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 惊

范围更广，审讯对象也从押解人员，扩展了客栈的掌柜、伙计、客人，以及守在门外的通州官差。

    可谁又想到，再次见面时却已经是这般情景。

    黄铁岩等了一会儿，见他迟迟没有下文，忍不住偷眼观瞧。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那带队的大理寺丞才暂时脱身出来，拿着两份尸检报告以及隔壁送来的讯问笔录，对焦顺道：“焦大人，你且来看，根据验尸的结果，犯官脖颈上有明显的吊死痕迹，眼睛舌头凸出，符合窒息而死的症状，且身上并无其它外伤，也暂时没有验出中毒的迹象。”

    而直到此时，贾琏才不情不愿的走了进来，汇同贾宝玉一起指挥着小厮们，给王子腾擦洗了身体，更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

    正和带队的大理寺丞商量着，要临时给王子腾寻一副棺椁，通州知州便在黄铁岩的引领下找上门来，说是已经备好了官船，随时都可以启程动身。

    而等尸首送入京城，按规矩还会另外找一名仵作进行复勘，以便三方对证确凿无疑。

    那鹰钩鼻惨叫一声，手里的匕首直接脱手而出，哚的一声钉在了头顶的木质天花板上。

    却原来是焦顺趁机解下腰带当做鞭子抽打，而那砸在假官差脸上的，则正是他腰带上的虎吞金扣。

    而且两人的举止神态也都……

    虽然焦顺等人都是乘车骑马来的，但忙活了一天一夜，在官船上稍事休息，总好过路上颠簸劳苦。

    寺丞因被他挑了毛病，此时也不敢再怠慢敷衍，低头沉吟片刻，才道：“通常自尽的官员，都会在寻死前写一封请罪折子，又或是留下几句遗言，但这次犯官身边并无类似的文字出现。”

    “要说不寻常。”

    焦顺急忙缩腿闪避，又被他抬脚朝着两腿间的要害踹来。

    说到这里时，他已经引着焦顺并大理寺众人，沿着楼梯上到了二楼——而在此过程中，大理寺的差役们也已经开始勘探客栈前后的格局了。

    焦顺点点头，再没有别的言语。

    黄铁岩两手一摊：“负责押解的官差自称是一时慌乱所致，且犯官毕竟是当朝一品，通州又离京城不远，所以他们也没指望州衙能处置此案——所谓通报，也不过是在向京城报信的同时，顺手而为罢了。”

    因此便谢过了知州的好意，顺便讨了副柳木棺材，将王子腾的尸身装到了船上。

    兹事体大，他连忙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胡乱披上官服套上官靴，便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整理着衣袖问：“尸体到底出了什么变化？”

    这倒是错怪他了，怪道他并不十分害怕呢，原来是早已经见过类似的情景了。

    焦顺的脚步停在了天字号客房门外，边打量着依旧悬在半空的腰带，以及静静躺在床上的王子腾，边随口道：“既是半夜查房时就发现了，缘何第二日才通报州衙？”

    焦顺点了点头，正欲迈步往停尸的房间行去，脚步忽然一顿，回头看向两个官差，奇怪道：“你们在大理寺做什么职司，来的路上和方才登船的时候，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老爷。”

    那寺丞进门后却没有急着勘察现场和尸身，而是先唤过随行的副手，命其将一干押解官差带到隔壁问话，然后才领着几个老吏四下搜检。

    接下来就是把尸体运回京城，然后再请皇帝示下，看看需不需要再继续彻查下去——查，该奔着什么方向查；不查，又该如何定性此案。

    不过焦顺反倒觉得，这样的做法才更符合王子腾的骄傲的性格。

    “什么事？”

    那假官差急忙抬手去挡，不想那东西打在手腕上，最前端的硬物却并未减速，直接狠狠抽在他脸上，打了个万朵桃花开！

    猝不及防之下，焦顺虽竭力往后退避，却终究不及那鹰钩鼻动作迅猛果断，眼见那匕首就要刺到他胸口上，他忽的直挺挺往后便倒，同时一只厚底儿官靴高高抬起，踢在了那鹰钩鼻的手腕上！

    “啊！”

    危机当中，一个身影忽然扑上来抱住了那官差，狠命的往后拖曳。

    但他也并未指出这一点。

    不过焦顺听了，却只是微微颔首，然后笑道：“当朝一品横死在通州，难得州衙上下竟能临危不乱，若换了是我，只怕就要忙中出错喽。”

    焦顺拿帕子遮住鼻子，心中不无唏嘘。

    正欲抬手在他肩头拍一拍，顺势说几句节哀顺变的场面话，却忽听贾宝玉颤声道：“秋、秋纹……”

    通州通判黄铁岩将焦顺等人迎入客栈内，边侧着身子在前带路，边介绍道：“犯官一行是昨日傍晚入住此地的，原本准备次日一早便启程进京，不想半夜查房时，竟发觉犯官已经在屋内悬梁自尽了。”

    “是这样吗？”

    紧接着，又将几份口供奉上：“几个押解的口供，大致上是差不多的，一些细节上虽有所出入，但基本上都是记忆不清，而不像是刻意编造的。”

    “唉～”

    只是押解王子腾的本就是大理寺官差，其人自觉是来将功赎罪亡羊补牢的，下意识便弱了三分气势——再加上随行监察的，还是焦顺这样一等一的近臣，于是不自觉便将自己当成了附其尾冀的存在。

    这话一出，焦顺先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匕首上竟还是涂了毒的！

    是夜，临近亥正〔晚上十点〕。

    焦顺心中一凛，心道莫非王子腾真的不是自尽，而是被人暗害了性命？！

    除此之外，押解人员收受贿赂玩忽职守，致使王子腾有机会上吊自尽的问题，也基本上算是盖棺定论了。

    那官差一时不备，被他抱着往后退了两步，旋即便目露凶光，反手将匕首朝后捅刺。

    黄铁岩忙拱手道：“卑职如今也忐忑的很，只是通州不比别处，每年总有犯官在此寻机自尽，经的多了，故此勉强能做到慌而不乱。”

    而另外一名鹰钩鼻的假官差，却是早已经七窍流血而死。

    接下来，大理寺的人又开始了第二次勘察、审讯。

    却是栓柱终于惊醒过来，急忙扑上来护主。

    那些人这才明白焦顺是等着他们先行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