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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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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也不在少数,可是信如对这种事实在感到于心不安,就算没传进檀家的耳中,附近人们的看法以及孩子同伴间的流言也会谈到龙华寺摆出发簪店,阿信的妈妈发疯似的卖东西之类的,他觉得很丢脸,所以也劝过妈妈最好别再做这种事了。然而,大和尚却大笑不止说:“闭嘴、闭嘴,你这小子哪里懂啊!”简直不当一回事,早上念佛傍晚算账,手拿算盘笑嘻嘻的表情,就算是自己的父亲他还是觉得很可耻,让他也怨恨为什么父亲要剃头当和尚!

    本来在父母亲生姐弟的家庭中长大,单纯平稳没有外人的环境,应该没有会造成这孩子个性阴沉的根源,可是信如生性就老实,而且家人又不采纳他的意见总是令他不开心。不管是父亲的行为、母亲的举止,还是姐姐的教育,他都觉得错了,但是说了也没人愿意听,只好放弃,不由得伤心难过。朋友们以为他乖僻、爱刁难人,其实他是自己闷闷不乐,心底很脆弱。听到有人说自己的坏话,也没有勇气出来跟人争吵理论,只会闷在房间里,不敢和人见面,胆小至极。而他在学校成绩好,出身又不差,因此没人认为他是胆小鬼,还有人嫉恨他说:“龙华寺的信如就像半熟的年糕,外软内硬,得小心提防。”

    十

    祭典那晚,信如被吩咐去田町的姐姐那里,第二天之前都没回自己家,所以做梦也没想到文具店发生的骚动。到了第二天,他从丑松、文次等人的口中听到如此这般的情况,事到如今他才对长吉的粗暴行为大感震惊。但是,一切已经结束,就算他责备长吉也于事无补,只能深切懊恼把自己的名字借他使用。虽然不是自己做的,却对大家很过意不去,信如觉得自己也有责任。长吉似乎也对自己做错的事感到有些惭愧,担心见到信如会挨骂,因此有三四天不见他人影,直到风波稍微平息点了,他才对信如说:“虽然阿信你可能会生气,但我是一时失控,请你原谅我吧。谁知道正太刚好不在呢?我们也不想找一个娘儿们当对手————揍三五郎,可是既然都挥舞长柄纸灯笼进去了,就不能白白回去。因为想稍微撑撑场面才胡乱干了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的错。虽然没遵照你的吩咐,我感到很抱歉,但要是现在你生气的话,我的脸就丢光了。就是因为有你当靠山,我才可以像坐在大船上一样放心,要是被你抛弃我会很为难的,即使你讨厌,也请你继续当我们帮派的头目吧!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长吉很认真地向信如道歉,看他这样信如也难以开口拒绝:“没办法了,既然要做就做到底吧。欺负弱者是我们的耻辱,拿三五郎和美登利当对手也太不像话。要是正太找人帮忙打架,到时才能出手,我们绝对不可以先动手打人。”信如劝阻道,并没有严厉斥责长吉,他只希望别再打架了。

    无辜的是小巷的三五郎,他被狠狠地拳打脚踢一顿,那两三天痛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每到傍晚帮父亲把空车拉到五十轩的茶屋屋檐下,甚至连熟识的外送店家 [80] 都会问他:“三公你怎么了?看起来非常虚弱呢。”人家叫他父亲“鞠躬阿铁”,因为他不曾在尊长面前抬头过,对那些廓内的大老爷就更不用说了,不管面对房东还是地主,他都是完全唯唯诺诺迁就的性格。因此,即使三五郎向他申诉和长吉打架,遭受如此这般的粗暴对待,他仍训斥自己的孩子:“那也没办法啊,人家是房东的少爷,不管是你有道理还是对方不对,你都不能找他打架。快去道歉、快去道歉,真是不懂事的家伙。”被叫去长吉那里道歉是必然的结果,因此三五郎把这满腔愤恨忍着不说,过了七天、十天,随着疼痛的地方痊愈,也不知不觉忘了这股怨气,还帮房东家哄婴儿,很高兴拿到二钱的报酬。“乖乖睡,快睡吧!”他背着婴儿走来走去,说到年纪也已经是盛气凌人的十六岁了,这么大个头也不觉得自己哄小孩的模样很难为情,毫不介意地走到大街上,总是成为美登利与正太嘲弄的对象:“你的志气到哪去了啊?”虽然会被取笑一番,但还是当他们的玩伴。

    从春季赏樱的热闹开始,到为亡者玉菊挂灯笼 [81] 的时候,接着是秋季的新仁和贺,光是十分钟内飞驰过这条马路的车辆,就多达七十五辆。不知不觉就连仁和贺也演过第二轮。红蜻蜓在水田上纷飞,也快到沟渠 [82] 传来鹌鹑叫声的时候了。早晚的秋风吹来透入全身,上清店里的蚊香把位子让给了怀炉灰;石桥的田村屋 [83] 磨粉的磨臼声,听来很凄凉;角海老 [84] 的钟响也传来总令人感到悲伤的声音。日暮里 [85] 的火光四季不断,那就是火化人的烟吗?一想到这儿不禁悲从中来;走在茶屋背后的河堤下小路时,仰头听见三味线落下的声音,搭配仲之町的艺妓以高超技艺唱着:“蒙君情深假寐同床 [86] 。”总觉得这一曲也有浓厚的悲哀之情。根据一个出身妓女的人说,从这个时节才开始来吉原的不再是寻欢作乐的游客,而是心中有深情与诚意的人。要写这么点小事也显得很琐碎,大音寺前发生了件稀奇的事:有个盲人按摩师,是一个年约二十的女孩,因为恋情不能如愿以偿而怨恨自己有残疾的身体,在水之谷的池子 [87] 投水自杀,大家口中流传的就只是这种新闻。有人问蔬果店的吉五郎:“怎么那个木匠太吉最近都完全不见踪影了?”一听到有人提起这件事,吉五郎就指着脸的正中央 [88] 。因为没有更深的缘由值得一提,也就没人谈起了。大街上放眼望去,三五个天真的儿童手牵手唱着童谣:“开花了、开花了,开的是什么花?”天真的玩耍自然而平静,唯有车辆来往游廓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勇猛。

    秋雨时而淅淅沥沥下着,时而来一阵轰隆声响的暴雨,在这样凄凉的夜晚,没指望会有路过的客人来店里,文具店的老板娘天刚黑就把正门关上,美登利与正太郎还是和往常一样聚在店里。另外,还有两三个更小的小孩,正在玩幼稚的弹珠游戏。此时,美登利忽然竖耳聆听说:“那是有人来买东西的声音吗?我听到有人踩水沟盖的脚步声。”正太也停下正在两两数十的手说:“咦,是吗?我一点也没听见。可能是某个同伴来了吧?”虽然大伙很高兴,但人却只听到那人走到店门前的脚步声,之后就忽然没了动静,无声无息。

    十一

    正太打开小门“哇!”的一声探头察看,只见那人在隔了两三家的屋檐下,一点一点缓慢往前走去的背影。“是谁,是谁啊?喂,进来吧。”正太出声叫他,接着套上美登利的高齿木屐,不管下雨就要跑出去。“啊,是那家伙啊。”正太又说了这句话回头说,“美登利,叫他他也不会来的,是那个家伙。”并在自己头上画圆给她看。

    “是信哥吗?”美登利回问。“真是讨人厌的和尚!一定是来买笔什么的,但是,偷听到我们在这里就回去了。爱刁难人、性情别扭、卖弄小聪明、说话口吃、缺牙齿的讨厌鬼!要是进来我就狠狠修理他一顿,回去真是太可惜了。喂,木屐借我,让我看一下。”美登利说着代替正太探出头去,屋檐的雨滴落在她的刘海上。“哎呀!真不舒服。”说着把头缩回来,但又一直目送着距离四五户人家,在瓦斯灯下肩上撑着大黑伞,有些低头而脚步沉重的信如背影。“美登利你怎么了?”正太很诧异地戳了戳她的背。

    “没什么。”美登利爱理不理地回答,回到屋里数起弹珠说:“真是非常讨人厌的小和尚!表面上摆架子,实际上连吵架也不会,总是一副温顺的神色,性情迟钝磨蹭。真是讨厌死了!我母亲说过,心直口快的人心地善良,所以迟钝磨蹭的信哥一定是心术不正的人。呐,正太,你说是不是?”美登利满口都是批评信如的话。“不过,龙华寺那个人还算明事理,说到长吉,那才真是啊!”正太神气地模仿大人的口吻。“好了啦!正太,你明明是小孩,学大人说话真可笑,你还真爱开玩笑。”美登利戳了戳正太的脸颊说:“看你一脸正经的样子。”然后捧腹大笑。“我也只要再过不久就变成大人了,我会像蒲田屋的先生一样穿着方袖外套什么的,把奶奶收藏的金表要来,再戴上戒指、抽根卷烟,那脚上要穿什么好呢?比起木屐我比较喜欢雪驮 [89] ,我要穿一双底部有三层皮,用素花缎做木屐带的雪驮。这样穿很搭吧?”正太说道,美登利嘻嘻地笑着泼他冷水说:“矮个子还穿方袖外套配雪驮,这该有多可笑啊,应该就像眼药水的瓶子在走路一样吧。”“别乱说,到时候我就已经长大了,我才不会还这么小一个。”正太自满地说道。“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你看那天花板的老鼠 [90] 。”美登利说着用手一指,文具店的老板娘与在座的人都笑倒了。

    正太自己一个人认真起来,那双眼珠转来转去说:“美登利当我在开玩笑,可是明明没有人不会变成大人,怎么我说的就很可笑?我还要娶个漂亮的新娘带着走呢,无论如何我都喜欢漂亮的,如果是脆饼店阿福那种豆花脸或是木柴店的凸额头要来当我老婆,我马上就把她们赶出去,不准她们进我家门。我最讨厌痘疤和疥疮了!”正太强调说。老板娘一听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正太你还是常来我店里,你没看到阿姨脸上的痘疤吗?”“可是你是老人,我说的是新娘,老人怎样都无所谓。”“问这问题我真是太失策了。”文具店的老板娘饶富趣味地顺口讨好他。

    “这街上脸蛋漂亮的女生有花店的小六、水果店的小喜,还有比她们都漂亮得多的人,就是坐在你旁边的这位。正太你决定选谁呢?你喜欢小六的眼神呢?还是小喜唱清元小调的声音呢?你喜欢哪个呢?”正太被这么一问脸红了起来说:“什么小六的脸还有小喜的声音啊,她们哪里好啊!”说着稍微离开吊灯下的位置,往靠墙的方向后退。“那就是美登利啰?你已经决定好了吗?”被老板娘猜中心思,正太只好说:“这种事我哪知道啊,干吗说这个!”迅速转身向后,一边用手指敲打贴在墙壁下半部的纸,一边小声唱起《转啊转啊水车 [91] 》。美登利把众人的弹珠收集过来说:“来吧!再从头来一次吧!”她倒是一点也没脸红。

    十二

    信如平时去田町的时候,都喜欢走河堤边的捷径,但其实不走这条路也可以。这条路上有一扇小小的格子门,往里头一探,可以看见优雅的鞍马石灯笼 [92] 与萩草编的矮篱笆,外廊边卷起帘子的样子也很讨人喜欢。以《源氏物语》的风格来想象,中央有玻璃的纸门后面好像有按察使的未亡人 [93] ,指尖正在捻着佛珠,剪了短发的若紫 [94] 仿佛就要走出来似的。这一栋房子就是大黑屋的宿舍。

    昨天与今天都是阵雨的天气,但因为田町的姐姐委托的长衬袄已经做好了,母亲恨不得让女儿早点穿上,因此吩咐信如:“辛苦你了,可以麻烦你趁去学校前的一点时间拿去吗?小花一定也在等了。”信如的个性温顺,不管什么事都无法一口回绝,就只是说声“好的”,腋下夹了小包袱,穿上鼠灰色小仓布的木屐带,套上朴木齿的木屐,动作迅速地撑把伞就出门了。

    信如在黑齿沟的转角处转弯,决定沿着平时走的小路走,没想到运气不好,走到大黑屋的前面时,忽然刮来一阵风抓住了大黑伞的上端,狂风猛烈得简直令人怀疑要把他往空中吊起来,信如怕被吹走就在脚上用力一踏,没想到以为没这么脆弱的木屐前鞋带竟然松脱了,比起伞来这可更糟糕了。

    信如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事到如今什么办法也没有,只好把伞靠在大黑屋的门边,在屋檐下避雨修理木屐带。对一个平常不熟练的和尚来说,这是多么困难的事,即使他心里干着急,还是怎样也无法顺利系上木屐带。他很生气又着急,急死了,就从袖兜中抓出写作文打草稿用的大张纸,迅速地撕开搓成细纸绳,但是爱捉弄人的风雨又下了起来,把他靠在门上的伞吹得滚了出去。“可恶的家伙!”他气愤地说道。才刚伸出手要抓住伞,放在膝盖上的小包袱就跟着掉了,包袱布上沾满泥巴,连自己穿的衣服袖兜也弄脏了。

    雨中没伞看起来很可怜,途中还把木屐带踩断更是无比可怜,美登利在纸门中透过玻璃远眺到了这一切。“那里有人的木屐带断了,母亲,我拿点碎布给他好吗?”她问道,接着从针线盒的抽屉里抓出友禅绉绸的碎布,连穿上庭院的木屐都显得急不可待,还来不及撑上外廊边的洋伞,就沿着庭石快步走来了。

    一看见那是谁,美登利的脸立刻就红了,好像遇上什么大事一样,心头小鹿乱撞。她怕被人看见只好回头查看,战战兢兢地靠近门边。信如也忽然回头,他也默默地腋下流出冷汗,恨不得赤脚逃走。

    如果是平常的美登利,一定会指着信如这副困窘的模样笑个不停:“你真是没出息!”尽情地说出讨人厌的话:“好啊!祭典那晚是你说要报复正太,要长吉他们来打扰我们玩,把无辜的小三打一顿,是你出的高见在背后发号施令吧?好了,还不乖乖道歉!怎样,长吉叫我妓女、妓女的也是你指使的吧?妓女也没什么不好啊,我可是连一丁点儿人情都没欠你,我有爸爸和妈妈,还有大黑屋的老板和姐姐,才不需要像你这种不守清规的和尚的照顾呢!别叫我妓女什么的,你要说什么别躲在暗地里窃笑,就在这里说吧!要当你对手我随时奉陪,好了尽管来吧。”她本该挽起袖子说得一副滔滔不绝的气势,信如也应该难以招架才对,现在却一句话也不说,躲在格子门的背后,但也没有离去,只是举棋不定,胸口澎派激昂地跳个不停,这个模样与平时的美登利判若两人。

    十三

    打从想到这里是大黑屋时开始,信如就不由得害怕,他只顾着往前走,左右连看都不看,但遇上不凑巧的雨、不凑巧的风,就连木屐带也踩断了,不得已只能在门边搓纸绳,这种心情实在是忧郁又难堪。就在此时,有人踩过踏脚石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更有如泼他一盆冷水。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美登利,他发抖得直打哆嗦,脸色应该也变了,背对美登利假装继续专心修鞋带,然而一半的心思已经恍惚宛如梦中,这双木屐似乎不管花多少时间都没办法穿了。

    美登利在庭院伸长脖子探头看。“哎呀!你那笨手笨脚的,那手的动作怎么会有用?搓纸绳搓反了,把稻草芯硬塞进鞋子顶端的木屐带,一点也不耐用。喂、喂、喂,你不知道和服外褂的下摆都沾到地上被泥巴弄脏了吗?哎呀,雨伞滚走了,把雨伞收好靠在旁边就好了啊。”她对每件事都感到着急而不耐烦,但也没说声“这里有碎布,用这块布系上吧!”一直站着而被雨淋湿了衣袖,也忘了避雨,只知道躲着偷看信如,而不知情的母亲从远处喊她:“火熨斗的火生好了喔!美登利你这孩子在玩什么?下雨跑到外面乱玩可不行喔!不然,又会像前几天一样感冒的。”“好,我马上过去。”美登利大声说道,一想到这声音被信如听到就觉得很害羞,心里扑通扑通地、面红耳赤。在无论如何都不能打开的门边,但又难以看着信如不管,盘算过各种方案后,美登利透过格子门的间隙把手上拿的碎布默默地抛出去,信如却一副看见但假装没看到的表情。“唉,他的性情还是一如既往。”她的眼里尽显这股忧伤的心思,表情有些泪眼的怨恨。“到底在憎恨什么,竟然露出那么冷淡的态度,我才有话想说呢!这个人真是太过分了。”心头一股气油然而生,母亲又屡次叫唤更觉冷清,无可奈何只好踏出一两步。“哎呀,我干吗这么不干脆,有这种念头真丢脸。”接着转身咔嗒咔嗒沿着庭院的踏脚石离开了。信如到了现在才寂寞地回头看,只见一条红色友禅 [95] 被雨淋湿,上头美丽的红叶图案散在自己的脚边。虽然不由得觉得动心,但他仍没捡起布条,而是空虚地眺望,心情郁闷。

    信如放弃自己的笨手笨脚,解下和服外褂较长的细绳,一圈圈难看地缠上绑着,临时将就一下。要穿这双木屐走到田町吗?想到这个又觉得很困扰,但不得已只好站起来,信如横抱着小包袱才刚离开门两步,眼里又映入友禅上的红叶,就这样丢下不管也于心不忍,就在他留恋回头看时,“阿信你怎么了?木屐带断了吗?你怎么这副德行,真难看啊!”忽然有人对他搭话。

    信如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爱打架的长吉,看来是刚从廓内要回家,他浴衣上套了一件唐栈的和服,柿色的三尺带一如以往系在腰的前端。身上那件新半缠 [96] ,领子是黑八丈绢布制成,撑着一把有妓楼商号的伞,高齿木屐的木屐罩也是今天早上才新用的,漆色显得很明亮。一身打扮看起来与众不同,让他得意洋洋。

    “我的木屐带断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真的很不擅长修理。”信如很没志气地说道。“果然是,你怎么会修木屐带。好了,你穿我的木屐走吧!这双的木屐带没问题的。”长吉说道。“可是这样你会很困扰吧。”信如说道。“什么啊,我习惯了,就这样啊……”长吉说着匆匆把和服后摆约三分长的部分撩起,“这样比绑成那样爽快多了。”接着把木屐脱下。“你不就打赤脚了,这样我过意不去。”虽然信如非常为难,但长吉说:“没关系,我习惯了。阿信你的脚掌很柔软,没办法光脚走石子路,来吧,穿上这双鞋。”并亲切地把一双鞋摆整齐给他。人们都把长吉当瘟神一样疏远他,然而他却扬起宛如毛毛虫的浓眉说出如此和善的话来,真是可笑。“阿信,你的木屐让我拎走,扔进厨房就没问题了吧!好了,快换上,把你的鞋子给我。”长吉很照顾信如,单手拎起断了木屐带的鞋子,并相约道:“好了,阿信你走吧,之后学校再见。”信如往田町的姐姐那里走,长吉则往自己家的方向去。两人别离后,徒留那块令人挂念的红色友禅惹人怜爱的身影在格子门外。

    十四

    这一年的酉日多达三天,虽然其中一天的活动告吹了,但前后两次的好天气让大鸟神社热闹非凡,年轻人以此为借口从检查场的门乱跑进来,说到那股气势,笑声震天简直快要天柱折地维绝 [97] 似的。仲之町的大街好像忽然改变了方向,人群从角町京町各处的吊桥涌入,“快啊、挤啊!挤啊!”也有发出很像船夫摇桨的吆喝声把人潮分开的一伙人。从河岸小店的妓女呼声到宏伟高大的高级妓院楼上,各种弦歌之声涌现的趣味,大部分的人回想起来应该都忘不了吧。正太这一天休假不用去收利息,先去探望了三五郎的地瓜店,又拜访了丸子店高个子开的不亲切年糕红豆汤店说:“怎么样,有赚钱吗?”“阿正,你来得正好,我这里的红豆馅料没了,接下来要卖什么才好?虽然马上可以煮好,但是中间的客人不能断,该怎么办啊?”高个子征求正太的意见。“真是没智慧的家伙,你看大锅的四边不就粘着一圈红豆馅吗?粘着不用不是很浪费?用热水把馅料冲一圈回锅子,再加砂糖变更甜,就可以多做十人份或二十人份了。每家店都是这么做,又不是只有你这样。反正这种热闹场合谁会管好坏,卖吧卖吧。”正太说着站在前头,把砂糖罐拉过来。高个子只有一只眼睛的母亲一脸惊讶称赞他:“你真是会做生意,聪明得吓死人。”“什么啊,这种事就算聪明吗?我刚才在小巷的潮吹那家店看到馅料不够时就是这么做的,又不是我的发明。”正太只是丢下这句话,又问:“你知道美登利在哪里吗?我从今天早上就在找她,她去哪里了,也没来文具店。人在廓内吗?”卖丸子的回答:“嗯,美登利啊,她刚才经过我家前面,从扬屋町的吊桥进去廓内了。阿正,真是不得了啊!今天她扎了一个这样的岛田髻 [98] 。”说着比了个古怪的手势,“她可真漂亮啊。”他一边擦鼻子一边说道。“她比大卷姐还漂亮,不过她也会去当花魁真是可怜。”正太低头答道。“当花魁不是很好吗?那我明年开始就要卖应季商品,等我赚钱了就拿钱去买她。”高个露出一脸傻样。正太则说:“你少臭美了,你一定会被拒绝的。”“为什么为什么?”“管它为什么,你就是会被拒绝啦。”正太有些脸红笑着说道。“那我去绕一圈,之后再过来。”正太临走留了这句话就走出门了。“直到十六七岁,当成蝴蝶花朵抚养长大。”他以奇怪的颤抖声唱着最近此地的流行歌曲。“而如今的工作才有切身之痛。”嘴里反复唱道,那双雪驮的鞋声也混入情绪兴奋高亢的人群中,矮小的身躯立刻没入消失。

    挤出人山人海后,在游廓的角落有人与女佣阿妻结伴同行,一边聊天一边迎面走来。仔细一看,那一定是大黑屋的美登利没错,她真的如同傻子说的,扎着一头娇滴滴的大岛田髻,宛如棉花般的绞染皱缩发带飘然垂下,还插着一把玳瑁的簪子,带有流苏的花簪闪耀动人。她的打扮比平时更加色彩缤纷,看起来简直像京都人偶 [99] 一样。正太看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止步注视着她,并未像往常一样过去搂住她。“是正太吗?”倒是美登利跑了过来说。她又说:“阿妻小姐你要买东西,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我要和这个人一起回去,再见。”说完后,点了点头。“哎呀!小美你真现实,不用我再送你了吗?那我就去京町买东西了。”阿妻说着碎步跑进长屋的小路中。正太这才拉拉美登利的袖子说:“这打扮很适合你呢,你什么时候扎的头发?今天早上吗?还是昨天?怎么没早点给我看。”好像很遗憾似的向美登利撒娇,美登利则是垂头丧气又口气沉重地说:“今天早上在姐姐房间扎的,我讨厌死了。”她低着头,羞于面对来往的目光。

    十五

    难受又害臊,自己身上有了羞怯的事,因此别人的称赞听起来却像嘲笑,她的一头岛田髻很讨人喜欢,但人们回头看发髻的眼神被美登利理解为轻蔑自己。“正太,我要回家了。”她说道。“怎么今天不玩了?有人骂你吗?跟大卷姐吵架了吗?”被正太问了这些孩子气的事,让她不知如何回答,只知道脸红,结伴同行经过丸子店前时,傻子从店里喊了声:“感情真好啊!”听到这句讲得很夸张的话,美登利露出了想哭的表情说:“我讨厌和正太一起走。”就扔下正太一个人加快脚步走了。

    美登利走得很急,明明说好要一起去逛酉日市集,现在却改变路向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你不一起来吗?为什么往那边回家?太过分了!”正太还是一如往常向她撒娇,但美登利断然拒绝,一句话也不说就走。正太不明就里吓呆了,紧跟追上抓住她的袖子,虽然感到很可疑,但美登利只是满脸通红说了句“没什么”,声音听起来明明有原因。

    美登利穿过宿舍的门,正太常来这里玩惯了,也就不必客气,跟在美登利后面从外廊边悄悄来到屋内。美登利的母亲看到就说:“喔,正太你来得正好,美登利从今天早上就开始心情不好,让大家跟她相处很不便,为此我伤透了脑筋,你陪她玩吧。”正太像个大人一样正襟危坐,认真问道:“她身体不舒服吗?”“不是。”她母亲露出可疑的笑容说道,“再过不久就会好了,还是老样子任性,她一定也会和朋友吵架吧。真是受不了她这位大小姐。”说着回头一看,美登利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被子和棉质睡衣拿到小房间,只把腰带与上衣脱掉,脸朝下趴着什么话也不说。

    正太战战兢兢地靠近枕边,“美登利你怎么了?生病了吗?还是心情不好?到底是怎么了?”他并没靠得太近,只是把手放在膝盖上心中苦恼着。美登利还是完全没回应,只听见她掩着袖子偷哭的啜泣声。看她未扎进发髻的刘海都沾湿了,这分明有什么原因,但孩子气的正太却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束手无策。“到底是怎么了?我明明也没惹你生气,你为什么要那么生气?”见正太窥探她的神色一筹莫展,美登利这才擦干眼泪说:“正太,我不是生气。”

    “那你为什么这样?”一被问到这个,就想到各种令人忧愁的事,偏偏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羞怯事情,也没有和任何人说实话的方法,不说也会自然脸红起来。虽然也谈不上有什么特别的,但还是逐渐、慢慢地觉得沮丧,今天的一切,昨天的美登利还完全没有体验过,这种难为情的事真是无法用言语表达。“可以的话真想在昏暗的房间里不跟任何人说话,也没人会看我这张脸,一个人随心所欲地度过朝夕。这样的话就算有这种难受的事,也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也就不用这么苦恼了。如果可以永远永远一直和人偶与纸娃娃玩扮家家酒,那想必很开心吧!哎呀,讨厌、讨厌,我不要变成大人,为什么要这样年纪变大,真想回到七个月、十个月,甚至一年前。”她的这些想法简直像个老人,一点也没替待在这里的正太着想,人家一跟她搭话她就全都顶回去:“正太,你回去啦!求求你了,回去啦!只要你在这里我就要死了。你一跟我讲话我就头痛,我一说话就头晕眼花,不管是谁来我这里我都讨厌,请你也回去吧。”她和平常不一样,一副厌烦的样子,正太无法理解她是怎么了,就像笼罩在烟雾中似的。“你怎么那么古怪,怎么这么说呢?你这个人真奇怪。”他觉得有点委屈,虽然故作冷静地说话,但眼眶却冒出懦弱的眼泪,然而美登利却怎么也没顾虑到他:“回去啦、回去啦,你一直待在这里的话我就不把你当朋友了,讨厌的正太。”被美登利语带憎恨地这么一说,“好啦!我回去,真是打扰你了。”正太回道。他也没向正在浴室看洗澡水温度的美登利母亲打招呼,就突然站起来从院子前面跑出去了。

    十六

    正太笔直地奔跑,时而穿过、时而钻进人群中,最后冲进文具店,没想到三五郎不知何时已经将店面收好,围裙的口袋里发出一些钱咣啷作响的声音,他带着弟弟、妹妹来店里说:“喜欢什么就买吧。”一副了不起的大哥模样。他正开心的时候,正太突然闯进来。“哎呀,阿正,我刚才正找你呢。我今天赚了很多钱,也请你吃点什么吧。”他才刚说,正太就回:“说什么蠢话,我哪需要你请客,给我闭嘴,少说大话了。”他一反常态地说话粗暴,接着又郁闷地说:“现在别说这个了。”“怎么了?打架了吗?”三五郎把吃到一半的红豆面包塞进怀里说,“对手是谁?龙华寺的那位还是长吉?在哪发生的?廓内还是鸟居前 [100] ?这次和祭典时不一样了,只要不是意外被打就不会输,我愿意当先锋,阿正你可以放胆去干一架!”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唉,你这性急的家伙,才不是打架。”但还是因难以开口说出实情而闭口不语。“但是我看你很夸张地冲进来,才以为一定是打架了。不过阿正,今晚要是没开始打的话,以后也没办法打了,长吉那小子就要少一只手了。”正太反问:“为什么会少一只手?”“你不知道吗?我也是刚刚才听我父亲跟龙华寺的太太讲话才知道的,阿信过几天就要进某家和尚学校了。他穿上袈裟以后就不能出手打架了,毕竟他根本不可能卷起那种轻薄又长到吓人的衣物来打架吧!这样一来,从明年开始不管大街还是小巷,就全是你的手下了。”三五郎煽动正太。“你少来了,要是给你两钱你就去加入长吉的帮派了吧。像你这种人,就算有一百个当伙伴也半点都高兴不起来。你想跟谁就跟谁吧,我想马上凭真本事,不找人帮忙和龙华寺那家伙打一架,要是他被叫去别的地方我就没办法了。我本来听说藤本明年学校毕业后才要去,怎么改成这么早?真是让人无计可施的小子!”正太虽然不满地咋舌,但一点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倒是美登利的举止不断在眼前重现,他也不像往常那样唱歌了,甚至连大马路上来往的人山人海景象,都因为他心里寂寞而不觉得热闹。从掌灯时分开始就一直待在文具店,今天的酉日市集真是一塌糊涂,到处都是怪事。

    美登利从那天开始行为举止好像换了个人,有事的时候才会去游廓的姐姐那里,但绝对不在街上玩耍,朋友觉得寂寞去邀她,她也只会没完没了地空口答应“不久就去、不久就去”,就算是曾经那么要好的正太也不再亲近了。她总是害羞地脸红着,要再见到她在文具店手舞足蹈的活泼模样怕是很难了。虽然旁人很诧异,也有人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但她母亲仍独自微笑着说:“她再过不久就会露出泼辣的本性了,现在是中途休息而已。”不知情的人还是不懂为什么,有的人则是夸奖她:“像个女人了,变温顺了。”但是,也有人指责:“难得这么有趣的孩子真是糟蹋了。”大街上就像忽然灭了火似的变得冷清,也很少听见正太的美妙声音了,唯有每天夜里的弓形把手提灯,在收利息钱的时候清晰可见,走在河堤上的影子看来多么冷清,只有偶尔陪伴他的三五郎的声音,无论何时仍旧听起来很滑稽。

    龙华寺的信如即将进入修行自己宗派的学校,这消息完全没传到美登利耳里。她把过去的意气用事就这样尘封起来,这一阵子发生的怪现象让她觉得自己都不是自己了,只是对任何事都感到难为情。某个下霜的早晨,有人从格子门外插入一朵纸水仙花,虽然不知道是谁插的,但美登利不知为何感到满怀眷恋。她把这朵花插入交错隔板架上的小花瓶中,欣赏那清寂的风采。后来无意中听说,在那第二天,正是信如要进入那所学校改换袖色

    [101] 的日子。

    尘之中一叶记(二)

    为爱所苦的樋口一叶

    “可耻也好、可恨也好、苦恼也好、可怜也罢、可悲也罢、寂寞也罢,无穷遗憾、使人厌烦,便是恋爱的真髓。”

    1891年(明治二十四年),以职业作家为志愿的一叶在妹妹邦子友人的介绍下,第一次见到了小说家兼记者、比自己年纪大上一轮的半井桃水。半井桃水是个五官端正的翩翩男子,一叶在日记中这样描述对半井先生的第一印象:“他气色很好,神情温和,当他微笑起来,大概连三岁的孩子都会喜欢他。”一叶开始接受半井的指导,他们总是聚在一起品评小说、谈论写作,这段日子里一叶不仅习得了不同于古典小说的写作技巧,在频繁的往来间渐渐被他吸引,年方十九情窦初开,经常在日记里巨细靡遗地描述相见时半井先生的穿着打扮、言行举止,字里行间透露着轻巧而慎重的爱恋思绪。

    然而,两人过从甚密的绯闻传至私塾荻之舍后,荻之舍的老师中岛歌子和同学们纷纷向一叶提出与半井桃水断绝关系的建议。在当时的社会风气下,即使是单身的男女二人,若非以结婚为前提的往来往往难逃舆论指点与谴责。一叶百般难舍地向半井提出了绝交的请求,之后虽然两人仍偶有书信往来,但对一叶而言这段思恋已成云烟。因为半井桃水,一叶初次“体会到人生至深的悲哀,不知道为此在暗地里流下多少泪”,而在她笔下的美登利,似乎也同样尝到了这份初恋的甜蜜与苦涩呢。

    注解

    [1]  见返柳是位于吉原游廓衣纹坂入口左侧的柳树,见返是回望的意思,因客人会在此地依依不舍回望而得其名。

    [2]  染黑齿是日本已婚妇女的习俗,妓女、艺妓也会染黑齿。黑齿沟是为了防止妓女逃亡,设在吉原妓院区外围的水沟。

    [3]  大音寺位于东京下谷龙泉寺町附近。

    [4]  以前位于东京下谷金杉的神社。

    [5]  一种白色粉末状的颜料。

    [6]  意指大鸟神社或大鹫神社,酉市的所在地。酉市是指在十一月的酉日在各地的寺院佛阁所举行的祭典,祈求开运招福以及生意兴隆。

    [7]  竹耙形吉祥物,据说有聚集幸运和金钱的效用。

    [8]  拿起客人寄放鞋子的识别牌敲击台阶发出声响,象征生意兴隆。

    [9]  日本自古以来就认为火是清净之物,所以摩擦火石发出火花有趋吉避凶的作用。

    [10]  意指杀死十个人,吉原曾发生嫖客杀死许多人的“吉原百人斩”事件。

    [11]  在吉原大门口旁,七家引客去妓院的茶屋。

    [12]  一种在木屐底部贴上牛皮的鞋子,并在皮革上钉上铁片,走路会发出丁零咣啷的声音,气势非凡。

    [13]  不用绑直接卷起的带子。

    [14]  低等的妓院。

    [15]  为吉原春秋两期举办的即兴狂言(滑稽小剧),艺妓与男艺人会在临时舞台上表演许多上等的技艺并列队游行。

    [16]  露八和荣喜是当时知名的男艺人。

    [17]  当时的流行歌。

    [18]  原为运木时唱的民谣,搬运时集体合唱。也指祭礼时拉动花车神轿时唱的歌。

    [19]  游廓的紧急门,平时拉起仅在有事时降下使用。

    [20]  意指催讨嫖客欠款的人。

    [21]  训读是日文所用汉字的一种发音方式,是使用该等汉字之日本固有同义词汇的读音。

    [22]  龙泉寺町的当地守护神。

    [23]  用整幅布制成的和服腰带。

    [24]  京都三条的刀匠,宗近的别称,又称三条小锻治。

    [25]  表面与里面用两种不同布料缝制的女用带子。

    [26]  吉原町附近的店家。

    [27]  位于浅草的戏园。

    [28]  歌舞伎名作《笼钓瓶花街醉醒》的主角,这里是三五郎故意模仿搞笑。

    [29]  佛教的知名护法神,在日本文化中将他奉为能除去小孩病魔的神和速度快的象征。在日本俗语中“韦陀天”相当于中国的“神行太保”。

    [30]  在纸上画面具的轮廓,把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挖掉再让蒙眼的小孩对上空脸,因为蒙眼放不准所以很有趣。

    [31]  阿波(今德岛县)出产的蓝底白花的梭织布。

    [32]  五十轩町的引客茶屋。

    [33]  娼妓的健康诊断所。

    [34]  当时附近的贫民窟。拉仁和贺的表演舞台时,通常雇用这一带的居民,因此三五郎才被取笑为“万年町”。

    [35]  日本已婚妇女的典型发型。

    [36]  友禅印染的简称,以人物、花鸟等华丽的图案作为特征,在和服等布料上染色的一种技法。

    [37]  宽幅的和服腰带,礼服适用。

    [38]  一种古棋。

    [39]  日本花街柳巷的人和生意人会把狐狸视为守护神。这些狐狸都有名字,“太郎”是吉原附近居民祭祀的狐狸名,也就是后来大家称呼的“稻荷神社”。

    [40]  浮世绘是日本十七世纪盛行的色彩华丽的版画,通常画有人物和群众生活民俗等内容。

    [41]  把一种羊齿植物连根一起吊在屋檐上,下面可以绑风铃之类的当夏季装饰。

    [42]  板羽球的球拍。通常这些球拍背面会贴上各种人形或花卉。

    [43]  位于吉原附近沿着日本堤的区域。

    [44]  指吉原堤防。

    [45]  位于三之轮与千住大桥之间的区域,是贫民窟。

    [46]  美登利的姐姐,是当时的名妓。

    [47]  位于远离仲之町的地方,仲之町是贯穿吉原游廓中央的道路。

    [48]  照相馆名。

    [49]  水谷伊势守的别墅所在地。

    [50]  大黑即佛教的大黑天,因为寺院中将他的像设在厨房,所以后来大黑意指寺院和尚的太太。

    [51]  日本桥的股票交易所所在地,意指从事股票交易的某人。

    [52]  日本的大黑天,不仅是佛门的护法神,而且为掌管农业五谷丰收与财富之神,为七福神之一。

    [53]  指坂本路,是三岛神社前的大马路。

    [54]  位于东京都足立区南部到荒川区东部的地区。

    [55]  此段典故来自白居易的《长恨歌》:“杨家有女初长成……三千宠爱在一身。……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56]  出自《竹取物语》,主角辉夜姬。

    [57]  日本的花牌,讲究形状、图样,较普通扑克牌来得更具风韵。在日本又有“花札”之名,是深入日常生活中的一种纸牌游戏。

    [58]  位于浅草新吉原与浅草公园间的地区。

    [59]  艺妓店门口挂的灯笼。

    [60]  尺八源自中国,是的一种传统木管乐器。由中国唐朝时开始传入日本,后来在日本逐渐盛行,成为当地普遍的传统乐器之一。

    [61]  比一般和服窄,缝制成后七寸前五寸衽三寸的和服。

    [62]  指吉原内的妓院区:江户町、京町、角町、扬屋町、伏见町或仲之町。

    [63]  原为武士门第妇女穿的礼服,妓院区只有头等妓女才能穿。

    [64]  有最多客人的妓女。

    [65]  妓女会在店头用棉被装饰以夸耀自己是当红名妓。

    [66]  以上三地皆为贫民窟。

    [67]  明治时期到昭和初期,把盛糖的盘子戴在头上打太鼓叫卖。

    [68]  大神乐主要是日本人对古代神明以舞祭祀的仪式总称。

    [69]  住吉踊舞蹈是日本的民俗艺能,是流传于大阪住吉区住吉神社的一种舞蹈。表演者身穿江户人外出旅游的装扮————木棉质料衣裤,并以同质料之布垂挂于草帽周围、绑腿、草鞋等。带头的一人左手持长柄大伞,右手持剖开的竹子,边敲打大伞长柄边唱歌跳舞。

    [70]  发源自新潟县新潟市南区(旧西蒲原郡月潟村)的乡土艺能,也称之为越后狮子(えちごじし) 或蒲原狮子(かんばらじし) 。

    [71]  日本九州萨摩一带出产的蓝底碎白点的花纹棉布。

    [72]  纪之国为和歌山一带的古名,在此指的是源自当地的一种舞蹈。

    [73]  头戴斗笠弹奏三味线的卖唱女子。

    [74]  黄杨木自古以来,一直是制作梳子的首选。

    [75]  日本和尚可娶妻吃肉。

    [76]  在寺院有墓地,并向该寺院布施的人家。

    [77]  三味线是日本的一种弦乐器。这个乐器由四角状的扁平木质板面上蒙上皮制成,琴弦从头部一直延伸到尾部,通常用银杏形的拨子来弹奏。

    [78]  有别于与色情行业有关的引客茶屋。

    [79]  日本九州地区及冲绳以出产烧酒闻名,烧酒和日本酒不同,口感是像威士忌的蒸馏酒。

    [80]  为妓院定做食物的餐馆。

    [81]  为了纪念在享保年间逝世的妓女玉菊,吉原的仲之町会在每年的盂兰盆节挂起八角灯笼。

    [82]  位在靠近吉原西侧水田的沟渠。

    [83]  田村屋是卖咸脆饼的店家。

    [84]  角海老楼是妓院,有知名的钟楼。

    [85]  日暮里在东京市郊,有火葬场。

    [86]  小曲《迷香》中的一段。

    [87]  位于水之谷平原中的池子。

    [88]  脸的正中央有鼻子,“鼻子”与“花”的日文发音相同,意指因花牌赌博被捕。

    [89]  相传雪驮是日本战国时代著名的茶道宗师千利休提出来的鞋子。中间层以稻草或皮革的材质为主,下层则以牛皮、象皮为底。

    [90]  日本谚语:说起明天的事,连天花板的老鼠都会笑。意谓未来之事不可预知。

    [91]  当时的小学音乐歌曲。

    [92]  镰仓石的灯笼。

    [93]  《源氏物语》中紫之上的外祖母。

    [94]  即为后来的紫之上。

    [95]  友禅是友禅印染的简称,这是日本的一种纺织法。传统的友禅染是用一种叫露草的植物,把花瓣轻轻一捻,会有一点点黏稠的汁液,染上布料,自然与传统服饰结合,所以这个技法也象征日本的和服。

    [96]  印有店名的短和服,通常是工作服。

    [97]  意为天崩地裂,出自《列子·汤问》。

    [98]  从江户时代前期开始,年轻女性都会梳着从男子成年前的发型变化而来的“岛田髻”,因此这种发型便成了年轻与未婚女性的象征。

    [99]  京都名产,是精致漂亮的少女人偶。

    [100]  意指大鹫神社的境内。

    [101]  僧侣穿墨黑色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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