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示意玉钏儿、香菱将她扶起来,又把她让进了屋里。
说着,又磕了两个头,道:“错非是大爷,我只怕早已魂归地府了,原想着早些过来谢恩,无奈这身子着实不争气。”
尤氏便前呼后拥的赶奔客院。
尤老娘好说歹说劝不住她,又不敢在宁国府的马车里发作起来,赌气抱着钱匣背过身去。
焦顺刚要让香菱送一送,却见她再次缓缓屈膝跪倒,一字一句的道:“大人救命之恩,智能儿没齿难忘,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还!”
尤三姐却把樱桃小嘴一扁,嗤道:“姐姐这话说的一点诚意也没有,我家连个马车都没有,又坐不起轿子,这天南地北的十多里路,等闲如何过的来?”
正巧银蝶又匆匆寻了过来,焦顺便示意玉钏儿拉了香菱去南屋解劝,自己好独与银蝶说话。
见焦顺不再挑起话头,又似有心事在怀,就主动起身告辞。
尤氏扬声笑道:“母亲和妹妹怎么去的这么急,我还说留你们在府上多住几日,咱们在一处热闹热闹呢!”
尤三姐这才咯咯娇笑起来,连叫了几声‘好姐姐’。
但尤老娘改嫁过来没两年,尤氏便做了贾珍的填房,紧接着尤父又撒手人寰,再加上两个妹妹都是尤老娘和前夫生的,双方实则并无什么血脉关系。
她没了言语,尤三姐却不肯作罢。
银蝶不知就里,慌张的探头问:“奶奶,珠大奶奶这是……莫非你们方才谈崩了?!”
“原来你就是智能儿。”
焦顺这才恍然,先前他无心插柳的救下了这小尼姑,屈指算来也有月余光景了,当下问道:“你这是大好了?”
彼此又寒暄了几句,尤氏便亲自将她母女送至角门。
一进院门,就见母女三人早都打好了包袱,在堂屋客厅候着。
尤老娘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上午时,这小女儿的确曾三番五次去找尤氏。
想着日后得了闲,再拿枪棒逼问不迟。
故此如今听尤氏说话比往日亲热了不少,尤老娘登时就有些受宠若惊,忙迎上前陪笑道:“这也不早了,家里虽然简陋,多少也要拾掇拾掇才好过年。”
焦顺一面命香菱上茶,一面随口问道:“却不知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却说银蝶守在外面,初时还能隐约听到屋里窃窃私语,渐渐的经就没了响动。
期间尤老娘几次张嘴、伸手,想要把那钱匣讨了来,却都被尤三姐躲了过去。
焦顺只当是尤氏差了人过来禀报,忙挑帘子迎出查看。
尤二姐虽也贪慕宁国府的荣华富贵,却到底不似她这般心大,又不知她手中握有底牌,故而苦笑道:“你这丫头可莫要胡来,若真恼了她,只怕没咱们的好果子吃。”
智能儿抬起头,依旧是温吞水似的轻声道:“托大爷的福,我已经好多了。”
“哎、哎,等过了年我就让她来!”
“嘘!”
不由奇道:“这又是怎么个意思?你上午都跟她说了些什么,怎就让她发了慈悲?”
尤氏因被她捏了短处,如今只想哄着她守口如瓶,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小节,顺着她的言语道:“那等得了闲,我就派车去接你过来耍几日,这总行了吧?”
出了门她又暗暗发誓,想着日后若有机会报答焦大爷,不论好恶都要再所不辞。
这大年底下主动登门攀亲戚,图的还不就是这个实惠?
约莫到了申时〔下午三点〕,忽听得外面有人言语,慢声细气的也听不真切。
尤老娘忙收了声,压低了嗓音道:“那东西贵的很,还不如多置备些煤饼,把炉子烧热些……”
“怎么没用?用处大了!”
因贾母、王夫人都是崇佛之人,故此那别院里预计要修的家庙,竟是不止一处。
甚至于最初一段时日,尤氏还曾暗恨尤老娘克死了父亲,一度与其断了往来。
尤氏摆了摆手,掩嘴笑道:“我就喜欢小妹这活泼劲儿,往后有闲了就常来家里坐坐,多少也能陪我解解闷。”
于是等上了车,尤老娘立刻就拉下了脸来,呵斥道:“你方才胡闹个什么?得亏她今儿高兴,才没有同你计较,不然咱们还能讨的了好?!”
尤老娘直勾勾盯着那钱匣,嘴里呵斥道:“当真没半点规矩了,还不赶紧跟你姐姐赔不是!”
“我偏不给!”
“你是?”
银蝶听说事情暂时了了,心下也松了口气,合十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这才又领命去了焦家。
尤老娘一听这数目,两只眼睛都红了,劈手夺过那钱匣子,盯着里面三个大元宝直流口水,欢天喜地道:“这怎么话说的?往年好说歹说也不过三五十两,这回她却怎么如此大方?!”
这态度放在真正的母女之间,其实也算不得太亲热。
也不怪贾珍一门心思,想要从荣国府那边儿捞好处。
焦顺心下腹诽着,嘴上却道:“快起来、快起来,你好端端的活着,就算是报偿了我的救命之恩了。”
若是如此,倒真是极可惜的事情。
焦顺自打看过图纸之后,就一直琢磨到底哪个是妙玉的栊翠庵。
却见那陌生女子缓缓屈膝跪倒,小声细气的道:“智能儿见过焦大爷。”
“能缓过来就好,往后好生养着总能恢复如初。”
就听智能儿苦笑道:“如今闹成这样,水月庵我是回不去了,万幸宝二爷体谅我的难处,许我日后在别院新修的家庙里修行。”
若没有修别院的事情,只怕又得撂下不少饥荒!
想到这里,焦顺盯着她头上问:“你这莫不是要带发修行?”
尤三姐得意洋洋的说着,先将那银子掩进袖筒里,可沉甸甸实在不方便,于是又用帕子裹了,死死的捏在手心里。
尤氏忙吩咐备下车马,随即略一踌躇,又唤了管事娘子询问公账上的余额。
于是便蹑手蹑脚的把耳朵贴在了门上,想要探听一下里面究竟如何了。
香菱被戳破了美好的臆想,就有些怏怏不乐。
尤三姐将个娇躯倚在车身上,懒洋洋道:“等过年守岁的时候,咱们也添一盆不走烟的银霜炭,放正当中红红火火的才有个年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