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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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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她后,他并没有回家,他不想直接回家,而是穿过狭窄的巷道,穿过被哥特式拱廊包围的小广场,来到一间不大、比较拥挤的咖啡屋。他曾经不止一次在这里恢复了精神的平静,也找到了一些思路,但这些思路大多比较摇摆。事实上,今天晚上,他舒舒服服地坐在包着天鹅绒的沙发上,头靠在沙发后一面雕着很多花纹的镜子上,眼睛盯着他抽烟喷出来的烟雾时,他可能认为,那些思路还在,但似乎不像往常那么软弱。那不是因为,在他站起来之前,他终于知道下一步要往哪里走,而是因为他明确了自己必须解决的事情,所以对自己的位置,他觉得更坦然了。半小时之前,还在宫殿里的时候,他跟米莉反复讨论了所谓不可能的事,他当着她的面讨论这样的事情,当时,他好像身上突然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认为所谓的不可能,都是无关紧要的。他不是在卖弄学问;在她这样的状况,说什么都是可以的。而她目前的状况,像弹簧突然弹起来一样,一下子变成了他自己的状况,他感觉,她已经深深地依赖着他。他应该做的或者不应该做的事情,都关系到她的生命,因此,她的生命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他要排除一切杂念。现在,他的卡片里有几张是要杀害她的,此时,他坐在自己熟悉的角落,正在心里翻看着那些卡片。他因此产生了恐惧,所以他什么也不敢再想,事实上,他就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地坐了三个小时。今天,他续的咖啡和抽掉的香烟,比从前任何相同的时段都多。在刚开始一段时间,他所感受到的都是恐惧,因此,他的行动,不管是任何形式的行动,不管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行动,如果说还有这种区别的话,好像听到人家一声呵斥,好像从此以后他都要一动不动。事实上,在煎熬的过程中,他一直思考着,想到了几种不同的应对方式,而且,就在这段时间,他也学会了如何踮起脚尖走路。

    他鼓足勇气站起来离开的时候,他想明白的是一个显然的道理,如果不这样,他可能直接走向毁灭。对他而言,如果跟米莉说什么实话,都会导致她的毁灭。他也可以辩解说,不说实话也可能让她走向灾难。他自己已经跟她的命运纠缠在一起,或者说,她的命运已经跟他纠缠在一起,也许这样说更好,因此,任何一个错误的动作都会让弹簧崩断。说实话,这些想法帮他的心最终平静下来,因为无论如何,最终的结果都是他什么也不能做,这跟凯特交给他的任务也是一致的。没有那个女孩的允许,他就不能轻举妄动,同样,虽然有些奇怪,没有凯特的允许,他绝对不能动,不管靠得更近还是更远。于是,他的智慧的任务很简单,他主要做个好人就行,这跟一动不动是同一回事,革命尽量避免产生震动也是同一回事。抽烟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像关在房屋里面,墙上挂着非常珍贵的东西,挂得很不稳,稍不小心就会让它掉下来,但它必须挂在那里,挂得越久越好。他再往前走的时候,他意识到,在这样的关头,舰队街是不可能找得到他的。他的上司可能会发电报来,要交给他任务,但他极可能不理睬他的召唤。对于目前悠闲的生活,他的钱可能不算多;不过很幸运的是,威尼斯的生活费用很低,况且,在某种意义上,说起来也有些奇怪,米莉好像在供养着他。他最大的支出,其实就是走到宫殿里去吃饭。总之,他不想放弃,而他也感觉,他应该是能够应付的。无论如何,他是能保持相对静止的。

    他的努力持续了三个星期,感觉并不算失败。他肯定掌握了高超的艺术,因为他没有显得很疏远她,也没有整天在她面前晃,这样会显得很傻。这样也许不算很“亲切”,但是硬道理。但是,这样还有可能产生他极力想避免的震动;所以,他最好是不犹豫、不害怕,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顺其自然,按既定的方向前进。关键是看他往哪里走,这才是他要谨慎把握的。人们蹑手蹑脚走路的时候,可以转身而退,却不让人发现。我们知道,很幸运的是,他从一开始就意识到机智和技巧的必要性,总之,他要运用完美的技巧,让音调保持绝对的稳定。比如,他们是不可分离的好朋友,这就是一个确定的基调,同样确定的是,她作为一个美国女孩的性格,对于他们的关系有难以估量的好处。但是,随着一天天过去,她并没有追问美国的国民性格是什么,她表现出了单纯少女的无所谓;但是,这不是因为丹什没有让她对这个问题感兴趣,或者说不是因为他没有鼓励及提醒她。他没有刻意说得让她不愿意打断他,相反,他说得非常随意,他只是冷冷地、不加感情色彩地说给她听,他觉得这样做很好,因为他要非常小心谨慎,说话不能太有煽动性。他一说完,那就好像变成了他们两个人的共识,也成了他们最大的便利。这种便利非常有弹性,像橡皮筋一样,几乎套上任何东西,然而,他们并没有拉伸,而是维持着正常的状态,长度始终保持在合适的范围之内。与此同时,谢谢上帝,他没有感到不安过,很奇怪,他意识到这个女孩很顺从,她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设想之中,尽管她本人也不太清楚那是为什么。她曾经说,“哦,是的,你喜欢我们现在的状况,因为这样对你很方便,只是我们不知道方便到什么程度:我想,只有英国人才能算得清楚!”这完全体现了她善良的本性。也许可以这么认为,她的言行举止之所以顺着他的设想,或者她一直在扮演他喜欢的角色,是想看看这样会让他们走多远。于是,他们都发现双方是在演一场对手戏,她知道他想让她跟他的概念保持一致,而他也知道她知道。他还知道,她即使知道也没什么坏处,我们感觉他们的路线是绝对可行的。我们觉得最奇怪的,是他觉得他至今所收获的成就来自超出他本人和凯特的一种力量,这种力量让他们俩的日常行为非常得体、适当。最值得一提的是米莉的国民性格表现得十分充分,这是绝佳的润滑剂。那是她的天然和必然组成部分,这是他可以想当然的。

    他每天都这么想当然,连续二十天,而且,对他一直在谨慎提防的过度震动,他并没有比从前更担心。虽然他很紧张,但他知道他目前就是过一天算一天,每天吃饭睡觉,他也相信,自己就这样成功避免了任何不应有的错误。所有女人都面对不止一种选择,米莉也可能会摇摆,但她的国民性格很稳固,不管此时已经成了她的全部,还是只作为她的一部分;虽然她还很年轻,但这种国民性格已经成为她日常呼吸的空气,而且基本绝缘。二十天后,他在喝茶的时间去宫殿的时候,他被告知女主人不“接待客人”了,那是一个贡多拉船夫跟他说的,他觉得,那个船夫知道他经常来,所以他知道这其中肯定有深意。对于莱波雷利宫,丹什不是一般的客人,在一定意义上,他更像是自家人,因此,听到这样的话,他自然要问个究竟。听他这么说,好像两位女士都不想接待客人,不过帕斯夸莱并不愿说两个人都不好,也不愿说两个人到底怎么了,丹什发现,他可能脑子是空白的,但是,对于他们这种人而言,空白就是代表着黑暗,空白不是虚无的表面,下面总是掩盖着朦胧而不吉利的东西。事实上,此时他再次感觉到,这座宫殿对外人有禁忌,这里面的女主人是谈论不得的,尤其是她的健康状况。至于人们知道多少或者怎么猜测,那是另一回事,所以,他意识到他有更大的冲动去一问究竟。当然,他要问他的朋友尤金尼奥,于是,他马上让人去把他叫出来,跟他在连接着临水台阶和宫殿前庭的凉廊里进行了三分钟内容丰富的会晤,在那里他们可以躲掉一点风雨。在反思的时候,他总是说他是他的朋友,尽管外人可能觉得他有办法就会把他干掉。所以,他们的关系很特别,可能要特别想一个名称来描述,他们有意识的交流,有目光的交流,就没有语言交流。换句话说,五个星期以来,我们的年轻人十分清楚,尤金尼奥对他的态度很客气,但也很“粗俗”,对于他的“粗俗”看法,他是不能瞪着眼睛加以阻止的。现在,这一切又都弥漫在空气之中;尤金尼奥在宫殿里伺候他的时候,他们之间也弥漫着这样的氛围。

    从凌晨开始,威尼斯就起了风暴,这是今年秋季的第一次海上风暴;丹什让他从外面的楼梯走下来(那是宫殿的特色之一,气势恢弘连着宫殿一楼的大堂),这样做是很恶毒的。这是他对他的偏见进行报复的机会:在他眼里,他这个从伦敦来的年轻人这么帅,还算聪明,但并不富有,肯定是在追逐米莉的财富;尤金尼奥还很不恰当地暗示过,像他这样的绅士,如果他以后想获得财富的话,必须把年轻女主人的最忠诚的仆人当回事,他其实是女主人的延伸。这样的看法让丹什觉得俗不可耐,只有人品极差的下等人才会持这种态度。总之,有三件小事就让他心里很不平衡。首先,这个人对他的批评很客气,也很冷漠,几乎没有人情味;其次,对于朋友的仆人这么彬彬有礼的表达,他作为客人是不能粗暴反应的;再次,他对他的动机的认定并没有错。那么,既然这个粗俗的偏见是正确的,其实完全没有偏差,那么,错就在他的身上。就此而言,他跟所谓下等人就没有多少区别。因此,简言之,如果说尤金尼奥是他的“朋友”,那是因为他几乎看透了他,那么,通过这次见面,他发现他对自己的了解比他从前感受到的多得多。丹什感觉,出于不满足于那个船夫的回答,他的追问极度彰显了他那个人家已经想当然的动机,不过他又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以前更客气、更疏远。尤金尼奥当然跟他说过,如果他跟米莉·蒂尔说一句话,他就可能失去当前的位置;但是,他也可以自己判断,他从来没有说过这样一句话,这是板上钉钉的,这体现了他作为卫兵的专业作风。丹什可以发现,就当海风呼啸的时候,在这个潮湿的凉廊里,他这几分钟里的专业作风超过从前任何时候。于是,我们的年轻人突然清晰地感觉到,他们很可能濒临极其可怕的深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不知道是什么事,尤金尼奥似乎不会告诉他。尤金尼奥只跟他说他觉得那两位女士(两位都差不多)有“一点儿”累,就“一点点儿”累,但他没有说是什么原因。丹什感觉,对方虽然掌握那么多资源,他却躲躲闪闪,就像你跟他说意大利语,他却说英语,你跟他说英语,他却说意大利语。他现在与往常一样,只是对他微笑着,不过,他的笑容很淡,我们的年轻人发现,他的神态表明有事情让他的内心失去了平静,不管那是什么事情。

    他们面对面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他的这种神态让丹什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此时,他们两个人突然面对着环境恶劣的威尼斯,也突然面对同样的焦虑,这是很难得的。今天的威尼斯,冰冷的雨水从低沉的天空中飞下来,像鞭子在抽,狂风呼啸、肆虐着,几乎中断了一切活动,平时在水上谋生的人们拥挤到一处,大家都搁浅了,他们躲到拱廊或桥梁下面,没有了收入,感到非常烦闷,甚至变得愤世嫉俗。我们的年轻人与他的朋友之间沉默的交流,含义非常深刻,只要压力再延续一会儿,他们可能都会崩溃。他们都心事重重,他们原来的相互猜疑已经土崩瓦解,此时,他们与其说是对立的,不如说是团结一致的。但是,对丹什而言,这段时间的煎熬让他很久都不能平静,即使对方最终恭恭敬敬地陪着他走到门口,当他离开的时候,他还向他鞠了个躬。他没有提到他什么时候可以再来,当时的空气似乎就是信息的绝缘体。当他迈开步伐的时候,丹什当然知道,他不会惦记尤金尼奥是否邀请他再去,然而,他同时也知道,那可能是对他的惩罚。从连接着宫殿“城门”的沿河街道走到对面的广场上,他顶着比刚才更猛的狂风,所以他将雨伞放得更低,这也是下意识要遮住他的思想活动,但那是遮不住的,由于一些串联的原因,他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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