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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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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灵魂,不谈失败与下属!就你——你自己也说过不少次——物质真就那么重要吗?当你看到一幅菲迪亚斯的作品,你的整个人不会为之一沉,就像进入了神圣的冰河吗?最后,这才是重要的事。我们满足内在欲望的生命少数时刻,就是那些我们几乎相信自己正在死去的日子。艺术的享受,热情,伟大的行为,一阵激情——主要的是他们都有着同样的结局。你同意我说的吗,亲爱的朋友?”

    他做了一个手势,以示赞同,尽管他只零散地听到一些。他对这个女人并没有多大兴趣,尽管他人还在她旁边,可他的思绪早已飘飞到朱莉那里,而她的样子占据了他的整个内心。

    她转沉默为一声长叹,这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知道吗?”她继续说道,“和你说了这些,我感到很满足。一个人很少能找到理解自己,并且能够分享任何秘密的人。这是所有主宰生灵的特权,通过这种特权,他们能将一切向另一个人坦白——最高贵和最卑微的想法——即便我们坦白的是弱点,我们也能从做这些事的胆量和勇气中感受到高贵。哦,我亲爱的朋友!要是你知道一个女人要怎样努力才能获得那样的自由——那种你们男人宣称的与生俱来的权利——就好了!因为错误的羞耻,以及成千上万种其他顾虑,我们耗费了多少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就是从那时起,我将它视为一种道德责任,这种责任有助于我自身的天性:要成为自己的主人,做任何我喜欢之事;敢为我所为;对着合意的聆听者讲述任何事情——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学会尊重自己。可是我忘了;你对这些坦诉并不感兴趣,不管你对它们感到多么怜悯。我,毫无疑问,并不是第一个向你如此坦白的女人。你生活的世界里常常会看到垂下的面纱和遮蔽物,在这个拘谨的平凡世界里,我们用它们来遮掩自己。我留你于此,也并不仅仅为了要和你讲这些感受和想法,如果我在心底没有别样——”

    她坐在沙发上休息,神情漠然,姿态优美,她的双臂优雅地放在头后。她的脸颊苍白如大理石,她的双唇微张——可并无笑意。

    “爱慕?”他心不在焉地问道,“你知道吗?伯爵,我正准备接受惩罚呢。这太突然——”

    “谁知道要是你同意了这个请求,对你算不算惩罚!”她又忙说,“总之,你能为我刻一尊肖像吗?”

    “你的肖像?”

    “是的,一个肖像雕塑,站着坐着都好,随你喜欢。我向你坦白,我是从今天早上才有这个想法的。尽管我不会骄傲地希望与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子相比较——尤其是在你的眼里,可你那位漂亮朋友的迷人肖像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我想要它,有特别的原因;我认识一位傻男人,他还认为我年轻漂亮,还想要我的肖像——尤其是出自这样一位大师之手——那是我的一位朋友,我与他常年分开,若是我能送他一幅肖像做补偿,他不知有多高兴呢。”

    当她说这番令人激动的话时,詹森的眼光落在她身上,却没有任何地方暴露出他是否会答应她的请求。她在他冰冷而锐利眼光的注视下,红了脸,垂下了眼睛。

    “他已经开始关注我了。”她想。“可你不准想,”她继续说道,“我的要求再合理不过。我是为了他才想要这幅大师手笔,而即便是你仓促而成的作品,他都会不惜重金购买。可是,好像你对这件事不怎么感兴趣?坦白地告诉我吧;无论如何,我们仍然是好朋友。”

    “伯爵夫人,”他开始说道,这晚,他第一次暴露出了迷惑,“你真是太——”

    “不!你在试图躲开我——看,别否认了。也许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个请求的原因。你有着不得不面对的责任。要是你的朋友发现你就像对她那样给予我同样的帮助——我虽不了解她,可是,尽管如此,也不是不可能,她有一点儿嫉妒,这也情有可原!我说得不对吗?你不是正因此而犹豫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似乎还处在心不在焉的状态,好像在自言自语一般,平静地说:

    “嫉妒?她才不会。”

    那不当的表情掠过他的唇间,同时他身上掠过一阵战栗,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他刚才竟该死地羞辱了她。他惊恐地看着她;他看到所有的血液都涌上她的脸颊,唯有双唇死白。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恢复自控,让刚才那番话不至于那么伤人,她就强挤出一个微笑,迅速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伸出双手。

    “谢谢你,我的朋友,”她用最轻松的语调说道,“你并不擅长献殷勤,可有一点过人之处,这也难能可贵,那就是——你很直率。你是对的;除非一个女人能摒弃嫉妒与猜忌,就像你那我所不知的美人朋友,不然她也不会成为你艺术中的瑰宝。我真该再长大、再成熟一些,让自己能明白这些道理。可是,正如我所说,我所以有这样愚蠢的想法,你也逃不了干系——那个美丽女子的肖像转变了我的想法。可是,现在,它又回到了正确的位置,我要多谢你这么快就将其端正。Prenez que je n'aie rien dit(法语:就当做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吧)。我希望你能有风度些,让我之前那迟来的请求——或许,在前些日子来看,是无礼的请求,成为我们俩之间的秘密。所以——就这么说定了——soyons amis(法语:让我们做朋友吧)!那么,现在,晚安了。尽管我不会引起她的嫉妒,可我还没厉害到能免受那恶意闲言的伤害,再说——你已经在这里待太久了。”

    他处在如此痛苦的纠结中,试着结结巴巴说几句宽慰的话。可她不会听他说,几乎是把他赶出了门,然后她立刻把门锁上。

    詹森一走,她的样子就变了;唇间的笑容,退却成为苦涩,光滑的前额呈现出吓人的怒容。愤怒的羞辱让她的眼泪从睫毛处流下,她已经忍了好久,她深吸一口气,好像要将自己的心从窒息中拯救出来。她就这样站着,在门槛旁边,她的小手紧紧地攥着,漠然注视着那个侮辱她的男人走出的方向。若是强烈的希望拥有杀死人的神奇力量,那么詹森绝不会活着走出她的房间。

    她听到临屋传来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手从眼前晃过,她拿起一杯水,一口气喝干。又剩她一人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她穿着简单,几乎是一身黑衣,可打扮很精细,这点就暴露出她在穿着艺术上进行过长期练习。她显然四十来岁了;可是,她真实的面容被掩藏在化妆品的涂层下,它们被熟练地涂抹上去,她那柔和而匀称的身形,令人赏心悦目。

    “你还没走吗,亲爱的?”伯爵夫人叫道,她试图掩盖她的难过,“我以为你很早就厌烦了,早就回去了。”

    “我度过了一个无法言喻的快乐夜晚,我亲爱的伯爵夫人,我想来跟你说谢谢。自从我离开舞台以来,我已不记得自己还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听过这么多好的音乐。沙漠中的曼娜,我亲爱的伯爵!——沙漠中的曼娜啊!可我是多么有幸能听这场音乐会啊,我在那边的黑暗小屋里听着!诚然,他没有注意到我,而我尤其不想出现在他面前。自他私通以来,他似乎对任何别的事情都不在意,分开这么多年,岁月成功地让他认不出我来。可是,想象一下,伯爵,那个年轻的画家——正是我们发现那幅烧坏的画作那晚遇到的那个——他不小心走进了你的房间!幸运的是,他很快又退出去了。月光从未如此明亮。谁知道他是否再次认出我来,尤其是那幅画还在那儿——”

    “是啊,”伯爵夫人点点头说,“你说得没错。谁知道呢?”

    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哦,我敬爱的恩人!”后者继续说道,“要是我能告诉你,再次见到他,让我感到多么愤怒就好了——那个心狠手辣的男人,是他让我可怜的女儿的生活过得如此悲惨——他带着傲慢的气场走进来,还处处受到尊敬;我一听到他的声音,一听到他激烈的言辞——哦,你不知道我有多么讨厌他!可是一位母亲就没有讨厌她女儿敌人的权利吗?——尤其是这个女儿还如此愚蠢地爱着那个弃她于不顾的男人?”

    她就像演戏那般,用手帕擦拭眼泪,就好像她已经痛苦难耐。

    伯爵夫人冷冷地看了她眼一眼。

    “别在我面前演戏,亲爱的,”她刻薄地说,“根据我听说你女儿的情况,我可不认为她有多悲惨。你凭什么认为她还爱着他?”

    “我了解她的心思,伯爵夫人。她太骄傲了,所以不会悲伤流泪。可她怎么不叫她的母亲去和她住在一起呢,难道接下来她不是被迫要放弃得到女儿的消息吗?要是她知道我像这样四处监视要付出多大代价就好,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立马给她写信,然后告诉她,她那铁石心肠的父亲的境遇——可怜又无辜的孩子!然而,尊敬的伯爵夫人,要是我曾成功修复我们的关系,并将那个忘恩负义、见异思迁的男人从毫无价值的激情的陷阱中解放出来,成功地让他回到合法妻子身边——”

    她已经泣不成声了。伯爵夫人不耐烦地移动了一下。

    “够了!”她说,“太晚了,我也累了。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这个男人了不起的天赋会在这错误的周遭和庸俗的情事中毁灭,除非有人将他引向正确的道路。明天下午再来找我吧,亲爱的。我们再进一步详谈。再见!”

    她心不在焉地对着那个歌手点了点头。而后者在她面前鞠了一躬,然后匆忙离开屋子。当她走到门槛处时,她叫了她的名字。

    “你不觉得我今天穿着很不得体吗,亲爱的乔安娜?在我看来,自己带着这威尼斯式头饰,显得又老又憔悴。要是那样,我真该取消聚会;我快站不起来了,我头好痛。”

    “你就有着这种与众不同的优势,那就是即便是苦痛都能让你看起来更漂亮。在我所住的房间里,我发现一些话,它们可以证明你这个说法对自己有多么不公平。”

    “马屁精!”伯爵夫人笑着说,还带着点儿苦涩,“走吧,我——快走吧!无论怎样,你都不能否认我自己亲眼所见,这才是证据。”

    那歌手离开后,纳利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她用母语嘟哝了几句,又用德语说道:

    “他想要惩罚,不是吗?他该的!——他该!——他该!”

    她走到壁炉上的镜子前,壁炉前有一盏快要燃尽的灯,正发出微弱的红火焰。钢琴上的蜡烛都已经烧到窝槽处。在这幽暗的灯光中,她面色看起来更加苍白,眼睛更加深邃,她额前的怒容似乎再也无法抚平。

    “幸福真的太迟了吗?”她大声说,几乎是号叫的声音。

    冷冷的夜风吹进屋来,她打了个寒战。然后,她慢慢地摘下头发上的玫瑰,任其掉落在地,让花瓣撒在地毯上;接着,她从头上取下面纱,拿出梳子,梳着及肩的头发。她梳头时,血色又回到脸上,她眼里闪着光芒,她再次开始对自己感到满意。Il y a pourtant quelques beaux restes(法语:我还是很漂亮),她自言自语地说道,说着走过去揭开钢琴。她放手敲击着琴键,钢琴发出一阵刺耳的和弦。她蔑视地笑了,“他会遭到惩罚吗?他会的!——他会!——他会!”她再次张开交叉的手臂,走进那间小屋,站在那位年轻希腊人的漫画前。她凭记忆知道这幅画。可她还是站在画前,陷入了沉思,仿佛她是第一次见到这幅画一样。

    她脖子上突然感到一阵热气,于是她微微战栗,然后转过身。

    斯蒂凡诺泼斯正站在她身后。

    “你疯了吗?”纳利达小声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出去!我的仆人快来了!”

    “她在睡觉,”年轻人小声说,“我告诉她你不会再叫她了。你会怪我吗,伯爵夫人?——我,我只存在你的笑容里——你的不经意一瞥对我来说,不是天堂就是地狱!”

    “嘘!”她说,还任由他抓着手,“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的朋友。不过,你的声音很好听,还有,我不能生你的气。Vous êtes un enfant(法语:你真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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