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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怒残花跳槽客去 争闲气摆酒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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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潘少安在颜如玉院中出来,走至隔壁巫楚云家门口,正要敲门进内,忽见经营之做的杜素娟,与一个戏子模样的人,一同坐了夜马车回来。少安立住了脚,等素娟走近身旁,问他:“同来的那一个人究竟是谁?”

    素娟明知不能隐瞒,脸上一红,那心上边好像有几十只小鹿在那里头乱撞,口中却说又不好,不说又是不好。沉吟半晌,只得老着面皮,走近一步,附着少安的耳朵说道:“阿潘,这件事我谢谢你,不要说罢。这个人你又不是不认得他,我与他实是第一遭儿。你切莫张扬出去,不但营之晓得不便,目今上海的报馆狠多,他们信息最灵,只要有些风声,必定就去上报。

    若然在报纸上说了出来,那时名气有关,我还有甚脸儿见人?你向来是个不管闲事、狠能体恤人家的人,这件事你不要问罢。”

    少安听他这般发急,暗笑做妓女的何以要姘戏子?全不想被人撞破,难以为情。却又故意的吓着他道:“我是不过问问罢了,营之面前自然不提,何况报馆里头。但你方才下车的时候,弄口头可还见一个人,身穿雪青官纱长衫,头上戴着一副外国眼镜,口里头咬着一枝香烟,那正是报馆里的访事。只怕你不与我说,那访事已晓得明明白白,明天定要上报。我却替你担着这忧。”

    素娟听罢,顿时失色道:“这话可真?”

    少安道:“谁来哄你?不过是那一家报馆里的访事,我却记不起他。”

    素娟道:“这人你可认识?”

    少安道:“我是不认得的,朋友里头却有认识的人。”

    素娟道:“这就还好。明儿我可花几个钱,就求你的朋友,替我去说一个情,叫他把这事儿不要上报。”

    少安摇摇头道:“我听得报馆里人说起,各处的新闻事情报不报在于访事,上不上却在于主笔。大凡做主笔的,有身家人居多,谁要你们妓女的钱?就是做访事的,他们也不敢胡乱拿钱,怕的是主笔晓得,有些不大稳便。”

    素娟愣了一愣,道:“如此说来,这件事定然瞒不下了!偏我第一次干这事儿,就落在人家眼内,却教我甚样才好?”

    少安见他急到个不可收拾,始转口道:“法儿我替你已施下一个,但不知灵与不灵。”

    素娟大喜道:“是甚法儿?”

    少安道:“你方才进弄的时节,我见你干下这事,立刻捏诀念咒,召来当方土地,差了个遮眼神,把访事的人的两只眼睛遮了,或者没有瞧见着你,也未可知。”

    素娟听到此句,才知道是与他戏耍,又是好气,又是自己好笑自己,定一定神,带笑骂道:“我把你这作怪东西!你撒了半天的谎,我还当你句句是真,被你吓了一跳,真是岂有此理!”

    少安闻言,笑微微伸手向他胸口一摸,道:“当真你这个心,还在那里拍拍的跳呢!”

    素娟把手一拦,道:“规矩些罢!当街路像甚样儿!”

    少安道:“不错,不错。此间是久安里,比不得在愚园外面的草地上了。”

    素娟啐了一声,道:“闲话少说。天已亮了,你可是要里面去?快敲门罢!楚云姊姊只怕已经等了一夜,我也想要回去睡了。”

    少安被他这一句话,提起自己心事,暗想:“此时回院,楚云必要问起昨儿一夜住在那里,却把甚话答他?倘然晓得这一夜竟在如玉那边,一定要闹出酸来。虽然他有甚为难,只要发些标劲,自然没事,究竟不费唇舌的好。况且如玉就在隔壁,听见狠不像话。何不将机就计,叫素娟陪至院中,只说夜间与营之等同在一处,坐了一夜马车,岂不甚好?”

    主意已定,急向素娟说知,要他陪着进去。素娟问明底里,说:“这是极便的事。不过我替你周旋过了,我的事在营之及旁人面前,也不许走漏风声。”

    少安道:“这个自然,何消过虑。”

    素娟好似心上边掇去了一块大石,狠轻松的,兴匆匆替少安叩门,果然陪着他一同进内。只见楚云与阿巧两个多还没睡,看见少安进来,楚云正要发话,又见后面跟着素娟,心中不解,忙问二人从那里来。素娟把与营之一同坐夜马车,顽了一夜的话说知。楚云问少安:“在甚么地方遇见营之?既然一同去的,营之如何没有进来?你们共是几部马车?”

    少安道:“营之是在如玉那边出来才撞见的。我到如玉那里,如玉堂唱去了,房里头静悄悄没甚客人。坐了一刻,狠是乏味,就此走了。刚要回来,在门口巧巧遇见营之与素娟、阿金三个,他们就叫着坐马车去。共是二部轿车,我与营之一车,素娟与阿金一车。营之此刻因天已大亮,票号里头有事,不敢贪睡,坐着原来的车到行去了。阿金是素娟叫他先自回去叩门,才只剩下我们两个。”

    楚云道:“原来如此。为甚不来给我个信,也好同去顽顽?”

    少安道:“撞见他们的时候,马车已放在弄堂口了。四个人坐了两部,恰恰正好。若要关照你一同前往,少不得要添一部车。营之的性格狠急,你晓得的,怎能等得及你?你当真喜欢坐夜马车,此刻才是五月中旬,往后大热的日子多哩,我就与你夜夜坐一部儿,兜兜圈子,解解闷热,岂不很好?”

    楚云听他说得有理,又有素娟同来,不甚疑心他有别的事情,问过了这几句话,往下也不问了。素娟见他二人没事,起身要行。楚云差阿巧送他回去,素娟说:“近在隔壁,尽可不必。”

    楚云亲自送至房门口方回。

    素娟独自一人到得自己院中,院里头男女相帮晓得这桩事的人,多因他是自己身体,没人管束,又不欠甚么债,那一个好去说?他房里的粗做娘姨,见他回来,端整一盆脸水,伏伺他洗过了脸。

    本想上床安睡,只因身上潮热,忽要起浴来。娘姨说:“早上边恐防受凉。”

    劝他不要了罢。素娟那里肯听,反说他们贪懒,不肯去烧取浴汤。娘姨拗他不过,只得到厨房中去烧了一大桶热水,提进房来,倾在浴盆里头,洒了些花露水在内,又把浴凳、浴巾、粗肥皂、香肥皂多预备好了,方才出去,带上房门。素娟宽去衣服,洗了个浴。觉得背上尚有些汗垢,又叫娘姨进去擦了一回背脊,始觉浑身通泰。娘姨把干浴布替他浑身抹干,送上一条白洋纱裤子,一件淡湖色汗衫,一双蝴蝶头小拖鞋穿了,走至窗口边一张皮交椅上坐下。把玻璃窗一齐开直,一霎时,清风习习,只吹得遍体生凉,觉着有些疲倦起来。催娘姨把浴盆等物收过,走至床边,脱了拖鞋,倒身便睡。谁知道竟冒了风寒,睡不到一点多钟,这身子就发起冷来。急把一条淡雪妃绉纱夹被裹在身上,尚没些儿暖气。虽防他冷过之后一定发热,只因明晓得是自己不好,不欲声张,心想:“睡他一觉或者无事也未可知。”

    岂知再睡也睡不着。

    到得午饭时候,身上果然转热,心里头好如火烧一般,十分难过。其时房间里的娘姨、大姐,多起来了,没奈何与他们说知,商量去请个医生。房间里人多怨粗做娘姨,不合大侵早替素娟烧水洗浴,素娟说:“这是我的主意,不干他事。如今不要说了,快请医生服药要紧。”

    众人七张八嘴,也有说是六马路有个张先生,手到病除,不过医金贵些的;也有说张先生新近吃坏了某院子里一个先生,不要请他,还是二马路王先生好的;也有说王先生也医坏过某院子里一个大姐,还是三马路李先生高明些的;也有说李先生他外科狠好,若是内科,四马路赵先生来得稳足些的。议论纷纷,没了主意。

    恰好经营之因这日票号里新到了一个山西客人,要想当晚在素娟房中摆酒请客,特地前来。娘姨们慌把素娟得病、商议请医的话说知,只隐起了坐马车那节事儿。营之听罢,走近床前,揭起蚊帐,将素娟瞧了一瞧。见他脸上边热得红红儿的,与他讲话,觉着他一些气力也是没有,真个来势非轻。明晓得这种病,最好是请大英大马路浙江里内的张骧云,只是替他去请,一来舍不得钱,二来要请此人,必须一早挂号,此刻日已过午,来不及了。心上边盘算一回,点点头儿,放下蚊帐,走到炕榻上边坐下,说:“偶然发个寒热,虽是沉重,谅来不妨,你们不要慌张。我有一个至友,住在五马路上,此人姓翁,医道精明,待我写个字条,可差相帮去请。等他来开纸药方,吃几帖药,就没事了。那医金待我后日总送,你们只要出肩轿钱是了。”

    娘姨们听了,千多万谢,急忙取过笔砚,请营之写好字条,交与相帮赶速去请。营之因见素娟病了,晚间请客的事并不提起,改在新做的兆富里金玉香家。唤车夫进房,附耳叫他先去关照一声,菜要办得清洁。自己又坐了片时,等那车夫回来始去。

    临行时,娘姨们约定,晚上再来,看看服药后怎样情形。营之满口答应,故于夜间金玉香家散席之后,就到素娟那边,问:‘翁先生说他是甚病源?“娘姨说:“先生道他寒食相斗,没甚要紧,怎奈吃下药去,第一次一齐呕掉,第二次略略受了些儿,却也呕去不少,这便如何才了?”

    营之讨药方来看,见上写着“寒食积滞,法宜疏达”八个字脉案,用的药乃是防风、荆芥、车前子、元明粉、使君子、鲜佛手等七不搭八的十几味儿。因自己不晓得花性,看了仍如未看一般。正在踌躇,素娟忽称要大解了,娘姨们扶他下床,顿时上吐下泻起来。眼见得那病势比日里头更是危险。内中一个老娘姨说:“翁先生的那一帖药,只怕有些不对,为甚吃了下去,反是这般的吐泻起来?经大少爷,还是替他再请一个医生来看看罢。”

    营之也觉有些不妥,想起:“方才玉香台面上边,有平戟三在座。前时听得少牧说起医理甚精,谢幼安初到上海,在长发栈患病,多亏他一手看好。此刻散了台面,或者还在他相好鼎丰里李飞云家,没有回去,何不请他前来瞧瞧?不但不要请封,连轿钱也是没有,岂不大妙?”

    主意已定,立刻写张请客票,去请他到来。诊过了脉,看过舌苔,问营之:“昨夜你可住在这里?”

    营之认他取笑,回说:“没有。”

    戟三正色道:“当真住是不住?这是伤寒重病,不是顽的!”

    素娟在床上听得道着他的虚心病儿,性命要紧,顾不得营之在傍,低低的回说:“营之果然不在这里,客人却是有一个的。”

    营之听了,未免有些酸意,问:“这客人是谁?”

    素娟没有回他。

    戟三道:“有病的人,营翁你盘他怎的?何况做妓女的,本来人尽可夫,你待认真做甚?我因必须晓得病情,方好下药,故此不能不问他一声。”

    营之听戟三如此说话,始不再问。戟三向娘姨们讨取姓翁的药方看过,笑了一笑,要过纸笔,开了一张表邪发汗药方,叮嘱伏侍病人的人,须要格外小心,大忌的是冷茶、水果,不可乱吃,更不可再听他贪凉冒风,必须过了七日,方能保得无事。

    众人诺诺连声。营之分付阿金将药方交给相帮,快到大马路采芝堂去撮药;一面端整把风炉生好了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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