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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章 爱德华日记:爱德华接待杜维哀,随又普罗费当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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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德华日记

    把俄理维的行李取回。归自巴萨房处立即工作。心旷神怡。此乐向未曾有。写《伪币制造者》三十页,无一顿挫,无一涂改。仿佛夜色中的景物突然受闪电的照明,整个情节自黑影中屹然涌现,而与我过去耗尽心力所臆造的绝不相同。至今我所写成的书想来颇似公园中的水池,轮廓非常整齐,也许称得上完美,但其中的止水一无生命。如今,我愿让水随其自然,顺势而流,时缓时急,形成无数水脉,绝不预事布置。

    X认为一个好小说家当写作之前即应知道他的书以何收局。在我,我任我的书自由发展,我认为生命呈现在我们眼前的一切原无始终。所谓终者,未有不能看做是另一个新的起点的。“堪续……”我就想用类似的字来结束我的《伪币制造者》。

    杜维哀来访。这必然是一位老实人。

    由于我过分表示自己对他的同情,反使我不能不勉强忍受对方的感激。一面对他说话,我心中却复述着拉罗什富科所说的话:“我不善对人悯怜,且愿自己绝无此种情感……我认为能体会已足,但必须随时避免自己有这种情感的发生。”可是我对他的同情是真实的,无法否认的,我自己感动得竟至下泪。实际我觉得我的眼泪所给他的安慰远胜于我的言辞。我竟相信当他看到我流泪时,他自己的悲哀已烟消云散。

    我早坚决决定不向他道破诱惑者的姓名;但出我意外,他竟不曾问起。我相信当他不被萝拉的目光追随时,他的妒意也就立即淡忘。无论如何,他这次跑来看我,一路奔波,倒反使他消失了一部分的勇气。

    他这事件中显有不合逻辑之点;他愤慨那人抛弃了萝拉。我向他点破,如果萝拉不遭抛弃,在他也决难旧巢重圆。他自愿爱那孩子一若己出。谁知道,如果没有那诱惑者,他还能尝到做父亲的滋味?这一点我避免使他注意,因为记起自身的缺陷,他的妒意便又发作。但这完全是从自尊心出发的,所以不再使我感到兴趣。

    像奥赛罗的妒忌,那是可以解释的。自己的太太和别人逍遥,这幅印象尽够使他刺心入骨。但是杜维哀那种人,如果也起妒意,那他早应自认命该如此。

    而无疑他支持这种热情,潜意识中仅为掩饰自身个性的贫乏而已。幸福应该对他是自然的,但他必欲逞强,因此不尊重自然的,而尊重获得的。我不得不竭力向他解释简纯的幸福得之非易,且也远胜于烦恼。直等他平心静气才和他作别。

    性格的矛盾。小说或戏剧中人物的行动自始至终不出吾人的意料……人让我们来赞赏这种一致,我则认为这适足表示这些人物是不自然的,造作的。

    我并不以为矛盾就一定是自然的表现,因为我们遇到,而特别在女人间,很多的矛盾都是故意的;另一方面,我很赞叹在极少数人确有所谓“一贯的精神”,但最普通的,则是其人的一致,非借自然,而仅由于矜持。愈是内心善良的人,他的可能性愈大,他愈善变,他很少让过去来决定自己的将来。人们拿来给我们做模范的: Justum et tenacem propositi virum[21],其实这种人往往只是一片不受垦殖的瘠土。

    我还认识另一种人,他们一心有意立异,他们所最关心的,即是对于某些习惯,既经认定以后,从此便一执不变,处处留神,决不放松。(我想到X,当我请他喝一九四年酿的蒙哈谢酒,他便拒绝。“我只爱波尔多酒。”他说。但我说那就是波尔多酒时,立刻他把蒙哈谢酒也看做非常美味了。)

    当我更年轻的时候,我常立下一些自以为高超的决心。我不很注意自己曾“是何种人”,我所关心的是自己“应成何种人”。如今,我几乎觉得“听其自然”才是防止衰老的秘诀。

    俄理维问我工作的是什么。我不禁和他谈起我的书,他似乎那样地感到兴趣,我竟把刚写成的一部分也念给他听。我怕他发表意见,知道少年时代的心理每趋极端,最难容忍别人可以有和他不同的观点。但他偶然小心地从旁所说的话在我都认为非常合理,且使我获益匪浅。

    其实我的一思一动无不由他而决定。

    他对原定由他主编的那份杂志仍不放心,尤其是那篇巴萨房嘱他写的短篇小说,而他对此并不承认。我对他说巴萨房既已另拟计划,创刊号的稿件必有更动,他可以把他的原稿索回。

    接待法官普罗费当第先生,他的来访,实在出乎我意外。他擦着额上的汗,呼吸非常紧张,我觉得与其由于爬到我的第七层楼使他喘不过气,毋宁说是他自感局促的缘故。手中握着他的帽子,我请他坐时他才坐下。这人仪表端正,身材适中,且极有风度。

    “我想阁下是法院院长莫里尼哀的姻弟,”他对我说,“我来拜访阁下是为他孩子乔治的事情。我这举动可能在您认为冒失,但凭我对我同事的景仰与关切,我希望不难得到您的谅解。”

    他略作停顿。我知道每天给我来打扫的女仆这时正在邻室,便站起来把室内的一扇门帘放下。普罗费当第报以会意的微笑。

    “站在法官的立场,”他接着说,“我必须处理一桩对我非常棘手的案件。令甥上次已被牵涉到某一案件……——自然这只是您我间能说的话——而且是一桩相当不名誉的案件,但以他那么年轻,我总希望他能善意改悔,束身自爱。而我不能不承认那一次在我已煞费苦心,一面必须不使事件扩大,同时又须不违背公理。如今再犯……但我还须声明,这次与上次性质完全不同……我不敢说乔治还能那么容易幸免。虽然以我和令姻兄的友谊,我应竭力使他免陷丑闻,但我几乎怀疑是否有让乔治幸免的必要。总之,我试着办,但我手下的属员,您知道,他们很出力,而我不准能阻拦他们。或是,您认为需要的话,现在我还有办法,但一到明天就再无能挽救。所以我想到您应该和令甥一谈,使他知道他所冒的危险……”

    普罗费当第的来访——我想无须隐瞒——最初使我万分不安,但当我认清他此来既非怀有敌意,又非自居于制裁者的地位,我反觉颇饶兴趣。当他再说下去时,我的兴致也越发增加。

    “市上伪币的流通已有相当时候。我接到报告。我还无从发现它们的来源。但我知道年轻的乔治——我愿意相信他是无心的——是使用与传布这些假钱中的一个。与这可耻的交易有关的一共有好几个,年龄都和令甥相仿。我并不怀疑,别人利用他们的无知,而这些别无知识的孩子们便落入在几个年长的作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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