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问道。
“我没哭!”
这只手非常大,也非常干枯。尤其是大拇指和食指上,有着一块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经常握笔磨出来的。甚至食指都有点病态地弯曲了,哪怕五指张开,依然不自然地蜷曲着。
“是!”
“咱问你话哩!”
“咱想了想,为了不破坏朝堂的平衡,还是得限制一下你。”
“咱也是近两年才知道此事,知晓自己早年被官员们忽悠,关闭了市舶司犯了多大的错误。”
老朱看到大孙震惊的脸色,心底的虚荣得到极大地满足。现在听到大孙这样问,更是得意得小眉毛都直翘。
“对了,你个逆孙刚刚骂咱鼠目寸光,咱还没找你算账呢!”
“给商贾封官许愿,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秦德顺闻言暗暗叹息一声。
朱允熥怎么也没想到,皇爷爷纵容海商走私,竟然是出自这个理由!
难道说是自己错了?
“如果让商贾当官,岂不是又有钱,又有权?”
“嗯嗯!”
“对了,孙儿今天挨完这顿揍,是不是孙儿封出去的官就不会被您老追回了?”
老朱闻言翻了翻白眼,满脸不屑的道。
郝文杰看到皇太孙被打成这样,脸上气得都直抽抽,埋怨地看了老朱一眼,随即一言不发地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小剪刀,轻轻地剪开皇太孙的裤子,然后用棉花沾着药水将裤子上的布片一层层洇湿,这才轻轻地一层层揭开。
反倒是朱允熥早就习惯了,笑嘻嘻地安慰老朱道。
“皇爷爷,那您……”
这要是以后自己封出去的官员见面该咋办?
“但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我不是任性,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朱允熥不服气的道。
“历朝历代的皇帝打压商贾是有一定道理的。”
“协理、参赞之类的吗?”
“你打算用在什么地方?”
“说吧!”
“最好直接打死我,让我去陪父王和母妃去!”
“切……”
老朱待到大孙离开,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御案上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朝廷的正式官员才用品级,你那文华殿临时委任的官职,就用‘段’将就一下吧。”
“啊!”
“想要统御臣民,就得将臣民划分成几种。士就是辅佐咱们治理国家的,他们出身必须清白,必须是普通百姓之家!”
朱允熥一直以自己多了几百年的见知而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超越了皇爷爷几百年。
“你小子看着点,把棉签都杵咱肉里了吧?”
“好吧!”
朱允熥听到这话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他突然想到身体中另一个人的记忆,好像也有关于“官员不得经商”的规定。
“老兄,你现在官居几段?”
那样一来,大明可能撑不了几十年就得灭亡啊!
老朱看到大孙被打烂的屁股,心里更是仿佛被揪了一下,忍不住朝着门外怒吼。
现在吏部的任命文书已经发出去了,届时定然引发朝野震动。
“让皇爷爷看看,皇爷爷刚刚下手没轻重,是不是把咱大孙打坏了!”
“但他不得像其他官员那般通过吏部的考核和升迁。除非对朝廷有重大功劳,否则一辈子只能在这个职务上干到死。”
老朱不屑的撇撇嘴道。
“那这个段字是啥意思?”
“周志清的松江知府也就罢了,市舶司的官员从国子监里或者朝堂上挑,你看中哪个挑哪个,咱都依了你。”
朱允熥听到这话虽然不开心,但也表示能接受。五品以下就够他折腾了,也没必要非得封五品以上的。
“至于你在松江市舶司搞得什么招聘,不管你招了多少人,都只能当吏员,不能做正印官!”
“就是给他们个职务,参考朝廷的品级给他们相应品级的待遇,但他们又不是朝廷的正式官员,不用经过吏部委任,也不用给他们正式俸禄。俸禄从他们的工作业绩里出,干得好赚得多,干得差赚得少,如果犯错可以随时撤职……”
“来人!”
哪像这个倔驴,咱明明告诫过他了,让他不要乱搞,他转过头就偷了玉玺盖章。
“您老就是蛮不讲理,就知道打我,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朱允熥闻言擦了把脸,然后死鸭子嘴硬的道。
“咋就打得这样重!”
“孙儿实在是想不通,您老的朝廷天天喊着缺银子,您老却放任九大家不管,这完全不合乎常理呀!”
“回皇爷爷,孙儿打算用在比较专业点的地方。比如说市舶司,此地要想经营好,首先就得懂得经营之道,还得懂得财会方面的知识。一般的朝廷官员肯定是不能胜任,他们满口的圣贤之道,仁义礼智的哪能干好生意上的事?”
原来皇爷爷什么都知道,只是知道这件事有多难,才不愿意让自己去惹这个麻烦。
“这就是咱们当奴婢的命!”
朱允熥开心地拿拳头“砰砰”地锤着脑门。
朱允熥想通这个关节,总算是心悦诚服地低下了头。
“这个暂时就归于你文华殿吧。”
“我是被坏老头气得!”
“你想想看,一旦他们掌握了朝廷大权,手里又有家族的人才支撑,还有庞大的财力,那他们是听皇帝的,还是自己当皇帝?”
“换了别的朝代的皇帝,单凭这一件事就能废了你的太孙之位!”
“私自盗用印玺,此乃不赦之罪!”
“我错了,我错怪您老人家了……”
“偷偷拿咱的玉玺盖章,这也是你干的吧?”
“啊?”
“没没没!”
朱允熥见老朱这么说,当即转过身去。
“干爹,皇爷也太不讲理了,您老为了劝阻皇爷,都被打得皮开肉绽了,皇爷竟然还埋怨您……”
“等等!”
“如果你父王不死,咱可能过两年就退位,将皇位让与你父王了。”
“咋了,你不满意?”
“您知道?”
老朱心疼地抚摸着大孙,满脸都是懊悔之色。
“你还想咋解释?”
郝文杰早就等在门口了,听到这声传唤赶忙跑了进来,熟练地放下药箱来查看伤势。
“想得美!”
“一旦让你去做这事,极有可能引起那群海商狗急跳墙,干出什么危害你之事……”
“二虎!”
“可是……”
“职务也不用固定,有需要就设置,没需要随时可以裁撤。”
老朱翻看了一下大孙递上来的文华殿虚职官制,只见上边用各种水鱼当补服,也算是在飞禽、走兽之外,又另辟了个路径。
“那您老继续打吧!”
他算不上千古明君,但老老实实按照前人的路走总没错。
老朱听到大孙的抱怨,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朱允熥见状只能悻悻的道。
“知错就是好孩子!”
朱允熥下意识地伸出手,老朱一把将其攥住,随后一把将其从地上拉起来。
朱允熥屁股吃痛,当即发出“嗷”的一声,然后不悦地回头瞪了老朱头一眼。
老朱闻言气哼哼的道。
老朱把大孙拉起来后,命令他在自己身前站好,指着他数落道。
朱允熥悻悻地收起折子,一想到自己以后封出去的官职用“段”称呼,他就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像官不是官……”
他还真怕这孙子有逆反心理,以后做事专门跟自己对着干。
“但咱老了,咱已经杀不动了。”
这可是千百年来都未有之事啊!
“皇爷爷,假如朝廷有些特殊需求,需要一些特殊的人才做事,朝廷现有的官员又没有合适的,可否临时招聘一些没有参加过科举,但是又有专才的人来担任?”
“既然您老知道海贸之利,那为何不开办市舶司征收关税,用以贴补朝廷用度呢?”
“好好好!”
老朱的回应很短,只有一个字,但却彻底激怒了朱允熥。
老朱在打发走郝文杰后,又语重心长地对朱允熥道。
“皇爷爷,您这是啥意思?”
“您老不信?”
“您觉得这种临时聘用的制度如何?”
老朱做完这一切,突然想到之前看过大孙写的《斗破苍穹》,一时心血来潮又将奏折上的“品”字划掉,改成了“段”。
“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但还要想办法将之和正式官员区别开来。”
朱允熥敷衍地朝着老朱拱了拱手,然后就愁眉苦脸地走了。
“小逆孙,跟咱斗还嫩了点!”