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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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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森来时,已经很晚了。他就像往常一样,晚上都和朱莉待在一起;然后再送安杰莉卡回家,她总会抱怨说每一次她都不得已要当两人的电灯泡。

    可朱莉坚持在观察期的这些年要由她来“监督”,于是,她只好认了,并且知道怎样表现,来使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过得愉快。詹森走进沙龙时,脸上还带着此前快乐的余光。接着,周围突然静止了,所有人都看着他,可他看上去谁都没注意,只是在寻找女主人,他和她握了手。她热情而熟练地迎接他,随之就只顾和他说话,还笑着责备他来晚了。

    “先别否认这一点,”她笑着说,“你定是经过了一番挣扎才脱开身的吧。确实是这样,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分开而去找另一个女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可要是他被迫离开一个漂亮女孩儿,而去稍微注意一下某个老女人,这代价就不是人们所能评估的了。”

    “你错了,伯爵夫人,”他笑着回答,“我被迫挣扎出一条路,不是从一个女人那里,而是从两个老女人——她们总喜欢这样称呼自己——那里。可是,若我真要计算代价,你就得实至名归。我知道,在过去那些年我对你是多么忘恩负义。可你并不与我计较。”

    “不幸的是,总有那么一些人,你不能生他们的气,不管他们做了什么。Ils le savent et ils en abusent(法语:他们知道,可他们并不珍惜)——可那又算什么呢?”

    她突然中断了。因为她敏锐的眼光看到了房间的另一端,一位年轻的小姐晕倒了,姑娘们围着她忙碌。几秒之内她就来到她身旁,波澜不惊而且熟练地进行一些必要的救治。那个失去知觉的女孩儿躺在卧室里,不一会儿就醒过来了。伯爵夫人回来时,她边走着边对詹森说:

    “那个可怜的孩子!想想,每天要练习九个小时,其间一直不能吃东西!那些人过着怎样的生活啊!”接着她对其他人说,“那位小姐已经好多了。是天气太热,导致她不舒服。也许我们可以将汽灯关掉一会儿,那样一来,气温就会更舒适。”

    几个年轻人赶紧来执行这个指示。汽灯已经灭了,钢琴上的蜡烛和壁炉架上的灯盏发出柔和的光,晴朗的夜空中,月亮和星星透过窗户将光芒倾泻进来。在这黄昏之际,似乎每个人都感到高兴与自在。一位年轻女孩儿,之前恳求唱歌却没被允许,此刻,她便召集了足够的勇气,唱了起来,她那甜美而动人的声音在这静得让人窒息的迷人之夜响起。詹森在隔壁房间一个角落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在昏暗的灯光下,半闭着眼睛坐在那里,在人们走过时,看阴影戏耍,他沉醉在这柔软的基调中,一心只想着他的幸福。他并不和谁说话。罗森布施刚开始坐在他身边,可见他不答理他,他就迅速走开了;菲利克斯也不说一声就不见了;他再也受不了那种感觉。而现在沙龙里的气氛越发活跃,也越发精彩了。没有人会想着再来一首音乐。该工具仅有助于说明这样那样的断言,因为它只模糊地在对话中出现;现在只听见有人敲了几个和弦音,一些创作者沙哑的声音在空气中嗡嗡作响;年轻的客人们分成小团体,显然在进行着一些与艺术无关的对话。人群最中间传来教授高亢而尖锐的声音,他不断地寻找新的受害者,来听他口若悬河的讲解,他一会儿扭着这个,一会儿又扭着那个。从他所吃点心的数量就可以看出,这样的智力消耗使他精疲力竭。他吃完了一篮子饼干后,又不断要冰块,最后,午夜时分,香槟送来了,他从服务员手里抓起一整瓶,和他的眼镜一起放在柱子后面的壁龛上。他做这些时,伯爵夫人冷冷地、几乎是蔑视地看了他一眼,她的唇微微撅起。这样的表情极为增强了她脸部的美感。接着,屋里弥漫着的昏暗灯光又为她增添了几分神奇的姿色。她看起来非常年轻,她的眼睛忽闪忽闪,似乎能点燃火焰。斯蒂凡诺泼斯贪婪地看着她,不断地寻找机会接近她。可她走过时往往不会注意到他;她也没再坐到詹森旁边。不难看出,她是在想着什么事。

    午夜降临时,人群之中发出一欷歔声。那位美学教授走到沙龙中间,手里端着满满一杯酒,说道:

    “女士们,先生们,请允许我敬我们尊敬的小姐一杯,我们正是以她的名义在此聚集。我并不是指这位优雅并且被我们真诚敬重的女士,不是指我们的主人。我已经无数次赞美过她了。我要敬的是一位比她更为伟大的小姐——敬我们伟大的音乐艺术,美术艺术,她们至高无上的权利日益被认可和颂扬。愿她,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非常光荣而神圣的音乐——鲜活,繁荣,生生不息!”

    此番话过后,随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就连酒杯碰撞的声音和不同的叫喊声都被湮没在一位年轻音乐家弹奏的钢琴声中。教授喝完一杯,立刻又倒上,他带着那自满的笑容走进詹森所在的小屋,詹森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握着半满的酒杯,他过很久才呷上一口,好像在数着里面冒出的酒珠。

    “尊敬的大师,”他耳畔传来一个声音,“我们还不曾碰过杯呢。”

    他静静地抬起头看着说话的人。

    “你在意你的决议被全体通过吗?”

    “我的决议?”

    “我是指你对音乐的颂扬是凌驾于一切艺术之上的。如果那只是为了赢得音乐家和音乐爱好者的掌声而说的礼貌之词,我就没什么可说。与狼共舞只是权宜之计。可万一你是在表达你的真实看法,那么你问我是否同意,凭我的良心说,那就请允许我默默收回我的酒杯。要是我喝了,就对不起我自己的想法了。”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卡里西莫!”教授回答道,还一边点着头,“我非常清楚,你崇敬的是其他神灵,我只会更崇敬你秉持了真正艺术家坚持片面看法的勇气。愿你安康!”

    詹森原地不动地拿着酒杯,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要与教授干杯的样子。

    “非常抱歉,我要驳回你的估计,”他说,“可我真没你想象中那么片面。我不仅热爱音乐,而且它是我生存所必不可少的;假如我被剥夺了这种爱好,那么,倘若我的身体离开了它的沐浴,就会生病,而我的精神也会如我的身体那样。”

    “真是奇怪的对比!”

    “但是,也许,这是比它刚开始看上去要合适。难道沐浴不会刺激和稳定血液循环,不能洗净肢体上的污垢,不能抚慰各种痛苦吗?可它既不是饿,也不是渴,那些经常沐浴的人,会感到他们的紧张有所缓解,他们的血液循环加快,他们的器官变得性感而柔媚。音乐不也是这样吗?很可能我们该只感谢它,因为人类正逐渐失去兽性,变得越来越亲近上帝了。同样确定的是,那些此刻正沉迷享乐的人正逐渐沉进单调乏味的梦生活,如若有一天,音乐被颂扬为人类最高的艺术,那么人性最大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人类的骨髓也会变得虚弱无力——我很清楚,”他继续说着,并没有注意到沙龙里的人正听着这番对话——“我清楚地知道,若不是喝醉了酒,人们才不敢在某个圈子中说这种异端邪说。我也不喜欢和音乐家谈论这个问题,因为他不明白我的意思。这种‘有色思考’艺术的影响正在逐渐将那些凝固于头脑中的东西融化成柔软的一团,也只有那真正创造性的伟大的人才拥有欣赏其他智能兴趣的能力与秉性。不用我说,所有艺术的最高主宰都相互平等。对于其他人而言,某人运用于散文诗人的表达可恰当地用在他们身上——‘他们就像肝脏发胖的鹅;它有一副好肝脏,却是一只生病的鹅。’若是每天在一样工具前一坐就是九个小时,还不断练习着同样的东西,如何能找到智能力量的平衡呢?正因如此,我说服音乐家认清他执迷的错误时才该加倍小心。可对你,这个美学专家——”

    他的眼睛任意看向门的那边,突然又中断。此刻,他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在对着怎样的观众说话。教授觉察出了他的惊讶,不怀好意地笑了。

    “你在对着你自己的毁灭说话,我亲爱的先生,”他提高了音量说,“你还可以到清真寺宣布真神阿拉不是真神阿拉,穆罕默德也不是先知,就像对着这些热情洋溢的年轻人说,还有其他东西比音乐更神圣,或者说献身音乐、服务音乐、培养音乐,都不太现实。你躲在大理石墙砖后面自我防御,以便我们能确保你平安。要是有人说那些每天使用大木槌九个小时以上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会失去他的听觉和视觉,他的智能力量最终会被削弱、被石化,而他的灵魂将会和他锤石头时穿的罩衫那样泥泞不堪,你怎么看呢?”

    一阵齐声的叫好声从他身边的人群中腾起,一阵自满的嘟哝声穿过了整个沙龙。

    那位伯爵夫人,现在终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只见她匆忙走过去,想要适时阻止一触即发的战斗。可是詹森已经站起来了,他对峙在教授面前,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我还能说什么呢?”他喊道,声音大得使所有人都能听到,“我要说的是,每一种艺术中都有艺术家和工匠,后者对神知道得并不多,他们只是履行教堂司事的职责,打扫教堂,管理捐献箱。在所有的艺术中,有且只有一种艺术,它不沾染粉尘和车间,没有下属和助手,甚至最糟糕的是,只是自诩为大师的骗子;甚至连这些人都不知道那一类谋杀灵魂、削弱思想的机械准备。正因如此,它才是最高端、最神圣的艺术,人们在它们面前鞠躬,把它们当做神来崇敬。而你,习惯了讲授美学,我都羞于通过说明我喜欢诗歌来更全面地为自己辩解,难道你敬我的酒不是对那最崇高的缪斯的侮辱吗?对此我只能找借口假装你已经离开真正圣洁的寺庙,并且一不小心误入了清真寺。”

    说这些话时,他举起酒杯,举到灯盏的火焰前,然后慢慢地喝干。紧接着是一片死寂;那位教授,眼看着就要作一番更加挑衅的回应,可伯爵夫人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也就控制住了。雕刻家在讲话时,她自己也在看着他,带着一种奇异、锐利而又闪烁的表情,她只是玩弄着手指威胁他,而他此刻正朝她走过来好像要离开了。

    “留下来,”她小声对他说,“我有话要对你说。”

    接着,她转身对着其他人,再次邀请他们坐下来,不要这么快就离场。可就连她最热情的话语和举止都不能驱逐朋友的不快之感。没人再坐回钢琴边上,一名宫廷乐师,他还悄悄地将一首小提琴奏鸣曲赠予詹森,他也关掉工具箱,向女伯爵告辞,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詹森一眼。其他人也相继离开。最后,甚至是教授,那个轻易接受了失败的人,都在对他的对手说了几句玩笑话后离开了。而罗森布施,他本来要等詹森的,可他答应要送那位之前晕倒的年轻小姐回家。

    此刻,只剩下艺术家和伯爵夫人,他们在昏暗的屋子里,相对而站。他们还能听到街道下面,离开的客人们的欢声笑语。

    “我请求你从轻处置,伯爵夫人,”詹森笑着说道,“你留下我来,当然是要我在无人在场时,自我悔过。我谢谢你友好的意图,尽管,老实说,我宁愿公开受罚,如若我真的罪该万死!”

    “你真是非常、非常欠揍!”她回答说,还慢慢摇着她的头,好像她说的这番话都是发自肺腑,“你既不怕神,也不怕人,最怕的就是——女人生气。正因为这样,我惩罚你根本就起不了作用。”

    “不,”他说,“我甘愿接受你的任何惩罚。我是多么希望,通过这样,我能够摆脱我的老毛病,在大声说话前先看看场合!”

    她环抱双手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若有所思地盯着前方。

    “我们为什么要伪装自己呢?”她顿了一会儿说,“我们不用费心思去欺骗愚钝的大众,我们也无法愚弄聪明的少数人。亲爱的朋友,让我们撕下面具吧。我和你想的一样,也可能我的感觉较为强烈,因为我是女人。对于我来说,音乐也就像一次沐浴。可是我怀着更多的激情来享受它,因为作为一个比你们有着更多约束的女人,我更为感激每一次摆脱枷锁和镣铐,让自己的灵魂一头坠入巨大兴奋和激动人心的元素的机会。对于我来说,这种元素就是音乐;当然,并不是所有的音乐——不是那些只顾欢快地嘤嘤咽咽的肤浅音乐,而是那些声滔湮没我大脑的讳莫如深的音乐。对于我来说,塞巴斯蒂安·巴赫的歌,就是一片无岸的海洋,‘纵身跃下的感觉美妙无比’。可我们不谈那些漂亮的灵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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