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差事,还意外的成为了小管事,两件喜事相互叠加,本该是梦幻一般的开局才对。
他鹌鹑似的佝偻着,一动都不敢动,心下却是狂跳不已。
“想让人服气,哪那么容易。”
这时就听来顺笑道:“我这人打小就是个混不吝的,极少真心服过哪个,不过今儿我倒真是服气了。”
该不会、该不会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羞辱自己吧?
说着,他又要去搭焦大的肩膀,老头却是不言不语的,把筷子尖儿对准了他的肋条。
来顺故作惊异的看向潘又安:“你也这么觉得?”
空气仿似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绝对不可以!
潘又安的长篇大论被打断,却也急忙附和道:“对对对,明儿还要上工呢,吃饱了就各回各家吧。”
这时就听焦大骂道:“你算个捷豹的老实人!”
统共四十二车煤,全都乱糟糟的堆在了院中央。
潘又安怔怔的望着他,像是在怀疑眼前出现了幻觉。
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淌下,滴滴答答的落在玉米面贴饼上。
潘又安手里的木碗,突然就掉在了地上。
说是各回各家,其实这院里的杂役,倒有一多半睡的是大通铺——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也不会有人为此去矫正潘又安的说法。
“可咱们潘管事却跟我说,既然这差事都分派好了,若单免了焦老头的活儿,对别人就不公平了!而这事儿既然是他疏忽在先,理该就由他顶上焦老头的缺!”
来顺大笑,头也不回的问:“老头,明儿晚上我请客吃酒,你来不?”
不可以!
“咳~”
毕竟这小白脸出场时意气风发,现下却是灰头土脸,跟个斗败了的公鸡似的。
这一番抑扬顿挫慷慨激昂的,和方才那颓废模样简直是天地之别。
焦大听完,又定定的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骂道:“特娘的,焦爷爷年轻时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满肚子花花肠子的——要早个二十年,老子这会儿就得啐你一脸!”
而原本就酸软的手脚,宛如又被剔去了骨头,颤巍巍的,几乎连木碗都捧不住了。
“哈哈哈……”
东南角支起了一盏气死风灯,众杂役围着那灯光蹲成了圈,正各自捧着碗筷闷头干饭。
却听来顺道:“赵益、张炳应该是瞧见了,你最好拿些封口费出来,也免得他们传出去。”
“呵呵~”
来顺见状,便干脆把这‘舞台’留给潘又安,悄默声的又蹲回了原处。
来顺冲他一咧嘴,认真的道:“要早上一个月,‘我’这会儿就得打你个满脸花。”
左手旁是一边扒菜,一边嘬牙窟窿的焦大;右手旁是死命低着头,几乎要把脸埋进玉米饼里的潘又安。
说到这里,他摇头感慨道:“到底是读过书的人,这说话办事就是跟咱不一样!”
这莽夫又要做什么?
故而众杂役都是一边默默用饭,一边偷眼打量西墙根下的三人,而在这其中,受关注最多的就是潘又安了。
啪~
“让你日弄鬼呢?!”
潘又安便又恢复了那怯懦的模样,畏首畏尾的冲来顺张了张嘴,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咦?”
来顺这话,潘又安哪里肯信,但嘴里还是顺着他道:“对对对,大家若能一团和气,就最好不过了。”
好半晌,他突然低头用袖子抹了把脸,然后接过饭菜,打了鸡血似的窜起来,大声道:“规矩是规矩,定下了就不能乱改!但让八十老翁操持苦役,潘某又于心何忍?少不得也就只能卖卖力气了!”
就在这时,来顺忽然干咳了一声,潘又安条件反射似的往旁边躲了躲,随即觉得不妥,忙又把身子挪了回来。
其实来顺早就嘱咐这二人守口如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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