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天道好轮回

不住，咱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方才宫里大堂妹传了消息……”

    竟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既然难以波及到赖大头上，与其把赖慕荣送官法办，还不如拿他杀鸡儆猴！

    但这回赖慕荣可不依了，径自伸手攥住了父亲的手腕，愤然道：“逆子便逆子，反正从今儿起，我就是姓焦了！”

    来顺斜藐着赖大，冷笑道：“赖总管莫非是想拉他去见官？”

    说到这里，他才抬起头来：“而他既有云骑尉的世爵在身，再去工部做个不入流的小吏，怕就有些不合规矩了。”

    不想来顺嘴里少了阻碍之后，就毫不犹豫的啐了他满脸！

    贾珍本来已经把那椅子丢开了，听来顺这话，又不得不重新举起，这回也没敢闭眼，且努力加了三分力道。

    贾珍登时急了，顾不得什么身份脸面的，急忙上前扯住了来顺：“你这是要做什么？！”

    先前他与自家老子，还曾感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成想短短几日之后，这‘天’竟然就翻过来了！

    “珍大爷。”

    薛蟠这时却不乐意了，毕竟他出面借给赖慕荣五千两银子，为的就是让来顺多吃些苦头。

    父子两个正闹成一团，就听外面脚步纷沓而至，紧接着又有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吩咐着：“给、给爷守住院门，没我的吩咐，谁、谁也别放进去！”

    说到这里，贾珍扬声下令：“来人，把这丧心病狂的赖慕荣给我绑了，交由李郎中法办！”

    赖大松脱了儿子，又不卑不亢的朝贾珍拱了拱手，道：“珍大爷，你也听见了——如果这事儿是我主谋的，这逆子又何须去向表少爷借银子？”

    他们即便再怎么胆大包天，敢于和兵部上下勾连，行那偷天换日李代桃僵之事，却又怎敢忽视皇帝的意志？！

    隆源帝霎时间横眉立目起来，将那帕子一把甩到戴权脸上，骂道：“难道连你这狗才也觉得，朕不该提拔匠人为官？”

    来顺把‘证据’收好，这才转头看向贾珍、赖大两个，咧嘴露齿的狞笑道：“还请珍大爷为我解惑，先前是冒名顶替的戏码，如今你们这一出唱的又是什么？”

    想通了这些关节，来顺深吸了一口气，好容易才压下了揭穿此事，让贾珍父子得到严惩的冲动。

    来顺又慢条斯理的，把赖慕荣的裤子，捋到了大腿根上，剥出两条瘦骨嶙峋的毛腿来。

    他如数家珍一般，连说了几桩好处，最后总结道：“这东西于军于民都有好处，只可惜售价高了些，怕未必能普惠民间。”

    贾珍在一旁也连声催促，贾蓉、贾蔷两个才犹犹豫豫的走过来，一起按住了赖慕荣的双腿。

    听声音，却是贾珍到了。

    戴权忙在旁边提醒：“原是叫来顺，现下听说改了焦姓。”

    “不过是步闲棋罢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再有，从即日起，你家这充气轮胎都先卖给广西布政使衙门——告诉他们，朕有大用！”

    顿了顿，他又对来顺道：“焦大人若执意要对簿公堂，我赖大奉陪便是！”

    听到这里，贾元春也不好再劝，只能提前打埋伏道：“臣妾是怕他有负陛下所托。”

    来顺又主动帮他固定了赖慕荣的左腿，然后催促着贾珍赶紧动手。

    于是他任由满腹委屈的贾蔷给自己松了绑，然后先就大步流星的到了桌前，先拿了赖慕荣的履历，又捡起了写满‘焦顺’的底稿。

    说着，又讨好的看向来顺：“来……焦兄弟，你看咱们怎么动手合适？”

    除了双目几欲喷火的赖大外，却再无半个敢与他对视的！

    这态度……

    “那些之乎者也读多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哼。”

    只是他刚要阻拦，就被赖大拉到一旁，又踮着脚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贾珍被他噎的面色一黑，咬着牙似是要发狠，可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再次强笑道：“贤侄，确实是下面人胆大妄为……”

    等到了地方，就见隆源帝正站在校场边缘，端详着一个兵器架子——偏那兵器架上摆的，却并不是什么兵刃，而是两条被‘开膛破肚’的充气轮胎。

    白森森的骨头碴刺破皮肤，狰狞地裸|露在外，殷红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有不少甚至落到了贾蓉、贾蔷二人手上。

    看到贾珍这等反应，来顺心下愈发有了底，这必是又出了什么天大的翻覆，否则贾珍又怎肯在自己面前忍气吞声？

    赖慕荣先前听闻，来顺竟被皇帝钦点去户部为官，本就已经吓的魂不附体，此时被他拿眼一瞪，两条细腿就再也撑不住身子，软绵绵瘫在地上，直抖的筛糠一般。

    “啊～～”

    赖大眼见这一幕，直急的目眦欲裂，往前几步正要探视儿子，却被来顺拿椅子逼回了原处。

    贾珍瞥了眼赖大，强笑道：“贤侄误会了，先前的事儿我哪里知道，全是下面人……”

    在场之人，除了薛蟠和来顺外，都曾与赖大当面商量过这事儿，偏他却莫名其妙冒出句‘背着家里’。

    好半晌，隆源帝这才又开口问道：“百工司的所正，如今可还有缺额？”

    撕心裂肺的惨嚎声中，那条细腿就被砸了个对折！

    贾珍哭丧着脸，勉强把那椅子举起，闭着眼睛狠狠往下一砸。

    赖慕荣冷不丁吃他这一喝，下意识的答道：“是薛、薛公子借给我的！”

    当下撇了赖慕荣的腿，女人似的尖叫起来。

    隆源帝从旁边小太监手上接了帕子，一面擦手，一面随口道：“听说是你们府里一个年轻下人想出来的？倒难得他有这巧心思，让你家里给他脱了籍，送去工部做个吏目吧。”

    “这……”

    贾蔷这时已经绕到了来顺身后，正要给他解开手腕上的绳索，来顺却忽的转身，努嘴示意他先把自己嘴里的毛巾取出来。

    “陛下。”

    若在山穷水尽的时候，同归于尽也就同归于尽了，可眼见这都被皇帝选中了，明摆着前途似锦，来顺有怎肯‘轻生’？

    赖慕荣却想岔了，只当是父亲后悔了，不想给自己补上那五千两银子，故此才找上门来搅闹，于是怒道：“给哥哥便舍得，我自个凭本事借的银子，你反要管……”

    赖慕荣隐约猜到了什么，由是拼命的挣扎、求饶。

    这时赖大却是一声爆喝，扯起儿子质问道：“你哪来的银子疏通关系？！”

    “自是去找人打听一下，究竟是什么人又或是什么事儿，让您二位改了心意。”

    戴权急忙翻身跪倒，连声禀报道：“那不入流的吏目也算不得官——老奴之所以说不妥，是因为前几天报纸上曾提到过，说这小厮得了宁国府一位功仆的青睐，不日就要承袭云骑尉的世爵了。”

    此时就连贾蓉、赖慕荣两个，也隐约察觉到势头不对。

    他犹豫再三，先挥退了冲进来的宁府家丁，然后讪笑着向来顺道：“贤……焦大人，这家丑不可外扬，依我看还是不要……”

    说白了，这等狗屁倒灶的事情，历朝历代都不会少。

    贾珍躲的远远的，却是连忙帮腔道：“还是私了的好、还是私了的好，赖总管可千万别犯糊涂！”

    见元春到了，这隆源帝也不等她上前见礼，便扬声笑道：“前几日忙的一塌糊涂，倒把这事儿给忘了，今儿得闲试了试，竟比我先前想的还要精巧些。”

    戴权恭声道：“其余各所都已完备，唯有杂工所的所正尚且空缺。”

    来顺的目光落在赖大、赖慕荣父子身上——这事儿就是自赖大而起，偏这赖慕荣惦记上自己爵位不说，又刻意绑了自己过来当面羞辱！

    “这怎么把他绑上了？！”

    罢了～

    来顺却理也不理，径自绕到桌后拎了两把椅子回来，将其中一把放倒了摆在赖慕荣身前，又把他的腿搭了上去。

    于是来顺又道：“再来个人，给我压住他的腿。”

    贾珍的复述，自然不会如此详细，但皇帝有意提拔来顺去工部为官，且还特意点了名，让宁国府出面保举他的大致脉络，还是十分清晰的。

    这老东西！

    谁知来顺话锋一转，却冲着他去了：“既然珍大爷喜欢私了，那这另一条腿就非你莫属了。”

    贾珍又气又恼，却也又惊又怕。

    赖大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却还是强忍着冲贾珍深施了一礼，一字一句的道：“珍大爷就给他……给他个痛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