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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如火如荼 甘疯子乘醉却敌 十荡十决 黄九龙先声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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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摩霄、盖赤凤等,奉江宁单天爵的使命,乔装香客,夜袭太湖,而且盖赤凤先同飞天夜叉等一般巨盗,先到柳庄,想一鼓而擒范高头父女二人。万不料湖堡早已得到密报,窥破阴谋,暗暗严密布置,早已派王元超和云中双凤埋伏多时。盖赤凤一到,立时应战,而且一交手,房上同王元超交手的猛汉,顿时丧命。王元超除掉了猛汉,空出身手,低头向庭心一看,却吓了一跳。

    你道为何?原来双凤姊妹在庭心同两寇交手,瑶华战的是飞天夜叉沈奎标,飞天夜叉虽然双刀不弱,却敌不过身轻如燕的瑶华。瑶华正想乘隙蹈虚,使出绝招,手刃夜叉。不料庭畔桂花树影底下,突然一声狂吼,跳出一个满面血污形如活鬼的怪汉,抡着两柄板斧,发疯般向瑶华砍来。飞天夜叉得着这个帮手,立时鼓起勇气,拚命夹攻,这一来瑶华倒也吃惊不小!禁不住那怪汉凭着一股戾气,拼命的一路狂喊狂砍,一时倒有点不易对付,只能闪展腾挪,把一口剑舞得光华遍体,泼水不入,抱定暂时不求有功的主意。但是这个流血满面的怪汉怎样钻出来的呢?

    原来这怪汉就是先时被双凤暗器所伤的两强徒之一。那一个镖中脑门,原已致命,滚下庭中,登时死掉。这一个左目吃了一颗小小莲子弹,当时虽痛得滚下屋面,因为尚非致命重伤,心头还有点清楚。一看身已滚下,赶紧两腿一拳,安然及地,趁势向树底下一滚,忍着痛略定心神。幸而那颗莲子弹并未陷入眶内,可是左眼已瞎,血流满面。咬着牙蹲了片时,仗着独目,一看庭心四人战了两对,自己相近飞天夜叉,眼看他手忙脚乱要败下来,急向身上一摸,幸喜两柄板斧尚在,咬牙忍痛一声狂喊,加入战圈,想报一弹之仇。两人双战瑶华,功夫一久,瑶华虽然不致落败,却也香汗沾鬓。不料这时舜华同盖赤凤一场大战,也正在万分吃紧的时候。

    看不出盖赤凤这个淫魔,手上一口长剑施展开来,不亚于孽龙搅海,恶虎吼山,竟也有许多奇妙着数,而且羼着不少内功要诀。这一来,舜华暗暗称奇,步步当心。盖赤凤也觉得这女子不是常人,一把短剑使得宛如狂风骤雨一般,只得暂收淫念,使出全身本领抵敌。可是舜华究系女子,一双窄窄金莲,未免相形见绌,手上一柄剑已比盖赤凤的长剑要短尺许光景,虽名曰剑,其实就是古时的匕首。两人功力悉敌,禁不住兵器彼长我短,互相刺击之际,又未免显着吃力。

    这样战了许久,舜华一看难以取胜,立时芳心一转,罡气潜运,索性短剑交与左手,右手骈指如戟,使出运气点穴功夫。一声娇叱,身法顿变,超距如风,进退莫测。倏而运剑隼击,倏而挥拳猱进,贴地流走,宛如珠滚玉盘,蹑足凌虚,几疑蝶舞花影,这一番大显身手,真有点触目惊心。

    哪知偏碰上这位淫魔竟能识货,一跺脚,把长剑霍霍一挥,先来个撒花盖顶,护住全身,然后微一退步,双臂一振,霎时全身骨节格格山响,也自运起铁布衫功夫同舜华一起拳剑并用,抵隙蹈暇,嘴内哈哈大笑:“嘿,好俊的一套擒拿法,想不到美人儿真有几手,好,好,老子就陪你玩玩。”舜华听他口上还找便宜,气得面如冷霜,格外施展出厉害着数,恨不得立时把淫魔一挥两段。

    盖赤凤看出舜华拚命相搏,故意略露破绽,身法稍缓,果然舜华中计,用了一手仙人指路,左剑一挥,右手戟指向盖赤凤肩穴点去,满以为这一手敌人吃亏不小。哪知道点到敌人身上,坚逾铁石,毫不理会。正在吃惊后退之际,盖赤凤何等狡猾,未等舜华抽身,早已一声大喝,枯树盘根,横腿平扫。好在舜华毕竟不弱,一声娇叱,凤翘微点腾空而起,未待落地,凭空两臂一分,一个大鹏展翅,又斜飞到丈许远才落下地来。还未立定,盖赤凤已恶狠狠的挥剑过来,舜华正想往后微退,再摇招迎敌,不防匆遽之间,未留神桂树老根微透土面,冷不防玉莲一绊,一个踏足不稳,嘤的一声,娇伶伶的芳躯直向后跌去。盖赤凤哈哈大笑之间,长剑一摆,趁势扑上前去。

    说时迟,那时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恰值王元超除掉猛汉,回身下窥,一看舜华危急万分,急得连人带剑直向盖赤凤身后飞刺而下。这一手势如建瓴,疾如激箭,盖赤凤饶是厉害,万不料来人并未落地,凭空飞刺而下,等到骤觉脑后剑风飒飒然,喊声不好,顾不得前面跌翻的美人儿,慌忙就地一滚,向旁滚开丈许,就是这样剑锋已略略及身。不过他仗着铁布衫功夫,未中要害。这剑锋所及,就他一滚之势,嗤嗤几声,把淫魔身上一件大红织金短衣,割下一片来,背上皮肤也裂了一条口子。

    盖赤凤生平未曾逢过敌手,这一点小亏,已引为大辱,而且自己一身铁布衫功夫,居然被人划破骨肉,料得敌人手上定是非同寻常的宝剑,幸而自己一滚避开,剑锋已偏,否则不堪设想!不禁又惊又恐,一声狂吼,一跃而起,挺着长剑恶狠狠直向王元超刺来。

    王元超知道他不比常寇,早已蓄势而待。这两人交上手,一个是内家巨子,一个是混世魔头,旗鼓相当,各争先着。这时舜华惊魂已定,知道今天没有王元超飞身相救,定要吃亏不小,脸面无光,这一份感激真是难以形容。看得王元超使出全身本领同那恶魔力战,便想跃上助阵,又一看那边自己妹子,同两个凶徒也是苦苦恶战,很是吃力。眉头一皱,立生巧计,暗地拿出了一枝金镖,觑准一个贼人后背,用力打去,轻轻喊声:“着!”那边偏是瞎了一只眼的贼人倒楣,好象命里注定要死在暗器之下似的,那枝金镖从他背心射准,直贯前胸,立时一声狂叫,双斧一扬,倒在地上。

    瑶华大喜,精神陡长,运剑如风,向飞天夜叉猛袭。飞天夜叉一看同伴又中暗器,只吓得心胆俱裂,哪里还敢恋战,觑个破绽,拚命向前一刀砍去。那瑶华闪身之际,赶忙奋身一跃,跳上屋面,一矮身,揭起一叠屋瓦,向下一撒,哗喇喇一阵乱响,把那边盖赤凤吓了一跳,一纵身出圈子。看清自己带来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只剩自己一人,局面已是一败涂地,再拚命战下去,绝无好处!正想乘机脱身,哪知瑶华、舜华一见使双刀的贼人已逃得不知去向,这个恶魔也有逃走的意思,立时姊妹两人短剑一横,左右进攻,王元超也加入夹攻。这样把盖赤凤三面围住,饶他本领了得,也弄得只有招架,不能还手。

    偏偏这时门外劈劈拍拍火枪声大起,一阵紧一阵,盖赤凤明白门外尚有火枪手埋伏,自己带来几十个喽啰,在门外被火枪手挡住,恐已死得一个不剩。此时再不逃走,自己也要性命难保!但是一看身前身后三柄利剑,象雨点般刺来,一时要想脱身也是不易。心里这样一盘算,手上招架未免较慢,嗤嗤几声,上下衣裤又被敌人剑锋划破几处。心里一急,顾不得身上有无受伤,钢牙一咬,一声大喝:“不是你,便是我!”把满身绝艺一齐施展出来!

    只见他前架后挡,横剁竖劈,象疯狮一般,倒也不可轻视。这一场血战,真也非同小可,但见满院匹练般月光,风驰电掣,铮铮鏦鏦之声不绝于耳。王元超等三人见这个恶魔不顾死活,拚命的狂斗,三人各自看定自己的门户,车轮般同他接战,想等他力尽气绝再下煞手。哪知盖赤凤既毒且狡,故意做出不肯逃走,拚命凶斗的神气。这样战了片时,盖赤凤蓦地一声怪吼,全身一矮,把长剑骤地一掠,使出一套八卦游身剑,忽东忽西,忽高忽矮,一个身影象游鱼一般。

    王元超等一看他另变招数格外用出以静制动的法子,只三人定守自己方向,从容接招,并不跟踪追击。这一来,完全中他的诡计,只见他向王元超面前剑锋一晃,倏地一个箭步退到中央,哈哈一声大笑!一跺脚,一个一鹤冲天,飞身上房,回身一抖手,便见三点寒心分向庭心三人射来。三人只好先顾眼前暗器,或用剑拨或用手接,一阵叮噹,三枝毒药钢镖,半枝也没有打着人,可是盖赤凤就趁敌人接镖的一刹那,潜地飞逃了。

    等得王元超等飞身上房,哪还有盖赤凤影子?只听得前面火枪声还断断续续响个不住,三人一连几跃,立在门墙上一看,门外广场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尸首,埋伏的火抢手一个不见。王元超、舜华、瑶华一齐跳落广场,仔细一看地上尸首,一律头缠红帕,知道是凶徒带来的喽啰。王元超嘬唇作声,就听得右面柳林中也有人吹着口哨遥应,一忽儿足声杂响,从篱门内拥出许多火枪手,为首几个头目首先奔近王元超面前,报告道:“自从奉命埋伏左面及屋后经处,静待了片时,就见右面篱上跳进几条黑影,一霎时都上房进内。半晌,微听宅内厅屋上几声吆叱,就起了兵刃接击之声。片时我们埋伏之处,从半空中跌下一具贼尸,知道王爷几位业已得手。那时就见右面篱上又跳进许多人来,我们就觑准了那般贼徒,一阵火枪,立时倒了一地。只听得右边篱外还有许多贼人,不敢再跳进篱内,只乱喊绕向屋后,向后门攻进去。

    “不料我们在屋后也有火枪手埋伏,又是劈劈拍拍一阵痛击,那般逃得命的一般贼人,就拔脚回身飞逃,宅内也逃出一个双刀的凶徒,率领着那般逃卒,亡命逃去。我们以为五爷已把余贼扫得一个不剩,定也赶出屋来,所以我们大胆率领弟兄们,越过左篱,追向前去。不料我们后面又追来一个长剑的凶徒,宛如飞鸟一般,窜入我们队内,长剑一挥,我们弟兄就伤了几个。幸面柳林广阔,散开得快,躲着树后向他攒击。那个贼人真也了得,一纵身就是好几丈,眨眨眼就不见他的影子。等得我们再奋勇追去,那两只贼船已离岸老远,飞也似的向湖心逃去。我们在岸上遥击一阵,因为太远,铅子不及,贼船没有多大损伤,已逃得看不见了。”

    王元超也把宅内交手情形略述所以,吩咐他们把屋内外贼人尸首归在一起,自己方面的弟兄,或死或伤、点清人数,赶快运回堡内,又吩咐他们暂且看守宅外,恐防余贼再来搅扰,自己三人赶快到堡外接应。吩咐已毕,恰好快艇上的湖勇已听得口哨,从僻处驶出,仍旧泊在门前。舜华又跳入宅内,把关在小屋的几个老女仆放出来,交与门外几个头目好好保护,又嘱时时在范宅前后梭巡。一一嘱咐完毕,三人跳下快艇,又如飞的驶回堡来。

    途中舜华悄悄说道:“盖赤凤这个凶徒,本领真可以,你看他临逃走的时候,发出只手连环分路毒药镖,没有内功,万难学习。今天幸而王兄飞身相救,否则……”

    王元超忙截住话头道:“胜败乃常事,何况舜姊本领并不在盖赤凤之下,大约足下稍形不便罢了。”瑶华接口道:“想起来真可怕。我那时看得分明,无奈被两个恶徒绊住,分身不得,看到王兄飞身而下,才把这颗心从腔子里收转。没想到几个恶徒都有几手,回头尚有一番大战。除柳摩霄、盖赤凤,未知尚有几个能为出众的恶徒,我们倒也不能轻敌呢。”刚说完这句话,忽听船舷外哗哗一阵水响,簇起几尺高的浪花,从浪花中涌出一个浑身水滴的人来。

    王元超等人大惊,以为敌人半途拦截,急急一齐拔剑在手准备迎敌。船上驾船的湖勇看的真切,慌忙喊道:“五爷且慢!是自己人。”那水波上的人,身子一扭,象鱼一般游近船来,悄悄道:“奉堡主命,请五爷同两位女英雄速去策应,因为洞庭帮的贼人已变计了。”说了几句,不待王元超答话,倏的身子向下一沉,踪迹全无。

    王元超等全不知敌人如何变计,只好催舟飞回。片时,已近堡外渡口,只见堡楼上火烛燎天,刀光如雪,却又声息俱无,不象交战光景。再回头一看,距岸里许,敌舟如麻,一字并列,也是灯火通明,盛张兵备,好象预备待战交锋一般,王元超等摸不着头脑。等得快艇靠岸,三人急急向碉垒走去,四面一留神,一路都有湖勇哨巡,碉垒栅门大开,此数湖勇执着巨燎两旁壁立,直达第二道碉垒。一见王元超等三人回来,即有几个头目躬身肃禀道:“堡主在碉楼恭候已久,请五爷同两位女英雄上楼会面吧。”王元超略一颔首,即引双凤姊妹从侧面登道走上碉楼。

    一跨进门,只见楼窗口甘疯子箕踞面坐,一手执壶,一手执杯,兀自流水般大喝其酒,好不从容暇逸。一见王元超等进去,立时把壶杯一放,脖子一挺,呵呵大笑道:“诸位杀贼而回,愚兄杯酒劳军,也算古人饮至策勋的盛典吧。”

    这时黄九龙也匆匆掉臂而入,一见三人在室大喜道:“俺已得弟兄报告,知道两位英雄手刃巨寇,端的了得,不过今天无端要两位女英雄受累,心中实在不安。”舜华、瑶华慌忙谦逊不迭。王元超把交战情形细说一番,只把舜华受险一节隐去,多添几句双凤姊妹功夫如何了得的话,舜华、瑶华在旁边听得肚内明白,知道他体贴入微,故意极力推崇。王元超说完柳庄交战情形,急问敌人如何变计,怎么此刻还未到来?黄九龙也把其中原因匆匆一述。

    你道为何?原来洞庭君柳摩霄和盖赤凤被江宁新任提衙单天爵奉为上宾,每天在密室中暗暗筹划一切非法的阴谋,柳摩霄又把湖南几个重要羽翼,也召集到江宁来,以便差遣。恰好不久就发生金昆秀的事,从金昆秀想到范高头,又垂涎到太湖。那天甘疯子窃听的晚上,甘疯子救了冯义没有多少时候,单天爵已得狱官报告,料得太湖定有能人暗探,顺手牵羊把冯义救去。立时闭城大搜,定了一个暗袭湖堡同时擒捉范高头的计划,星夜暗暗出发。单天爵这厮却遵从柳摩霄的话,恐怕狱中金昆秀再生别样事故,率领着几个凶徒私党,坐镇提衙,并未同去,只拔出枝令箭,当夜飞调几营水师,掩护柳摩霄一队凶徒,在太湖要口遥遥接应。

    那柳摩霄本来打算暗袭湖堡,所以进湖船只乔装进香的行径。等到驶进太湖,泊住苇港,先打发几批手下,分头细探,未得要领,而且各人探报大都不相符合。略一思索,知道自己的人已露马脚,看来太湖黄九龙虽然到湖未久,已经很得人心,所以探不出实在消息。等到夕阳西下时交二鼓,先派了一拨人去擒范高头、红娘子,又亲自出马到几道堡垒外面勘察了许久,不觉暗暗吃惊。心想黄九龙怎地了得,非但形势险要,扼守得法,而且内外黑沉沉绝无声息。一看树林深处,堡垒垛口,却隐隐炮铳密布,戈头森森,知道已有准备。这一来把个眼高于天的柳摩霄凉了半截,赶忙折回自己座船,同几个心腹健将仔细的商量。这般风高放火月黑杀人的凶徒,哪有主见?逞着一股戾气,看得太湖肥美,仗着洞庭帮势力,只一味怂恿强夺碉堡,有进无退。

    柳摩霄自己细细一琢磨,觉得既到此地,平白地空手回去,非但吃人笑话,于自己威名也大大有损。而且眼看太湖出产如此丰富,形势如此雄壮,比洞庭湖过无不及,实在舍不得让人占住。又想黄九龙虽是了得,未必是自己对手,而且早听得碉堡中只他一人主持,其余几个头目都是无名小卒,何足挂虑?自己带了这许多健将,后边还有水师接应,就算黄九龙有了准备,也是一人难敌四手。这样一盘算,似乎自己稳稳操着胜利。

    不料正在踌躇满志之际,船头一阵喧哗,传来盖赤凤、沈奎标大呼跳骂声。柳摩霄急举目一看,登时目瞪口呆,说不出话。只见盖赤凤一张俊俏面孔,已是满头油汗,竖眉瞪目,形象恶煞。身上一套锦绣花衫,己撕得一片上、一片下,随风飞舞,露出一身细皮白肉带着几道鲜红可爱的血口子。那沈奎标更有意思,包头黑帕已堆在脑后,只满头大汗,胁下夹着双刃,宛如一只斗败公鸡。这两人一进来,沈奎标是垂头丧气,默默无言,盖赤凤是一味言语无次的跳脚大骂,弄得柳摩霄插不上嘴。好容易把盖赤凤纳在一边,再细问沈奎标交战情形,沈奎标老实把丧兵折将情形一一报告。这一来,把柳摩霄一番打算化为云烟,又弄得进退维谷。

    这时盖赤凤又从座上一跃而起,大喊道:“这一次丧兵折将,只怪探报不实,但是老子虽败犹荣。倘然我们带去几十个弟兄们手上都有火铳,也可同他们埋伏的火枪手对敌一下,倘然有几个后路接应,也不会吃这大亏。偏偏你们托大,咬定柳庄只范高头、红娘子,一无防备,手到擒来。现在事已如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同黄九龙见个高下,老子不信我们这许多人敌不过他?否则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几位好汉,和几十个弟兄们?就是这样回去,从此江湖上也不用立足了!”

    这样被盖赤凤一激,柳摩霄还是昂头思索,禁不住左右一般恶徒,个个怒发冲冠,大呼大嚷,非报仇雪耻不可。柳摩霄究是厉害角色,等这般草包斗过一阵,然后挺身而起,徐徐开言道:“想不到我们误中奸计,害了许多好汉,胜败虽系兵家常事,此仇岂容不报?据你们所说柳庄未见范高头、红娘子,只埋伏自称云中双凤的三个贼男女,同门外的火枪手,大概金昆秀被单大人捉住的消息,已被他们探悉。说不定就是劫狱的人赶在我们前头到此报告,所以吃范高头那厮做了手脚。那厮定是狗急跳墙,向就近黄九龙求救,这般埋伏的狗男女和火枪手定是黄九龙暗暗预先布置的,范高头和红娘子此刻也许没有躲入湖堡。据我猜想,定是看得我们多人到此,以为江宁全虚,可以乘机劫狱,救出爱婿,哼哼,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岂知我早已防到此着,管教他到了江宁城边就吓得半死,说不定单提镇就能不劳而获,捉住范高头和红娘子两人哩。

    “现在咱们把范高头事且放在一边,黄九龙既然不知轻重来管闲事,真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了,不同他见个高下,也不知道我们洞庭帮的厉害咧!现既然露出我们的行藏,毋庸照暗袭的原计划行事,堂堂皇皇名正言顺的责问他:彼此河水不犯井水,为什么帮助范高头父女,用暗器杀害洞庭湖的好汉,破坏江湖上的义气?如果自知过错,绑出范高头父女和放暗器的凶手,偿抵我们几个好汉的性命便罢,如果牙缝里迸出半个不字,立时同他拚个你死我活。谅他羽毛未丰,真个要同我们正式交手,那何异以卵敌石。盖贤弟你看我这主见如何?”

    盖赤凤眉毛一扬,哈哈大笑道:“这才是正主意,不要说大哥这样本领,手下各寨主个个英雄了得,何惧一般初出茅庐的后辈,就是我区区何尝把他们放在眼内!”说到此处,不由的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狼狈的模样,格外怒火万丈,一跺脚,连连大喊晦气道:“想不到我盖赤凤单枪匹马横行长江,今天误中奸计,会跌翻在阴沟里。如果不显一点威风,不杀他几个狂徒,真要把老子肚皮气破了。话又说回来,不要看我身上挂着幌子,论技艺,以一敌三,何曾输他们半着来?喂,沈大哥,你是亲眼目睹的,这不是我自敲自吹吧?”

    柳摩霄不待沈奎标接话,慌忙笑道:“贤弟英雄无敌何待说得,回头咱们同黄九龙正式交手,有的是报仇出气的机会,此时正可养精蓄锐。待我先礼后兵,修书一封,投到湖堡,约期交手,显得我们光明磊落。贤弟且暂一旁安坐,回头愚兄还要和贤弟及众位好汉畅饮一番,再去杀敌哩。”说罢,剪灯抽毫,挥了一张八行信笺,装入封套,昂头四顾道:“谁愿到湖堡下书?”即听得身后焦雷般喊一声:“我可去得?”喊声未绝,从座后转出一个彪驱虎貌的大汉,向柳摩霄躬身道:“罗奇愿走一遭,顺便看看堡中有何许人物。”

    柳摩霄抬头一看,是自己近身得力勇将————四大金刚之一,绰号大刀金刚,姓罗名奇。生得力大无穷,两臂足有千余斤力量,善使两柄二百余斤熟铜锤。柳摩霄看他愿去,大喜!即将书信交他收好,嘱咐他不要鲁莽,得了回书就回来,不得挫折我们洞庭湖威风,也不要任意使气。罗奇应声遵命,带好书信,提起两柄大西瓜般铜锤,大踏步走到船头,点手叫过一只江宁带来的飞划船,纵身跳下,直向湖心驶来,片时靠岸,一跃而上,直向堡垒走去。

    罗奇边走边自留神,却四周见不到一点灯火和半个人影,幸而明月当空,路径可辨,那座雄壮的堡楼,黑巍巍的矗立在山脚要口。罗奇直趋堡下,只见堡垒下面有如城洞一般,既宽且深,却放着千斤闸,关得严丝密缝,罗奇无门可入。原来罗奇力气虽大,却不懂轻身纵跳之技,恨不得一铜锤把千斤闸打他一个大窟窿。但是记着柳摩霄的吩咐,不敢鲁莽,只得仰头,丹田提气,雳霹地一声大喝道:“洞庭湖下书人在此,快快开门,让我进去。”第一声喊毕,许久未见有人答话,弄得他暴跳如雷,接连一阵大喊,才听得堡楼上垛口有人有声无气的说了一句:“下书人少待,让我们通禀。”

    半晌,堡楼垛口处垂下一条长绠来,绠头系着一个小筐,只听上面细声说道:“下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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