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里间的门帘突然一挑,一个穿着葱绿长裙的少女走了出来,毫不避讳的盯着张诚问道:“张家叔叔,却不知您是在哪位尚书侍郎身边做师爷?”
说到半截,又假模假样的掩住了嘴。
却见那少女叉着蛮腰,横眉冷目的啐道:“那个和你指腹为婚了,也不先撒泡尿照一照!”
“哼~”
张诚摇头叹道:“自从丢了皇庄的差事,家中便跟着破落了,只能靠着打些零工度日——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仗着早年在官场有些积累,近来侥幸得了个幕友的差事。”
饶是张诚历经炎凉城府颇深,也不禁暗暗咬牙,但瞥了眼一旁正失魂落魄,无法接受老婆变小姨子的败家子,也只好强忍着怒气道:“姑娘说笑了,我那东翁你或许也曾听说过,正是出自荣国府的焦顺焦大人——他如今在工部虽只是七品,所辖匠人却多达数万,称得上是位卑权重。”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来都来了,总要进去见一面的。
“三姐儿!”
好个尖酸刻薄不留情面的丫头!
但张诚毕竟还是要脸的,且又掂量着自家这光景,实在无力迎娶国公府家的姻亲,故此干脆熄了旧事重提的心思,甚至都没把这事儿告诉张华。
“幕友?”
尤老娘不过是个普通妇人,那抵挡的住他这一环套一环的?
“呸~”
张诚道了一声‘叨扰’,这才带着儿子走近了尤家的院门。
张华趁机在一旁大吹法螺:“那些做官儿大多五谷不分,正经事儿都要仰仗身边的师爷,我爹虽不是官儿,可说话却比官老爷还管用呢!”
“妈妈!”
尤老娘有些局促的插口道。
尤老娘也觉着不妥,忙拉了拉女儿,没甚底气的呵斥道:“你这丫头混说什么,还不快回屋……”
尤老娘忙喊住了她,讪讪解释:“华哥儿却是认错了,这个实是我家三姐儿。”
而尤老娘看到与张诚容貌有五六分相似的张华时,心下却陡然打了个突兀,原本他乡逢故知的笑容,也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说是客厅,实则乱糟糟的并不是什么会客的所在——往昔与尤家来往的都是妇人,故此都是盘腿坐在里间炕上闲扯。
张诚横了儿子一眼,郑重叮咛道:“这十余年不曾见过,人家必是要相看相看的,你进去之后千万体面些,别给我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
尤老娘这时又往里相让,张诚便若无其事的,领着儿子进到了客厅里。
“来了、来了。”
看来想要续上这门亲事,必须得使些手段才成。
“对对对,二姐儿。”
他虽直到此时也不曾正面提起婚事,却把事情拿捏的死死的,让尤老娘想要拒绝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尤三姐不客气的打断了母亲的话,斜着张家父子道:“都说京城里的官儿,比那永定河里的什么还多,这僧多粥少的,好些个过的还不如咱家呢,更何况是身边的师爷!”
唰~
他猛地淹了口唾沫,激动的冲着少女深施了一礼:“小生张华见过妹妹。”
却说尤老娘讪讪的归置出几个座位,请张家父子二人落座之后,正想着探问张家父子的近况。
张华眼见这院落的格局,虽比自家先前租住的强出一筹,却远不如夏天时新租的宅邸,不由皱眉道:“爹,您该不是被人给骗了吧?这破院子哪像是国公府亲眷住的地方。”
后来张家遭了难,成了饥一顿饱一顿的破落户。
她盯着张诚打量许久,眼中的难以置信这才换成了对过往的怀恋,松开门板搓着手慨叹道:“果然是张兄弟,这十数年不见,你我可都老了。”
说着,又抬手往里让:“快进来、进来说话!”
“莫要胡说!”
却说父子二人沿途买齐了四色重礼,风尘仆仆的赶到了仁寿坊西街,又沿街扫听着,寻至一处小小的院落门前。
“嫂子。”
她话里着重点出‘十余年不出世’几字,显然是不相信张诚蹉跎了十几年,还能突然找到什么肥缺。
却听张诚又道“当初我那哥哥还在世时,咱们两家好的跟一家似的,如今我那哥哥虽不在了,这祖一辈父一辈的交情却不能断!嫂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张华脸上的表情却是要丰富的多,他直愣愣盯着少女如诗如画的眉目,身子一点点的往上拔,等好容易挺直了脊梁,那嘴里也早蓄满了涎水。
而这话一出,前面张诚心下也是一沉。
虽说未出阁的女子避讳男人也是常理,但尤老娘特意叮嘱女儿不要出来,却明显透着戒备之意。
而听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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