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轻声问:“你不开心?”
真的是他吗?
……
“那好,嗯……至尊海鲜汤一份,奶油大头虾,香煎蚝仔烙……”
沈念初对上他的目光,心里也陡然升起了一丝懊悔。
沈念初眯起眸子,面无表情地盯着这条短信看了会儿。
沟通同样失灵。
“坐。”
她只是为了他好,为了他考虑,为了爱他。
陈嘉鱼的左手放在桌下,动作隐蔽地摸了摸口袋里的药盒,没有再说什么。
之前那几条短信的语气,似乎有点奇怪……
是陈嘉鱼的。
沈念初这才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吃了起来。
陈嘉鱼连忙说:“不会。”
毕竟,他是唯一一个能走进她心里的人。
沈念初坐在桌前,素手托腮,依旧含着笑,专注地看着他。
“好了。”
沈念初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笑着说:“当然了。”
她知道这个蔡佳怡,是陈嘉鱼的心理咨询师,这大半年里,陈嘉鱼一直在找她做心理咨询。
“我猜你也不会。”她笑着说,“好了,吃吧。”
沈念初抿了抿红唇,突然凑过来,看样子,似乎想在他的脸上亲一下。
他又拉开中间那个,果然看到了一个电动剃须刀。
在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后,陈嘉鱼的瞳孔遽然一缩,大脑也嗡的一声,仿佛有一把重锤猝不及防地狠狠砸在其中。
很快,蔡佳怡就找出了一个理由。
陈嘉鱼的手还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瞳眸紧缩的看着她。
她并没有亲眼见过陈嘉鱼的女朋友,更别提接触或是了解。
“为什么?”陈嘉鱼问。
当然,蔡佳怡知道,从心理学上来说,过强的控制欲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一种表现,这样的人往往会恐惧自己被抛弃,恐惧自己不被爱,恐惧自己不够好,所以才会比普通人更强烈地想要控制身边的人与事,却反而会更让人感觉到窒息,想要逃离……
吃了几口,她重新抬起头,看着陈嘉鱼,“明天我还是请几天假,陪你去散散心吧。”
良久,她才抿了抿唇,语调没什么波澜的说:“你失忆之前,确实有一段时间情绪很低落。但你没告诉我是抑郁症,所以,我以为你是暂时心情不好,没往那方面联想。”
……
沈念初的手指蜷缩了下,表情却依旧淡然,“哦,我刚才帮你删除了。”
……
“……好。”
……
等陈嘉鱼快吃完的时候,她方才放下手机,看了他一眼,忽然说:“我请个假,今天不去公司了。”
“……对了,我为什么会失去记忆?”陈嘉鱼突然抬起头,若有所思的问,“在那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不用,我自己会洗。”陈嘉鱼连忙说,“不早了,你该去上班了吧?”
而那个他喜欢了两年的女孩,那个像是天上遥不可及的月亮一般,让人远远地观望着便沉溺于她的美丽的女孩儿,现在,竟然变成了他的女朋友……
过了几分钟,她又拨了遍。
片刻后,在某个抽屉里,看到了一张就诊卡和一个写着他名字的病历本。
“……好。”
陈嘉鱼吐出口气,认认真真的解释道。
“对了,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咨询了。”
其中一层的隔板上,摆着个成人巴掌高的陶土玩偶。
因为从现在开始,那是它们一起看的日落,不仅仅是小王子一个人看的日落。
这就是意义。
同时,她也记得分明,昨天陈嘉鱼和她打电话时,曾向她表示,他终于做出了分手的决定。而在说出那句话的刹那,他的语气亦明显地有种豁然轻松的感觉。
陈嘉鱼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的跳得更急了,似乎要从胸口里撞出来。
“即便是那样,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先不说你不能,也不应该过于关心他的生活,更大的可能,也许只是你自己想得太多了……”
陡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暂时中断了这段让两人都微感窒息的对话。
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新的短信。
是牙膏和几包纸巾。
沈念初看了看时间,“嗯,我确实该走了。那你一个人在家里要注意点,有什么事就找我,中午我也会给你打电话的。”
“是吗?”
陈嘉鱼没说话。
陈嘉鱼胸口隐隐发闷,但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她其实并不想这么快,就对陈嘉鱼露出自己强硬的一面。
“这是什么药?”
她知道陈嘉鱼的手机密码,轻易解了锁。
过了会儿,一块鸡肉被放到了他的碗里。
他自己吗?
目光盯着屏幕上的短信,蔡佳怡微微蹙起了眉。
嗯,这个理由很好。
陈嘉鱼拿着手机,看到是个陌生号码,还是接通了。
陈嘉鱼依旧难以置信。
她的目光掠过架子,过了会儿,纤细白皙的手指顿在其中一份不薄的档案上,犹豫了几秒,才轻轻地将它抽了出来,捧在手中,翻开了第一页。
“我和女朋友已经和好了,不再需要什么心理咨询。”沈念初输入,“所以,我们也不用再继续联系了,祝你事业顺利,再见。”
她想,有一句,我永远不会当面告诉你的话,那就是,狐狸爱着小王子。
沈念初又拿起筷子,笑着递给他:“丑话说在前面,我不太会做饭,可别嫌我煮的面条不好吃哦。”
那边,是个年轻女声,音色清透却软糯,语速也不急不缓,很好听。
……
陈嘉鱼的左手垂下去,隔着衣服,摸了下口袋里的药盒,蓦地开口。
嗯,或许,是陈嘉鱼的女朋友终于理解了他,也愿意为了他做出改变。
“记住,你和他,只能是咨询师和来访者之间的关系……作为咨询师,你的工作就是参与很多人的人生,陪他们去面对和度过人生的起起伏伏,酸甜苦辣,让他们能够通过你的帮助,找到属于自己的力量、幸福……这就是你这个工作的意义所在……”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没什么,我很好。”
还有,他真的和女朋友和好了吗?
是谁服用的?
沈念初则是低下了头,摆弄着手中的一部黑色手机。
接着,又一块虾被放了进来,跟着又是生菜。
顿了顿。
但不知为何,它们的字里行间,竟透出了某种她从未在陈嘉鱼身上感受到的冷漠与——
良久后,蔡佳怡垂下纤细白皙的脖颈,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我还没习惯你这么主动,吓了一跳,毕竟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特别遥不可及……”
“好的。”
一种,让他莫名紧张和排斥的情绪。
几秒后,“那就好。”
莫名地,她想到了某种可能。
“而且情侣嘛,总会有吵架的时候,既然要重新开始,还不如删除的好……”沈念初看着他,轻声地问,“抱歉,没事先征求你的意见,你不会介意吧?”
……
“这里应该会有剃须刀吧……”陈嘉鱼边喃喃着,边伸手抽开了浴室柜最左边的那个抽屉。
她说东,他就必须往东走,可以犹豫一秒,但不能超过两秒。
是并肩坐在绿草地上,眺望着远方金色落日的小王子与狐狸。
但不知为何,陈嘉鱼并没有感到惊讶。
……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这一次,果然接通了。
“你好,哪位?”
“……”沈念初又静了几秒,垂下眸,“我不太清楚,好像是工作上的一些小问题。”
“再喝点汤,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你要是觉得这家店好吃,我们明天再过来尝尝其它的。”
而此刻,这惯性就先于她的思考和自控力,爆发了。
摸出口袋里的药盒,看了几眼后,抿了抿唇,再度将它塞回去,并在屋子里走动起来。
药盒已经被拆开了,旁边丢着一板,并且很明显地少了几颗。
蔡佳怡轻呼出口气。
“你好,我是蔡佳怡,你的心理咨询师。给你打电话,是因为你说不咨询了,所以,之前预交的心理咨询费需要退给你一部分,请问你的收款账号……”
只是,话音方落,她又忽地想起了一件事。
他随手点开与“念你如初”的聊天记录,里面也是空白。
沈念初浅浅一笑:“饿了吧,你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嗯,我给你煮碗面条。你赶紧刷个牙洗个脸,等出来就能吃了。”
“可是……怎么会这样?我有点接受不了。”
大到高考填报志愿,交什么朋友,小到和谁出去吃顿饭,超市里买哪款洗发水,都必须按照她的要求。如果不顺她的意,再怎么好声好气的说,都没用。
傍晚,某家装潢不错的粤菜馆。
沈念初点了好几个陈嘉鱼喜欢的菜,才将菜单放下。
但没关系,这样也没有关系。
狐狸知道,终有一天小王子会离开它。
蔡佳怡站在那里,一页一页地慢慢翻阅着。
定了定神,拿出病历本,翻开。
也就足够了……
……
“我去洗碗。”沈念初说。
陈嘉鱼的胸口忽地涌出了一股让人闷窒的不安感。
目光微动了下,沈念初折到沙发旁,将手机拿在手里。
陈嘉鱼一怔:“请假?”
这几行小字跃入眼中的瞬间,陈嘉鱼脸庞微怔。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无法再收回去了。
静了几秒后,蔡佳怡将手机放在了一边,漂亮的脸蛋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惆怅。
“盐酸艾拉法辛缓释片……”
“嗯。”
说话之时,他紧紧的盯着沈念初,随后,便捕捉到了沈念初表情细微的变化。
“这家餐厅是你平时最喜欢的,”沈念初将菜单递给陈嘉鱼,温声道,“你先看看想吃什么?”
看着门被合上,陈嘉鱼才松了口气。
“嗯,”沈念初看着他,浅浅一笑,“你现在这样,我放心不下,想多陪陪你。”
蔡佳怡抿了抿唇,脑海中忽然掠过了一个念头——
陈嘉鱼其实有些挑食,但此刻心事重重,即便是山珍海味,恐怕也会觉得寡淡无味,所以只是默不做声地吃着。
“没什么可看的,平时我们本来就不怎么聊天,也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内容……”
沈念初深吸了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答应我,以后这个什么心理咨询师打来的电话,你都不许接。”
……
“面条煮好了,赶紧出来吃吧。”
……
过了会儿,视线落在陈嘉鱼微带心事的脸上,沈念初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陈嘉鱼正在洗手间里找剃须刀。
下一秒,她突然就将陈嘉鱼手中的手机抢了过来,接着挂断了电话。
点了发送,显示送达后,不等对方回复,她便直接将蔡佳怡的号码给拉入了黑名单。
沈念初的瞳孔遽然一缩,眼神中透出一丝难以置信。
咽下后,又夹了一块。
过了几分钟,他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在她拿出不少证据后,陈嘉鱼才不得不接受事实——他失去了从高考之后到二十五岁间的记忆。
明明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高考最后一天的那个下午,突然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接着,沈念初走进来,说她是他的女朋友,还说两人已经相恋了七年多的时间。
……
陈嘉鱼终于抬起头去看对面的沈念初,“你吃吧,我自己会夹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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