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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绪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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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今社会有一普通之心理焉,曰凡处腐败狡猾之社会,及治衰乱之天下者,必须有最巧妙之手段、最横溢之霸才,而后乃能适社会之生存,措天下于平治也。斯说一行,于是平民社会,争以巧妙之手段相答酬;官吏社会,争以横溢之霸才相陵遏,而社会遂益趋于腐败,天下遂日就于衰乱。

    彼之创为是说者,不止于事实上得确实之证凭,其于历史上,亦间有是之证凭焉。即以上海而论,五方杂处,人类不齐,多以诈欺相尚,俗所谓滑头者是也。而久住于上海者,亦必习为滑头,而后始免诈斯之害。内地人有新到上海者,必须访一二知友,久于上海者,受其指导,而后始免于受欺。以故久于上海之人,名曰老上海。老上海者,质言之,即习于滑头也。苟不习滑头,则被人诈欺之事,触处皆见。俗所谓老实人多吃亏是也。此事实上之证凭也。

    秦孝公用霸才横溢之商鞅,而富强之业成;汉献帝用霸才横溢之曹操,而董卓之乱定;法国有霸才横溢之拿破仑,而兵力几躏全欧;德国有霸才横溢之俾斯麦,而联邦遂能统一。史家尝言:“当衰乱之世,苟不能得贤人君子,而得一二奸雄,亦足以为救时之用。”所谓使贪使诈是也。司马迁尊游侠,而不以朱家、郭解之杀人为非,殆亦执是意也。

    此历史上之证凭也。

    虽然,吾于此提出一问题焉。问曰:“以巧妙之手段,对付狡滑之社会者,果足以改良社会乎?抑适以相演狡滑于不止也?以横溢之霸才,对付衰乱之天下者,果足以安定天下乎?抑适以相煽衰乱于无穷也?”则必无敢直下判断之语者。

    然而吾今亦即以前此彼辈所执之事实与历史证凭,还而问之曰:上海原始固有滑头,然自有对付滑头之滑头,而滑头遂相演以至今日而不止。盖当其始也,滑头之人,本居少数,自有人习于滑头,以谋抵御,于是渐习渐惯,久乃不知不觉亦变为完全滑头之人,而于是滑头愈多矣。滑头愈多,而习滑头者亦愈多。相演相乘,而于是举上海变为一滑头之世界矣。譬如有十人于此,其中有君子六人、小人四人。以六君子遇四小人,其初固不免为小人所欺。然使此六君子者,不贪为巧妙之手段,而安守其迂拙,则彼少数之小人原不足以造成风气。久而久之,其技亦必渐穷,或竟为君子所同化。此敢断言者也!倘此六君子者,不能忍微小之损害,群聚而研究种种巧妙之手段,出与小人相对付,自喜其成效之易见,于是遂迷信处狡滑社会者,不得不用巧妙手段。则此六君子,不久亦变为小人矣。自是小人愈多,君子愈少。而社会风气,乃全趋于小人之一方,卒至腐败不可救药。试观今日之上海,印捕华捕,鹄立如林;侦探差役,巡逻如织;而奸拐命盗、倒欠诈取、大流氓小流氓,遍地皆是。呜呼!此岂少数恶人之过欤?毋亦多数习于恶者之过也?

    即以历史而论,彼商鞅、曹操、拿破仑、俾斯麦诸人,当其出现时,其横溢之霸才,何尝不足以起当代之衰,靖一时之乱?然试翻秦汉法德之史,一寻其迹,则秦社之屋,去商君几时矣?汉祚之移,去曹操几时矣?森赫勒拿岛之放逐,拿坡仑且身被其灾;威廉王之被刺,俾斯麦亦躬见其乱。安在横溢霸才,果足以治衰乱之天下也?

    吾今敢为大言于此曰:“人者,造风气者也,不可为风气所造。人者,转移社会者也,不可为社会所转移。盖社会风气愈狡猾腐败,而吾人愈不可不以世俗所谓最迂拙之手段挽而回之。夫世俗所谓迂拙者何也?曰惟至诚而已矣!”

    且夫至诚之感人亦大矣哉!以瞽瞍之顽而大舜能以至诚感之;以商纣之暴而文王能以至诚感之;周公以至诚而挽成王之心;闵子以至诚而回继母之意。自古以来,大奸雄大盗贼,平日肆无忌惮,往往遇一二至诚之人,卒为其所感动,而立戢其野心、自止其暴行者,历史所载不可胜数。故《大学》曰:“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又曰:“欲治其国者,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必先诚其意。”由此而观,至诚之为用,岂不大哉?

    或问曰:“以今日社会之腐败狡猾,设吾徒抱诚意,而处于其间,则彼方利我之迂拙,而时时加损害于我矣。夫好利恶害,人之情也。今既以诚而受害,则人又何乐于为此?吾子之论,得毋亦近于迂欤?”应之曰:“是不然。凡人未有不各具天良者。彼小人非无天良之人,只以日与小人相处,故无从发见其天良;而一见君子,往往天良发见焉。”故凡惯为狡猾之人,彼苟一见至诚之君子,恒生不忍相欺之心。或对君子偶发恶念,而一闻君子之言语,每至面赤汗下。此何故欤?盖皆天良之发见也。夫万物之竞生存也,常各以其类。树木竞生,而不妨及昆虫;昆虫竞生,而不妨及禽鸟。彼狡猾小人之竞生于社会亦然,其相妨也,恒在同类,而君子之蒙害转鲜焉。此非吾之过言,亦事实上所恒有者也。

    抑吾人之处于今日社会,果负有责任乎?不负责任乎?如曰不负责任,而只图自了,若世俗所谓自了汉者,则可以不论矣。如曰愿负责任,而思为改良社会、转移风气之人,则虽蒙百难冒万险,古人之犹有为之者,况小小受欺乎?以小小受欺,而即畏难焉?同流合污焉?何其无胆量至此也?佛氏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耶稣愿钉于十字架而救众生。而吾乃因欲避社会狡猾之害,至舍身而习为狡猾,此劣男子贱丈夫之所为,非堂堂须眉之所宜尔也!

    吾故曰处今日腐败狡猾之社会,必出以至诚。苟能出以至诚,则君子敬之,小人爱之,而吾在社会之信用固矣。信用既固,而吾身将为全社会所信仰,人人争以吾为模范。于是吾之言论,无人不听从。不知不觉之间,而腐败狡猾之社会,将为吾所转移所感化。夫以一人而具有转移全社会之力,其手段之巧妙,为何如矣?彼世俗以吾为迂拙者,至此始悟吾实巧妙而非迂拙。而彼习于滑狡者,终至甲以诈来,乙以诈往,交相诈而两蒙害。前之以手段巧妙自诩者,至此始悟彼实迂拙而非巧妙。读者疑吾言乎?则请观《北美建国之华盛顿》。

    当今社会的人有这样一种普遍心理,就是认为但凡处在腐败狡猾的社会或是处在国家治理衰败混乱社会的人,必须要善于运用最巧妙的手段,还要有足够的雄才霸略,然后才能在这样的社会上生存,并把天下治理得安定太平。这种说法一流行,于是平民百姓都争相以投机取巧的手段来互相应酬;而官场上的人则都争相用霸道专断的手段来相互欺压和伤害。因此,社会变得更加腐败,天下也变得日益混乱。

    支持这种说法的人,不仅列出了事实证据,在历史上也能追究到相关证据。便以上海为例,各地人员杂居一处,鱼龙混杂,大家都以互相欺诈为风尚,也就是俗称的滑头。这样一来,长期住在上海的人,也一定会变为滑头,然后才能避免遭受别人的欺诈。内地新到上海的人,必须拜访一两个长期居住在上海的好友,接受他们的指导,而后才能避免受欺骗。所以,长期居住在上海的人,被称为老上海。老上海,从本质上说,就是那些习惯于耍滑头的人。如果不习惯耍滑头,那么被人欺诈的事情,到处都可以见到。这也就是俗话说的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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