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又有人调侃:“是不能怪三哥,他把力气都用在中间那条腿上了,另外两条腿可不就软了?”
等到秋后天气转冷,就连这最后一丝慰藉,也将离她而去——除非她能拉着所有人一起不吃不喝,挤出钱来支付烧水的挑费。
最前面的静仪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的质问:“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妙玉咬紧了银牙,坚决的道:“咱们一起去找他理论!”
静仪气的大骂,两个仆妇也是大声呵斥。
虽然材料大多十分粗糙,再不见往日的精细摆设,但好歹像是个居家过日子的了。
说着,她转头招呼道:“走,咱们去县衙报官!”
赶走静仪之后,她难道要与那些蛇虫鼠蚁独处不成?
说着,干脆迈步闯了进去。
静仪紧跟着走了进来,在一旁碎碎念的不住抱怨:“早上摆的贡品又没了,我中午明明用碗扣住了,偏她们非说是被老鼠偷了去,依我看分明就是在贼喊捉贼!”
“下流、无耻!”
以至于她每天诵经时,感受到的都不再是清净无垢,而是毛骨悚然。
而静仪则是急忙推窗探头去看,却只隐约瞧见有个身影绕到了屋后。
静仪自持还有两个仆妇帮衬,人多势众倒也不怕小姐跟去吃亏,于是便也扶着妙玉出门,又特意让两个仆妇各持了棍棒,这才气势汹汹的寻到了东邻。
可如今……
当初追随师父北上的时候,她就是一意孤行,后来为了留在京城,更是发了封六根清净、不问红尘的绝情信,如今哪还有脸向家里求援?
正恼怒之际,却又听静仪补充道:“我看屋后有好多男人的脚印,只怕他未必是头一回来!”
不过这份倔强的坚持,其实也已经渐渐开始松动了。
静仪红头胀脸的啐了一口,待要喝骂时,却被旁边的仆妇拉住,小声劝道:“姑奶奶,你就消停些,好歹等出了门再骂。”
妙玉的目光不自觉的滑向供桌底部,只见细密龟裂的墙皮上,一条蜈蚣正不慌不忙的徜徉游弋,头尾长长的触须不住的颤动着。
妙玉见状万念俱灰,心说难道说自己半生高洁,竟真就要毁在这些无耻禽兽手中不成?!
也不知屋里是谁眼尖的喊了一声,紧接着大门洞开,呼啦啦从里面蹿出七八个衣衫不整的闲汉,个个都是两眼放光的往妙玉周身扫量。
被那仆妇一提醒,静仪这才发现有两个闲汉,正悄默声的从左右包抄,大有要切断去路的意思。
又有人叫屈道:“这怎么能怪我?分明是二哥在后面用力推搡,我才不小心跌了一跤!”
于是边污言秽语的调戏,边一步步的缩减了包围圈。
先前虽被那那群无赖堵门‘讨债’,可那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即便有些言语不尊重,却到底不敢胡来。
静仪回头和妙玉对了下眼神,主仆两个都有些莫名其妙。
可无奈她虽不是薛姨妈那样水做的身子,却总觉得这小庙里处处肮脏,时时刻刻都有秽物沾染在身上,以至于一天不洗上四五回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都是妙玉典当了两件毛料大衣裳换来的,不得不说她的家底当真是极厚,前后被坑蒙拐骗了两拨,也照样能保证衣食无忧——但也只是让她衣食无忧罢了,距离满足基本需求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我也去!”
简单梳洗过后,她推开房门走出偏殿,就见两个仆妇正在西墙下收拾锅灶,小尼姑静仪则是叉腰站在正殿门口,嘴里念念有词的咒骂着什么。
比起上回焦顺来时,妙玉盘下的无名小庙已经多了不少的烟火气,西南角新砌了灶台,偏殿里添置了几张床铺,连正殿里的供桌和蒲团都换了新的。
“嘿嘿……”
与此同时,两个包抄的闲汉立刻冲到了院门前,关紧了大门,乍着膀子起哄道:“对!怎么我们就无耻了?你要是说不清楚,今儿就别想出这个门儿!”
临出殿门时,妙玉忍不住回头看向了正中的佛像,以往她每每注视佛像时,总会在脑海中浮现出西天佛国众妙之门,但现如今……
“谁?!”
到了东邻门前,静仪原想上前拍门,结果却发现那院门是大敞着的,不由狐疑道:“怎么敞着门?难道是直接跑了不成?”
可就在她褪下百衲衣的时候,却听到窗外传来‘哎呦’一声男子痛呼。
妙玉也倾向于静仪的判断,却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又有闲汉荡笑道:“要是上面的小嘴说不清楚,其实也不要紧,哥哥们就喜欢听……”
无论看到多少次,她依旧会觉得脊背发寒,就好像那密密麻麻的虫足,不是攀爬在墙上,而是踩在她的背上一样。
想到这里,妙玉对于写信向家里求援的抵触,无形中就又减弱了不少。
旋即传来一阵哄笑,听声音至少有五六人。
她恨不能立刻夺路就逃,偏迎上静仪求助的目光之后,却又放不下一贯端着的架子,于是硬着头皮冷笑道:“好一群无耻之徒,莫非以为天子脚下能容得尔等放肆不成?!”
等到了偏殿,看到正中那已经准备好了的浴桶时,妙玉的心情才终于好转了一点儿——事到如今,也唯有沐浴时她才能短暂的抛开那些纷纷扰扰。
勉强小憩了片刻的妙玉,满面憔悴的从偏殿床上起身,虽然依旧是抬头挺胸腰板笔直,但流露出的却再不是什么清高自傲孤芳自赏,而仅仅只是充满了迷茫的最后倔强。
可仅仅过去三天,短短的三天,再问起这个问题时,她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坚定,甚至开始偏向于她曾经最鄙弃、最不屑的选择。
她脑海中就只有眼前的苟且!
妙玉扪心自问,却只觉得烦闷异常,甚至生出了撕开百衲衣,指着菩萨大骂一场的冲动。
可现在么……
可妙玉却依旧咬死了不肯给家里去信。
唉~
这也难怪,她几时见过这阵仗?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然而妙玉却比她更慌张,错非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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