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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政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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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 真德秀

    某猥以庸虚谬当阃寄,朝夕怵惕,思所以仰答朝廷之恩,俯慰士民之望,惟赖官僚协心同力,庶克有济,区区辄有所怀,敢以布于左右。盖闻为政之本,风化是先。潭之为俗,素以淳古称,比者经其田里,见其民朴且愿,犹有近古气象,则知昔人所称,良不为过。今欲因其本俗,迪之于善,已为文谕告。俾兴孝悌之行,而厚宗族邻里之恩。不幸有过,许之自新,而毋狃于故习。若夫推此意而达之民,则令佐之责也。继今邑民以事至官者,愿不惮其烦而谆晓之,感之以至诚,持之以悠久,必有油然而兴起者。若民间有孝行纯至,友爱著闻,与夫叶和亲族、济乡间为众所推者,请采访以实,以上于州,当与优加褒劝。至于听讼之际,尤当以正名分厚风俗为主。昔密学陈公襄为仙居宰,教民以父义母慈,兄友弟恭,而人化服焉。古今之民,同一天性,岂有可行于昔而不可行于今?惟毋以薄待其民,民亦将不忍以薄自待矣。此某之所望于同僚者也。然而正己之道未至,爱人之意不孚,则虽有教告而民未必从,故某愿与同僚各以四事自勉,而为民去其十害。何谓四事?曰:

    律己以廉。凡名士大夫者,万分廉洁止是小善一点,贪污便为大恶不廉之吏。如蒙不洁,虽有它美,莫能自赎。故此以为四事之首。

    抚民以仁。为政者当体天地生万物之心,与父母保赤子之心,有一毫之惨刻,非仁也,有一毫之忿疾,亦非仁也。

    存心以公。传曰公生明,私意一萌则是非易混,欲事之当,理不可得也。

    莅事以勤是也。当官者一日不勤,下必有受其弊者。古之圣贤犹且日昃不食,坐以待旦,况其余乎?今之世有勤于吏事者,反以鄙俗目之,而诗酒游宴,则谓之风流娴雅,此政之所以多疵,民之所以受害也。不可不戒。

    何谓十害?曰:

    断狱不公。狱者民之大命,岂可少有私曲?

    听讼不审。讼有实有虚,听之不审,则实者反虚,虚者反实矣。其可苟哉?

    淹延囚系。一夫在囚,举室废业,囹圄之苦,度日如岁。其可淹久乎?

    惨酷用刑。刑者不获已而用,人之体肤即己之体肤也,何忍以惨酷加之乎?今为吏者好以喜怒用刑,甚者或以关节用刑,殊不思刑者国之典,所以代天纠罪,岂官吏逞忿行私者乎?不可不戒。

    泛滥追呼。一夫被迫,举室皇扰。有持引之需,有出官之费,贫者不免举债,甚者至于破家。其可泛滥乎?

    招引告讦。告讦乃败俗乱化之原,有犯者自当痛治,何可勾引?今官司有受人实封状与出榜召人告首,阴私罪犯,皆系非法,不可为也。

    重叠催税。税出于田,一岁一收,可使一岁至再税乎?有税而不输,此民户之罪也;输已而复责以输,是谁之罪乎?今之州县,盖有已纳而钞不给,或钞虽给而籍不消,再追至官,呈钞乃免,不胜其扰矣。甚者有钞不理,必重纳而后已。破家荡产,鬻妻卖子,往往由之。有人心者,岂忍为此?

    科罚取财。民间自二税合输之外,一毫不当妄取。今县道有科罚之政,与夫非法科敛者,皆民之深害也,不可不革。

    纵吏下乡。乡村小民,畏吏如虎,纵吏下乡,犹纵虎出柙也。弓手土兵,尤当禁戢,自非捕盗,皆不可差出。

    低价买物是也。物同则价同,岂有公私之异?今州县有所谓市令司者,又有所谓行户者,每官司敷买,视市直率减十之二三,或不即还,甚至白著,民户何以堪此?

    某之区区,其于四事,敢不加勉?同僚之贤,固有不俟丁宁而素知自勉者矣。然亦岂无当勉而未能者乎?《传》曰:“过而不改,是谓过矣。”又曰:“谁谓德难厉其庶?而贤不肖之分,在乎勉与不勉而已。”异时举刺之行,当以是为准。至若十害,有无所未详知,万一有之,当如拯溺救焚,不俟终日,毋狃于因循之习,毋牵于利害之私。或事关州郡,当见告而商榷焉,必期于去民之瘼而后已。此又某之所望于同僚者。抑又有欲言者矣。夫州之与县,本同一家,长吏僚属,亦均一体,若长吏偃然自尊,不以情通于下,僚属退然自默,不以情达于上,则上下痞塞,是非莫闻,政疵民隐,何从而理乎?昔诸葛武侯开府作牧首,以集众思广忠益为先,某之视侯,无能为役,然虚心无我,乐于闻善,盖平日之素志。自今一道之利病某之所当知者,愿以告焉;某之所为,有不合于理、不便于俗者,亦愿以告焉。告而适当,敢不敬从?如其未然,不厌反覆。则湖湘九郡之民,庶乎其蒙赐,而某也庶乎其寡过矣。敢以诚告,尚其亮之,幸甚。某咨目上府判职曹以下诸同官。

    以上帅长沙日谕官僚。

    某昨者叨帅长沙,尝以四事劝勉同僚,曰:律己以廉、抚民以仁、存心以公、莅事以勤,而某区区实身率之,以是二年之间,为潭人兴利除害者,粗有可纪。今者蒙恩起废,再抚是邦,窃伏惟念所以答上恩而慰民望者,亦无出前之四事而已,故愿与同僚勉之。盖泉之为州,蛮貊聚焉,犀珠宝货,见者兴羡,而豪民巨室有所讼诉,志在求胜,不吝挥金,苟非好修自爱之士,未有不为所污染者。不思廉者士之美节,污者士之丑行,士之不廉,犹女之不洁。不洁之女,虽功容绝人,不足自赎;不廉之士,纵有他美,何足道哉?昔人有怀四知之畏,而却暮夜之金者,盖隐微之际,最为显著,圣贤之教,谨独是先。故愿同僚力修冰蘖之规,各厉玉雪之操,使士民畏敬,称为廉吏,可珍可贵,孰有逾此?其所当勉者一也。

    先儒有云:一命之士,苟存心于爱物,于人必有所济。且以簿尉求之:簿勤于勾稽,使人无重叠追催之害;尉勤于警捕,使人无穿窬攻劫之扰,则其所济,亦岂小哉?等而上之,其位愈高,系民之休戚者愈大,发一残忍心,斯民立遭荼毒之害,发一掊克心,斯民立被诛剥之殃。盍亦反而思之:针芒刺手,茨棘伤足,举体凛然,谓之痛楚;刑威之惨,百倍于此,其可以喜怒施之乎?虎豹在前,坑阱在后,号呼求救,惟恐不免,狱犴之苦,何异于此,其可使无辜者坐之乎?己欲安居则不当扰民之居,己欲丰财则不当民之财,故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其在圣门,名之曰恕,强勉而行,可以致仁。矧当斯民憔悴之时,抚摩爱育,尤不可缓。故愿同僚,各以哀矜侧怛为心,而以残忍掊克为戒,则此邦之人,其有瘳乎?此所当勉者二也。

    公事在官,是非有理,轻重有法,不可以己私而拂公理,亦不可公法以徇人情。诸葛公有言:吾心如秤,不能为人作轻重。此有位之士,所当视以为法也。然人之情,每以私胜公者,盖徇货贿则不能公,任喜怒则不能公,党亲戚、畏豪强、顾祸福、计利害,则皆不能公。殊不思是非之不可易者,天理也,轻重之不可逾者,国法也。以是为非以非为是,则逆乎天理矣;以轻为重以重为轻,则违乎国法矣。居官临民而逆天理违国法,于心安乎?雷霆鬼神之诛,金科玉条之禁,其可忽乎?故愿同僚以公心持公道,而不汩于私情,不挠于私请,庶几枉直适宜,而无冤抑不平之叹。此所当勉者三也。

    民生在勤,勤则不匮,则为民者不可以不勤。业精于勤荒于嬉,则为士者不可以不勤,况为命吏,所受者朝廷之爵位,所享者下民之脂膏。一或不勤则职业隳弛,岂不上孤朝寄,而下负民望乎?今之居官者,或以酣咏遨游为高,以勤强敏恪为俗,此前世哀弊之风也,盛明之时,岂宜有此?陶威公有言:“大禹圣者,犹惜寸阴,至于众人,当惜分阴。”故宾佐有以υ博废事者,则取而投之于江。今愿同僚共体此意,职思其忧,非休浣毋聚饮,非节序毋□□□□□□出游,朝夕孜孜惟民事是力,庶几政平讼理,田里得安其生。此所当勉者四也。

    某虽不敏,请以身先,毫发少渝,望加规警。前此官僚之间,或以四者未能无愧,顾自今始,洗心自新。在昔圣贤,许人改过,故曰改而止。倘犹玩视而不改焉,诚恐物议沸腾,在某亦不容以苟止也。莅事之初,敢以诚告,幸垂察焉。

    当职入境以来,延访父老,交印之后,引受民词,田里利病,县政否臧,颇闻一二,今检举前在任日约束,及今来合行事件,开具于后。

    ○崇风教

    一、嘉定十年到任,以五事谕民。其一谓:人道所先,莫如孝悌。编民中有能孝于父母,悌于兄长,性行尤异者,所属详加采访,以其实上于州,优加赏劝。或身居子职,有阙侍养;或父母在堂,别蓄私财;或犯分陵,忽不顾长幼之伦;或因利忿争,遽兴骨肉之讼:凡若此者,皆有常刑。后据厢官申到黄章取肝救母、吴祥取肝救父各行支赏外,又有承信郎周宗强割股以疗亲疾,延请诸州设宴,用旗帜鼓乐送归其家。晋江县申到刘玑有母百岁,玑年七十,孝养弥谨,既加优礼,又立寿母坊以表之。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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