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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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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亚特卡————省长大人的办公厅和餐厅————基·雅·秋法耶夫

    维亚特卡省省长没有接见我,只是命令我翌日十时前去见他。

    第二天早上,我在他的大厅中遇到了县长、市警察局长和两个官员。他们全都站着,一边叽叽喳喳谈话,一边不安地望着门。门开了,进来一个身材不高、肩膀宽阔的老头子,脑袋跟斗牛狗的头差不多,下巴颏儿大大的,使他更像一条狗了;他的嘴边露出一抹淫荡的笑容,苍老的脸显得酒色过度,一对灰色小眼睛骨碌碌打转,头发稀疏,向上竖起,这一切都给人留下非常讨厌的印象。

    一出来,他就把县长大骂一顿,因为他昨天下乡,发现道路太坏。县长为了表示恭敬和驯服,微垂着头,省长骂一句,他就答一声:“是,大人。”像从前的仆人一样。

    骂过县长以后,他转过身来,傲慢地瞅了我一眼,问道:

    “您是莫斯科大学毕业的?”

    “我是学士。”

    “后来在哪里任职?”

    “在克里姆林宫管理处。”

    “哈哈哈,这差使太好啦!一定很清闲吧,所以您才喝酒唱歌。阿列尼岑!”他大声喊道。

    进来了一个生瘰疠病的年轻人。

    “听着,老弟,这是莫斯科大学的学士;他看来什么都懂,就是不懂得怎样奉公守法;皇上把他交给我们,要他在这里改邪归正。你在办公厅里给他安排个事干,他的情况你要向我专门汇报。您明天早上九点去上班,现在可以走了。哦,对不起,我忘了问您,您的字写得怎么样?”

    我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问您的书法。”

    “我身边没带什么。”

    “给他纸笔。”于是阿列尼岑给了我笔。

    “写什么呢?”

    “随您的便,”秘书说,“就写这几个字:现经查明。”

    “得啦,您不是誊写奏折的人才。”省长说,讽刺地笑笑。

    早在彼尔姆,我已听到不少关于秋法耶夫的轶事,但他大大超过了我的想象。

    俄罗斯生活本来是无奇不有的!

    秋法耶夫出生在托博尔斯克。他的父亲大概也是给流放的,是当地最贫苦的市民之一。十三岁的少年秋法耶夫就跟着一群艺人浪荡江湖,从一个市集跑到另一个市集,走钢索,翻筋斗等等。他们从托博尔斯克流浪到了波兰各省,供善男信女们寻欢作乐。不知为什么,他在那里被捕了;他没有身份证,因此作为流浪儿,与一群囚犯一起被徒步遣返托博尔斯克。他的父亲已经去世,母亲穷得朝不保夕,终于也死了,儿子只得自食其力。他必须找个事干,由于小时候念过几天书,他在市议会当了抄写员。他天性无拘无束,又曾跟随马戏团和流放犯人走遍俄国各地,受到了多方面的教育,磨练了才干,因此成了一个精明能干、老练圆滑的人。

    亚历山大皇朝初期,有位钦差大臣来到托博尔斯克;他需要几名干练的文书,有人向他推荐了秋法耶夫。钦差大臣对他十分满意,便带他回转彼得堡。那以前,照秋法耶夫自己的话说,他的野心至多想在本县法院充当一名秘书,那以后他把自己的身价提高了,怀着铁的意志决心向上爬。

    他也确实爬了上去。过了十年,我们看见他已是坎克林1手下一名孜孜不倦的秘书,坎克林那时是军需大臣。又过了一年,他已在阿拉克切耶夫的办公厅主管一个科室,处理全国性事务了。联军2占领巴黎时,他随同伯爵到了巴黎。

    秋法耶夫始终坐在派遣军的办公室内,从不外出,是名副其实没有见过巴黎一条街道的。他和可以与他媲美的同事克莱恩米赫尔一起,夜以继日地草拟和抄写公文。

    阿拉克切耶夫的办公厅像某些铜矿,工人在那里至多干几个月,再干就非累死不可。秋法耶夫在这所发号施令、封官许愿的工厂里,最后也累倒了,要求派他一个清闲些的职务。阿拉克切耶夫不能不喜欢秋法耶夫这样的人:他从不狂妄自大,也不寻欢作乐,又没有自己的意见,外表正直廉洁,但渴望荣华富贵,把服从看作人生第一美德。阿拉克切耶夫赏了秋法耶夫一个副省长的官职;过了几年,又让他当了彼尔姆的省长。这位曾跟随马戏团和流放犯两度光临过这个省的秋法耶夫,现在终于主宰了它的命运。

    省长的权力一般是随着它与彼得堡的距离,成正比例增长的,但是在没有贵族的省份,如彼尔姆、维亚特卡和西伯利亚,它却是以几何级数上升的。秋法耶夫需要的也正是这种地方。

    秋法耶夫是东方的暴君,但是精明强干,精力充沛,一切亲自动手,永远不知道休息。如果在1794年,他会成为国民议会残忍专横的特派员————另一个卡里埃3。

    生活上腐化堕落,性格上粗鲁暴戾,听不得半点反对意见,这么一个人,他的影响是相当恶劣的。他不要贿赂,虽然在他死后发现,他也积攒了一大笔家私。他对下属铁面无情,谁落到他手里谁就遭殃,可是官员们的贪赃枉法比任何时候更厉害。他滥用职权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例如,他派一个官员去审查案情,如果他关心这事,当然会对那个官员说,案子大概如此这般,但万一结果不是这样,那个官员就该倒霉了。

    在彼尔姆,秋法耶夫的声望还不小,那里有一批他的信徒与新省长作对,新省长当然也有一批自己的党羽。

    然而也有人憎恨秋法耶夫。其中一人可说是俄国畸形生活的相当新奇的产物,他特别警告我,要注意秋法耶夫是个什么货色。他是一家工厂的医师,生得聪明,神经过敏,毕业后不久便不幸地结了婚,然后给派到叶卡捷琳堡,由于毫无世故经验,在外省生活的泥淖中毁灭了。他的职业本来可以使他与这个环境不发生瓜葛,但他还是无法幸免,于是他把全部精力消耗在对官员的冷嘲热讽上。他当面取笑他们,挤眉弄眼、装模作样地侮辱他们。由于谁都没有得到宽恕,医生的恶毒语言倒也并不使谁特别生气。他靠嬉笑怒骂制造自己的社会地位,迫使意志薄弱的庸人们忍受他无休止的鞭笞。

    人们对我说,他是个好医生,但神经不正常,对人非常粗鲁无礼。

    他的闲谈和笑话既不粗俗,也不平淡,恰恰相反,它们充满幽默和强烈的愤懑,这是他的诗,他的复仇,他的怒吼,一部分也可能是他的绝望的呼声。他在研究官僚社会,作为一个艺术家和医生,他熟知他们一切细小而隐秘的情欲,这班朋友又颟顸无知,胆小怕事,使他无所顾忌,为所欲为。

    对每一句话,他都要加上“一文不值”几个字。我有一次开玩笑,指出了他这句口头禅。

    “这有什么奇怪的。”医生说道。“讲话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说服别人,所以我要加上这句话,它是世界上最有力的证据。你使一个人相信,杀死父亲是一文不值的事,他真的会杀死他。”

    切博塔廖夫从不拒绝一两百纸卢布的小额借款。有人向他借钱,他就掏出笔记本,详细问明还钱的日期。

    “现在,”他说,“我与您赌一个卢布,您不会准时还钱。”

    “得了,”那人反驳道,“您把我当成什么人啦?”

    “我把您当成什么人,这对您说来一文不值。”医生回答。“问题在于,这笔记本我已用了五年多,还没有一个人准时还过钱,而且几乎过期之后也不归还。”

    期限过了,医生便郑重其事地找那人索取赢得的一个卢布。

    彼尔姆有个包税商要出卖一辆旅行马车,医生去见他,一口气讲了下面一席话:

    “您出售马车,我要买它;您有钱,是百万富翁,因此大家尊敬您,我也因此来向您表示敬意。您是一个富翁,卖不卖马车,对您说来一文不值;我非常需要它,可是我的钱不多。您想利用我的急需刁难我,一辆马车索价一千五百卢布;但我能给您的是七百卢布,我只得每天来跟您纠缠;过了一星期,您会让到七百五十或者八百卢布,那么何必多此一举?我现在就可以付钱给您。”

    “不必多此一举。”诧异的包税商回答,出售了马车。

    切博塔廖夫这种玩世不恭的轶事多得很,我再讲两件4。

    “您信不信催眠术?”有一次我看见一位相当聪明和有学问的太太这么问他。

    “您所谓的催眠术是指什么呢?”

    太太讲了一通,大抵是些无稽之谈。

    “我信不信催眠术,对您说来一文不值,但您要是愿意,我不妨跟您谈谈我在这方面看到的一些情形。”

    “请讲吧。”

    “那么您得注意听我讲。”

    于是他开始讲他认识的一位哈尔科夫医生的实验,讲得栩栩如生,非常有趣。

    他讲到一半,仆人端着盘子送小吃来了。他退下时,太太对他说:

    “你忘了拿芥末来。”

    切博塔廖夫住口了。

    “您只管往下讲,往下讲,”太太说,已经有些胆怯了,“我在听呢。”

    “他有没有忘了拿盐来?”

    “您在生我的气啦。”太太又说,脸红了。

    “没有的事,您放心好了;我知道,您是在注意听,但我也知道,妇女无论怎么聪明,无论谈的是什么,总不能超出厨房的范围,因此我为什么偏偏要对您生气呢?”

    在波利叶伯爵夫人的工厂里,也是他担任医生。有一个小厮,是个农奴,他很喜欢,要他去当仆人。小厮同意了,但管理员说,未经伯爵夫人许可,他不能放他走。切博塔廖夫写信给伯爵夫人。她命令管理员交出身份证,但有个条件:切博塔廖夫要为小厮预付五年代役金5。他收到这答复,马上又写信给伯爵夫人,表示接受这个条件,但是请她先解答一下他的疑难问题:如果恩克彗星6在横穿地球轨道时把小厮带走了,他向谁去要回付出的钱,而这事在到期前一年半是很可能发生的。

    我动身去维亚特卡的当天清早,医生来了,先是讲了句傻话:

    “您像贺拉斯,唱了一次歌,到现在还得东奔西走。”7

    然后掏出小本子,问我路上要不要用钱。我谢谢他,回绝了。

    “您为什么不要呢?这对您是一文不值的。”

    “我有钱。”

    “世界终于变坏了。”他说,然后打开笔记本写道:“行医十五年来,我第一次遇到不要钱的人,而且这人正要出远门。”

    胡闹完毕,他坐到我的床边,认真地说:

    “您是在到一个可怕的人那儿去。要提防他,尽量与他疏远。如果他喜欢您,那就说明大家要讨厌您了;如果他恨您,那么他会把您弄得走投无路,对您造谣中伤,诽谤诋毁,反正什么都干得出,这在他是一文不值的。”

    这时他给我讲了一件事,它的真实性后来我有机会在内政部的档案中查对过,证明完全属实。

    秋法耶夫与一个穷官吏的妹妹公开私通。哥哥遭到了人们嘲笑,想阻止他们来往,扬言要写状子向彼得堡告发;总之,闹得满城风雨,以致一天警察逮捕了他,把他当作疯子送交省政府审查。

    省政府,法庭庭长,卫生局局长(一个深受民众爱戴的德国老头儿,与我也有一面之交),全都断定彼得罗夫斯基是疯子。

    我的那位医生认识彼得罗夫斯基,为他治过病。大家按手续也向他征求意见。他对卫生局长说,彼得罗夫斯基根本不是疯子,应该对案件重新审查,否则他要继续申诉。省政府并无异议,不幸的是,彼得罗夫斯基在疯人院中死了,没有活到指定的复审日子,尽管他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子。

    事情报到了彼得堡。彼得罗夫斯基的妹妹(为什么不是秋法耶夫呢?)被逮捕了,开始进行秘密侦讯。供词是按照秋法耶夫的授意编造的,他在这件案子中大显了身手。为了一劳永逸了结此案,逃脱再度被迫前往西伯利亚旅行的危险,他唆使彼得罗夫斯基的妹妹供称,她的哥哥与她争吵是从某个时候开始的,那时她由于年轻无知,受了引诱————她是在亚历山大皇帝銮驾经过彼尔姆时失身的,后来还为此从索洛姆卡将军手中领到了五千卢布。

    亚历山大的行为向来就是这样,因此这话并无漏洞。要落实这事却不容易,至少会闹得沸沸扬扬,出丑露乖。对本肯多夫伯爵提出的问题,索洛姆卡将军回答道,他手里经过的钱如此之多,他想不起这五千卢布了。

    在普希金的《埃及之夜》中,那位即兴诗人说过一句话:“在女皇身边,他们是很多的!”8……

    就是这位阿拉克切耶夫的得意门生,克莱恩米赫尔的知心朋友,马戏团小丑,流浪汉,抄写员,秘书,慈悲为怀、大公无私的省长,把健康的人关在疯人院里置之死地,为了转移尼古拉皇上的视线而造谣诽谤亚历山大皇上的人,现在却要来教育我如何奉公守法了。

    他可以决定我的命运。只要他向内务部汇报几句无中生有的谰言,我就会给赶往伊尔库茨克省的什么地方。而且何必汇报?他本人就有权命我移居任何穷乡僻壤,如卡依或察列沃-桑楚斯克那样与世隔绝的不毛之地。秋法耶夫曾把一个波兰青年送往格拉佐夫,原因仅仅是夫人们宁可与这个青年跳玛祖卡舞,却不肯作他省长大人的舞伴。

    多尔戈鲁科夫公爵9便是这样从彼尔姆给遣送到上图里耶的。上图里耶在深山中,冰天雪地,虽然属于彼尔姆省,但是从气候看与别廖佐夫相仿,从荒凉的程度看甚至超过别廖佐夫。

    多尔戈鲁科夫公爵属于贵族浪子中恶劣的一类。这种人今天已经绝无仅有。他在彼得堡胡作非为,在莫斯科胡作非为,在巴黎仍然胡作非为。

    他的一生就是这么消磨的。这是一个具体而微的伊斯梅洛夫10,一个没有在雷斯科沃隐藏逃亡农奴的格鲁津斯基公爵11,也就是说他任性,粗野,玩世不恭,令人讨厌,是一种贵族与小丑的混合物。后来他胡闹得实在过了分寸,这才给撵到彼尔姆来作寓公。

    他驾临时坐了两辆马车,一辆上是他和一条狗,另一辆上是他的法国厨师和几只鹦鹉。彼尔姆对这位贵客是欢迎的,不久全城的人就拥进了他的餐厅。多尔戈鲁科夫与一位太太勾搭上了,太太怀疑他又有外遇,一天早晨出其不意闯进公爵的卧室,发现他与一个侍女私通。这引起了一场风波,最后,变心的情人从墙上取下皮鞭,官太太看到他的意图,转身便跑;他从后面追,身上只胡乱披了一件睡衣;在平日操练部队的小广场上,他赶上了她,把吃醋的太太抽了两三鞭,这才若无其事地回家。

    这类有趣的闹剧引起了彼尔姆朋友们的攻击,于是当局决定把四十岁的老花花公子放逐到上图里耶。行前他举办了盛大的宴会,官员们尽管与他不和,还是出席了。多尔戈鲁科夫答应请他们吃一种闻所未闻的大馅饼。

    大馅饼确实可口,转眼之间便一扫而光。当桌上只剩下一些酥皮时,多尔戈鲁科夫露出不胜感伤的神情,向客人们说道:

    “我与各位分别在即,因此不惜一切招待各位。昨天我吩咐把我的加尔第杀了做馅饼呢。”

    官员们吓了一跳,你看我,我看你,大家用眼睛寻找那只熟悉的丹麦狗:它不见了。公爵猜到了,命令仆人把加尔第的遗骨和皮取来;肉和内脏则已装进官老爷们的肠胃。一半客人吓得病了。

    这样跟朋友们开了一个别出心裁的玩笑之后,多尔戈鲁科夫才得意扬扬出发,前往上图里耶。第三辆车上载了满满一大筐鸡————让驿马替他运鸡!路上他从几个驿站拿走了账簿,把它们混在一起,涂改了数字,弄得驿站长们叫苦连天,差点发疯,这些人有了账簿还常常算不清账呢。

    俄国生活令人窒息的空虚和沉闷,以独特的方式与充满活力的、甚至狂风暴雨般的性格结合之后,就在我们中间培育出了各种希奇古怪的人物。

    苏沃洛夫12的雄鸡叫,多尔戈鲁科夫公爵的狗肉馅饼,伊斯梅洛夫那种野蛮的反常举动,马莫诺夫13的半自愿精神错乱,“美国人”托尔斯泰14无法无天的罪恶行径,都包含着我们大家所熟悉的、同一血缘的基调,只是在我们这一代,它已因教育的影响而减弱或转向其他方面了。

    我见过托尔斯泰,这是在他的女儿萨拉,一个颇有诗才的、不平凡的少女刚死的时候。老头儿的外表,那飘着一绺绺白发的前额,那发亮的眼睛,那肌肉发达的身体,都让人一眼就看到,大自然赋予了他多大的能量和精力。然而在他身上,得到发展的只是疯狂的情欲,不良的癖好;这也并不奇怪:我们这里一切罪恶都可以长期通行无阻,自由发展,唯独人的感情刚一露头便会遭到摧残,人们也因此被关进警备队或者流放西伯利亚……他横行霸道,赌博,打架,残害人们,破坏家庭,接连胡闹了二十年,最后被放逐到了西伯利亚,然后像格里鲍耶陀夫说的那样,“变成阿留申人回来”15,就是说,经过堪察加半岛逃亡美国,又从那儿提出申请,要求回国。亚历山大宽恕了他,可他从回国的第二天起便故态复萌,照旧过从前的生活。他娶了莫斯科一个以嗓音闻名的吉卜赛女郎,把自己的公馆变成了赌场,整日花天酒地,整夜打牌,在小萨拉的摇床旁边演出一幕幕荒淫无耻的野蛮活剧。据说,有一次他为了证明自己打枪百发百中,命令妻子站在桌上,开枪打穿了她的鞋后跟。

    最后一个恶作剧,差点把他重新送往西伯利亚。有一个小生意人从前得罪过他,他把他抓到家中,缚住手脚,拔掉了一颗牙齿。这样的事便发生在十年或十二年前,谁能相信呢?小生意人写状子告他。托尔斯泰买通了警察,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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