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传到贾母耳中,岂不平白要吃一场挂落?
不过……
当下父子二人又计议了一番,然后开始分头行事。
来顺进门后躬身施了一礼,口称‘老爷、太太’。
来顺冲他微微一颔首,然后就转头对自家老子道:“爹,我有话要跟您说。”
来顺心下虽有些好奇,可毕竟急着去见倪二,也就没顾得上打听。
贾赦当即就想拒绝,可话到了嘴边,却忽又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问来顺:“那被贪墨的银子,当真有百倍不止?”
当下笑道:“究竟是为什么这样,小的也说不明白,不过既然沿用了这么些年,必然是有些道理的。”
思来想去,来顺突然计上心来,于是清了清嗓子,洋洋洒洒的道:“回老爷的话,这几日主要是在质地取材上下功夫,不瞒您说,小的也是这几日跟那些匠人们处久了,这才知道橡胶轮胎这东西,看着黑漆漆的不甚起眼,可里面的门道却大了去了……”
说实话,这套词儿实在有些突兀。
可谁成想这位贾恩侯,竟是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来顺颇有些失望,原本他还想着能在这个世界里,遇到什么陆地神仙奇珍异宝呢。
要说这橡胶和橡胶轮胎的关系,那自然也是密不可分。
如今贾琏奔波在外,王熙凤守着家里,不也正应了男主外女主内的说辞么?
“没、没什么!”
又或许这个世界是无魔世界,原书中那些神神鬼鬼的,就都被自动屏蔽了?
他自角门出了荣国府,就见那南墙下停着二十几辆板车,上面满满当当的也不知拉了什么。
没等来顺走近,倪二就急忙迎了上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捧出个荷包来,讪讪道:“哥儿这头回交代差事,按说我该咬死了,把那银子全都追回来才是,可偏偏……”
倪二露出茫然之色,摇头道:“他家倒是请了几个大夫,可却没见有道士和尚登门,更没听说有什么能救命的镜子。”
听到贾赦吩咐请王熙凤进来,来顺立刻像是被触动了机关似的,深施了一礼道:“老爷莫怪,我这心里头忐忑的紧,所以才说的乱七八糟。”
到了偏厅——正厅被用来当临时厂房了——就见自家老子正陪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说话。
而他这个问题,还真就让人有些难以招架。
来顺一脸无辜的答道:“您不是说让我讲的仔细些么?那新轮胎就是橡胶造出来的,我自然要从头……”
这下贾赦终于听明白了,这分明是搬出了王子腾和自己打对台!
而且对外行人而言,也算的上是细节满满。
偏偏这日上午,来顺突然得了封密信,却是倪二约他去兴荣里见面,谈一谈向贾瑞讨债的事儿。
甫一起身,她又义正言辞的道:“赖总管当初,就曾在老太太面前要求彻查此事,只是还没来得及派人详查,那潘又安就逃了——可我听你这意思,竟是另有别情?!”
说到承诺……
秦显也被妻子的反应吓了一跳,狐疑道:“都这时辰了,你还不赶紧回家,在府里瞎转悠什么呢?”
王熙凤也忙答道:“老爷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老祖宗!”
那小厮只得又转回头招呼来顺。
这位大老爷……
这日一早办好交接后,她并没有急着回宁荣巷,而是悄悄守在了轮胎小院门外,只等着来顺出门落单时,便将其拦下讹诈一番。
“我自会主动请罪,绝不会连累到你。”
“哼~”
他光想着自己是男人,王熙凤是女人,正该遵循男主外女主内的惯例,却忘了自家儿子才是王熙凤的男人。
“和尚道士?镜子?”
这翁媳斗法,贾赦却只能动用这种盘外招,显然是在府里奈何不得王熙凤。
因此那小厮刚一进门,还没等开口说话呢,贾赦就不耐烦的摆手道:“磨蹭什么,赶紧让他进来就是了!”
相对应的,那夫妇二人自然也已经看到了来顺。
顿了顿,又吩咐来顺:“你现在就跟我去老太太面前走一遭,把这件事讲清楚!”
况且王熙凤这次来,也并非为了回护他。
把那荷包拢进袖筒里,来顺忽然想起个事儿来,好奇的打探道:“这几天是不是有个什么道士还是和尚的,跑去给贾瑞治病,还特地留下了一面镜子,说是能救贾瑞的命?”
当下把清瘦却保熟的身子挺直了,绷着脸反问道:“我这正要回去呢,倒是你,不在仪门当值,却跑到这边作甚?”
贾赦登时被噎了个半死。
故此没等来顺回话,贾赦就先沉着脸呵斥道:“胡说什么呢!老太太看重的人,我又怎会刻意为难?”
而杨氏见他独自外出,忙不迭紧跟在后。
那小厮早等的满脸不耐,可又不敢冲来旺宣泄,只能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就像是屁股裂开了似的。
好在旁边还有个邢夫人在,见丈夫一时哑口无言,忙开口提醒道:“老爷,九月里那事儿……”
那小厮说着,就躬着身子跨过了门槛。
“这怎么成?!”
这出了名无理搅三分的大老爷,竟还主动讲起大道理来了。
可来顺却依旧不为所动,毕竟他压根也没指着王熙凤回护——正如贾赦刚才所言,老太太刚赏下腰牌的人,贾赦又怎好刻意为难?
来顺听了这话,却是不惊反喜。
“呃……”
贾赦正听的莫名其妙,就见王熙凤冲自己深施了一礼,恭声道:“这事儿既是老爷查出来的,就该由老爷出面禀报给老太太,甚或是亲自追索出那笔脏银!”
这捧哏来的真是恰到好处!
来旺自去寻王熙凤助阵不提。
这个问题,原本是贾赦准备的杀手锏,那曾想竟又被来顺轻易搪塞了过去。
不过来顺又怎会轻易被他难住?
这一番上问下答,压根也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
来顺立刻转头躬身道:“不敢欺瞒二奶奶,小人因没有证据,原本不敢随意开口,可既得了这‘忠义’腰牌,又蒙大老爷主动垂询,也就顾不得这许多了!”
“老爷。”
来顺在半路上,把新得的银子和自己的积蓄合在一处,发现竟有二十五两之巨,不由得又起了‘剁手’的心思。
“甚至于潘家的亲戚,还曾怀疑过,那日逃出城去的,其实是别人假扮的潘又安,真正的潘又安,早已经被人害了性命!”
“哈哈!”
再说来顺。
来顺暗暗翻了个白眼,嘴里依旧恭顺的解释着:“小的起初也是惶恐得紧,曾几次想要推脱,可二奶奶执意抬举,又说是老祖宗的意思,小的也就只能加倍用心,回报老祖宗和二奶奶的赏识了。”
可说来说去,却半点没有涉及到充气轮胎的设计原理、制作方式!
来顺一面说着,一面捡出两块散碎银子,硬是塞回倪二手里:“总不能让你白忙活一场,这些算我请倪二哥吃酒了。”
正习惯性的饱暖思那啥,把守院门的王家小厮就迎了上来,悄声道:“您小心些,府上大老爷又差了人来,这回说是要单独找您过去问话呢。”
这些也确实是来顺近几日,刚从薛家匠人口中听来的。
这话说的却是大失水准,直接把贾母和贾赦放在了对立面上,岂不是更令贾赦下不来台?
司棋那边儿就给了三天时间,当时也没确定是当天开始算,还是今儿开始算,要从当天算起,明晚之前可就得兑现承诺了!
“啊!”
来顺就又想到了司棋身上,可惜自家老子直到现在,也不愿意和赖大起正面冲突。
秦显是个粗疏性子,听妻子反问,登时就忘了方才的异样,愁眉苦脸的抱怨道:“我这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又安的事儿呢——对了,你回去记得告诉嫂子一声,晚上也好给大哥接风洗尘。”
来顺愣了一下,这才答道:“按照市价,被贪墨的银子确实有百倍不止!”
感情他主仆二人唱这一出堂会,就是为了要引自己入局!
他摇头叹了口气:“那瑞大爷如今病的不轻,贾司塾又日日守在跟前,实在是不好威逼过甚,现如今也只讨回来十几两银子。”
不想来顺又补充道:“就譬如说我们奶奶和二爷,现如今二爷奔波在外,我们奶奶照应着府里上下,这不正是男主外女主内么?”
杨氏被吓的险些瘫在地上,转头看时,却竟是丈夫秦显!
按照他制定的计划,这时候贾赦应该会坚辞拒绝,然后再由王熙凤逼宫,迫使他不得不去贾母面前走一遭。
这话摆明了是在说,他贾恩侯可以亲自引入官方势力插手,而王熙凤身为内宅妇人,却没那么方便救人。
“你在这儿候着,我去里面禀报一声!”
“哥儿来了。”
邢夫人自知失言,忙用帕子掩了樱桃,讪讪的不敢再胡乱插口。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不得不说,即便是公认的草包大老爷,这贾恩侯也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