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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怪杰孪生 祝双哑武功绝世 驰驱千里 尤一鹗巧计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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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何等沉重,岂是手无缚鸡之力所能提来携去的,故而益发想不到这上头去了。”

    尤一鹗大笑道:“老实说,马上全副鞍件除嚼环外,纯用金子作底,内外敷上几道厚的油漆,重量真也不轻。两位说我故意声东击西注重那匹代步,这倒未必尽然。你想那种重量,要跋涉千里长途,岂是常马所能胜任?兄弟这匹王狮子,也可算是千里神驹呢,在兄弟方面如果失去这匹神驹,比失掉万两黄金还要心痛万倍,焉得不宝贵呢?再说半途真个要失掉这匹神驹,那许多黄金就要大费手脚了。”说毕,神采飞扬,呵呵大笑,把摘天星、满天飞弄得面面相看作声不得。

    尤一鹗一看两人神气肚内暗笑,又徐徐笑道:“兄弟虽然不常出门,说起来同两位很有渊源,并非外人。两位回到河南拜上张洛行张老英雄,只说艾八太爷关门徒弟尤一鹗寄语请安,就可明白彼此不是外人。倘然半途中兄弟早知两位是张老英雄的门下,也绝不敢劳动两位跋涉长途了。现在既承两位光临,也是缘分,兄弟无物可表敬意,权将这一对马踏镫奉送两位,聊表薄忱,务请赏收。”

    两人一看这对金镫分量非轻,何止千金?虽亦满心奇痒,垂涎三尺,但两人也是河南响噹噹的角色,江湖门槛烂熟胸中,听得尤一鹗说的一番话,表面异常动听,骨子里暗含着有点挖苦他们。而且尤一鹗抬出艾八太爷是江湖上最厉害的魔头,师徒一辙,尤一鹗的为人可想而知,绝不是容易招惹的。就是自己老大张洛行碰着他们,也要低头让步,何况自己?而且按江湖上规矩行不吃行,自己跟了人家这许多路明明显得道路不对,岂能轻收这份重礼?再说尤一鹗嘴上说得好听,未必真心慷慨,也许藏着毒门儿试试我们的心,倘然真个受下,定必另出花样弄得两人叫苦不迭为止。

    当下两人以目示意,赶忙离席而起,连称万不敢当。满天飞嘴也来得,抢着说道:“俺两人正自恨有眼不识泰山,非常抱歉,尤先生不责备我们已经感德非浅,怎敢无功受赏?俺两人就此告辞,改日再正式登府道歉。”两人这样一说,还真不愧是老江湖,尤一鹗果然是个毒如蛇蝎的人物,何尝真心相赠,无非试试两人知罪不知罪罢了。万一两人见财眼眼,直受不辞,尤一鹗必定另有毒计,非但金镫拿不回去,连性命也难保了!两人既然极力谦让,彼此总算心照,尤一鹗也不能再为难他们,看在张洛行面上,另外拿出几十两银子送与两人作为路费,两人推辞不得就当夜别去不提。

    尤一鹗经过这番举动,当时看到这事的仆人,难免不张扬开去,尤一鹗的为人,衢州人们也渐渐明白了。好在尤一鹗绝不在本地面作案,反而有尤一鹗在衢州,百里以内盗贼踪影全无,大家受恩不浅!尤一鹗的名头也渐渐大起来,居然又被醉菩提挖空心思结交得这个朋友,醉菩提一番花言巧语,尤一鹗也居然一口允许同到江宁,醉菩提乐得象得到活宝一般。

    其实尤一鹗这样精灵人物,岂会被醉菩提利用,无非将计就计另有作用罢了。

    这样衢州一鹗、东关双哑、金华三虎,都被醉菩提邀到江宁。自己又设法另打起一枝九环纯钢禅杖,比失掉那枝禅杖格外来得威武好看。果然单天爵正在收罗各处好汉,对于醉菩提引荐人物,非常优待,醉菩提面上顿时光采异常,恰巧醉菩提等到江宁这一天,正值柳摩霄率领群雄袭击太湖那一天,单天爵就把安排计划向醉菩提等一说,请新到几位人物保护衙门暗张罗网。金华三虎、东关双哑正想露几手给人瞧瞧,自然一口允诺,惟独尤一鹗文绉绉的不露声色。

    等到晚上果然听得大堂前面杀声震天,双哑三虎跟着醉菩提挥动兵器杀将出去,单天爵自己也扎曳停当,率领手下也要出去督战,尤一鹗才始徐步而出。尤一鹗一出大堂向下一看,正看到醉菩提被一个矮老头点穴点得纹风不动,尤一鹗微微一笑,一跺脚就纵到醉菩提面前,一伸右掌向醉菩提肩上一拍,醉菩提哇的一声,如梦方觉。

    当时滕巩一看尤一鹗丰神倜傥,朱履长袍,宛然是个绅士,却也有这样能耐。见他把醉菩提点转以后,即从袖内抽出一柄二尺长的折扇出来,笑嘻嘻对着滕巩向自己鼻梁一指道:“在下衢州尤一鹗,初到江宁,偶尔同朋友寄寓在此,谈不到怨仇两字。看得足下点得一手好穴道,不觉技痒,代敝友解了围,未知足下高姓大名、何路英雄?乞道其详,在下也可见识见识,”

    滕巩听他吐语不俗,知是个特殊人物,只看他手上那柄折扇,定是精钢为骨,凡用这种铁扇子的,定是点穴专家,此人是个劲敌恐怕不易对付,凭自己本领倒也并不惧他。不过四面一看,堂上堂下已密密层层布满了官军,大门外又人喊马嘶人头簇簇,想已震动全城,各处兵马都已到来。而且这时范高头、红娘子、冯义对敌的都不止一人,只见一把红毛宝刀两把日月双刀一枝铁桨在人丛中左冲右突,滚来滚去,已是互相混战,看不见他们整个身子。自己左右前后也有不少人包围上来,在这危机一发五内如焚当口,哪有闲工夫同尤一鹗答话,心想先救出范高头再说。便不理会尤一鹗,只双足一跺,从几个人头上飞掠过去,一落地,还未看清范高头所在,猛觉脑后金刃劈风的声音,急从斜刺里一个箭步纵了开去。

    回身一看,只见一个黑面大汉曳襟扎领,提着一柄双刀大步赶来。原来这人姓余绰号余二麻子,勇力绝伦,是单天爵部下的一名守备,正在指挥兵士,忽见人上面飞过一个矮老头来,满想乘人立身未定,抽冷子从后面劈去,不料劈了个空,气得哇哇乱叫。随复抡刀赶上,滕巩看他来势甚猛,未容近身,先自健腕一翻,使个怪蟒吐信,从侧面刺去。余二麻子仗着器长力猛,一味竖劈横扫,一把双刀连舞得呼呼山响。哪知刀剑才一接触,便听得呛啷啷一声怪响,余二麻子的双刀凭空削去了半截。余二麻子大惊,吓得拖刀而逃,滕巩并不追赶,一翻身向人丛中杀去,蓦见许多官军忽地分波裂浪般向两旁倒退,杀出一个满脸血污衣襟破碎的人来,那人迎面碰着滕巩,大呼道:“我主人何在?”滕巩看他手上铁桨才知是冯义,急答道:“我也正在找他们,几次被人绊住,此刻才得杀退。”

    正说着,忽听大堂台阶相近喊声如潮,似乎夹着范高头大呼的声音。冯义一听声音,来不及说话,一声大吼,抡起铁桨,重又翻身杀向前去。滕巩正想跟踪杀人,不料有不少竖眉横目的标兵,挺着十几竿花枪,八下里向他攒刺过来。滕巩大怒一伏身,使个撒花盖顶,剑随身转,四面一绞,只听得一阵喀喇之声,把近身十几枝枪竿一齐削断。余锋所及,顿时断足折臂,倒下不少标兵。

    滕巩正杀得兴起,猛听得人丛内喝声如雷,窜出一个披发的头陀,倒拖着蛟筋藤蛇棍,迎面赶来,喝一声:“飞虎头陀在此!”滕巩更不答话,奔雷剑一挥,两人就搭上手大战起来。这一交手滕巩才知道这莽头陀真有儿手,尤其手上那条藤蛇棍软硬兼全不怕宝剑,被他这样缠住,一时不易脱身,未免又耽搁不少工夫。哪知就在这当口,范高头、红娘子、冯义三人已成网中之鱼了。

    原来范高头先同插翅虎鲍刚斗了几十回合,鲍刚渐渐不敌,却又添上飞虎头陀同玉面虎周昂,三人走马灯式把范高头围在核心。范高头一把红毛宝刀上下翻飞,兀自拚命力战,毫无惧色。那红娘子被东关双哑缠住也只能看关定势,不能杀上前去,工夫一久,未免香汗沾鬓,却又望见老父被一僧两俗围住大战,格外担心!忽然情急智生,觑个破绽,奋力向圈外一纵,急把双刀一并,右手向镖囊一摸,不好了!一囊金钱镖,在施展刘海三撒时,全部施展,用得一枚不剩。一咬牙,只可双刀一挥,重又奋勇向老父所在杀上前去,近得一步是一步,要死也要同老父死在一处。

    这当口大堂内,又拥出许多抱刀弁勇,簇拥着一个体貌雄伟蓄着八字须,穿着一身官家便服,抱着一枝九节钢鞭的人来,立在台阶上高声喝道:“本提镇在此,贼徒还不就缚,等待何时?”

    范高头离台阶甚近,一听这人语气势派,就知道是单天爵本人,立时双眼冒火,鼻窍生烟,大吼一声!用尽平生之力,把红毛宝刀一阵乱削,荡开近身兵刃,一纵身跳上台阶,连人连刀向单天爵当头砍下。单天爵并不惊慌,喝一声来得好!抡起钢鞭相迎,几个照面,单天爵就虚掩一鞭,回身纵入大堂。范高头报仇心急,不辨虚实,急提刀追进堂内。

    此时红娘子也看清单天爵本人出来,老父已奋勇杀上前去,心里一急,恨不得立时手刃仇人。无奈兵刃象雨点般裹上身来,一时怎能杀出重围?不料远远几声呼哨,顿时四周兵刃象潮水般望后倒退下去,红娘子心无二用,不分青红皂白,趁此杀出重围,纵上台阶,居然毫无阻挡,被她杀进大堂。瞥见自己老父正提刀赶进大堂右侧一重门内,忙一个箭步,向侧门纵去。一进门,父女相差不过丈许远近,正想开口叫唤,不好了!一阵锣响,遍地绊索齐起,索上还附着无数倒须钩。范高头、红娘子从外面灯笼火球之下赶到侧门内,却是一片墨黑,眼光还未聚拢,脚下已被绊索绞住,一个措手不及,同时兵刃出手,一齐绊倒。还想挣扎跳起,可恨衣襟均被倒须钩挂住,愈滚愈多,越绊越紧,竟成了网中之鱼。

    霎时假山背后跳出无数健勇,连人带索一齐按住,捆个结实。原来是单天爵预定计划,明知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这几只大虫一时不易擒捉,等外面战到分际,特地在花厅相近布置好绊索,然后亲自出来诱敌。故使手下呼哨为号,叫迎敌的人们散开让路,好引范高头父女赶来自投罗网。

    在范高头父女接踵杀进大堂时,正值铁桨冯义碰见滕巩以后,重又杀入重围,宛如疯虎一般,抡着一柄铁桨左冲右夺,到处寻找主人。挡不住一人拚命,万夫莫当,竟也有不少标兵,死在铁桨之下,自己也受了几处枪伤,满身浴血一般,兀自大呼奋砍。正在舍死忘生当口,忽听得大堂有人大喊道:“范高头、红娘子已被提镇大人擒住,大人有命,把这两个亡命囚徒,或擒或杀,快快了结!”

    这人喊毕,堂上堂下个个奋勇大呼,密层层裹上前来。滕巩同冯义虽是两处死战,却都听得清楚,只吓得心惊胆战!尤其冯义听得肝胆欲裂,怒发冲天,一声大吼,奋起神威,举桨一阵乱击,怎奈久战力尽,遍体创痕,一霎时乱刃交下死于非命。这边滕巩也是心慌意乱,禁不住飞虎头陀越战越勇,四下里又无数兵刃逼近前来,心想此番吾命休矣!正在危急一发当口,忽听大堂后锣声乱鸣。火光冲天,人声如潮,标兵大乱,大堂口有人大呼道:“大人有命,快分兵保护内宅搜捉奸细。”

    这人一嚷,无数官兵向大堂乱拥,只剩飞虎头陀同插翅虎鲍刚,另外几个千总守备之类,兀自困住滕巩,想活捉献功,因此滕巩尚能支持。那醉菩提一听内宅有警,慌不迭的邀齐尤一鹗、东关双哑和笑面虎周昂,也飞进内堂去献殷勤去了。这一献殷勤,倒便宜滕巩不少,但力敌多人究难持久,已是气促汗淋,眼看就要落败,忽听得半空里霹雳般一声大喝:“老英雄休慌,俺们路见不平,助你一臂。”

    喝声未绝,从大堂檐口飞下两人,却是一老一少。老的河目海口,白面黑髯,穿着一件宽博道袍长袖飘扬,颇有潇洒之概,也未携带兵刃。少的面如重枣,目如朗星,一身劲装,两把长剑。两人一落地,老的长袖就闯入围中,同飞虎头陀周旋起来。

    说也奇怪,那老的虽是赤手空拳,一双长袖舞得猎猎有声,宛如摩空雕翩一般,那条蛟筋藤蛇棍,略一沾粘,被反激过去,震得飞虎头陀儿乎脱手。那使双剑的少年,也是一个箭步跟踪而入,脚方点地,即把双剑一分,使了一招孔雀展屏,便将滕巩面前许多兵器一齐挡住。紧接着又是一个怪蟒转身,把双剑向左右一撩一绞,只听得一阵叮噹喀嚓之声,削掉许多长兵短器。插翅虎飞虎头陀齐吃一惊,未免略望后退,那老者趁此机会,回头向滕巩道:“足下此时不走,等待何时?”

    滕巩点头会意,忙托地跳出圈外,再两搏振,一个旱地拔葱,纵上大堂房檐。低头一看,正看到台阶下面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首,身旁放着一枝铁浆,面目虽看不清楚,看这身旁兵器当然冯义无疑。怜他忠心耿耿,竟能身殉其主,实在难得。又想到范高头父女被擒,性命危在旦夕,孤掌难鸣,如何是好?就算老少两人仗义臂助,也是众寡悬殊,绝难胜利。心里一阵伤感,竟迷迷糊糊立在尾上,忘记逃走。猛觉左右有人架住自己两条臂膊,全身腾空,一霎时脚不点地,被两人窜房越脊架出提镇衙门。

    滕巩忙定神一看,已立在一家缙绅人家的花园亭榭上面,身边立着两人非别,就是拔刀相助的一老一少。打量园中,花木扶疏,颇是僻静,忙向两人一恭到地,诚恳的谢道:“承蒙两位相救,不啻死里逃生,此恩此德,没齿不忘,未知两位英雄贵姓大名,因何入衙救人?”

    那老者摇手道:“且莫闲谈,此地离衙甚近,难免有人追搜到此。我们急速设法逃出城外,方算脱离虎口,事不宜迟,你们快随我来。”说罢,只见他道袍一撩,喝声走,就纵出四五丈远,一眨眼已远远的只见他一点很小的影子。滕巩知是高人,同那少年各自施展轻身夜行功夫,追踪前去。三人这样在屋脊上面一路地疾行,真是飞行绝迹,一尘不惊,眨眼就到了城墙脚下。幸喜所立之处离谯楼尚远,并无兵士看守。那老者已立在城墙上面,向两人招手,身影一晃,先已飞出城外去了。两人接纵飞上,向城外一看,老者已立在护城河对岸。原来此处是水城门相近,所以格外僻静。

    滕巩同那少年一跃而下,又一纵跳过城河,三人一起又飞行出去好几里地,在一个路旁茅亭底下,权且少憩。那老者先开言道:“在下别号少室山人,率领敝徒东方豪到此寻访一个人,无意中碰见足下同几位老少英雄身入虎口,危险万分。又看到足下使的招数是峨嵋宗派,彼此都有渊源,故而使出调虎离山之计,在内衙放火,引诱他们分开兵力,得助足下脱险,可惜那几位贵友深入虎穴已遭毒手,但未知足下贵姓大名从何到此,与单提镇有何怨仇?统乞见告为幸。”

    滕巩连连道谢,又把自己姓氏同范高头到江宁的大概情形,匆匆一讲。少室山人惊异道:“哦,原来如此,太湖王、范老英雄等久已闻名,甘疯子还见过几面,是个江湖上不可多得的人物。这样说起来,太湖方面有他主持,柳摩霄等绝难占得便宜!倒是此地范老英雄父女性命危在旦夕,足下一人孤掌难鸣,须赶快回转太湖,与甘疯子等儿位大英雄急速设法搭救才好。在下与敝徒因为访人未着,在此尚须逗留几天,倘能见机行事,暗中保护范氏父女,定必尽力而行,等足下请得救兵到来,也可从旁稍助一臂。时机危急,足下快去快回吧。”

    滕巩听罢,连连向他二人作揖而别,务请暗中保护范高头父女。滕巩思前想后,顿然悟到单天爵早已埋伏周密,自己几个人泊舟时候有人尾探,早已泄风,所以城楼上也做出无戒备的气象,使俺们放心轻入,自投陷阱,连两个人头也是诱敌之计。这样一想,这两只快艇四个湖勇,定已同遭毒手无疑的了。到此地步,只可振作精神施展陆地飞行功夫,赶回太湖,幸而从江宁到太湖这条路,往常走过几次,不致迷路走错。而且一想到范氏父女两条性命,就象悬在自己手上一般,恨不能背生双翅,足具四腿,只可尽平生之技,拚命的一路飞行。

    真是心无别注,目无旁瞩,足不沾尘,身如急箭,好容易赶到太湖,日已东升,来不及找寻渡船,仗着混元一炁,一口气半泅半蹈的飞渡而过,直叩碉前,一看碉栅严闭,纵身而上,便从碉侧土脊上越过土碉,再从堡外跳上墙头,越屋而进。他这一路不要命的奔驰,功夫虽高,究竟是上了岁数,难免神敝气促,在途中救友心切,顿忘辛苦。等到目的已达,彼此见面,又把范高头父女被擒、冯义殉主、自己遇救情形,滔滔不绝的讲完,坐在厅上,就觉心神摇晃头晕目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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