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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明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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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洞然、大千俱坏”,遂谓诸法昔有今无,今有后无。此则堕断边过。若悟物本无实,依何云断。故知断见,亦缘取物。然常、断二边,元是迭堕,是所当知。迭堕者有时离常,即便堕断。有时离断,还复堕常故。

    邪见亦云不正见,略说以二,日增益见、损减见。增益见者,于本无事,妄构为有。如于色等法上,增益瓶等相,眼识所取唯色,乃至身识所取唯坚,本无瓶等。故瓶等相,纯是增益于色等之上的。 转增益瓶等无常相,只是重重增益。 乃至于形躯不如实知故,妄增益我相。一切物皆刹那生灭,本非实有。形躯非离一切物而独立者,故亦不实。今乃缘形躯而妄计为自我,即是无端增益我相于形躯之上也。 于自性不返证故,妄增益外在实体相。哲学家谈本体者,都是看做离自心而外在的东西。此由不了自性故,向外杜撰一重实体,即是增益也。 故增益见,幻构宇宙,犹如幻术家,幻现象马种种形物。损减见者,于本有事,妄计为无。治故籍者,任情取舍,将于古人确实之纪事,不肯置信。故籍诚有可疑者,然亦不可谓全是作伪。如大禹治水,古书所载,今或不肯信有禹其人者,非损减见而何? 生长僻陋者,涉历既狭,闻殊方异物则拟之齐谐志怪。浅见者流,不悟深远,则诋玄言为空诞。大抵凭有限之经验,以推测事理。则不得事理之真,而自陷于损减见者,此不善学者之通患也。若乃沦溺物欲,不见自性,宇宙人生,等同机械,是于自家本分事损减之而不惜,愚益甚矣。凡增益见,以无为有。凡损减见,以有为无。然增与损,必恒相依,无孤起故。如昔人说地静者,于地上增益静相,同时即于动相为损减故。增益见无孤起之理,既增妄相,必损真相故。然而人生知识,无往不是增益妄相,则睹真者其谁耶!或言,综事辨物,务得其理,即不为增益者。不知约真谛言,一切事物皆假设故有,元非实在,云何非增益欤?

    综上三见,邪见最宽,一切谬解,皆邪见摄。

    本惑五数,各分粗细。粗者猛利,动损自他。其发动,必扰乱于心,以损自己,又必不利于物,即损他人。 细者微劣,任运随心,于他无损。随心者,言其受节制于心而不自恣。 然粗者必严对治,令不现起。细者与恒行数,常与心俱。谓其与恒行数同行、而与感识意识相俱以取境也。 当严对治,令其伏断。具在善数中。

    善数,旧说有十一法,今省并为七法,日定、信、无痴、无贪、无嗔、精进、不放逸。省去惭等五法,并入别境中定。

    定数者,令心收摄凝聚故,正对治沉掉故,沈者昏沉,掉者掉举,亦云浮散。沈与掉皆不定相。 故名为定。由如理作意力故,有定数生。作意数见前。如理者,作意若与惑俱者,即是染性法。今此作意,乃背惑而顺正理。深自警策,以引发其本心,此即善性法,故名如理作意。定数必由如理作意引生。 定者,收摄凝聚,并力内注,助心反缘,注者,专注。助者,相应义。定数以其收摄凝聚的力,应合叶助于心,而深自反观故。 不循诸惑滑熟路故。诸惑从无始来,与生俱有,与形相昵,未曾断舍。故其现起,如率循他滑熟的路子走一般。所以惑起如机械而不自觉。今此收摄凝聚力者,即是自己新创的一种定力,却要背惑而行,不肯率循他的滑熟路子走了,是能引发内自本心,使诸惑染无可乘故。内者,谓此本心不由外铄故。自者,即此本心是自性故,不从他得故。诸惑无可乘者,本心既藉定显发,得为主宰,故惑不容生。 夫本心者,元是寂静圆明,毫无欠缺。寂静者,澄湛之极,其应恒止。圆明者,虚灵之极,其照恒遍。但惑起障之,则心不得自显而等于亡失。此昔人所以有放心之说也。然心虽受障,毕竟未尝不在。即惑染流行,而此心法尔自运,亦未堪全蔽。如浮云蔽日而言无日,实则日亦未尝不在;虽复积阴重闭,要非绝无微阳呈露其间者。但势用微劣,而说为无阳耳。无阳犹云无日。 定数者,即以其收摄凝聚势用,乘乎本心之运,不容全蔽,如所谓微阳者。乃令其保聚益大,而无亡失之忧,使本心浸显而极盛,则诸惑亦渐伏而终尽。故定力者,实能对治诸惑。诸惑者,即综全部染数而言之。 而云正对治沉掉者,则以定相与沉掉相,正相翻故,故乃举胜而谈。然既置正言,即显不独对治沉掉可知。定数如是,余对治力,余云云者,犹言其他善数底对治力。 可例观也。

    信数者,令心清净故,正对治无惭无愧故,故名为信。由如理作意力故,引生清净势用。即此净势,叶合于心,而共趣所缘者,是名信故。清净势用,省言净势。此与如理作意乃同时而起者。叶合即相应义。 此信所缘义境,略说以二。一者,于真理有愿欲故,此中假说真理为信之所缘义境。真理者,隐目自性而言之。吾人为惑所蔽,不见自性,而又不甘同于草木鸟兽之无知,必欲洞明宇宙人生之蕴。易言之,即欲自识本来。此即求真理之愿欲。 能见真故,故起信。见自性故,名见真理。见真而起信者,是惟反求实证者乃能尔。 二者,于自力起信,即依自性,发起胜行,深信自力,能得能成故。行者,造作义。自思虑之微,至身语之着,所有创造,所有作为,总说名行。胜行者,以此行是依自性而起,纯善无染故,故名胜行。此行既顺性而发,故可深信自力,能得而无失,能成而无亏也。如印度哲人甘地,抵抗强暴侵略之行,绝无己私惑染,乃顺循乎其自性所不容已,故深信其自力,于所行能得能成也。 孔子曰:“我欲仁,斯仁至矣。”亦此旨也。故信之为义极严格。信者清净相,与无惭无愧浑浊相,正相翻故。浑浊至于无惭无愧而极。 故说信于无惭无愧为正对治。

    无痴数者,正对治无明故,于诸理事明解不迷故,故名无痴。无痴依何而起?由定力故,于本心微明,保聚增长;微明者,心为惑所障蔽而不得显发,但于障蔽中微有呈露故云。 由信力故,引发本净,本净,谓心本来清净故云。 于是有性智生。性智即本心。见《明宗章》。 依性智而起明解,亦云始发智。由前被障,今始显发,故云始发。 前述别境中慧数,舍染性而纯为净慧者,即此中明解是也。性智全泯外缘,亲冥自性。亲冥者,谓性智反观自体,而自了自见,所谓内证离言是也。盖此能证即是所证,而实无能所可分。故是照体独立,迥超物表。明解始发智。 缘虑事物,明征定保,必止于符。言其解析众理,必举征验而有符应。 先难后获,必戒于偷。智周万物,而未尝逐物。不逐物,故非痴。 世疑圣人但务内照而遗物弃知,是乃妄测。设谓圣人之知,亦犹夫未见性人之凿以为知也,则夏虫不可与语冰矣。凿者穿凿。刻意求入,而不顺物之理,又乃矜其私智,求通乎物,而未免殉于物也。

    无贪数者,正对治贪故,无染着故,故名无贪。由定及信相应心故,有无贪势用俱转。无贪者,谓于贪习察识精严,而深禁绝之,是名无贪。无者,禁绝之词。 身非私有,元与天地万物通为一体,即置身于天地万物公共之地,而同焉皆得。各得其所。 何为拘碍形体,妄生贪着,梏亡自性?形虽分物我,而性上元无差别。人若私其形而拘之,则必梏亡其性,自丧本真,故深可哀愍。 故自体贪应如是绝。非绝自体,只是绝自体贪。盖私其自体为己,而染着不舍,此即是贪,故须绝也。 万物诱焉皆生,而实无生相可得。生生者不住故,刹那灭故。 不住故无物。无物谓无独立存在的物事。 无物矣,则生者实未尝有生也。既生即无生,则寄之无生,而寓诸无竟,奚其不乐?何不悟生之幻化,而欲怙之,妄执有一己之生,冀其后有耶?“何不”至此为句。幻化一词,不含劣义。所谓生者,元来是顿起顿灭,没有暂住的东西,故谓幻化也。义详《转变章》。妄执云云者,生者大化周流,本无所谓一己。而人之后有贪,则妄执有一己之生,故惑也。 故后有贪应如是绝。非绝后有,只是绝后有贪。盖于其生而妄计自体,即私为一己之生,而怙留不舍者,此即是贪,故应绝也。 嗣续者,大生之流。大生者,万物同体而生故名。如吾有嗣续,亦大生之流行不息故也。 物则拘形,私其种息。动植传种,各私其类。 人乃率性,胡容私怙我嗣我续?列子曰:“汝身非汝有,是天地之委和也。孙子非汝有,是天地之委蜕也。”以嗣续为我之私有者,执形气而昧于性体,故是大惑。 故嗣续贪应如是绝。非绝嗣续,只是绝嗣续贪。私嗣续为己有,此即是贪,故应绝也。 匹偶之合,用遂其生。爱而有敬,所以率性。敬爱之爱,非贪。 狗于形者,爱恋成溺,或同人道于禽兽。中土礼教,于夫妇之伦,义主相敬。故燕私之情,不形于动静,此相合以天也。西人则言恋爱。爱而曰恋,正是染着。则溺于形,而失其性矣。 故男女贪应如是绝。非绝男女,只是绝男女贪。男女合不以理,交不由义。居室恒渎亵而无敬,此即贪之表现,故应绝也。 本性具足,无待外求。人的本性上哪有缺憾。只因向外追求,才起了缺憾。 养形之需,元属有限。随分自适,不亏吾性。狂贪无厌,本实先拨。逐物而失其性,是本拨也。 故资具贪应如是绝。非资具可绝,只是绝资具贪耳。并心外驰,殉物丧己,此贪过重,故应绝也。庄生《逍遥》,所谓“窅然丧其天下”。《论语》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是能绝资具贪者。 贪贪、盖贪,参看贪数。 作茧自缚,心与物化,生机泯灭。故此二贪应如是绝。真见性者,无己见可执。己本不立,何执己见。 其有若无,其实若虚。循物无违之谓智,匪用其私。循物云云者,谓率循乎物理之实然。而非以己见臆度,与之相违也。 庄生曰:“道未始有封,言未始有常。”惟自私用知,读智 分畛始立。“是非之涂,樊然淆乱。”故见贪者应如是绝。如上粗析八种对治,说无贪略竟。

    无嗔数者,正对治嗔故,无憎恚故,故名无嗔。由定及信,相应心故,有无嗔势用俱转。无嗔者,谓于嗔习察识精严而深禁绝之,是名无嗔。于诸有情,以利害等因,引生憎恶。此念萌时,反诸本心,恻然如伤,不忍复校。校者,计较。 心体物而无不在,其视天下无一物非我故也。本心即性。性者,物我之同体,故云心体物而无不在。 然嗔势盛者,犹欲瞒心而逞其惑。此在常途,故云理欲交战。当此顷间,必赖无嗔势用助叶于心,方能胜惑。心即性也。性难自显,必藉净习以行。无嗔数者,则是净习,乃顺性而起者。故心得藉之以显。 人能率性,不因利害嗔物而失慈柔。体物所以立诚,此言体物者,视万物与吾为一体故。故无嗔而尽其诚也。 备物所以存仁。无嗔故备物,嗔则损害乎物,而不能备之,故伤吾仁。 故人极立,而远于禽兽也。禽兽因气昏惑重,故天性全汨没,本心全障蔽了。所以只知利害而不知其他。如其善于逐食,及厉爪牙以防患,皆动于利害之私,寻不出他有超脱利害的优点。至人则不然,却能发展他底天性、本心,而有无嗔、无贪、无痴等善心教之着见,此其所以异于禽兽。 设有难言:“于暴恶者,亦起嗔否?”应答彼言:于彼暴恶,随顺起嗔而实非嗔。嗔因于彼,而不以私。嗔因于彼云云者,彼为暴恶,不利群生,公理所不容,因而嗔之。非以私利私害而起嗔故。 廓然顺应,未尝有嗔之一念累于中也。故虽诛杀暴恶,而不为嗔,因彼故也。因彼之当诛而诛之,吾无私也,故不为嗔。世儒或云嫉恶不可太严者,则是乡愿语。恶既可嫉,焉得不严。不严则必自家好善恶恶之诚未至,而姑容宽假之私。须知严嫉者,亦因乎彼之恶耳,非可以私意宽严于其间也。自乡愿之说行,而暴恶者每逞志,此可戒也。然嗔之为私与否,此最难辨。非私与无私之难辨也,人情恒以其私,托于无私而自诡,故难辨也。如矫托革命者,当其在野则嗔在位之暴恶,而为群众呼吁,固俨然不为私嗔也。然其实绝无矜全群众之心,特欲肆一己之贪残,而苦于不得逞。故托于群众,以诡示革命之谋不为私嗔己耳。彼既自诡如是,浸久亦不自觉为私。及一旦取而代之,其暴恶益厉于前,而后群众乃察见其前此之隐衷,而彼犹不自承为私也。果其嗔不以私,则常憎恚因物而起时,其中必有哀痛惨切之隐。曾子所谓听讼得情,哀矜勿喜者,称心之谈也。是其发于本心体物之诚,而不容已也。若嗔发于私,则惑起而本心已失。心为惑所障故。 即物我隔绝,乃唯见有物之可憎,而何有于哀痛惨切耶?此段吃紧。 于彼暴恶,以嗔相报。便已随转,而弗自知,可惧孰甚。故有情嗔,毕竟应断。安土敦仁,本《易传》。土者境义,言随境能安。乃所以敦笃吾之仁。 无入不得。《中庸》云:“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心为境缚,则天地虽大,诗人犹嗟靡骋。境随心转,则陋巷不堪,贤者自有乐在。故境界嗔,毕竟应断。是非之执,每囿于情识。守其一曲,斯不能观其会通。取舍两端,必有偏倚。彼其明之所立,正其蔽之所成。庄子曰:“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亏也。道之所以亏,爱之所以成。”此云爱者,属所知障,当此文所谓蔽。 明与蔽相因,斯执碍横生,诤论竞起,诋諆瑕衅,互为主敌。故天竺外道,至以斩首相要;此土异家,亦有操戈之喻。此见嗔之害也。惟见性者,不为情识所对。故能因是因非,玄同彼我,息言忘照,休乎天钧。知辨者之劳,犹虻蚊之于天地。虽不得已而有言,始乎无取,终乎无得。故智与理冥,而喜怒不用,岂复有 之患乎。故见嗔者,毕竟应断。

    精进数者,对治诸惑故,令心勇悍故,故名精进。由如理作意力故,有勇悍势用俱起,而叶合于心同所行转。凡人不精进者,即役于形,锢于惑,而无所堪任。是放其心以亡其生理者也。无所堪任者,无所堪能,无所任受,如草木鸟兽然也。放者放失,不自存养其心故。心者生理,放心即亡其生理故。 精进者,自强不息。体至刚而涵万有,此言体者,合也。人性本来刚大,而役于形,锢于惑者,则失其性。故必发起精进,以体合乎本来刚大之性。夫性惟刚大,故为万化之原。唯率性者,为能尽其知能。故云涵万有。 立至诚以宰百为。诚者,真实无妄,亦言乎性也。立诚即尽性也。百为一主乎诚,即所为无不顺性,一切真实而无虚伪。故是精进。 日新而不用其故,《易》曰:“日新之谓盛德。”唯其刚健诚实,故恒创新而不守故。 进进而无所于止。故在心为勇悍之相焉。精进起而叶合于心,即成为心上之一种势用,故言在心。 旧说精进为五种:一、被甲精进。最初发起猛利乐欲,如着甲入阵,有大威势故。二、加行精进。继起坚固策勤方便故。即以坚固策勤为方便,乃得精进不已也。坚固二字吃紧。 三、无下精进。有所证得,不自轻蔑,益勤上达故。四、无退精进。忍受诸苦,猛利而前,虽逢生死苦,亦不退转故。虽云无下,逢苦或休,故应次以无退。 五、无足精进。规模广远,不为少得,便生餍足故。孔子曰:“我学不厌,而诲不倦也。”又曰:“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又曰:“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数之不足也。俯焉日有孳孳,毙而后已。”此皆自道其精进之概。总之,人生唯于精进见生命,一息不精进,即成乎死物。故精进终无足也。精进即身心调畅。古师别立轻安,今故不立。精进与常途言勤者异义,如勤作诸恶者,常途亦谓之勤。此实堕没,非是精进。

    不放逸者,对治诸惑故,恒持戒故,恒字吃紧。 名不放逸。由如理作意力故,有戒惧势用俱起,叶合于心,同所行转,令心常惺,惑不得起,为定所依。佛氏三学,以戒为本。由戒生定,故戒是定依。不放逸即摄戒。儒家旧有主静主敬之说,学者或疑有二。不知敬而无失,始能息诸憧扰。主一无适,内欲不萌,即是静也。此中说定,即该主静。说不放逸是定依,即该主敬。夫微妙而难见者心也,猛利而乘权者惑也。心无主宰,则惑乘之陵夺其位,心即放失。喻如寇盗相侵,主人被逐。《记》曰:“斯须不庄不敬,则暴慢之心入之。斯须不和不乐,则鄙诈之心入之。”敬则自然虚静,敬则自然和乐,故不和乐即是不敬。 故必斋明俨恪,收摄止畜。卦名有取于畜者,止畜即存在之义,与放失相翻。人心不止畜则流荡。凡虚妄攀援,皆流荡也。 然后此心微妙不可睹闻之体,始得显发于隐微幽独之地,而力用常昭。默存于变化云为之间,而不随物靡。《易》谓显诸仁、藏诸用者,即此义。识得此体,须勤保任。故朝乾夕惕,唯恐或失。见宾承祭,同其严畏。造次颠沛,亦莫之违。防检不忽于微渐,涵养无间于瞬息,绝悔吝于未萌,慎枢机于将发;斯能正位居体,不为诸惑之所侵矣。故儒者言“闲邪则诚自存”,又言“不敬则肆”;禅家谓“暂时不在,即同死人”;此皆不放逸之教,其言至为精切。《诗》谓文王“无然歆羡,无然畔援”。此即不放逸相,学者当知。始自凡夫,至于大觉,戒惧之功,不容或已。故曰惧以终始,无可纵任。纵任有作自在解者,即是胜义。有作放肆解者,即是劣义。此中是劣义也。 安不忘忧,治不忘乱。有不断惑之众生,即如来无可忘其戒惧。自本心言之,众生与如来,本是一体。众生惑相,即是佛自心中疵累,何得不戒惧耶?经云“有一众生未成佛,终不于此取泥洹”,亦此义也。 唯知几其神,斯自强不息。故敬也者,所以成始而成终也。今以不放逸为诸善心数之殿,此义甚深,学者其善思之。或疑常存戒惧,有似拘迫,而碍于心。不知拘迫由惑起,戒惧则惑不得乘,而不失此心坦荡之本然,即当下受用。故戒惧恒与和乐相依,何有拘迫之患耶?又戒惧之保任此心,犹知舵工持舵,不敢稍疏。初时似劳照应,久之功力纯熟,则亦即身即舵。如庖丁解牛,游刃有余。象山有言:“得力处即省力。”故以戒惧为拘迫者,无有是处。

    如上七法是清净性故,对治染故,故名善数。夫染数,即染习之现起,而染习缘形物故生,已如前说。善数即净习之现起,而净习由循理方起,如《功能章》说。《功能章》有云:如自作意,至动发诸业,壹是皆循理而动,末尝拘于形骸之私者,凡此所作,必皆有余势潜存,名无漏习。云云。 故净习者,实以本心发用,而有余势故名。净习属心,染习属物。染习现起,为染性心所,即障自性。净习现起,为善性心所,此即工夫,亦即于此识自性。旧言心所,但具名数,无甚说明。又以染净一一相翻,似如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全无立本之道,如何对治得去。大抵世亲以来言唯识者,全走入辨析名相一途,颇少深造自得之功。奘基介绍此学于中土,虽盛行一时,而终不可久。宗门迅起代之,亦有以耳。

    综前所说,心者即性,是本来故。心所即习,是后起故。净习虽依本心之发用故有,然发现以后,成为余势,等流不绝,方名净习,则净习亦是后起。本来任运,任自然而行。后起有为。本来纯净无染,后起便通善染。本来是主,只此本来的性,是人底生命。故对于后起的习,而说为主。 后起染法障之,则主反为客。无据曰客:本心障而不显,虽存若亡。故说为客。 后起是客,染胜而障其本来,则客反为主。吾人生命,只此本来者是。然吾人不见自性故,常以染习为生命。一切所思所学所为所作,莫非滋长染习,而恃之以为其生命,而真生命乃曰戕贼于无形。此亦愚之至也。 如斯义趣,上来略明,今更申言欲了本心,当重修学。盖人生本来之性,必资后起净法,始得显现。虽处染中,以此自性力故,常起净法不断。起者创义,依据自性力故,而得创起净习不断。即自性常显现而不至物化故。 依此净法,说名为学。创起净习,即是认识了自家底生命,而创新不已。这个自识自创的功用,总说名觉。只此觉,才是真学问。 若向外驰求,取著于物,只成染法,不了自性,非此所谓学。此语料简世间一切俗学。 故学之为言觉也。学以穷理为本,尽性为归。彻法源底之谓穷,无欠无余之谓尽。性即本来清净之心,理即自心具足之理,不由外铄,不假他求。此在学者深体明辨。今略举二义,以明修学之要。一者,从微至显。形不碍性故,性之所以全也。本心唯微,必藉引发而后显。微有二义,一者微隐义,以不可睹闻言之;二者微少义,以所存者几希言之,此兼具二义。 原夫性之行也,不得不自成乎形,以为具。既凝成形气,则化于物者多。而其守自性而不物化者,遂为至少。如《易》消息,从《姤》至《剥》,仅存在上之一阳。此段道理极难说,参看《转变章》、《成物章》、《明心上章》首段。 须深心体究翕辟之故才得。上云心是本来。本来者,性之代语。性者,言其为吾人所以生之理也。若赅万有而言之,则亦假名恒转。形气者,谓身躯,此即恒转之动而翕所凝成者。易言之,即此形气亦是本来的性底发现。但形气既起,则幻成顽钝的物事,忽与本来的性不相似。所以,性至此几乎完全物质化了。然尚能守其自性而不至全化为物者,此即所谓辟或心。但就其存乎吾身者言之,此辟或心,实可谓至少的一点。如易剥卦中所剩下底一阳而已。这点真阳,是生命底本身。宗门所谓本来面目,他确是形气底主宰。王弼《易》《略例》所谓“寡能制众”者此也。然此只就原理上说,未可执一曲以衡之。盖此点真阳若不得显发,即未能主宰形气而为物役者,又随在可征。故不可持一曲之见,以疑此原理为妄立也。此仅存之真阳,即性。 虽遍运乎形气之内,而隐为主宰,然其运而不息者,固法尔自然,未有为作。法尔犹言自然。不直言自然者,以法尔义深故。下言自然者,显无作意。与常途言自然者,义亦稍别。 而形气既生,即自有权能。形气底权能,本是随顺乎性的。而亦可以不顺乎性。 则性之运于形气中者,既因任无为,因任者,因而任之故。 形乃可役性以从己,而宛尔成乎形气之动。形气简言形,乃可者未尽之词。形之役性,非其固然也,故云乃可。己者,设为形气之自谓。 故性若失其主宰力矣,所谓本心唯微者此也。然则形为性之害乎?曰:否,否。若无形气,则性亦不可见。且形者性之凝,即形莫非性也。故孟子曰:“形色,天性也。”形何碍于性乎?形之役夫性者,本非其固然,特变态耳。如水不就下,而使之过颡或在山者,此岂水之固然哉?染习与形俱始,随逐增长,以与形相守,而益障其本来。染习与形相守,故学者难于变化气质也。 遂使固有之性,无所引发,而不得显。如金在矿,不见光采。反之,性之主乎形者,则以善习力用增长,与性相应,引发不穷,故全体顿现。如《易》消息,从《复》之一阳,渐而至于纯《干》。如练矿成金,不重为矿。然性之为主,亦行乎形气之中。故先儒有“践形尽性”之说,使视极其明,听极其聪,斯无往而非全体之昭著矣。二者,天人合德。性修不二故,学之所以成也。《易》曰:“继之者善,成之者性。”全性起修名继,性是全体流行不息的,是万善具足的,故依之起修,而万善无不成办。是谓全性起修,即继义。 全修在性名成。修之全功,依性而起,祇以扩充其性故,非是增益本性所无。故云全修在性,即成义。 本来性净为天,后起净习为人。故曰人不天不因,性者天也,人若不有其天然具足之性,则将何所因而为善乎? 天不人不成。后起净习,则人力也。虽有天性,而不尽人力,则天性不得显发,而何以成其为天耶?此上二语,本扬子云《法言》。 故吾人必以精进力创起净习,以随顺乎固有之性,而引令显发。在《易》干为天道,坤为人道。坤以顺承天故,为善继乾健之德。《坤卦》表示后起底物事,吾人自创净习,以引发天性,即坤法天之象。 是故学者继善之事,及其成也性焉。《论语》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论语》言道,当此所谓性。人能自创净习,以显发天性,是人能弘大其道也。人不知尽性,即化于物,而性有不存者矣。故云非道弘人。弘道之目,约言之,在儒家为率循五德,在佛氏为勤行六度。五德本性具之德,其用必待充而始完。六度乃顺性而修,其事亦遇缘而方显。佛氏言六度,多明事相,不及儒家言五德,克指本体,于义为精。故曰:“无不从此法界流,无不还归此法界。”法界即性之异名耳。 此谓天人合德,性修不二。学者于此知所持循,则精义之神以致用,利用安身以崇德,皆在其中矣。或曰:“染缚重者,恶乎学。”曰:染净相资,变染成净,祇在一念转移间耳,何谓不能学耶?夫染虽障本,本者,具云本来。染法障蔽本来。 而亦是引发本来之因。由有染故,觉不自在。不自在故,希欲改造,自己改造自己。 遂有净习创生。由净力故,得以引发本来而克成性。性虽固有,若障蔽不显即不成乎性矣。故人能自创净力以复性者,即此固有之性无异自人新成之也。古德云:“一念回机,便同本得。”明夫自心净用,未尝有间。诸惑元妄,照之即空。苟不安于昏愚,夫何忧乎弱丧。故学者首贵立志,终于成能。《易》曰:“圣人成能。”人能自创净习,以显发其性,即是成能也。 皆此智用为主。智体本净,不受诸惑。辨惑断惑,皆是此智。净习之生,即此本体之明流行不息者是。引而不竭,用而弥出,自是明强之力,绝彼柔道之牵。《中庸》云:“虽愚必明,虽柔必强。”此言其力用也。《易》曰:“系于金柅,柔道牵也。”柔道即指惑染。以诸染法,皆以柔暗为相。阳德刚明,自不入于柔暗,故智者不惑。 如杲日当空,全消阴翳,乃知惑染毕竟可断,自性毕竟能成。斯称性之诚言,学术之宗极也。故曰,欲了本心,当重修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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