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气势

    他眸光坚定，死死盯着眼前的和尚，杀气扑面而去……

    他双手撑地，对着宋远桥重重磕头。

    望着那个一脸胡茬的青袍道人，饶是早便听岳灵嫣说过，武当诸人也是心中一阵难受。

    “三年前，你将这柄断剑交给为师，为师和你一众师叔，花了整整一年时间，跑遍大江南北，寻找铸剑精材，终于寻到海底寒铁，地脉炎髓，又以重金请龙泉铸剑名家出手，淬炼七七四十九日，终成此剑。”

    “好剑，好剑，此剑已有几分灵性了！”

    真武剑！子午剑！

    这一礼情真意切，只因他知道，兴许过了今日，他便再也没机会见到在场武当众人了。

    被他如此托付，宋青书脸上顿时浮现一抹潮|红，他有心应是，可是想到师祖被这活佛逼得飞升而去，而师弟又可能身死其手，一个是字，到了嘴边，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的气息愈发衰微，凌厉剑意，近乎微不可查。

    “师弟，你……你怎生成了这般模样？”宋青书又急又心疼的道。

    到了八思巴和莫离这等境界，心灵气势的争斗，远比单纯武功的争斗还要重要的多。

    他的气势也是随着这句话陡然拔高，一瞬间便盖过了莫离的剑意，将华山南峰上下尽数笼罩。

    “师父，弟子不孝，以后，还请您老人家多保重身体。”

    “离儿……”

    “莫施主，你要怨的，当是你自己！”

    “怨我自己……怨我自己……”

    他想起当年一幕幕往事，一切的根源，都在一柄子午剑上。

    她欣喜之余，想及这样一个英雄人物，今日过后，未必还能存于人世，面色不禁变得黯然和低落起来。

    想起过往种种，莫离不禁轻轻摇了摇头，道：“八思巴，你说的不对。”

    今日一战，唯死而已！

    “说起来，老僧也很是奇怪，你为何要约战老僧，张真人羽化登仙，本是一桩美事，老僧又不问世事，并不会与你武当为敌。”

    “秃驴你助纣为虐，还想倒打一耙，当真是可笑至极！”

    七侠虽然如日中天，然而到底年纪大了，武当第三代弟子却没几个成器的，张无忌性子软弱，日后纵然武道有所成就，也承担不起武当的大任，也就只能依靠宋青书了。

    真是怨他吗？

    听的众人恍惚之间，只觉得眼前再非白衣僧人，恍有一尊顶天立地的金身佛祖，正面含慈悲，欲要渡化那青袍剑客。

    “此事分明是元廷挑衅在先，莫非只准人能杀我，我不许杀人不成？！”

    山路崎岖难行，哪怕这些人都是武林高手，没了马匹代步，也快不起来，一连在山野中行了两日，才寻到一处可以买马的大城，紧赶慢赶，总算是及时赶到了！

    八思巴笑道：“此事焉能怨老僧，若非贵派咄咄逼人，依仗武力，杀上京师，又接连杀害我法轮寺弟子，老僧如何会出手？”

    为何杀赵敏全家，难不成他们没有半分过错？

    宋远桥自腰间解下了佩剑，双手平举，语气郑重的道：“这是你师祖的佩剑，昔年他老人家曾带此剑，压服江湖数十载，片刻不曾离身，剑下不知沾染了多少高手鲜血，如今你师祖不在世了，这柄剑，某种意义上便等同你师祖。”

    道人一袭青袍，长剑悬于腰间，眉宇之间，英气逐渐冲破了死寂，他在八思巴面前站定，气息凌厉深邃，似要撕破天地，却又隐隐于天地连为了一体，和八思巴清净禅意分庭抗礼，丝毫不落下风。

    密宗，惑神禅音！

    “这一柄子午剑，长三尺三，重有百斤，锋利之处，绝不逊色峨眉的倚天剑。”

    然后此仇，他若不出面，谁又有机会从八思巴手中讨回公道？

    不过没有人理他，宋远桥仍是对莫离道：“这不必为师说，你也当知道，是你的那柄子午剑。”

    “若不是你只身仗剑，杀上京师，先灭了汝阳王府，后杀了我法轮寺前去追踪的僧人，大皇帝陛下如何会让呼图出手，若非贵派张三丰真人凭一己之力破了明王降魔阵，又岂会惊动老僧？”

    莫离眉头微微皱起，道：“登仙既是美事，那活佛为何还逗留人间，不愿飞升而去？！”

    不多时，这一行七人便站到了峰顶空地处。

    “你瞧瞧，今日用那一柄剑？”

    “你……”

    莫离的目光移至宋青书手中那柄剑，忽然道：“宋师兄，此战我若败，你万不可心存为我报仇之念。”

    难道，今日武当派又要损失一名剑神不成？

    若不是汝阳王府和成昆等人，算计武当派，算计殷梨亭在先，莫离如何会怒发冲冠，仗剑直入京师？

    诸般禅音，回荡天地，滚滚如潮，不绝于耳。

    一个当初还要人搭救的小鬼，早已经成长为让天下侧目的一代剑神，而当初拯救他的老道，却已不在人世了。

    宋远桥脸色复杂，他上前去馋起莫离，语气不无责备的道：“你……你，你为何不等我们到了，再下此决定？”

    而后，重伤的他，被张三丰全力医治，足足用了大半个月的功夫，才算将他自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在这个过程中，他面上的胡须根根脱落，青色道袍无风而动，一缕缕凌厉气机自他身上涌起。

    见此，八思巴面上慈悲笑意更浓，他双手合十，宝相庄严，琉璃清净佛光缓缓自他身上升腾而起，在夜色下，宛如在世神佛，庄严不可直视。

    “你此时约战老僧，除了送死，再无其余意义。”

    莫离眼帘下垂，眸中似有火星迸射，然而终究恢复幽静，他低声道：“弟子知道，倘若师父到了，必是不会答应弟子如此做。”

    而这一切，都是十多年前的往事了。

    宋青书愣了一愣，还未想好如何作答，莫离已然自嘲一笑，道：“武当总要传承下去，我未尽过这责任，武当日后倒要依靠师兄了。”

    一直观望的八思巴忽然出声赞道，语气里不乏欣赏之意。

    八思巴看着眼前的剑客，嘴角带笑，神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