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把话说完,沈念初已经冷冷地笑了一声。
“蔡佳怡的室友,那个叫郭诗潼的女生会去偷书,也是因为被你催眠的吗?”
重新上演一遍……
陈嘉鱼却连停顿都没有停顿一秒,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而那件事,八成就是你想要回到过去的根源所在……”
即便他对催眠所知不深,却也能从莫芸的这番话里判断出来,这种做法,确实是有骗过潜意识,成功催眠他们的可能性!
莫芸原本平静如无风湖面的眸底,忽然出现一丝波澜。
沈念初、蔡佳怡也不明她话中的含义。
三人都不接话。
她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过度而瞬间尖锐,甚至显得有几分凄厉。
脸色是自从她进来之后,三人从未见过的阴沉。
蔡佳怡咬了咬唇,神色微带黯然,“莫教授……你是我的导师,我一直很尊敬你、爱戴你……如果你想要这本书,我可以把它送给你。但该怎么用它重生,我确实回答不了,你让我们离开吧。”
“只需要让你们的潜意识相信,后面发生的一切,全都是一场梦……再真实的梦,也不过是梦罢了,无法对人形成真正的威胁,等梦醒来,就会恢复如常。”
所以……
“为什么蔡佳怡从不知道你会催眠,而且,你还对催眠表现得深恶痛绝?”
听到这一句,沈念初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着蔡佳怡的方向。
沈念初的手指,一点点地握紧了起来。
陈嘉鱼又拧转视线,盯着莫芸,“不过,还有一件事很奇怪,我希望莫教授能再替我解答一下。”
“这样一来,自然不会触发潜意识的警报。”
蔡佳怡咬着血色极淡的唇,呼吸愈发的深,也越来越快。
“所以,当我重生回来,就用尽心思,想抢在他和你的故事开始之前,让他爱上我。”
“所以……”沈念初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却又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如果没有你的出现,如果一切都在原本的轨道上,那么……和陈嘉鱼在一起的人,本应该是我……”
沈念初的唇角,慢慢浮起一丝自嘲般的弧度,“……想必在你的内心深处,一定觉得我愚蠢之极,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被你哄骗过去,甚至还真心实意地将你当做朋友……”
“你是说……”蔡佳怡的声音紧绷如弦,“让一切重来一遍?”
“你们都是聪明人,不妨猜一猜,我想到的是什么样的解决办法?”
面对陈嘉鱼的问题,莫芸显得有些意外。
蔡佳怡怔了几秒,然后,她忽然又笑了。
她想起了读研究生的那几年中,莫芸不仅教给了她心理学的专业知识,也教给了她不少心理学之外的东西。
“差一点……差一点,我就真的被你说动了。”她微笑着,露出一个赞许又有些遗憾的表情,“如果你真是我的学生的话,我应该会很喜欢你,可惜,真的很可惜。”
陈嘉鱼盯着莫芸,“之前在巷子里攻击我,抢走书的那几人,看样子,也是你的安排了。”
与此同时,录音中,也终于响起了她自己的声音。
几个呼吸之后,沈念初只觉得眼皮开始沉重,她竭力睁大眼睛:“这是什么?!”
说到这里,莫芸顿了顿,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微微一笑后,莫芸终于揭晓了谜底。
那双黑白清冷的眸子怔怔地看着他们,随后,目光又一点一点,从陈嘉鱼的身上挪到了蔡佳怡的身上。
“够了!”莫芸突然开口。
【……我应该是车祸重生的吧,你呢?为什么会突然重生了,不会也是车祸之类的吧?】
“这是为了帮助你们快速进入催眠状态的一种气体,”莫芸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声音也恢复了之前的平和,“很快,你们就会陷入熟睡,然后……做一场真实的梦……”
下一句,语调陡然锋锐了起来,像冰磨成的刀刃。
“你是……重生的,对不对?”
“你还说,我们要对人类和世界抱着怜悯、同情与爱,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的帮助到他人,才能让这个世界离美好更近一步。可是现在呢?为什么你会亲手摧毁你信奉的信念?还是说,你说过的那些话,都是虚假的,是欺骗我的?”
就像是她刚在课堂上提了个难度不大的问题,但下方的学生却连一个能回答上来的都没有。
这话一出,才算是她真正地对沈念初承认了自己作为重生者的身份。
“所以,不是我猜错了,不是我胡思乱想……”沈念初看着蔡佳怡,黑白的眸子里沁出了某种让人发冷的意味,一字一顿地道,“你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重生者……从头至尾,都是你在骗我……对吗?”
在这刹那间,许多与莫芸有关的往事,纷至迭来地闪过心头。
“这个动机并不纯正,甚至有几分不可告人的卑劣……这一切,我否认不了。”
听到这里,陈嘉鱼的心里陡然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这个世界上,谁没有过后悔的事,谁没有过遗憾想要弥补?”
“为什么,老师?”她突然开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蔡佳怡垂在身体两侧的小手用力握紧,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莫芸。
“放弃吧,”陈嘉鱼看向蔡佳怡,开口道,“她已经入魔了,你和她说什么都没用。”
过了会儿,她点了下头。
陈嘉鱼则是继续说了下去,“也是因为她的出现,让我认识到,之前对你的喜欢,只是初识慕艾的少年对心目中那个理想形象的倾慕,但那并不是真正的爱情……对不起,所有的错误,都是因我当年的幼稚冲动与浅薄而起,责任也全部在我,你别怪她。”
“你曾经和我说过,心理学是最伟大的学科,是能让人类走向幸福的唯一学科。”蔡佳怡浓密睫毛下的眼眸有些怔然,喃喃地道,“你说,用在正途上,它就是天使,能从地狱中拯救出无数人类。但用在歪路上,它比最邪恶的魔鬼还要恐怖,它会直接让人坠落到地狱的最深层,包括它的使用者在内。所以,学心理的我们,要时刻走在正路上,更不能将它用作武器,去伤害人……”
陈嘉鱼突然开口:“但是,催眠师给出的暗示,不可能违背被催眠者的潜意识,也不可能让他们做出违背自身意愿的事情。如果我们不愿意,你怎么催眠我们?”
“虽然拿到了录音,我却依旧对里面的内容半信半疑——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重生么?这未免也太违反科学了吧……”
“很简单。”
她真的是自己记忆中的导师吗?
最终,定格在某一幕上。
“而你,才是那个真正的第三者,是因为你的出现,才将他从我这里抢走!”
“本来呢,这种手段不应该告诉你们,”莫芸不紧不慢地笑了一笑,“但可能是职业病吧,听到你们提问题,我就有种想要解答的冲动。”
“不管怎么说,你达到了目的,已经得到了书,”陈嘉鱼冷冷地问,“为什么还要把我们弄到这里来?”
这一刻,她的脑海中如电光火石,闪出了许许多多画面……
一字一字,重重地敲在蔡佳怡的耳膜上。
蔡佳怡的瞳孔骤然紧缩起,几乎用上了全部的理智,才勉强挤出了正常的语气,“如果这样,还是不行呢?又或者,它只对我一个人有用呢?”
“那他为什么不记得这件事?”陈嘉鱼明知故问。
莫芸轻轻地叹了口气,“还有一本这么神奇的书,能够让人凭借着它,回到过去……”
许久后,她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你们真的想不到吗?”
尽管她的语调还很温和,蔡佳怡却感觉到眼前的人,越来越陌生。
“但是,到底为此吧。”
顿了几秒,蔡佳怡抬眸,对上沈念初的视线,带着某种无力感地轻扯了下唇角,“如果我告诉你,现在,我也已经将你视为最好的朋友之一……想必,你也不会相信吧?”
三人的心里同时涌起这个念头。
她继续说道:“老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用它回到过去……也许,对你来说,过去曾有什么遗憾,您想要弥补它的愿望,甚至比您的信念更加重要……我能理解,甚至包括你之前对我们所做的那些事,我都能理解和谅解……”
“真可笑啊……”
“这不是她的错。”
“嗯,我想起来了。”
录音里,陈嘉鱼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沈念初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这怎么可能?!”沈念初一脸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