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节外生枝（三）

;   堂屋里许氏已经得了禀报，慌不迭的迎上前追问：“大爷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为何我的行李不用收拾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贴身的大丫鬟从屋里钗斜散乱的出来，凑过来悄声道：“我方才听说蔷二爷是求了太太，这才得以留在京城的，您何不有样学样……”

    “说是要回去看着史大姑娘，我就没留她。”

    王夫人没再说什么，只是脸色愈发的清冷。

    赵姨娘翻着丹凤眼坐到桌旁，也不在乎是探春吃剩下的残茶，抓起来灌了半杯，这才又道：“他这一走，咱们可怎么办？都说是抓奸捉双拿贼拿赃，这奸夫都已经不在了，还怎么揪那Y妇的狐狸尾巴？”

    “什么？！”

    薛宝钗欲言又止的挪开视线，将信纸折起来收入囊中，起身道：“这信我回去再好生斟酌斟酌，看看其中还有什么可以删减的地方，若没什么问题，就让哥哥照此去办。”

    良久，她才放下了手里的信，抬头对薛姨妈道：“怪道他突然要离京南下，却原来是险些成了众矢之的。”

    探春厉喝一声，直接上前拉开房门道：“我这里容不得那些腌臜，姨娘还是去别处说吧！”

    “嗯。”

    赵姨娘原本想扯几句宁国府的旧闻，被女儿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也只得起身愤愤不平的往外走。

    宁国府。

    ……

    而最近因为贾政莫名其妙的怀疑，她又开始直呼其名，借以显示彼此的疏远。

    ……

    等到了秋爽斋外面，她下意识望向清堂茅舍的方向，嘴里愤愤道：“且让你再逍遥一阵子，早晚我要揪出你的狐狸尾巴、扒了你的狐狸皮！”

    不管薛家最初的目的是什么，这次焦顺能及时察觉到凶险，也多亏了薛家通风报信。

    许氏就此彻底绝望，一晚上哭的眼睛跟桃子似的……

    “唉～”

    说到大半截，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脸色猛然一沉：“你说会不会是你姐夫暗地里……”

    “那就好、那就好。”

    贾蓉见状，便扬声吩咐道：“太太的东西都先归置在一边儿吧，先只收拾爷的行李就成。”

    故此百忙之中托母亲徐氏送了一封信来，信中大致剖析了这次皇商集体请命，可能会面临的几种局面，并针对工部和工学的现状，给出了几个并相对温和，又行之有效的建议。

    “感情是这么回事。”

    薛姨妈照例仅着小衣，一只手捻着珊瑚手串，半边雪白的膀子轻摇团扇，肉菩萨似的盘坐在炕上。

    “嘁～”

    “还是算了吧。”

    探春一直是个有英雄情结的人，最钦仰慕的就是那些百折不挠的能臣良将，若本身再有些悲情|色彩，那就更是令她柔肠百结了。

    王夫人叹了口气：“他也不容易，毕竟出身太差，在官场上难免遭人……”

    何况他先前还许下了承诺。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许多？”

    贾蓉突然来下脸来：“你家是盐商出身，身家何止百万？拿这么点儿银子出来打发叫花子呢？！再说了，我又不是白拿，到时候你娘家还有的赚呢！”

    许氏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心中对贾蓉最后一点儿期许，也消弭的无影无踪。

    她对焦顺的称呼这几年间变了好几回，一开始是‘来旺家的小子’，后来焦顺做了官又入了贾政的法眼，就变成了‘顺哥儿’。

    见薛姨妈点头，王夫人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追问：“这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就要跟着保龄侯去南边儿？”

    如今又听闻焦顺为了推行新政，被守旧势力逼得不得不南下两广，她莫名竟就感同身受起来。

    而斜下里宝钗则是端庄齐整的坐在绣墩上，正捧着一封书信逐字细读。

    “姨娘！”

    许氏听她这话在理，况且这也是她如今唯一有可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

    这丫鬟虽被贾蓉占了身子，但却清楚是个贾蓉靠不住，故此心思仍维系在许氏身上。

    邢氏目送他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心道亏得自己把银子都投给了焦顺，不然只怕又被贾赦拿去花天酒地了。

    薛姨妈懵懂道：“这我也不大清楚，听宝钗说是遇见了什么麻烦事儿，所以要出去避一避。”

    说着，又抖了抖手里信：“这信上已经指明了关键处，再有我从旁协助，哥哥这次必能讨个彩头！”

    话音未落，人已经挑帘子进了里间。

    “不能吧！”

    故此对赵姨娘的话半点不觉得奇怪，只冷淡道：“这与我有什么干系？我只盼着船翻在半路，将那些恶的歹的贪的奸的，统统喂了忘八老鳖！”

    却说赵姨娘也是直到这日下午，才意外得了知焦顺即将远行的消息，当下又急匆匆寻到了秋爽斋里，对着探春连连抱怨。

    顿了顿，又提议：“我听说兰哥儿近来增益不少，何不把环哥儿也送去书院，让他们叔侄做个伴？”

    而每每过后，她又悔恨自己不该站在焦顺的立场上想事情，但在无形之中，却已经认可了焦顺能吏的形象。

    见妹妹从外面进来，王夫人古井无波的脸上略略露出些笑意来，抬手指了指炕桌对面，嘴里问：“怎么没留宝丫头在这儿用饭？”

    薛姨妈见状，苦着脸支吾半晌，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忙宽慰道：“若真是姐夫做了什么，岂不证明他心里还是在意姐姐的？”

    王夫人冷笑一声：“他在意的是自己脸面名声，若真在意我，又怎会无端疑心到这上面？！”

    说是堂屋，这里的一应摆设反倒远不如薛姨妈屋里精致雍容，处处简朴素净，再加上王夫人那一身没什么点缀的布衣，不知情的只怕会以为她才是寡居之人。

    宝钗笑道：“妈妈多虑了，焦大哥南下两广正是为了避祸，等到他回京的时候这场风波早就过去了。”

    托大嫂〔王子腾之妻〕帮着给薛蟠物色亲事，也已经两三个月了，那边也算是尽心尽力，可无奈薛蟠的名声实在太差，门当户对的人家一听说是呆霸王，无不大摇其头——名声恶些倒还无妨，可这个‘呆’字却着实劝退。

    薛姨妈攥着团扇的手轻轻拍了拍胸脯，那小衣顿时就有些不堪负重。

    这还说是没关系？

    这话表面上不漏声色，其实她心下却颇有些纷乱。

    起初因为怀着厌恶的情绪，主观评判难免有些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