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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月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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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生疏与勉强。

    对于别的诗人或者要将宇宙的范围扩充得大大的,才感觉得革命,才能与革命接触,但是别则勉斯基却不需要这个。布洛克式地领受革命,及他神秘地静听暴动的音乐……这对于布洛克,是他与革命发生关系的条件,但这对于别则勉斯基,或者他简直不明白这是什么一回事。别则勉斯基不但在大的方面,能够找得到革命,而且在琐碎细物之中,也能够找得到革命。

    算了罢,一切天上的,

    和一切莫名其妙的东西!

    多给我们一些简单的铁钉罢!

    将天上的抛却!将神秘的东西摔去!

    我们多要一些活的人们,

    和能知道的土地。

    这实在是自然而活泼得很,更有机体些说到十月革命的要求。十月革命是要将天上的东西抛却,建造一个活的人们的,地上的共和国。在别则勉斯基的身上,或者经过别则勉斯基,我们可以看出,并且可以明白新时代的青年的心理,情绪,要求……他们的行动是勇敢的,希望是坚决的;他们的一切都是活泼而富有生趣的,新鲜而毫没有一点陈腐的痕迹。

    呵,我能够看见我应当看见的一切,

    我的目光可以透视一切的隐藏;

    我在工厂里看见将来时代的欢欣,

    在金银里我看见那干枯的血光……

    别则勉斯基不如别的诗人一样,仅仅只能看见革命一部分,而他能看见革命的全体。在人民委员会里,在第三国际会议场中,他固然可以看见革命,但他就是在一个小的民警局里,如他自己所说,也可将革命找到。总而言之,他是整个的革命的儿子,从头算到脚,从骨髓算到血肉。

    别则勉斯基现在不过二十几岁,年纪还轻得很,自然我们不能说他已经是一个完成的作家。在他的诗里,我们很可以看出他受了未来派马牙可夫斯基的影响,但这并不能算他的弱点,因为没有一个诗人生来就会做诗的,总要经过许多学习的时期。

    在所谓无产阶级的诗人之中,别则勉斯基恐怕要算第一朵初开放的花苞了。

    在革命的作家之中,描写到革命中之共产主义者的,当然也不少,但大部分都不过是略略挨到而已,并没有把共产主义者当为书中的描写的中心。伊万诺夫的尼克廷,皮涅克的阿尔黑布夫……都是作者所要表现的共产主义者,但是这些作者第一不把他们当为行动的中心人物,第二不用力向他们的心灵深处过细地看一看,因之,他们对于作者,不过是临时所需要的一种配角而已。可是自从里别丁斯基(Libeginsky)的《一周间》出版后,在革命的文学中,我们才真正地看见共产主义者的形象,共产主义者才真正地成了注意的中心点。因此,一个年青的,不知名的作家,因为一部中篇小说《一周间》的问世,忽然跃上文坛,为批评界的对象。

    《一周间》在描写革命的著作中,真是要占一个特殊的位置,因为它实在表现出革命中共产主义的形象及他的心灵来。里别丁斯基的两眼特别会看,他看出共产主义者的心灵深处。他不但将共产主义者的形象表出,而且将共产主义者的心灵也表出。徜若我们读别的作家的作品时,只能见到部分的,冷静的,严厉的共产主义者,那我们在《一周间》内所感觉的就不同了。

    “……他的思想的道路是如此的:革命要求我们所领的口粮,不要超普通熟练工人所领的数量。可是我是这样地判断:我们就是革命,我们就是我们在会议场中所称呼的先锋队。倘若我们之中每一个负着重要工作的人,都要饥饿,衰弱,甚至死亡,那末,我们的所谓先锋队,当然是要完毕的了。这是一桩很简单的事情!对于他们知识阶级,革命就同一个另外的,神圣的东西,要求牺牲的一样,但是对于我,例如……我可以这样地,如哪一个国王所说的一样:国家——这个就是我。”

    这是《一周间》中的一个主人公所说的话。这是何等大胆!这是何等地骇人听闻!但是倘若我们一想起,仔细地想所谓共产主义者的使命,所谓先锋队的责任,所谓革命与工人阶级的关系,那我们就要承认这些话是对的了。不过这里我们要加一层附注:只有真正的革命者才能说这些话,才配说这些话……

    书中的情节很简单:在一个县城里,需要筹措燃料,因为没有燃料,就不能运输谷种来种地。保护城市的一营兵,照情势看,要被派遣到离城二十多里路的一座庙宇去,因为那里有很大的森林。在城的周围猖獗着土匪,而城里又暗藏着许多的叛党。若将兵派走了,而剩下城市没有保障,这是很冒险的事情,但是若没有燃料,这也是很大的困难。党部倾向于冒险的一方面。叛党利用城中无兵的机会,暂时占据了城市,而将党的首领很残忍地杀死了许多。后来被派出的一营兵回来复将叛乱平息了。

    这一部小书美妙的地方在什么地方呢?在于它表现从事英雄的悲壮的,勇敢的行动之主人公,并未觉得自己的行动是英雄的,悲壮的,勇敢的。所谓伟大的,证明有道德力量的冒险事业,成为日常的必要的工作,因此从事冒险的英雄,也就不觉得自己是在做英雄了。

    里别丁斯基将我们引到革命的试验室里,在这里我们看见一些所谓先锋队规定革命的行动,研究革命的过程。革命并不是自然的波浪,而是一种很复杂的,很艰难的艺术,或者可以说是一种科学。俄国革命,它的胜利的条件,在很大的范围内,是因为这次革命有很好的先锋队——知道革命科学的人们。里别丁斯基首先把我们引到革命的试验室里,在这个试验室里,我们看见规定革命,把持革命,引导革命的一些革命的科学者。

    在暴动的前一天,负责任的人们如箕曼,洛伯珂,克里明,都是忙碌的,然而又都是不知疲倦为何物的人们。如洛伯珂是很病很病的了,然而他不以自己的病为事,而从事于工作的计划。他们真都是所谓热心的,英雄的,冒险的人们!但关系于这种图画的描写和表现,并不是此书最有力量的,最惊人的部分。里别丁斯基所指示我们的,是死,不是一种最高的,对于革命的道德;最高的道德是要将自己的生命中所有的都献于革命,是死的结果能够促成事业的成功,能够对于革命有利益。不但是死,就是忍饥挨饿,或饮痛吃苦,在道德上的价值,也要以它们对于事业的成效而定。当一个勇敢的不怕死的英雄很容易,而当一个勇敢的不怕死的英雄,同时是成就事业的智士,这就很困难了。然而对于革命,这种人是顶有价值的。里别丁斯基在《一周间》内给予了我们这种有价值的人们……

    《一周间》是不是艺术的作品呢?倘若艺术的作品是能够使人用新的眼光观看环境的事物,那末,《一周间》就是一部很有价值的艺术的作品了。在《一周间》内,我们看出革命的辩证的(dialectic),我们看出真正的革命的个性,这种个性是以完成整个的,全部的社会组织为前提,而走入自身的消灭。

    “……你看了,正在搬运木柴呢。这木柴可以给我们的谷种。对于农民的骚乱,这谷种简直是水对于火一样。同志们并不是白白地空死了……”

    是的,同志们并不是白白地空死了!同志们虽然死了,然而得到了谷种,终于完成了所要做的事业。只要事业完成了,那末,个人牺牲了又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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