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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寿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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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闹出那样的风波之后,当时的装扮必然成了绝版限定,往后也只能在玉钏身上凭吊一二。

    见徐氏回来,李纨下意识的起身相迎,又是拉椅子、又是亲自涮茶杯的,忙活的跟伺候婆婆一样。

    说着,就将林黛玉按坐了回去:“你要是承婶子的情,往后就多去看看你邢姐姐,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这花厅里单腾出一面墙来,当做是唱戏的戏台,另外三面各摆着两大一小三张桌子。

    这凤辣子照例是一身的彩绣辉煌,头上用金线高挽着随云髻,一支凤求凰的步摇斜插在青丝里,钗头又坠下一长两短三串碧玉珠子,晃荡荡缀在眉梢上,与下面鲜红渐淡的眼线交映生辉,愈发衬的那三角丹凤眼灵动非常。

    最北边儿用屏风隔开的小桌子,明显是给男宾〔焦顺〕和薛蟠准备的。

    听她拿自己等人说事儿,史湘云下意识想要与李纨斗嘴,忽然想起对面是自己未来婆婆,忙又偃旗息鼓装出了一副淑女样。

    王熙凤答应一声,笑道:“顺哥儿跟我来吧,往后都是一家人了,也没必要太避讳。”

    而徐氏准备做到正中那桌时,却发现王熙凤不知去了哪里,只留李纨一人守着这主桌。

    说着,调头就往外走。

    “因我任职时日尚浅,本该是二等的。”焦顺笑道:“不想吏部报到御前,陛下抬爱,又给小侄升了一等。”

    “不、不用麻烦了!”

    说到这份上,她倒也懒得再卖关子了,正色道:“说正经的,这事儿你若办妥了,我就把平儿许给你,如何?”

    总而言之,这三女人并肩站在一处,活脱就是一副古装贵妇人的进化史!

    但如今焦顺每次看到她,脑子里回想的都是当日中邪时的情景——错非是亲眼得见,谁敢相信当时的妖冶放荡,与如今的宝相庄严竟是同出一人?!

    这下子反倒是王熙凤有些不敢置信了,她其实也没觉得平儿能有这么大的价值,原本还想着再搭些‘甜头’给焦顺呢——否则先前也不会刻意引诱他。

    说着,低头掩嘴一笑,又抬眼千娇百媚的打量焦顺。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正厅,焦顺正琢磨薛蟠今儿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平白打扮成那样,又一副无处宣泄的架势。

    焦顺嘿笑道:“这世上哪有包赚不赔的买卖?嫂子若担心折了本儿,照旧在外面放印子钱就是了,何苦要趟这浑水。”

    薛姨妈忙迎了两步,虚扶道:“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

    末了,又摸出颗金豆子补账。

    “总要往下压一压才好。”

    居中的薛姨妈则是另一种风格,那与薛宝钗一脉相承的五官,粉团也似的细润肌肤,哪哪儿瞧着都是慈爱和气。

    薛姨妈和王夫人见状都是暗暗摇头,也懒得理会这烂泥扶不上墙的,不约而同的堆起笑容望向了后面的焦顺。

    女儿说这焦顺急功近利,可自己耳染目濡的,却全都是他在官场如鱼得水前途无量的消息。

    凶自然是大的,只是没有薛姨妈大。

    焦顺说的斩钉截铁,随即又道:“不过三倍的利润太高了,我最多只能承诺两倍。”

    焦顺走到薛蟠斜后方,隔着丈许远深躬一礼:“小侄给婶婶道喜了,祝婶婶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这时冷不防王熙凤忽然挺步转身,焦顺一个没留神险些与她撞个满怀,忙来了个急刹,顺势居高临下的扫了眼,这才抽身后撤。

    那悬胆似的鼻子下面,一张樱桃小嘴儿微微上翘,乍看温润亲切,细瞧却又透着狡黠。

    最招眼的自然是王熙凤。

    说起这事儿来,王熙凤就气不打一处来,再顾不得摆什么勾人的嘴脸,攥着帕子叉腰啐道:“明明是你个猴崽子想瞎了心,如今还敢跟我倒打一耙!”

    焦顺闻言忍不住直翻白眼。

    谁成想焦顺竟真就为了平儿答应了!

    “呸~”

    王熙凤直勾勾的盯着焦顺,半点不敢错过他的表情。

    虽说平儿是极好的,更是这方世界里头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可这一注若是赌输了,只怕就要搭进去大半的家私了!

    徐氏忙帮她轻轻拍背,嘴里半是劝解半是怜惜:“你们小孩子家家就是脸皮薄,有苦也说不出来,却不知自个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再说了,这院里管事的妇人当初是我手把手带大的,找她讨几碗粥有什么难的?”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两人已经到了正厅门前,薛蟠紧赶几步,扬声道:“母亲、姨妈,焦大哥到了!”

    不过焦顺虽贪花好色,却绝不肯做赔本的买卖,当下把头摇的拨浪鼓仿佛:“嫂子这些话我可不敢信了——上回从假山上下来,嫂子也说要给好处,结果转头就联络蓉哥儿要坑害我。”

    说着,转头作势欲走。

    顿了顿,又冷笑着补充道:“不然我可信不过你!”

    若说她平日在倒座小厅里,似是一尊俏里含煞的菩萨;如今瞧着,便多了几分青春妇人的娇俏鲜活。

    因见薛蟠打扮的花哨,涂脂抹粉披红挂绿的,活似是要登台唱戏一样,焦顺不由打趣道:“薛兄弟今儿是要彩衣娱亲不成?”

    薛姨妈微微点头,仰头打量着高大魁梧的焦顺,心下禁不住生出些悔意来。

    王熙凤见焦顺迟迟不答,立刻冷笑道:“那我就把这事儿告诉平儿去,哼~没得手时,你们男人都是满口的千金不换,等把那清白身子玷污了,便一钱不值!”

    “二奶奶、二奶奶!”

    刚走到花厅门外,忽听院门口有人高声呼喊,王熙凤和焦顺下意识的望去,就见鸳鸯正冲这边招手。

    年轻时未必逊色熙凤多少,可如今毕竟已经过了最好的时候,偏又打扮的古板保守,乍看上去就像是被块盘润了玉石,再无一丝勾人的棱角。

    焦顺一时骨头都酥了几根,暗道这凤辣子当真是可咸可甜,怪道当初贾瑞为她枉送了性命。

    按理说,她达成了目的本该高兴才对,偏这时候心里空落落的,竟是好没意趣。

    焦顺急忙拦住了她,心下暗骂这妇人果然狠辣,怪道要拿平儿做由头,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哼~”

    少了这‘活宝贝’的添头,单单冒着赔上一大笔银子的风险,换取平儿名义上属于自己……

    薛姨妈眉头一皱,刚要喊住她,旁边的王夫人就先开口道:“蟠哥儿先别走,我跟你母亲有话要和你说——凤丫头,你先带畅卿去花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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