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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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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肚子痛。我们的乌尔都语有句谚语:‘大家一起痛苦,痛苦又算得了什么?’[23]这用来形容饱啖芒果之后的心情是再合适不过了。奎斯蒂德小姐,请一定等到芒果成熟之后再走。而且干吗不索性在印度定居下来呢?”

    “恐怕我做不到,”阿黛拉说道。她说这话时并没想到这句话可能蕴含的深意。不论是对她本人还是对那三位男士而言,这话跟其余的闲谈相比并不显得唐突,直到数分钟——其实是直到半个钟头以后,她才意识到这句话的重要意义,而且她确实应该首先跟罗尼说起才对的。

    “像你们这样的游客实在是太稀罕了。”

    “确实如此,”戈德博尔教授道。“这么蔼然可亲的确是少见。可我们又有什么东西能把她们给留住呢?”

    “芒果,芒果啊。”

    大家都笑了。“即便是芒果如今在英国也能吃得到了,”菲尔丁插话道。“他们把芒果储存在冷藏室里航运过去。在英国你显然也能享用到印度的出产,就像在印度能用到英国货一样。”

    “不过这两者都贵得吓人,”姑娘道。

    “我想是的。”

    “而且很低劣。”

    不过主人并不想把话题突然转到这上头来。他转向老夫人,她显得有些激动而且心烦意乱——他猜不出何以如此——问起她的打算。她回答说她很想去看看这所学校。大家马上都站起身来,唯有戈德博尔教授坐着没动,他还有一个香蕉没有吃完。

    “你就不用一起去了,阿黛拉;我知道你对这种机构是不感兴趣的。”

    “是的,的确如此,”奎斯蒂德小姐道,又坐了下来。

    阿齐兹踌躇起来。他的听众正在分成两半。他更熟悉的那一半要走了,可对他更关切的那一半留了下来。由于想到这是个“非同流俗”的下午,他也就留了下来。

    谈话一如既往地进行下去。可以将尚未成熟的芒果拌成果泥请客人尝尝吗?“我现在作为一位医生来回答你:不熟的芒果不能吃。”然后老人接着道:“不过我会派人送几样有益健康的甜食供您品尝。您一定要给我这个待客的荣幸。”

    “奎斯蒂德小姐,戈德博尔教授的甜食可是无上的美味啊,”阿齐兹有些伤感地道,因为他也想送几样甜食给她品尝的,可是却没有妻子为他烹制。“吃到它们您就算品尝到了真正的印度美食。唉,只可惜我境遇卑微,拿不出任何东西来款待贵宾。”

    “真不知道你何出此言,你都已经如此友善地邀请我们前往府上做客了。”

    他再度满怀恐怖地想起他那间带凉台的平房。老天爷啊,这傻丫头还真把他的客套话当真啦!他该怎么办呢?“是呀,这都已经说好了,”他叫道。“我邀请你们同游马拉巴尔石窟。”

    “我很高兴去。”

    “哦,相比我那点可怜的甜食,这才是意义非凡的款待哪。不过,难道奎斯蒂德小姐还没参观过我们的石窟吗?”

    “没有。我甚至都没听人说起过。”

    “没听人说起过?”两人都惊叫道。“没听人说起过马拉巴尔山上的马拉巴尔石窟?”

    “我们在俱乐部听不到任何有趣的东西。就只有网球跟那些荒唐可笑的闲言碎语。”

    老人没有接茬儿,或许是觉得她对自己种族的批评是不合适的,或许是害怕如果他表示同意的话她会告发他对大英帝国的不忠。不过年轻的阿齐兹却马上接了句“我知道”。

    “那就请把可以告诉我的一切都跟我说说吧,要不然我永远都不可能了解印度的。马拉巴尔就是我有时候傍晚能看到的那道山脉吗?那些石窟又是怎么回事?”

    阿齐兹承担起解释的任务,不过很快大家就发现他自己都从来没有参观过那些石窟——他一直都“很想”去的,可要么是工作要么是私事缠身,他一直都未能成行,而且那地方又那么远。戈德博尔教授善意地打趣他道:“我亲爱的年轻先生,锅子倒嫌水壶黑!你听说过这句有用的谚语吗?”

    “这些石窟很大吗?”她问。

    “不,并不大。”

    “请一定详细描述一下吧,戈德博尔教授。”

    “非常荣幸。”他把座椅往前挪动了一下,脸上掠过一种紧张兮兮的表情。她把烟盒拿出来,敬了两位男士每人一支,然后自己也点上一支。经过一番很长的沉吟之后他才开口道:“岩壁上有个洞口,进入洞口就是石窟了。”

    “跟象岛的石窟[24]有些类似吗?”

    “喔,不,完全不同;象岛的石窟中是湿婆和雪山神女的造像。马拉巴尔并没有雕像。”

    “不过无疑它们也是极为神圣的,”阿齐兹道,想助老教授一臂之力。

    “喔,不,喔,不是这么回事。”

    “这些石窟总有些雕刻装饰吧。”

    “喔,不。”

    “既然如此,它们为什么这么有名呢?我们都在谈论著名的马拉巴尔石窟,也许那纯粹是我们的自吹自擂吧。”

    “不,我不这么认为。”

    “那就好好地跟这位女士讲讲嘛。”

    “非常荣幸。”但他却放弃了这种荣幸,阿齐兹意识到关于石窟他正在隐瞒什么东西。他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他自己就经常遭受类似的心理抑制之苦。有时候,令卡伦德少校大为恼怒的是,他会将实质性的事实抛在一旁,故意在上百种无关紧要的琐事上纠缠不清。少校指责他心术不正,这种指责大致上也不错,不过也只是大致上不错而已。他并非有意欺瞒,而是一种他无法掌控的力量突然间任性地压制住了他的思想。戈德博尔的思想现在就被压制住了;他无疑是正在不由自主地隐藏着什么。经过一番微妙的处理之后,他可能会重新掌控住自己的思想,也许会宣称马拉巴尔石窟中遍布着钟乳石;阿齐兹逐渐将话题往这上面引,结果却并非如此。

    谈话依然轻松友好,阿黛拉对于谈话间潜藏的暗流并没有丝毫察觉。她并不知道这位思想相对单纯的穆斯林眼下碰上了一位老谋深算的对手。阿齐兹在玩一个惊心动魄的游戏。他正试图操纵一个拒绝工作的人形玩具——对此他心知肚明。如果他真能操纵成功,不论是他还是戈德博尔教授,都不会因此而有丝毫的好处,可是这一尝试却把他给迷住了,令他欲罢不能,就像是一种抽象的思想。他继续喋喋不休地说下去,可是在这一游戏中他每走一步都无一例外败给了对手,因为他的对手甚至都不承认他走了一步棋,结果他压根儿就没从老教授口中得知马拉巴尔石窟具有任何非同寻常的独特之处。

    正在这时,罗尼从天而降。

    面带丝毫不加掩饰的恼怒,他人还在花园里就大叫:“菲尔丁呢?我母亲在哪儿?”

    “晚上好!”阿黛拉冷冷地道。

    “我想请你和母亲马上就走。有一场马球赛。”

    “我原以为不会有什么马球赛了。”

    “所有的安排都改了。有几个当兵的参加了进来。走吧,我路上跟你细说。”

    “令堂很快就回来,先生,”戈德博尔教授恭恭敬敬地欠身道。“我们这个可怜的学校也没什么好看的。”

    罗尼丝毫不予理会,仍旧继续对着阿黛拉说话;他是匆匆忙忙扔下工作特地带她去看马球的,因为他以为这会给她带来乐趣。他并非有意对那两个印度人无礼,只不过他习惯上认为跟印度人只可能有公事上的往来,而眼前这两位印度人又碰巧并非他的下属。而作为私下里交往的个体,他根本就把他们忽略不计。

    不幸的是,此时的阿齐兹却并不想被人家忽略不计。他雅不愿意就此放弃刚才这一个小时中间那种安心又亲密的调子。他并没有跟戈德博尔一道站起身来,而此时他用唐突的友好口气从座位上叫道:“过来跟我们一起待一会儿吧,希思洛普先生;您尽可以坐待令堂回来。”

    罗尼的回答是命令菲尔丁的一个用人马上去把他的主人给叫回来。

    “他可能听不懂的。请允许我——”阿齐兹用他们特有的方言重复了一下罗尼的命令。

    罗尼真想驳斥他几句;他了解这类人;他了解所有种类的印度人,而这是一类被惯坏了的西化印度人。不过他身为政府的公仆,避免“偶发事件”就是他的工作,所以他什么话都没说,对阿齐兹接下来的挑衅统统置若罔闻。阿齐兹确实是在挑衅。他说的每句话都带有粗鲁的味道或是很刺耳。他激情的翅膀正在失去力量,不过不经过一番挣扎他是决不肯就此跌落下来的。他也并非有意对希思洛普先生无礼,此人之前从未伤害过他,可是眼前的英印人必须得变成一个通情达理之人,否则他就不会觉得舒服。他并非有意油腔滑调地对奎斯蒂德小姐表示亲昵,仅仅为了赢得她的支持;对戈德博尔教授他也并非有意轻松愉快地大嚷大叫。真是一组奇特的四重奏——他拍动翅膀跌落下来,她面对突然出现的丑陋一幕目瞪口呆,罗尼怒气冲冲,婆罗门则冷眼旁观,不过目光低垂、双手合抱,仿佛并没有任何值得大惊小怪的。真是戏里的一幕,菲尔丁暗想,他正从花园里远远地看着他们,而那四位演员就群集在他那漂亮厅堂的蓝色立柱间。

    “不必再进来了,妈妈,”罗尼叫道;“我们这就走了。”然后他疾步走向菲尔丁,把他拉到一边,假意推心置腹地道,“我说,老兄,请原谅我冒昧直言,不过我想你不该把奎斯蒂德小姐一个人留在这儿。”

    “我很抱歉,出了什么事?”菲尔丁回道,也竭力装出亲切的样子。

    “呃……我诚然是个抱残守缺、‘晒干了的’老官僚;不过我仍旧不喜欢看到一位英国姑娘被撇在这里跟两个印度人一起抽烟。”

    “她留下来,她抽烟,全都出于她自己的意愿,老兄。”

    “是呀,这在英国当然都无可非议。”

    “我真看不出这有什么害处。”

    “如果你看不出,你当然也就视而不见了……你看不出那家伙粗俗无比吗?”

    过分热情浮夸的阿齐兹正神气十足地对莫尔太太屈尊俯就。

    “他并非粗俗之辈,”菲尔丁抗议道。“他只不过神经有些过于紧张了。”

    “那又是什么扰乱了他那高贵的神经呢?”

    “我不知道。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好了,就当我什么话都没说,”罗尼息事宁人地道。“我根本就没搭理过他。”

    “那好吧,这就走吧,把你的两位女士带走;这场灾难结束了。”

    “菲尔丁……请不要以为我是无事生非,或者诸如此类的……我想你不跟我们一起去看马球赛吧?我们都会很高兴的。”

    “恐怕我不能去,还是多谢啦。我非常抱歉让你感觉我没有尽到主人的义务。我不是有意的。”

    于是大家开始相互道别。每个人都有点生气或是沮丧。就仿佛这股怒气是从脚底下的泥土里冒出来的似的。如果是在苏格兰荒原或是意大利阿尔卑斯山上,人们也会如此褊狭小器吗?菲尔丁事后忍不住想道。在印度似乎没有可供憩息的宁静之地。要么根本没有,要么就是宁静会反过来把一切全都吞噬干净,就像是戈德博尔教授表现出来的情形。眼下的情形是阿齐兹虚有其表、令人生厌,莫尔太太和奎斯蒂德小姐全都愚蠢透顶,而他自己跟希思洛普又都是表面上彬彬有礼,实际上却令人厌恶而且相互厌恶。

    “再见,菲尔丁先生,真是非常感谢……校园的建筑多漂亮啊!”

    “再见,莫尔太太。”

    “再见,菲尔丁先生。多有意思的一个下午……”

    “再见,奎斯蒂德小姐。”

    “再见,阿齐兹医生。”

    “再见,莫尔太太。”

    “再见,阿齐兹医生。”

    “再见,奎斯蒂德小姐。”他握住她的手不断地上下晃动,以显示他感觉很自在轻松。“您可千万千万不要忘了那些石窟,好吗?我马上就把观光游览的全部事宜安排妥当。”

    “谢谢你……”

    他突然如着了魔般想做最后一搏,又加了一句:“您这么快就要离开印度实在太可惜啦!哦,请一定再考虑一下您的决定,还是留下来吧。”

    “再见,戈德博尔教授,”她继续道,突然一阵烦躁不安。“都没听到您唱歌,实在太遗憾了。”

    “我现在就可以唱,”他答道,真的唱了起来。

    他那单薄的声音响起,一个音接着一个音。有时候似乎有节奏,有时候听来隐约像是一段西洋的旋律。不过耳朵在不断受挫之后,很快就失去了任何线索,只是迷失在一片噪声的迷宫中,胡乱地徘徊,那歌声既不刺耳或是讨厌,又丝毫不可理解。那是一种尚不为人知晓的鸟儿的歌声。只有用人们才能听懂。他们相互间开始窃窃私语。那个正在采菱角的人赤身裸体就从水塘里爬了上来,高兴得合不拢嘴,露出了猩红的舌头。那声音又持续了一会儿,然后就像其开始一样,不经意间就戛然而止了——显然那一小节只唱了一半,正停在了次属音上。

    “太感谢了;这是什么歌?”菲尔丁问。

    “我来详细解释一下。这原是首宗教歌曲。我扮演了一位挤奶姑娘的角色。我对克利须那神[25]说:‘来吧!只到我身边来吧[26]。’可神却拒绝到来。我于是改变态度,谦卑地祝祷:‘请不要只到我身边来。化身为一百个克利须那,分别到我那一百个同伴身边,可是宇宙之主啊,务请留一个到我的身边来。’可祂仍旧拒绝到来。就这样重复数次。这首歌用拉加[27]谱写,正适合现在这个时辰——也就是傍晚时分演唱。”

    “不过祂终究会在另一首歌中到来的吧,我希望?”莫尔太太柔声道。

    “哦,不,祂拒绝到来,”戈德博尔重复道,也许没有理解她的问题。“我对祂说,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可祂就是不来。”

    罗尼的脚步声已经渐渐远去,一度绝对沉寂无声。水面没有一丝涟漪泛起,树上也没有一片树叶搅动。

    * * *

    [1] 孟买的维多利亚终点站:一九一二年十月二十三号,就在那里,福斯特的旅伴肯尼斯·西莱特中尉曾出于跟菲尔丁同样的目的贿赂过一位英国检票员。

    [2] 《天佑吾王》(God Save the King)为大英帝国国歌、大英帝国解体后联合王国的国歌及英联邦的王室颂歌,当在位的英国君主为女性时,改称“天佑女王”(God Save the Queen)。

    [3] 一幢花园洋房:菲尔丁的花园洋房位于或者曾经位于[“位于或者曾经位于”:一九五七年之前印制的版本中写做“实际上位于”,而一九七七年进行的查询则表明这幢房子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了。]奥兰加巴德附近。福斯特一九一三年三月二十四日的印度日记中曾记载他的朋友赛伊德——不要跟赛伊德·罗斯·马苏德混淆——“带我跟他一起往访一幢可爱的木质厅堂:两排一连三叠的拱顶,就像室内的凉亭,均漆成蓝色……方形的水池中一汪碧水。”所有这些特征均会在以下段落中一一呈现。

    [4] 在本地人的街市区(in the bazaar):此处不应照字面意思理解,也许是误将“在集市”(“in the market-place”)当作“抛头露面”、“受到众人关注”(“in the public eye”)之意来用了[编者的此注似大有问题,“bazaar”一词固然是“市场”之意,但细究福斯特在整部小说中的用法,“bazaar”应是昌德拉布尔属于印度当地人的居住和活动区域,与英国殖民者的官署驻地(英印人的居住活动区)泾渭分明(参见第一章的描述),因此译者将其折中翻译为“本地人的街市”,此其一;编者又说“在街市”应作“抛头露面”解,这就更是错上加错了,如果照此解释的话,那么阿齐兹的话就自相矛盾了——怎么会因为“我总在抛头露面”,菲尔丁反而“难怪从没见过我”呢?而如果将“bazaar”理解为印度当地人的居住活动区(“本地人的街市区”),那就丝毫没有问题了:正因为阿齐兹一直都只待在印度本地人的居住活动区内,所以身为英国人的菲尔丁才“从没见过”他。]。

    [5] 一米七五左右。

    [6] 用于将活动硬领扣在衬衫上之用。

    [7] 我把我最后一颗领扣给踩坏了:这一突发的小变故令人想起福斯特在白沙瓦度过的一个夜晚(一九一二年十一月七日),那一晚有个“灾难性的开端”——福斯特把领扣给弄丢了,并因此而延误了晚宴。

    [8] “I hae ma doots”:标准的苏格兰语,即“I have my doubts”——“我还不能肯定”,或“我还有所怀疑”之意。

    [9] “洋泾浜”腔(babuisms):(“babuism”源自“babu”——原是印度人用于姓氏前面的一种尊称。)一种无礼用语,用来指称受过肤浅英语教育的印度人对于英语浮夸的不规范滥用。

    [10] 柯曾勋爵……并没有意识到还有这种问题:据称由柯曾勋爵(1859—1925;印度总督,1899—1905)提出的这一倡议无疑是跟他认为印度人有“丧失其民族特点”之危险的观点相一致的(比如他于一九○○年在拉吉马尔学院发表的授奖演说);不过这一倡议显然只是停留在口头上而已。

    [11] 莫卧儿帝国……孔雀宝座:相继统治印度的六大莫卧儿帝王——巴伯尔、胡马雍、阿克巴、贾汗季、沙贾汗及奥朗则布——绵延近两个世纪,从一五二六至一七○七年。奥朗则布的称号即阿拉姆吉尔大帝,在他逝世后莫卧儿帝国即盛极而衰。孔雀宝座由纯金镶嵌宝石打造而成,一七三九年波斯王纳迪尔·沙阿攻陷德里后将其从德里红堡的公众大厅[由沙贾汗所建,为帝王听取臣民谏言之地。]掠走[自此以后孔雀宝座即一直成为波斯或伊朗王位的象征。]。

    [12] “她是位后印象主义者吗?”:后印象主义(Post-Impressionism)是个一揽子的术语,十九世纪后期主要在法国兴起的反对印象主义束缚的艺术运动,主要代表有塞拉、塞尚、高更、凡·高、图卢兹-罗特列克、毕加索和布拉克,福斯特在写这一章时(约一九一三年)正是这一艺术运动风起云涌之时,由罗杰·弗莱[英国著名艺术批评家,“后印象主义”的名称即由其首创。]于一九一○至一九一一年及一九一二年在伦敦格拉夫顿画廊组织的后印象主义画展刚刚落幕。

    [13] 纳拉扬·戈德博尔:福斯特在一九一三年一月份的一次找到会上第一次听到戈德博尔(Godbole,意思是“甜嘴”)这个姓氏时,曾引得他大叫:“什么姓啊!”这个姓氏的拥有者,一位婆罗门,对于《印度之行》这部小说的贡献还不只是他的姓氏。

    [14] 德干婆罗门:戈德博尔家族属于德干高原[印度中部偏南一高原,位于东高止山脉和西高止山脉之间。印度最高等级的婆罗门是以其地理源起为依据具体区分的。]齐特潘纨婆罗门(Chitpavan Brahman)的一支。瓦伦丁·奇罗尔爵士在其著作《动荡的印度人》(伦敦,1900)中对其有过详细的记述,据知福斯特曾读过此书。跟阿齐兹的评论最为相关的是以下的记述:

    齐特潘纨婆罗门无疑是德干高原所有的婆罗门中最有权势也最有才能的一支……约两个世纪前……齐特潘纨婆罗门开始在印度的历史中扮演惹人注目的角色……马拉塔帝国实际上就成为齐特潘纨帝国。在当时的情况下,齐特潘纨婆罗门一度曾希望在伟大的莫卧儿帝国的废墟上重建一个强大印度帝国,而英国军队最终粉碎了他们的这个梦想。

    同时参见达斯,103页,提及“他们具有一种传统的骄傲,因为在婆罗门中他们的血统最纯,因为他们曾拥有帝王般的权力,因为他们的野心与精明强干的能力,因为他们的忠贞以及他们对英国占领印度的抵抗”。

    [15] 我们等啊等的:福斯特本人就有过相似的经历,当时是一九一二年十一月在瓜利尔[印度中北部一城市,在阿格拉南部,该城市保留了许多莫卧儿时期精美建筑的遗迹。],他本来要去拜访的一位东道主觉得没必要像事先说好的那样派一位仆人前来接他了。在写给母亲的信中(一九一二年十一月二十六日)福斯特曾评论道:“他也很清楚那是他的错,可是东方人的思维可真是奇妙。他就坐在家里,跟一帮他特意请来跟我会面的朋友一起,全都百思不得其解我们为什么竟然没有出现。”

    [16] 兰奇凉廊(Loggia de’ Lanzi):这一曾在《看得见风景的房间》中详细描述过的凉廊是一幢建于十四世纪晚期的敞开式拱顶厅堂;其名称源自一度作为警卫驻防的德国持矛士兵或者“枪骑兵”(lancers)。

    [17] 莫德·古德曼的画作:莫德·古德曼(Maude Goodman,1860—1938)的画作,从类似《亲爱的你》、《不可以这样,狗狗》、《我爱我自己》以及《穿过金色的谷粒》这样的标题中就可想而知了。

    [18] 要一直都乐善好施……这就是他死后一贫如洗的原因:福斯特在一九一三年三月三十日的印度日记中曾记下阿布·萨义德·米尔扎的话:“……家父死时一贫如洗——我死时也一样要这样。”

    [19] 少数几个家族的宿敌……根本就不能算是人:参见“那种家族之间的不合会毒害最优秀的东方人”(一九二一年八月三十日致G·L·狄金森的信)。

    [20] “有舞蹈表演的盛大宴会”:这一活动于一九一二年十一月二日在德里专为招待福斯特举行,在其印度日记及一九一二年十一月六日写给母亲的信中,福斯特都进行过描述。

    [21] 他对于水源的这番议论其实大谬不然……从低处引到高处去:奥兰加巴德的供水系统由奥朗则布皇帝所建,福斯特在一九一三年三月二十六日致母亲的信中曾予描述。

    [22] 贱民:印度社会传统上分为四个阶层:(1) 婆罗门,(2) 刹帝利即武士,(3) 吠舍即农场主和商人,(4) 首陀罗即农民和仆佣。这四个等级之外的就是“不可接触者”或称“贱民”,按照正统的印度教义,他们是从事传统上认为不洁之仆佣工作的人[贱民传统上只允许从事非常卑贱的行业,这些行业包括:扫街及清扫旱厕;理发;鞋匠;皮革加工;洗衣;捕鱼;丧葬;缝纫。]。后文中专门负责拉动布屏风扇的用人即是一例(第二十四章)。

    [23] 大家一起痛苦,痛苦又算得了什么:这句谚语福斯特记录在他一九一三年三月二十七日的印度日记中(日记中的记录为“如果我们一起痛苦,它也就不算什么了”)。

    [24] 象岛(Elephanta)的石窟:孟买附近一座小岛上的石窟,以其印度主神湿婆及其新娘雪山神女的造像著称。福斯特曾颇有见地地写到过这些石窟(“无法想象还有任何比这些造像更加庄严,更加远离人间烟火和日常生活的乐趣的形象了”),见《印度的艺术与建筑》(《听众》一九五三年九月十日;阿宾格版文集,卷十六)。

    [25] 克利须那(Krishna)又译“黑天”,为印度教三大神之一毗湿奴的第八个和主要的化身,经常被描绘成一个吹笛的英俊少年形象。

    [26] “来吧!只到我身边来吧”:戈德博尔对于克利须那的乞灵令人想起昌塔尔布尔土邦的邦主,对此福斯特和狄金森均有文字记录,福斯特的记录是:“……哦,克利须那何时才能到来,成为我的朋友?”(《高尔斯华绥·洛斯·狄金森》,阿宾格版文集,115页);而狄金森的记载则是:“克利须那为什么还不到来?他是否永远都不会来了?”(《不幸的灵魂》,刊于《巴西利昂》[剑桥大学国王学院一九○○至一九一四年间的一份杂志。]一九一四年六月号,第2页)。狄金森和福斯特一九一二年底曾同为邦主的座上宾,在邦主府上住了十二天。

    福斯特一九一三年遇到的那位戈德博尔曾向他一展歌喉并跟他讨论过印度音乐。“一天中的每个时辰都各有与之相配的音调,”福斯特在请柬的背面记录道。“适合傍晚的是C大调,不过F调则由F#调所取代。”

    [27] 拉加(raga),印度音乐的一种传统调式,有一个主题,表达某方面的宗教感情,并确定一个音调系统,依据这个系统在限定的典型发展框架、主旋律格式和节奏方式内即席创作变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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