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你、你怎么回来了?”
其实薛宝钗早就猜到是为了这事儿,如今听了母亲的叙说,不过是印证了心中的猜想罢了。
“这、这能成吗?”
薛姨妈忙伸手搀扶,薛蟠却不肯顺杆往上爬,而是梗着脖子愤愤道:“可母亲也不该哄我!明明答应了要帮我打探,这一天天的往后推不说,如今她好容易要来咱们家,又说怕当着人闹起来……”
“唉~”
李纨听说宝钗今晚不在蘅芜院里,出了藕香榭就找上了史湘云,笑着问她:“薛大妹妹不在,你晚上无依无靠的,要不今儿跟嫂子回去住?”
这原是随口敷衍,想着以薛蟠顾前不顾后的性子,拖上一阵子渐渐也就淡忘了。
薛蟠闻言不高兴道:“宝玉难道就知道上进了?你们一个个还不是为他牵肠挂肚的!单论上进有几个能比得上焦大哥?可妹妹还不是……”
略一沉吟,薛宝钗正色道:“哥哥既执意如此,那咱们明儿就当面锣对面鼓的,探听一下林妹妹的心思!”
……
探春仓啷一声将宝剑拔出尺许:“有此物傍身,何须什么丫鬟——不和你多说了,我趁着天还没黑,赶紧活动活动。”
史湘云脸上登时红了,揉着耳朵笑骂道:“呸!得亏你是个姑娘家,若托生成男人,只怕也是个登徒子!”
主仆两个说说笑笑,一路回了蘅芜院里。
薛宝钗成竹在胸:“届时咱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保管能试出她的态度,又不至让她闹起来。”
“三姑娘?”
就听薛姨妈无奈道:“这、这等事哪有当着人议论的?要是当众闹起来……”
这时就听薛蟠瓮声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时候跟母亲闹,我先给母亲赔不是了!”
见是她来了,这些人又像是得了救命稻草,其中有头有脸的忙都迎上来,七嘴八舌的道:
史湘云不错眼的目视探春远去,忍不住向一旁的翠缕道:“三姐姐近来越发巾帼不让须眉,倒叫我有些自惭形秽了。”
足见他这回是动了真心的。
薛宝钗横了他一眼,跨过地上的茶杯碎片,上前挽住薛姨妈,斜藐着哥哥道:“妈妈这儿有我呢,哥哥只管闹去,我绝不让她拦着你!”
听到这里,薛宝钗挑帘子进了里间,寒着俏脸扬声道:“谁哄骗哥哥了?哥哥既不怕闹起来,如今也还没入夜呢,索性我带着哥哥去找姨母闹一场,若不够,咱们再去老太太跟前儿闹!”
薛宝钗打断了他的话,厉声反问:“明儿是什么日子,偏这时候你跑来计较?再说了,难道平日里你哄骗我们的就少了?!是不是等明年你高朋满座的时候,我和妈妈也该当着大家闹上一回,跟你算算总账才好?!”
见他咧着嘴底气十足的样子,薛宝钗无奈摇头:“男儿在世空有一副皮囊又有何用,还是要读书上进才是正理。”
“哥哥!”
宝钗离得近,一下子就瞧见了里面的异状,不由愕然道:“妈妈怎么又穿这个?上回因为姨妈的事儿,不是已经戒了吗?”
“快起来、快起来!”
只是……
说着,也不等史湘云回话,便领着素云慌不择路的去了。
当下屏退了左右,笑问:“现在可以说了吧?你特意跑来我这里过夜,究竟是为的什么?”
这边儿素云引银蝶去了老地方,那边儿杨氏照例开门揖盗。
薛宝钗重又正色道:“母亲怕丢了面子,我一个小孩子家却是不怕的,到时候我装成是说笑,探一探林妹妹的底就是。”
等众人犹犹豫豫的散开,薛宝钗又命莺儿带人守在门外,这才迈步走进了厅里。
银蝶因和她一起扛过枪的交情,倒也并不扭捏,嬉笑道:“今儿焦大爷去了我们那儿,因时间紧,我们奶奶有些话没说全,便约好了让我晚上再跟大爷说清楚——我们那边儿近来不方便,自然只好求奶奶另行个方便了。”
湘云先是点头,继而又纳闷道:“那怎么也不带个丫鬟?”
说着,便一五一十的教母亲该如何行事。
与直接回家的林黛玉不同,薛宝钗因想着母亲素来心宽不爱管事儿,哥哥又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担心寿诞时闹出笑话来。
薛蟠则是一下子跳了起来,激动道:“此话当真?!”
“妈妈就算哄骗哥哥,也必是为了哥哥好!”
先前有薛宝钗镇着还好,等薛宝钗搬到了大观园里,他仗着寡母宠爱,更是隔三差五就要闹一场。
薛姨妈随即苦恼道:“我的儿,你答应的倒是痛快,可明儿……唉,罢罢罢,我就豁出这张老脸算了。”
宝钗微微一笑,见母亲额头鬓角尽是细汗,顺手拿出帕子边为她擦拭,边道:“瞧母亲急的这一头汗,我让人送两盆冰进来吧。”
谁知薛蟠却上了心,借着这次薛姨妈过生日,就逼着她当面摊牌。
一个旷日许久,一个深谙此道,直酣战到三更方歇。
薛姨妈扯了扯衣襟,露出泛着晶莹汗渍的白玉锁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又怯寒又怕热的,这一着急浑身都浸透了,过会儿直接泡个澡换一身衣服吧。”
“她胖了?”
“姑娘来了就好,快进去瞧瞧吧,大爷不知为什么又闹起来了!”
湘云忍不住笑问:“敢问女侠欲往何处?”
入夜后。
再说那‘胖了两处’的探春,沿着内子墙一路寻索,每到各处角门就倍加留心,遇到守门巡视的妇人还要旁敲侧击几句。
却说银蝶与她分别之后,匆匆寻到了稻香村里。
“说来也简单。”
“这……”
薛姨妈低头看看遮住了脚尖的伟岸,迟疑道:“其实……”
说着,便是一个头磕在地上。
“闹起来又怎得?!”
说着,探春重又将宝剑归鞘,径自朝着内子墙的方向行去。
说着,偏头咬着宝钗的耳朵说了几句什么。
而这时战场早已经转移到了东间卧室里。
“难道我不能来?”
好在她也不是那较真儿的,想不通缘由也就没再多想,领着翠缕径自往蘅芜院赶。
“自是往不平处去!”
不过正经守门巡视的,都是些普通的婆子仆妇,她又不知道这事儿出在根上,问来问去也没个要领。
却原来自打那日在船上望见林黛玉,一时失足落水险些丢了性命,这薛大脑袋就对林妹妹朝思暮想,任凭薛姨妈和宝钗如何开导,也不肯熄了妄念。
走到半路上,恰就撞见探春从秋爽斋里出来,周身收拾的紧趁利落,手上还提着柄三尺龙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