而文章彪炳。全球認中國爲文明祖國,良以此矣!大抵涵濡風雅,道久化成,乃能取精用宏,資材豐蔚。 如《九通》、《御覽》、《圖書集成》、《淵鑑類函》、《玉海》、《函海》、《玉函》之類。 彼進化未久,富庶方興之國,文淺語俗,既乏典雅,又愧辭華。正如鄉曲寒賤之秀,欲與世家大儒競藏書、矜識解,難矣!曠覽當今之世宙,中國當以文名横行一世。乃今之職掌文教者,不爲增高繼長之謀,竟爲下喬入幽之計。降等立學,習爲白話,自甘喪亡國粹,猶以老成人而學兒童語。欲以此争存於學戰時代,則惑之甚矣。

    《經話乙編》:《韓詩外傳》:姑布子卿相孔子,謂孔子得堯之顙, 《書》始《帝典》。 舜之目, 次《帝謨》詳舜事。 禹之頸, 次《禹貢》。 臯陶之喙。 《帝謨》「稽古臯陶」。 古之帝王卿相,備於孔子一身。 寓言孔子作經。 凡經傳所説堯、舜、禹、湯、文、武、周公, 《書·中候》詳周公。 帝德、王道、伯功, 《春秋》桓、文。 皆屬孔子一人之事。緯説孔子爲素王。《論語》:「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 孔氏古文。 《公羊》:「王者孰謂?謂文王也。」素王商後, 《禮記》:「而丘也,殷人也。」 《傳》曰「水精之子」,謂蒼天即文王。故經傳諸子之所稱引,全歸孔子。自王莽崇尚古學,創爲三代鼎彝,由是孔子以前,乃有「六書」文字,黄帝、堯、舜,乃有斷代之書。劉歆所創古文六經,孔子以前之師説,紛然雜出。《繹史》「書契類」並列六家。文字今、古之分,此爲絶大關鍵,學者所當深思也。

    鎔案:天生孔聖,受命作經,託言「信好」,後儒竟以删訂纂修,殽惑聖制。五譯據《史記》八引「孔氏古文」,以爲孔作六經,先制文字。新城王晉卿先生謂必有實據,乃足徵信。近數年來,竭力搜稽,碻證繁夥,豁然通貫。但前説稍略,鎔撰有《羅玄德先生中文古籀篆隸通序》一篇,足證此誼。附誌於後。

    序曰:馬氏《繹史》「書契類」,古今文字異同六家:倉頡書: 古之造文者三家,左行、右行、直行。倉頡書直行,即上古結繩字母。 。 《説文·敘》:神農結繩爲治,黄帝之史倉頡,見鳥獸蹏迒之迹,初造書契。按此,倉頡多象形字,與「孔氏古文」相近。猶鐘鼎家之託古。真倉頡書,乃結繩字母。 夏禹書: 。 古今從無夏禹著書之説,《蜀岣螻碑》不爲典要,昌黎所詠《神禹碑》在湖南衡山南者,後人僞託。 史籀書: 《乾鑿度》題曰「庖犧氏先文」、「公孫軒轅氏演古籀文」、「倉頡修爲上下二篇」。又《乾坤鑿度》曰:「太古百皇闢基,文籀邃理微萌,始有熊氏。」是太古已有籀文,在倉頡前。皆好古之意。 。 俗所謂周宣王石鼓籀文者,經俞理初考訂,乃北周時所造,今以爲周宣王者,誤矣。 孔氏書: 。 孔子書不引《論語》「正名」、「雅言」、《説文》「孔子曰」等文,及所稱經傳等文,而據晚近所傳之《吴延陵季子墓碑》,其意創造文字,與孔子無涉。不知初造書契,改易結繩,專歸後聖也。 李斯書: 。 此省大篆爲小篆。 程邈書: 得一 清,地得一 ,神得一 靈,谷得一 盈,萬物得一 生,侯王得一 爲 下正。 此隸書 注 。

    已上列表之文,皆有形意可求,通於「六書」古文,並無 盭。後儒以之分隸往古者,譬之庖犧《河圖》,夏禹《洛書》, 《圖》五方,《書》九宫,同出一時。古人雖愚,不至知五方而昧四維。 伏羲「先天」,文王「後天」, 文王時,殷《易》「坤乾」,孔子改作「乾坤」。文王安能用「帝出乎震」之卦位? 箕子陳「疇」, 「箕」讀作「其」,解詳《書經弘道編》。 羑里演《易》, 《易緯》「文王」指孔子,後儒誤以爲周文王。 虞史《典》、《謨》,商周《誓》、《誥》, 《書經》官制無沿革,非歷代史事。 姬公《雅》、《頌》, 更有《周南》、《豳風》。 魯史《春秋》, 且以左氏爲史官。 尼山之著作,大抵剽竊前編,不如檔吏之保全史策,馨香俎豆,不其恧乎!然此等誤説,由來舊矣。《易緯·乾坤鑿度》云:「太古文目, 託之太古,欲以徵信後世。 先《元皇介》, 此《書緯》,言皇道。 而後有《垂皇策》, 《書緯》,言帝德。 而後有《萬形經》, 《易緯》。 而後有《乾文緯》,而後有《乾鑿 》, 二爲《易緯》。 而後有《考靈經》, 即《考靈曜》。 而後有《制靈圖》, 二爲《書緯》。 而後有《河圖八文》, 《易緯》。 而後有《希夷名》。 希夷二義見《道德經》。 而後有《含文嘉》, 《禮緯》。 而後有《稽命圖》, 即《禮緯·稽命徵》。 而後有《墳文》, 三皇三墳。 而後有《八文大籀》, 緯説籀文在倉頡前,實則大篆在孔後。 而後有《元命包》, 《春秋緯》。 一十四文大行, 通行於世。 帝用《垂皇策》解説《典》、《謨》。 與《乾文緯》、《乾坤》二《鑿 》。 此三文説《易》者也。 皆爲《易緯》。太古安有《易經》? 《元皇介》測問 古「陰陽」字。 術行 術,路也。董子陰陽左右説。 大旨也。」 《書·皇篇》,羲和分司陰陽。 歷歷緯文,概託太古,良由孔經託古,故説緯者借語洪荒,亦如六經皆出聖裁。《左傳》以《易象》、《春秋》、《周禮》 《書經》大統傳説,非姬周典禮。 託之於魯, 且以《周禮》託之太伯。 《詩》篇託之觀樂, 更於享餞歌之。 《易》卦託之卜占。揣「信好」之意,據「述而」之辭,相沿已久。區區「六書」古文,本麟筆游藝之事也。儒者群焉屬之倉頡,奚足怪哉!馬氏號稱「馬三代」,亦以古文沿變剖别世代,皆魯衛之政也。顧韞匵之美,盡被群雄竊據,久假不歸,竟覺廟食虚名,家無長物。將言尊孔,何從而尊之?竊以讀書必先識字,造字乃以作經。認定「六書」字體爲宣尼手澤,則囊昔失物,皆可次第收回,故「孔氏古文」之説不可不奉爲鐵案也。人之稱「倉頡古文」者,大抵根原許氏耳。按《説文叙》列倉頡於庖犧後,不過溯文字之始源,然云倉頡初作書,並無「倉頡古文」之明文也。其曰:「孔子書六經,左丘明述《春秋傳》,皆以古文。」即謂孔子肇造古文,又曰亡新居攝,時有六書,一曰古文,孔子壁中書也。 不言籀文。 又「馬頭人」等説,「皆不合孔氏古文」,則明明以古文專歸孔子。其稱《易孟氏》、《書孔氏》、《詩毛氏》、《禮周官》、《春秋左氏》、《論語》、《孝經》,皆古文也。此與《史記》所舉「《詩》《書》古文」、「《春秋》古文」、「《尚書》古文」、「孔氏古文」之説,造車合轍。許氏引「孔子曰」,即孔子初造古文、解説文義之證。然則《易·繫》「後聖」、「書契」,謂孔子也;「上古結繩」,謂倉頡也。倉頡之書,在孔前有可考者,如《左傳》仲子爲魯夫人, 朱氏所擬字形,未惬。 叔虞、季友命名,皆以手文。 《説文》 所舉古文,絶與手文不類。 則字形與手文相似, 今天方文右行者,亦似手文。 即《論語》所謂史闕文, 倉頡爲黄帝史。 《史記》「百家言黄帝,文不雅訓」是也。 倉頡以音制字,百家語音各異,轉變甚多,故曰「百家言」。 《爾雅》「歲陽」、「歲名」,「閼逢」、「旃蒙」、「困敦」、「赤奮若」之類,二音三音, 今之讀音,古之書文。 煩重無義,此爲孔前音多字多之證。孔子改作干支,以爲《春秋》書日之用, 舊説「大撓作甲子」,即「閼逢」等二十二名詞。 又爲《書·謨》辛、壬、癸、甲,《多士》有幹、 十干。 有年、 十二支。内九州、外十二州之用。《周禮》十日、十二月、十二歲,爲《書經》傳,非周公作。 又《爾雅》月名:「陬」、「如」、「寎」、「余」等十二名詞,莫可索解。章太炎謂巴比倫有此名詞, 章氏考巴比倫歷史,所云「福巴夫」者,伏羲也;「尼科黄特」者,黄帝也;「蒼格」者,蒼頡也;「知爾特亞」者,葛天也;「薩爾宫」者,神農也,促其音曰「石耳」。《春秋命曆序》亦有此名 注 。其他部落王於「循米爾」曰「循蜚王」,於「因提爾基」曰「因提王」,於「丹通」曰「禪通」。 此即《史》贊所謂「不雅訓」之文也。孔子改用正二三四等名詞,則雅甚矣。《春秋》三《傳》,經本人名、地名,字各歧異,此用古文翻譯方音字母之證。《公羊》:「地物從中國,邑、人名從主人。」 《穀梁》:「號從中國,名從主人。」 即翻譯字母之例。《説文》「讀若某」、「讀與某同」,即孔子創始字成,審定音讀之證。「六書」象形、事、意,純用目治。惟象聲一門,爲拼音之遺, 後世反切之法,即翻譯也。 然亦不專恃耳治也。至於會意一門,合數字成一字者,尤足見字母之遺跡。如「爨」字一音一字,推想從前字母,必作 六字六音。 若以俗語譯之,字音必愈多。 此字母不如「六書」古文之簡要。「六書」古文,實生民所未有,孔氏之特産也,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水精誕降,受命制作。其時字母詰屈,鄙陋繁瑣,不足以載道垂法,乃不得不起造點畫,以四象、轉、叚爲六經之首基。又工察品聖績,崇弘六經,乃以雅言著之竹帛。自此以後,傳記子緯,凡用「六書」文者,莫非孔經之支裔。即託人名在孔前者,如《内經》、《靈》、《素》, 詳解干支妙義。 《山海經》、 《詩》、《易》傳説。 《夏小正》、 《史記》孔子正夏時,學者名傳《夏小正》。 《管子》、 六千里侯,非齊所有。 《老子》、 陸德明謂《道經》在孔經後。 《竹書紀年》, 始黄帝、二高,與《大戴·帝德》、《史記》本紀合。 莫不承用「六書」古文,即皆孔經之傳説也。

    夫所謂「孔氏古文」者,對博士今文隸書而言也。由今文而尚論已前,皆可稱古文。劉歆校書秘閣,發得《周禮》、《左傳》,皆古文。 因無人傳習,仍然舊貫。 此爲孔門所傳原本之書,非若隸本變易數四也。獲此大統典制, 博士據《王制》説經,言小統。 疏請立學,不遂。弟子憤仇博士,謡諑朋興。謂周公制作,而孔子無經;謂倉頡古文,史籀大篆, 秦書八體,首大篆。 而孔子無字。 又徵聚天下講古文者。 於是三代鼎彝,往往而出。考其銘式,要皆「六書」古文之變體。《説文·叙》駁之,以爲「世人大共非訾」。故歷代鐘鼎款識,及尊卣敦鬲等銘,凡諸古物,百無一真。班《志》所列黄帝等書目,爲倉頡時書者,多由臆造。大都今世有其書者, 如《内經》、《靈》、《素》、《列》、《莊》所引「黄帝曰」。 皆孔經傳記;今世無其書者, 如風后、兵法、方伎、雜占之類。 乃倉頡舊文,《莊子》「舊法世傳之史」,《論語》所謂「今亡也」。 武帝罷黜百家,而後字母絶跡。 總之字母語煩音賾,遷移不定;「六書」古文,擇言尤雅,有形有義。特古文簡質,一字數用,學者嫌其通叚無别,浸孳示意,遂成大篆。 即今所謂籀文。 顧彼此儒增,多歧亡羊。《説文·敘》六國「言語異聲,文字異形」是也。李斯學出荀卿, 《釋文》:荀乃子夏五傳弟子。 得聖門文學之傳,省作小篆,再變爲隸。此孔子「六書」古文遞變之踪跡也。秦焚六國史與百家言, 不焚孔經,説見宋王氏《野客叢談》、蕭參《希通録》。 即焚倉頡結繩字母。漢東方朔《客難》:「諷誦《詩》、《書》 古文、 百家之語。」 即字母書。 史公《叙傳》:「協厥六經」、「整齊百家」。是西漢之世,字母尚與古文並行於世。 秦焚不盡者。 董子請黜百家,然後絶滅無存。劉歆弟子以謡興之,許氏囫圇之而已。漢靈帝命蔡邕書古、篆、隸三體 注 ,刊爲《石經》,不言籀文也。 以小篆從省,不再從繁重之大篆。 中文古、篆、隸,既經四變,再加艸、楷,文化蒸蒸。 尚有八體、八分。 又隋、唐、北魏、顔、柳、歐、蘇諸家書法,皆足徵文明之進步。西文則社會習慣,未經改良之字母也。試以中文比較之:西文拼音,「六書」之形聲也;名辭,「六書」之象形也;動辭,「六書」之指事也;形容辭,「六書」之會意也。 中國上古結繩字母,與西文相似否? 然則中國孔經古文,必由結繩字母改良進化,翻譯而出。《莊子》「孔子翻十二經」; 六經,六緯。 《大戴》孔子曰:「《爾雅》以觀於古,足以辨言。」《藝文志》:「《尚書》讀近《爾雅》,通古今語而可知。」即謂六經雅言, 《論語》:「子所雅言,《詩》、《書》、執禮。」 改易方音土語,可以通用於世。日本山本憲謂中國文字他日必徧布宇内。 又曰:「歐洲因音制字,故因古今音訛而字形屢變,後人遂不可讀。中國文雖音訛,而字不變,千百年後,亦可讀。」説見《東方雜誌》。 誠確論矣。近有倡議廢漢字及節减漢字者,皆心醉歐風,未深悉中文之美善者也。若此之輩,不足與辯。彭縣羅玄德先生精通小學,出所編輯《中文古籀篆隸通》,付梓行世。是書綱領秩然,繫傳簡絜。威遠胡君素民慫恿成編,犍爲葉君培根助貲成版,盛業千秋,天其未喪斯文歟?末附西文礦學理化二種名詞。讀是書者,通古篆以通孔經,通一經以通群經,並於古書無不通;又可由中文以通西文,中西合通,天下同文基此矣。通之爲義大矣哉,鎔幸與聞盛舉,先生不棄葑菲,持《凡例》問序。鎔贊襄國學學校,相與保存國粹,宗旨合契,爰綴所聞於五譯先生者,爲之更進一解。將欲大張孔幟,剖雪群疑,不覺言之長也。質之先生,庶采芻蕘乎!中華民國八年冬,樂山黄鎔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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